每一天都是苟延残喘,为了躲避伤害和痛苦用冷淡麻木的假象将自己紧紧包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期待,把自己的心随时清空,缩成小小一团,才不至于被无尽恶意折磨到体无完肤。
而对待这样的苏飞渝,季潮自认自己没做什么,对他也远远谈不上温柔,苏飞渝却傻乎乎的将他的话全都好好记在心里,鼓起勇气向他求救,会很依赖的搂着他脖子贴在他怀里,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清澈,跟围绕在季潮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季潮曾认为苏飞渝的存在可有可无,直到被询问的此时此刻,才终于发觉其实不是的。
明珠一样的孩子,奇迹般地属于了孑然无趣的自己。
想好好保护他,想长长久久地带在身边。
苏飞渝是我什么人?我想让他成为什么人?季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隆隆作响。
他想不出答案,又不愿放手,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怀中苏飞渝的身体温热生动,潮湿呼吸熨着他每一寸肌肤,季潮努力地克制,才没有用力把他揉进自己怀里去。
这时阳光房的玻璃门轻轻响了一下,他抬起头,季薄祝正靠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这孩子的事我听说了。”
他的父亲对他们过于亲密的姿势视而不见,面色一片平常地询问,“他做了你的卷子,是真的吗?”季潮本以为季薄祝会提起刚才的纠纷,万万没想到被问及的却是卷子的事。
他猜不透父亲的用意,只好诚实回答:“是真的。”
苏飞渝终于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从季潮怀里脱了出来,站在一旁垂着头不敢说话。
季薄祝饶有趣味地注视了他一会,突然说:“学校的功课很无聊吧。”
苏飞渝疑惑不解地抬起眼观察他的脸色,许是季薄祝的神态和话语都十足温和,他放下了点戒心,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
季薄祝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转头对季潮吩咐:“春节过后带他做个智力测试,再跟你们校长打个招呼,开学考个试看苏飞渝能插进几年级。”
又说:“我记得他的户口和监护权还在苏家那边,记得要过来。”
这是要把苏飞渝认真接进季家的意思了。
季潮不由得打起了几分精神:“您是说……”季薄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在他眼里此时的季潮也不过是天真愚钝的小孩,男人看出独子心中那道无处可解的谜题,出于不可告人的私心,用简单粗暴的答案将两人贯穿整个青春的关系盖章——“既然是自己要过来的玩伴,就认真些对待。”
玩伴玩伴。
此后很多年里苏飞渝在无眠长夜里细细咀嚼这个名词,从“伴”里品出甜,从“玩”里品出苦。
苏飞渝想,是否年少的自己就是被这个模糊的词语蒙蔽,才会擅自认定自己的职责只是陪伴季潮长大?那时的他多傻啊,居然以为颈上看不见的项圈和寄人篱下的生活只是暂时的,是具有时效性的,少年的他盼着自己长大,盼着独立生活,可真相是无论伴侣还是玩物,苏飞渝其实早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季潮牢牢攥着锁链的另一头,从未想过要给他其他可能的一生。
苏飞渝本质其实是非常缺爱的~季潮完全就是运气好做了第一人然后就把人给栓牢了而季潮这时候对??完全不是恋爱感情,两个人都还是小孩,他对苏飞渝唯一从始至终都有的情感是保护欲。
不过这份保护欲基本上也是悲剧的源头。
(如果我没坑你们后面回过头看会恍然大悟(?ω?)另外最后??这里并不是误解,季潮最坑的地方就是他非常自我中心从今天开始我要日更了!(那啥,愚人节快乐?)
第二十一章
寒假结束后苏飞渝通过了H中的入学考,以高分连跳两级摇身一变成了只比季潮低一级的小学弟。
而只要不被刻意忽视,苏飞渝的聪慧如此显而易见,没多久连初三都流传起关于那个“新转学过来的神童”的闲言碎语来。
季潮对此一笑置之,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苏飞渝而产生太大的变化,仍旧维持着以往的生活习惯和步调,只是很多时候身边多了个安静乖巧的苏飞渝而已。
那会儿苏飞渝和他每天一同早起上学放学,因为比起其他年级初三生还多一门晚自习要上,苏飞渝不知怎的不愿意放学自己先回去,好几回司机都叫来了,结果季潮还是下了晚自习一出教室就能看见坐在楼梯口靠着栏杆打瞌睡等他的小孩。
几次下来季潮被搞得彻底没脾气了,经过老师同意后从此他们教室后面角落里那套空桌椅就成了“晚自习时间的苏飞渝专用座位”,只要季潮稍稍回头,就能看见苏飞渝握着笔很认真在做作业的样子。
一来二去季潮几位走得近的同学都对他熟了,见到苏飞渝就吵吵嚷嚷地打趣:“哟,季哥的小跟班又来了。”
苏飞渝也不恼,乖乖巧巧地坐在那看他们玩笑打闹。
他年纪小,又漂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眨着眼抿唇笑的样子弄得一群大男孩快要心肌梗塞,说着说着就要上手摸他脑袋,被季潮皱着眉一一打掉。
“不说还以为是亲弟弟呢,”同学笑话道,“这么宝贝,碰都不让碰啊。”
季潮微笑:“飞渝这么乖谁不宝贝,某些人不要因为自己亲弟是个熊孩子就来嫉妒我。”
教室里顿时一阵意味深长的嘘声。
-不过季潮和苏飞渝毕竟年级不同,初二初三的学生不在一栋楼,课程也大多错开,因此实际上除了苏飞渝晚自习时主动过来找他,在学校里季潮可能一周都碰不到他一次。
这么过了两三周,有天到了晚自习的时间,苏飞渝却没出现。
但苏飞渝没有手机,不好联络,季潮只好打给司机,不多时收到回电,说接到苏少爷了,人正半路上往回走呢。
对面静了几秒钟,大概是苏飞渝从司机手上接过电话,他的声音很轻,道歉说今天有点不舒服,就想先回家了。
季潮说好,本来他也没想让苏飞渝天天陪他上晚自习,正好这时上课铃响了,他就叮嘱了几句,草草挂了电话。
他原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不知为何明知这一天教室后方的位置上不会有苏飞渝的身影,季潮却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一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宁。
“今天飞渝没来啊?”中间休息的时候那位交好的同学过来问。
“说是不舒服,就让他先回去了。”
季潮回答。
同学看了季潮一眼,过了片刻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问:“你知道苏家的大儿子也读初二吗?”季潮确实不知道。
苏家什么的他之前根本没关心过。
“今天中午我在食堂碰见那位少爷和他的同伴,嘴里说的很难听,”同学隐晦地说,“飞渝毕竟是私生子,在你家又没名没分的……季哥你也不是没见过,有些浑的专挑软柿子捏。”
“私生子小集团”和与之紧密相连的“校园霸凌”都是离季潮很远的名词,在他看来不论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都像地上的蚂蚁,就算一窝蚂蚁对另一窝蚂蚁实行非人道屠杀,又关一旁冷冷观看的人类什么事呢?但是这天季潮放学回到家,拉住刚刚洗完澡的苏飞渝,强行挽起他的睡衣,看见还附着湿润水汽的柔软腰肢上令人心惊的青红痕迹,才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和怒不可遏。
苏飞渝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季潮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他早就习惯了打骂和疼痛,因此并不觉得多么难以忍受,也不是很明白引起季潮愤怒的点,但是当被季潮扳着肩沉声质问为什么不反抗不来找他寻求帮助的时候,苏飞渝看着眼前那双仿佛含着业火的眼睛,仍旧感受到了宛若灼烧般的刺痛。
因为曾经苏飞渝也是反抗过的。
家里的佣人,苏先生,学校的老师,最后甚至有一次报了警…但所有人都告诉他,这是家事,而那人是他的哥哥,是苏家的大少爷,别这么斤斤计较,忍着点就过去了……苏飞渝想,明明只是苏家的家事而已,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季潮却发了这么大的火,还打碎了好几个杯子,何必呢。
季潮问他:“你觉得这是家事?”苏飞渝想要点头,却被季潮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
季潮看他发白的一张脸,气笑了:“苏飞渝,你是不是没良心?你现在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结果你说你还是苏家人?”“——你跟苏家没关系了。”
季潮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咬着后槽牙沉声道,“而且就算你还在苏家,这也不是家事。”
“还要继续忍吗?”季潮问他。
他的另一只手还虚虚拢在苏飞渝腰上淤青的地方,略高的体温若即若离地贴着肌肤传递过来,炙烤着已经没有痛感的伤处,却同时给苏飞渝带来莫名且久违的安定。
就像是一叶浮萍,随波逐流了很久很久,终于在季潮手中得以扎根。
苏飞渝定定地看着季潮的眼睛,生来头一回感受到些许因为背后有所依靠而滋生的勇气。
他想,最后一次,就再信最后一次。
只是心底里却还有一丝顾虑——真的,真的不会给季潮添麻烦吗?如果闹大了呢?季先生知道了会生气吗?而季潮又一次坚定地回复他:“不会。”
dbq卡文了有点少,努力看明后天能不能多更吧_(′?`」 ∠)_想在这周把少年篇搞完的…我本来还想这文十万字内肯定能完结现在看有点悬…当年的??还是我见犹怜小白兔…
第二十二章
“怎么样怎么样!飞渝有没有事!校长怎么说!”季潮刚一进教室,那位同学就大声嚷嚷着扑了过来,一脸心急如焚。
“还能怎么样。”
季潮冷哼一声,“怎么说也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私下调解完事。
那群渣滓停课一个月,飞渝写个检讨。”
这事闹得全校都是风言风语,连校长也出了面,季苏两家都被叫了家长。
不过苏飞渝现在名义上的监护人是季薄祝,这尊大神就算是季潮自己打了人估计都请不动,更别提苏飞渝了。
好在季薄祝派了心腹之一的吴运华来,那人舌灿莲花,黑的都能给说成白的,苏家人也不敢真和季家叫板,轻松便了结了苏飞渝之前担心不已的“麻烦”。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同学搓着下巴,揶揄地瞟了一眼季潮,“飞渝平时那么乖,我还以为是只小白兔呢,结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季潮翻了个白眼,懒得纠正他奇怪的成语用法,就听见他同学还在八卦地问:“我听说最开始是苏家少爷带了几个人把人堵在小教学楼的厕所里打,一对多,怎么还被反杀了呢?”他凑过来笑嘻嘻地盯着季潮,“季哥,你老实说,飞渝是不是故意的?我可是看见了,苏家少爷脑袋上被砖头开了好大一个瓢,血流得哗哗的——问题是厕所里哪来的板砖?”季潮不置可否:“我不知道。”
同学啧啧称奇:“季哥你可真是捡到宝了,我还当飞渝脾气软,现在看来是只在你面前乖啊,仔细一看,嘿,不仅不是小白兔,獠牙还挺利!”他拿起最近在看的一本课外读物哗啦啦地翻,在季潮眼前晃来晃去,“季哥你这是把他驯养了啊~”“驯养?”季潮皱眉。
“看到没看到没,这里,”同学得意地一挑眉,把那书怼上来,“我看飞渝就是你的小狐狸~”季潮接过那本名为《小王子》的书,单薄的纸页上,狐狸正在对男孩诉说:[可是,假如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互相成为对方必不可缺的人。对我而言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男孩。对你而言我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狐狸。]
季潮笑了一下。
他想起最近的苏飞渝,从认识起就整日战战兢兢沉默寡言的小孩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在外人面前还是那副带点小心翼翼的戒备样子,私下里却似乎与他更亲近了些……那些变化太过细微,季潮也说不上来。
不久前的苏飞渝还像只误入城市的野生小兽,发烧那一晚的表现对他来讲已经是堪称难得一见的任性了,即使是对着季潮,平时也还是端着惯用的伪装,循规蹈矩,唤他“少爷”,亲近和黏人保持在刚刚好的程度,客气礼貌的态度之下却是紧闭心扉和一丝丝隐藏得极深的疏离漠然。
今早的苏飞渝却难得地在车上与季潮靠得很近,左手虚虚挨住季潮的右手,肩并着肩,带着温热气息很隐秘地依偎过来。
季潮侧过头,在视线相接时捕捉到浮起在苏飞渝眼底眉梢的温柔笑意。
也许同学说得是对的。
季潮想,苏飞渝就是他独一无二的小狐狸。
-季潮进入训练室的时候苏飞渝正堪堪躲过陪练的一记勾拳,身形一晃便躬身抱住了那人的腰腿,一个抽力将对方摔倒在地。
地面缠斗一向是苏飞渝的拿手好戏,季潮看着他双腿并用骑在对方身上,拳如雨下,两人缠斗几个回合后苏飞渝扭身一招肩关节固锁彻底将对手牢牢制住,但还没完,陪练的那位退役老兵也不是吃素的,抬手就是一个肘击反击过去,苏飞渝躲避不及,鼻血一下就淌了下来。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松手。
几秒后陪练坚持不住,拍地认输。
“胜负已分!”教练在场外大声宣布。
苏飞渝这才卸了力气,起身将陪练拉了起来。
“输了输了,”陪练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笑道,“小渝最近进步很大啊,这样下去没多久就要被吊打了。”
“不过还是力量偏弱,不然
第一回 你就能把他绞死。”
教练走过来,拍拍苏飞渝的肩给他递了一张纸巾,“季少爷来了,血擦擦。”
刚才陪练那记肘击毫不留情,实打实地正中面部,他鼻子的血现在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瞧着十分狼狈。
苏飞渝下意识地不想让季潮看见他这副模样,低着头只顾手忙脚乱地堵鼻血,另一双手却伸了过来,略带强硬地按着他的前额迫使他微仰起头,柔软的毛巾布料蹭过他的下颌,把那里挂着的血珠轻轻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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