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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玄幻灵异)——虚骨生莲

时间:2020-11-04 10:27:18  作者:虚骨生莲
  安文显忙道:“这消息是谁让你传来的……”
  话刚出口,他便立刻猜到了,能支使得动上仙界巡按司的人,绝不可能是储仙台的人,更不可能是凤麟阁的人……他心底升起一阵不安,面上却快速恢复了冷静,他笑道:“辛苦您跑一趟,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些东西要处理,就不留您了。”
  这掌事明明是同一个人,对栖洲和对安文显,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态度,听了安文显的话,他笑得更加谄媚,连连告退:“就这么点事,没别的了,打扰安公子休息了,近几日便要飞升了,安公子可记得早些休息,养足精神,上仙界啊,都盼着你呢……”
  安文显无意再与他周旋,草草说了一句便打发了,直到看着他彻底离开,才赶紧回屋,用力关上了门。
  这一关门,他身后就猛地灌来了一阵风,辞年从一旁的屋内闪身出来,直直冲向他,用力揪住了他的衣领。身形上有差距,辞年不得不对他仰面而视,可那安文显一低下头,这狐狸眼里的凶光实在是让他胆寒,他不得不伸手钳住辞年双手,低声道:“你听我说……”
  “你还要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你上仙界的路不好走吗?要拿栖洲当你的踏脚石!他做错了什么!?”这一字一句,都像是从辞年咬紧的后槽牙里蹦出来的。
  安文显被他攥得喘不上气,见劝解无用,他只能将灵力调动起来,强行将辞年的双手掰开,将本就耗了一半灵力的辞年狠狠按到椅子上,喝道:“你听我说!”
  辞年抬脚便要蹬,却被安文显躲开了,两人僵持一阵,辞年力竭,偃旗息鼓,那红了好几次的眼眶里终于盈满泪水,他松开了安文显的衣领,抬起手臂,把自己脸挡了个严实,可袖子背后颤抖的声音,还是将他的悲痛和崩溃暴露无遗。
  他只能一遍遍地哭喊着:“你为什么要害他,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安文显无可奈何,却无比自责,他轻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辞年怒喝道:“那人刚才过来怎么说的!他说他来传话,给你传个好消息!说挡你路的人都没了!说不会有他好果子吃!你当我没听见吗!”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留你在一旁吗……”安文显实在百口莫辩,他不知这其中原委,他看着辞年扯着袖子,把脸擦得红一道白一道,却不知该怎么宽慰他。他承认自己是一向不喜欢这肆意妄为的狐狸,可如今他这样,谁又能不动那一点恻隐之心?
  安文显沉默许久,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直到辞年重新回到那冰冷的表情,他才缓缓靠近,轻声道:“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辞年一抬眼,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恨意,“你能帮我去违抗你上仙界的先祖前辈,还是能帮我把他救出来?还是能用你通天的本事和人脉,去让巡按司放人……”
  巡按司,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会找到阴司去,去查栖洲的情况,可能会牵出栖洲养魂的事,甚至牵连本该投胎的师父……辞年想到这,便觉得头痛欲裂。他见不到栖洲,他问不到那人的情况,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在安文显这浪费时间,听他说这些个废话。
  辞年觉得耗损灵力后带来的反胃感更强烈了,这破地方,他一分钟也不想待了,他宁愿出去找云鹄一起骂两句脏嘴,都好过在这里跟这个既得利者浪费时间!
  “打扰了,安公子,我先走了。”辞年缓缓起身,如行尸一样挪到门边,木然地拉开了门。
  又到黄昏。
  这黄昏与昨日一样,夕阳落在凤麟阁的金砖碧瓦上,好一副气派辉煌。辞年吸了口气,抬腿便要出门,却听得身后安文显一句急急地呼喊:“你听我说——”
  “我能帮你,我能带你去见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相见细查问端倪
  夜色渐浓,储仙台照旧燃起灯火。一切如常,仿佛白天里那场变故从未发生。
  凤麟阁的夜格外安静。今夜风大,吹得屋外的灯笼不停摇摆,栖洲坐在窗边,一动也不动,他盯着地上那块不断摇曳的灯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问的东西,他一个字也听不懂,更谈不上回答。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围着他,将这些问题翻来覆去地问,问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再不能从他这撬出任何一个字,才终于暂且放过他。而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刚在屋里坐下,看着地上的影子,一时竟不知道这杂乱无章的一切该从何想起。他的视线落在烛火上,落在茶盏上,最终落在袖口那露出的砗磲上。那珠子流淌着淡淡的红光,却远不及曾经那样鲜红闪亮。
  门外传来一阵沉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到耳边时,这动静就变成了叩门声。敲门的人动作轻缓,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这个点,能敲响这扇门的,也就是凤麟阁送饭的仆从了,可此刻栖洲浑身无力,他连应付的力气都懒得花,只想着等几声敲门过后,这仆从放下东西,自己也该走了。
  他的屋子外面布了结界,若不是得了命令的人,根本进不来,而他也绝对出不去。
  凿门声还是没有停,门外那人似是极有耐心,栖洲被他敲得有些厌烦,轻声道:“放下吧,辛苦了,我一会自己去拿。”
  敲门声顿住,门外那人应道:“你还是开开门吧。”
  声音十分耳熟。
  “谁?”栖洲终于扭过头去,看向紧闭的房门。
  门外人又道:“开门,我与你当面说。”
  这一句比上一句更清晰,也更明确,栖洲起身,赶到门边,拉开了原本纹丝不动的门,笼在屋外的结界也同时破开了口子。门外的人是安文显,他提着凤麟阁的食盒。见栖洲开门了,他垂下眼,将食盒递了过去,轻声道:“抓紧时间,一会我来取。”
  食盒格外沉手,须得两只手才能提动,这全然不似往日里仆从送来的那些吃食。栖洲心有疑虑,可只是一低头的功夫,那屋外的结界重新愈合,如从未断裂过一样,而门外的人也在这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栖洲只得先将食盒放在桌上,再转身关上门。
  这安文显倒是稀奇,平日里也说不上几句话,今日却顶着紧闭的结界也要过来送饭,送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可无论是什么,此刻的栖洲都提不起兴趣,他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
  关门落锁,栖洲转过身,视野里却忽然闪过一抹白,而下一秒,一个影子便直直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攀上他的腰背,将他抱了个严严实实。栖洲一愣,只见桌上的食盒盖子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怀中的人不停颤抖着,手却越收越紧,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血肉里去。
  栖洲颤抖着叹了口气,终于抬起手,用力抱住了怀中的人:“没事……我没有事……”
  他该知道的,辞年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见他,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狐狸是托着安文显的帮助来的……两人抱在一起,明明上午才见,却仿佛久别重逢。辞年什么话也没说,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缩在栖洲的怀里,像个浑身落满冬雪的动物,瑟瑟的打着哆嗦。
  栖洲道:“我没事,真没事……不怕,不要怕。”
  辞年依旧不语。
  栖洲轻笑道:“你是来看我的,怎么不说话呢,我不是好好的吗,你抬头看看我,我没缺胳膊少腿,不怕啊……”
  辞年终于用力吸了吸鼻子,唯恐脏了栖洲的衣襟,他飞快地后退两步,扯起早就已经皱巴巴的袖子,用力抹了抹脸。栖洲忙从怀里摸出帕子,替他细细的擦干净脸,正如他以往在储仙台的数十年。
  可他这一抹,辞年的眼睛却红得更厉害了。小狐狸不等他开口,忽然伸出了手,翘出小指,颤抖道:“拉钩……”
  栖洲极为配合,他也伸出手,勾住了辞年哆嗦的指节,用力圈起,继而握住了那小了一圈的手,道:“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也决不食言。”
  辞年嗫嚅道:“可你的灵力……”
  栖洲并不回答,而是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师父,已经轮回了。”
  辞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听他这话,竟是一怔,那泪水也彻底滚了回去:“真的?”
  “真的……”栖洲道,“他魂魄中灵核尚在,保存完好,来世……若是缘分到了,该是还能修仙的。若不能……也没什么,平安一世终老,也足够了。”
  “那太好了……”辞年笑道,“师父知道你能成仙,一定会……”
  这话说到一半,辞年脸上的笑便再次凝固了,他垂下头,抓住栖洲的手腕,将那砗磲红绳摩挲了一遍又一遍……栖洲手背上一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上面,他赶忙扯过帕子要替辞年擦脸,却听得小狐狸一声呜咽:“可你怎么办……”
  他们已经知道栖洲出过储仙台,还从他身上查到了阴司的痕迹,这一旦调查下去,他辛苦谋算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眼看就要付诸东流。
  “他们已经……”
  栖洲道:“不会的。”
  “怎么不会!”辞年急道,“他们已经查到你去阴司的痕迹了,往后……”
  栖洲摇摇头:“已入轮回的魂魄,就是活生生的人了。阴司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一个活人的魂剥下来交给他们的。况且,这是我与他的交易。”
  “什么交易?”辞年听不明白,“你与谁的交易?你跟谁换了东西?”
  栖洲叹了口气,抬起手,缓缓拉下了袖子。那砗磲颜色浅淡,只靠着上午辞年输送的那份灵力,才维持着微弱的红光。栖洲忽然一笑,悲戚道:“就用这个,换他轮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想了想,又道,“一个人做了好事,总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一日前。
  云顶山地势高,山脉连绵,从上往下看,像一条盘旋的金龙。金龙蜷起,绕出一片腹地,一条河流贯穿其中,这依山傍水的好地界,实在是山清水秀,适宜修行。
  这就是辞年寻到的绝佳地点,一条灵气充足的龙脉。
  他在栖洲风风光光进入凤麟阁的那天,带着师父那仍待修复的残魂来到了这里,在这里建起不起眼的小小神龛,将魂魄将养起来。这一养,便是好几个月的光景。这些日子里,栖洲忙于凤麟阁的事务,无法下界查看,照顾灵体的工作便落在了辞年头上,他偶尔来一趟,并不久留,只在查看了灵体的状况后,确定无虞后,就会及时返回储仙台。
  眼看着灵体一天天恢复,这魂魄也到了该步入轮回的时候。栖洲与辞年想了个法子,辞年善用化形之法,便让他在凤麟阁留守,替栖洲应付来往的仆从,而真正的栖洲,却趁着这个空档下了凡间,紧赶慢赶,只为了送昔日恩师最后一程。
  栖洲顺着辞年交代的位置,一路寻了过来,他看到了山川和草木,看到了蜿蜒的河流,也看到了辞年搭建的草屋,以及草屋里那小小的神龛。
  一切都在,唯独没有他的师父。
  栖洲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他顺着辞年交代的位置,又从头寻了一遍,路是那条路,山也是那座山,可唯独这最该存在的魂魄,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思来想去,终于回到神龛旁,蹲下,屈起手指,在坚实的土地上轻轻敲了三下。
  三下过后,一阵云雾腾起,那原本结结实实的地上忽然冒出个土堆,土堆动了几下,钻出个人来,还没见到他人,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辞年,你又来了?”
  栖洲道:“在下栖洲。”
  那老者彻底钻了出来,抖抖身上的土,他眯着眼一看,才发觉这来人并不是辞年,忙道:“不知是哪位神官大人?”
  栖洲道:“尚在凤麟阁,并未飞升,打扰土地公了……”
  土地公和善得很,笑笑:“不打紧,这地方平日里就我一人,来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只是今日怎么不是小辞年过来了?”
  “他还有事忙……”栖洲没空与他寒暄,只得赶紧切入正题,“不知土地公有没有见过一个魂魄?”
  土地公一听这话,立刻犯了难:“魂魄啊?生魂死魂,漫山遍野,见得太多了……”
  栖洲道:“就是平日里辞年来时照顾的那个,您可见过他?”
  土地公原地转了几步,思索片刻,指了指一旁的神龛,道:“你说……那个住在这的?”
  栖洲忙道:“是!就是住在这的,往日里辞年来照顾的那个魂魄,您可曾见过他?”
  “见过。”这回他记得很清楚,语气格外笃定。
  栖洲喜道:“他在哪?”
  “被带走了……”土地公伸出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下面,阴司。”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阴司风起茫茫难觅
  他是该去阴司没错的。人死,过了七七,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要尘归尘土归土了。是栖洲作为徒弟,不愿师父就这样残缺着离开,到黄泉下再受苦楚,才执意要将他完完整整地送走。
  “他自己走的?”
  土地公摇摇头:“他自己哪走得了,是被下面来的人押走的。”
  “押走的?!”栖洲不敢相信,辞年把魂魄养在人间,一定会设下屏障将他隐藏起来,不然这魂魄被查出来,必定要生出事端。他赶忙追着土地公问:“那他为何被押走?被什么人押走的?”
  土地公含混道:“这事……谁能说呢,不好说,总之是被押走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话一说完,这老人家便拄着拐杖,往方才的土堆处走去,栖洲还有话要问,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土地公就逃命似的窜入土堆,消失得无影无踪。栖洲忙冲到土堆边,可他刚一过去,连那土堆都一起消失了,地面平整,像是从未来过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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