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临深感自己身处一片温水之中,水中的浪花一面一面地朝他袭来,没上他的皮肤。他的眼皮不住地打着架,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放肆地放松着,浑身绵软提不起气力。
“你平日里尽只会说些荤话,临到头了,反应比谁都害羞。”钟情无情地揭穿着,神识都附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神识是温暖的,叫戚临止不住地想要靠近几分,将整个人都赖在上面。
戚临浑浑噩噩地“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说:“你放我出去,看看我能不能治你。”
“真想出去?”钟情温声问。
戚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假装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他们不知在灵海中待了多久,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的神识都如同两汪清泉一般,奔作一块,不分彼此。
戚临睁开眼,他的睫毛沾上了一点汗水,叫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眨眼间也觉得湿润得难受。
钟情直了背,与他拉开距离,握着他的手也终于抽了出去。
戚临只觉得浑身绵软,在钟情离开的那一瞬间,上身也止不住地倒在他的胸前。
他小声嘟喃道:“失算了。”
在他的想法里,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说也该是他诱哄着钟情上了榻,坐在他的身上,动作轻缓地解了他的衣物,一边摸着手下的皮肉,嘴上不觉地说着让他脸红的话。
可到头来,没想到无话可说的、脸红腰软的倒成了他。
钟情的手顺势搭在他的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戚临只觉得他的手灼热非常,似是要把自己烫伤了一样。他的腰不由地就往下塌了一点,叫他也往钟情身上又靠近了几分。
“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嗯?”戚临仰着头,呼出的气息祭坛这么打上钟情的下巴。对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又俯**在手背上碰了碰,最后点在了他的鼻尖上。
“学了一点。”钟情老实交代。
戚临又道:“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不一起试试?”
钟情勾着嘴角,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下次吧,现在看不到你。”
戚临遗憾地哼了一声,然后从钟情的怀里撑起了身。
“流了一身的汗,去洗个澡吧。”戚临拍了拍钟情的肩,示意他站起身,“你看不到,我帮你?”
钟情心觉他没安多少好心,指不定又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想法。但最终还是顺了他的意,在戚临的搀扶下进了浴室。
钟情脱完衣物,就被戚临下令站在一旁,傻傻地等着他的动作。然而他只听见了一阵哗哗水声,却迟迟没有感受到水花溅落在自己身上。若不是没有听到另外的脱衣声,钟情都要觉得是戚临耍着他玩,自己先行洗了去。
“还没好吗?”钟情不耐地说道。
“好了。”戚临伸手抓住钟情的胳膊,他的手上带了点水,水珠沿着钟情的肌肉溜上他的手指,又挂在他的指尖,滴落地上。
钟情跟着他的力道走,他虽是看不到了,但对着居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自然是对内外布置都了然于胸。
这个方向……好像并不是淋浴房的位置。
不过戚临也并不打算瞒他,他的小腿刚才触到一块冰凉,就听见戚临说道:“浴缸我清理过了,试试?”
总感觉不太妙。
钟情想着,弯着腰摸上了浴缸的边沿,抬腿跨了进去。热水漫过全身,身上的肌肉都在叫嚣着舒张开来。水中似乎还掺了些别的东西,草药的清香窜进了钟情的鼻中,热流滚入他的灵脉,顷刻间走遍他的四肢百骸。
“放了东西?”
“同你们剑宗的那个药浴差不多的成分。”戚临回答。
钟情闭上眼,听见旁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入水声在他前方炸开,带着温热温度的小腿贴上他的,戚临的长发滑落在他的手臂上。
不多时,对方的手掌附上他的手背,整个人都挤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膛顶着戚临的背,中间还隔着对方的头发,上边带着一点薄荷的味道,是他随手买来的一罐洗发水的香型。往日里自己用着没怎么感觉,可现在从戚临身上闻到了,却叫他霎时间心猿意马。
尤其是在如今看不到的情况下,其余的感官加倍放大,戚临或不经意或刻意的触碰,鼻尖若有若无的香味,都让他郁郁沸沸,如踉跄杯中酒。
钟情声音沙哑:“你又想做什么了?”
“就是和你一同沐浴,也没想做什么。”戚临手心里沾了沐浴露,反手一拍,便打在了钟情的胸前。
那只手一路往下,指尖仿佛点了一把火一样,钟情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带着不可言说的热意。
“先前我和‘柳闻归’说,你这肌肉练得不错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戚临问,“你当时好像害羞得把自己的衣服都打湿了?”
他还记着方才在灵海之中钟情的那句话,也不知道思索了多久报复的方法,才在这个时候翻出了一个多月前的“旧账”。
钟情抓住了他的手,扣着他的手腕压在浴缸边沿,阻止它们继续往下作乱。
“没多少想法,就是想把你绑了……”
然后就没了下文。
第58章
顾念着钟情的眼睛,戚临难得地主动吹了一次头发。不过某人上手是情趣,怎么玩闹拖延都不为过,自己上手就是打仗,恨不得一秒钟就能把所有水汽悉数蒸发。
戚临终于意识到长发这东西的麻烦之处,他偏过头瞅了钟情一眼,翻身滚上床挪到了他的身边,抬手将手指插进了钟情的发中。
他的头发不似本人,软软地耷拉下来,戚临觉得其舒服程度与自己的绒毛不相上下。世人常说头发软的人性子也软,他虚虚夹起钟情的一撮头发,任凭它从自己的手上溜过,心道钟情确实是那种面冷心软的人,可爱得紧。
许是感受到戚临的手迟迟未动,钟情微微抬起头来,像是在看着他的模样,手也抓上了戚临的手腕,轻声问道:“想做什么?”
他的话里还带了点笑意,戳得戚临心头一软,整个人也跟着软了下来,趴在了钟情的肩膀上。
“我在想你从前的模样,我好像都快不记得你长发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什么时候一起蓄个长发?”戚临笑道。
“你喜欢?”钟情放低了声音,问道。
窗外的风隆起了窗帘,将它勾出一个弧度来,丝丝缕缕的风从戚临背上滑过,叫他下意识地往钟情身上又靠了靠。
“是挺喜欢的……”戚临打量着钟情的神色,故意拖长了尾音。
“哦。”钟情淡淡地应了一声,垂了眼帘遮住了那一双布着阴翳的眼。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有时候钟情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戚临到底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喜欢这张脸多一些。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仿佛钻进了无休止的牛角尖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这种情况在他作为柳闻归的时候更是格外常见。
戚临将手抽了出来,往下挪了一寸,捧上了他的脸:“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掌心传来的温度有些炙热,并且还有不断向上攀升的趋势。戚临扫着钟情正小弧度颤抖着的睫毛,按耐不住地凑了上去,嘴唇从上边轻轻滑过,又在他的鼻尖落下了一个吻。
戚临转了话锋,对钟情说道:“你从前不是问过我的前尘吗,现在我知道了,想说给你听——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钟情嗫嚅了一会,最终上下唇一碰,道:“我在听。”
戚临弯起了一双眼,将手下移搭上了钟情的腹部,在那里的肌肉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他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从他的母亲开始,一直到商遥的人间刑满。
其实连戚临自己都不知晓,他居然是某个神兽的后代。不过这一支血脉确实是稀薄得可以,他的母亲身上还能瞧见一点端倪,到了他身上却是完全都看不出了。
他并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如何到了商遥的村寨,或许是早的是个就受了圈养,或许是后来的一路流离。商行云那一年意外发现了这只黑猫的血脉,最初也许只是想诱出山主,是以便用古书上最残忍的献祭方式,将其扒皮抽筋,暴晒三日。
猫的仇恨能够作祟九代。加上这只黑猫本就身怀异血,山主被它散不去的怨气给逼出洞府,成了商行云长生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那年冬天,商遥在树洞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大抵是在我身上找到了一点熟悉感,觉得我同她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她将我抱回了家。”
商遥一直没给戚临取名,直到遇见了商陆。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贵人,在她禁闭昏暗的心房里开了一扇窗。他说,白鹿是美好的象征,是神物,并把它作为了戚临的名字。
然而即使如此,商遥的童年依旧是跌跌撞撞,一路坎坷。商陆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护着她,那些带着恶意的少年人也不会甘心放过她。
“有一年商行云发现,山主的那点修为还是不能带给他真正的长生,所以他转而研究起了‘噬魂’,也就是我们所看见的深坑。”
然而“噬魂”并非长远之计,他并不想依靠着这种不伦不类的方法来苟延残喘。
一年后,他发现了商遥。
他等到商遥及笄,以三十三根长钉将她钉入刻满符文的木柱,迫使山主仅剩的怨气进入她的体内,强迫她入魔。
但他并没有料到后来的变故,也没有料到商遥的“魔性”远比他想象的强得多。
那一夜后,商行云修为受损,他杀光几乎整个寨子的人嫁祸到商遥的头上,然后只身前去寻找这位行踪不定的新晋魔头——他的不知道第多少个垫脚石。
他花了许多年设了一场计,加上商遥的神秘与性情不定,早就让她成为诸多仙门的重点提防对象。后来,一个小宗门的覆灭成了仙门围攻商遥的导火索。
“她带着我逃了许久,最终在一块巨石后把自己体内的魔丹交给了我。或许也有血脉的一点原因吧,我化了形。但那年真的太冷了,我在山洞里发了三天的高烧,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直以为这个魔丹是我的机缘。也问过魔君商陆的一些事迹……”
但他却不曾想到,自己就是这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
画中境里短短几日,灵海中与商遥的须臾一面,戚临重逢了他忘却了数百年的历历红尘。
他原以为不重要的,那些人不过是生命之中的过客。可当他知晓一切,看到商遥临终之时对他扯出的那一抹僵硬的笑的时候,他才惊觉疼痛入骨,不舍万分。
“这就是画中境的所有故事了。”戚临打了个哈欠,把头埋进了钟情的颈窝里。外边的天漆黑一片,时间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但树上的知了还在不绝地交换着,一声接着一声,把这夜衬托得更加寂静得过分。
钟情弯着胳膊,在戚临的背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即使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原是想出声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落上了一把锁,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么一想,我比你大了不止一点……”戚临又换上了那口不正经的语气,笑嘻嘻地对钟情说道。
“嗯。”
“你这个人……”戚临叹了一声,没有再继续下去。他靠在钟情的手臂上,合上了眼,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若是再贴上几分,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那样的平稳,那样的叫人心安。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洒向大地,二人的呼吸绵远悠长,相互依偎着迈入第一个梦境。
˙
等醒来的时候早过了饭点——午饭的。钟情睁开眼,感受到身边空荡荡的一片,连热度都不曾留下。只有仍然皱起的床单昭示这里是躺过人的。
他摸着床沿站起身来,依着记忆开了衣柜,找出他一套他自认合乎时宜的衣服来。纵使看不到自己的衣着,钟情也是笨拙地整理到自己感觉并无差错的程度。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味,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的味道,但却意外勾人食欲。
钟情踩在木制的地板上,拖鞋与木板接触,发出哒哒的声响。他踱步挪到了饭厅,正巧遇上了功成出来的戚临。
戚临今日起得倒是少见的早。
钟情伸出手去,试探着想要触碰他,戚临也顺了他的意,接过了他的手,让它搭在自己的掌心上。
“不再躺会?”钟情问他。
戚临含着笑,温柔地说道:“这不是早点起来想要好好伺候您吗。”
他牵着钟情走到饭桌旁,引导着他坐了下来,把饭桌上摆着的竹筷递到了他的手上。
“做了什么?”钟情立了立竹筷,在戚临的指示下摸到了第一个菜。
“青椒炒蛋炒金针菇。”戚临说道。
钟情:“……”
这是个什么配置?
为了防止自己一口下去可能就再也吃不下饭了,钟情转而把筷子挪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这个是什么?”
“蒸鱼。”
钟情刚想着这样菜倒是正常,下一秒便听戚临开了口:“我把糖当盐放了,好像有点甜。”
钟情:“没事,糖醋鱼也可以……”
“我看网上说豆腐乳做鱼也挺好吃,所以我又加了点豆腐乳,但是它好像……不太可以。”
戚临的声音轻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说道。
钟情说:“下次不要再去那个网站了。”
“但是我还做了汤。”戚临补救道,“我看网上说决明子、菊花都有明目之效,所以就加一起炖了一锅汤,还加了点枸杞。不过我还没尝,你先试试?”
钟情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现在仅有的想法就是赶紧点个外卖,然后把戚临手机里的浏览器全部卸载。
先前明明做得好好的,怎么他一没盯着,戚临的煮饭技能就一朝回到了解放前?让他都不由地怀疑是不是对方故意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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