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谢临溪微微垂眸,而后他缓步朝人群中走去道:“天狱司办案。”
一句轻飘飘的话,因为有了天狱司三字,让吵闹的人群瞬间寂静下来。有人突然那么腿软了下,跌倒在地上。
围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害怕天狱司的,觉得那里是阴森森的地狱,进去了就要受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例如拔舌挖眼等等。
所以现在有天狱司的人前来,他们立刻想躲开。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风流贵公子一般的人物,他们没有离开。有那么些胆大的上前道:“你是天狱司的?”
谢临溪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那人胆子又大一分,拱手道:“我们聚在此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国公为城外那些灾民一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谢临溪语气平平道:“又以什么身份向贺国公要说法?死者家属?京兆尹?刑部?大理寺?天狱司?皇上?”
说话的人随着他的质问神色越发拘谨,他道:“我们就是听说……”
“听说?也就没有证据的事,你们在捕风捉影?又或者是想给贺国公安上个无须有的罪名?”谢临溪冷笑两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贺国公当年在边境杀敌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吧。现在说说,谁让你们前来的。”
“没有谁……”
“没有谁,你这话骗鬼的吧。”这句话不是谢临溪说出的。
而是从贺国公府走出来的贺善,他往那里一站,端的是京城贵公子的气派,道:“你们一没有公文,二不是官员,没有人在后面怂恿,你们敢来这里闹事?”
“贺公子说的是,要不这些闹事的人我带到天狱司好好审问审问。”谢临溪一旁凉凉道。
那走出列的人额头上泛起冷汗,其余人都想趁机溜走,他忙道:“不是,我们就是听其他人说贺国公会为灾民讨公道,我们就商量着一起来,想着人多力量大。我们相信贺国公,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大人办案。”
说完这话,他转身溜了,其余人也四处散开。
门前恢复了往日的清净,贺善看向谢临溪郑重道:“多谢谢统领解围。”
谢临溪道:“贺公子客气。”他本是无意中经过这里,若不是联想到齐靖渊的处境,他根本不会为贺家多说一句话。
不过这些贺善并不知道,这也并不妨碍谢临溪领取这份谢意。
贺善满脸客气道:“谢统领到府上喝杯热茶吧。”本来事情一出,他就想跑出来把门前的人给臭骂一顿,可贺运不同意他出面,说弄不好事情会越来越糟。
贺善知道他是顾及宫里的太后和小皇帝,但这感觉真的很憋屈。
好在他忍不住前来时,正好听到谢临溪的质问声。那话简直是说到他心坎里了,现在他就跟大冷天洗了个热水澡一样,浑身舒坦。
谢临溪根本不想同贺家有过深的牵扯,他客客气气道:“我还有公务要忙,下次吧。这些人我倒是有个想法,那紫衣在京城名声甚好,同他交好的大有人在,不畏权势的肯定也有。贺公子不如顺着这线索查查。”
贺善听到后忙点头谢过他。他知道两方关系复杂,也不好多做挽留,说了句下次一定入贺国公府喝茶,然后目送他离开。
谢临溪走的很自然,他做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其他打算。
如今齐靖渊图谋其他,但以前他还是比较敬重贺运的。谢临溪虽然从来不参合这些事,但今日替贺家解围,在别人看来定是齐靖渊的意思。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会让人松口气,至少他们会觉得齐靖渊对贺运一样,那对当下的局势肯定也没有别的意思。
谎言这东西虽然一戳就破,但能撑到几时就撑到几时,具体情况也只有当事人明白。
至于多嘴为贺善指点道路,以后贺家多往这些事上注意,也少几双眼睛看着他和齐靖渊。
一箭双雕之事,不做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谢临溪这一路心情都很好,好心情持续到去见宋安。
他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至少从表面看同往日那个心冷的谢临溪没什么区别。
宋安在京城没宅子,他现在借居在秦念这里。
秦念在京城有几处宅院,这里是个三进的宅院,比起那些达官贵人不是很大,但绝对够用。
秦念倒是没有在这里住,没有主人,宋安住的相当坦然。
谢临溪到时,宋安正在逗鸟。
看到谢临溪他脸上一喜道:“谢兄,可是王爷那里有让我回锦州的信儿了?”他是个劳碌命,享受不了京城的纸醉金迷,心里总是惦记着锦州那个破地。
那是他一手撑起来的地方,现在还有诸多问题,可他还是想把它治理好,成为一个属于自己的骄傲。
谢临溪没好气道:“你想什么呢。左家的事没有查清楚,你甭想离开京城。”
“那得多久,事情我不是都说了吗。”宋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人是在锦州被灭的,可跟我没关系啊。”
“怎么着也得过完年吧。”谢临溪没理会他的抱怨直接道:“算算也没几天了,等封了印,眨眨眼也就过去了。”
宋安翻了个白眼,道:“你说的轻松。”
他妻、子都在锦州,一个人在这京城呆着过年算个什么事,连个热枕头都没。
谢临溪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临溪心里隐隐有些得意,他心想,他今年有人陪,暖帐热枕头什么的,一个都不缺。
许是因为这样,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看宋安也格外顺眼。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两情相悦起来,看其他人就忍不住多一分同情,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谢临溪想到齐靖渊,心里就泛甜,他道:“别抱怨了,我今日来是奉了王爷的命令,问你左家被灭门的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京城眼下的局势你也看到了,有些事王爷不便出头过问。”谢临溪轻声说道,问的太多,其他人的注意力就会放在宋安身上。
视线放得多了久了,说不定就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最好不过问,现在有太后的事转移视线,谢临溪便瞅了机会前来见宋安。
人死,尤其是那么多人死了,总会留下什么线索的。
宋安也清楚齐靖渊的处境,他心中十分愤慨。
在宋安眼里,齐靖渊这个摄政王已经是做的好的不能再好了,就这样还是有人不满足,也不知道那些人脑袋里天天在想什么,装的都是草吗。
愤慨的话在京城这地界不能说,怕的是隔墙有耳。
宋安请谢临溪坐下喝茶,然后借着品茶的机会,他低声道:“其他的没什么,事发突然,我回京的时候王爷让我多注意尸体。我特意去瞅了一下,那些尸体缺胳膊少腿的,应该是少了个半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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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谢临溪一听这话, 眉目一拧,目光锋利道:“这事还有谁知道?查证身份了没?”左家被灭门之事交给了刑部去查证,天狱司没有插手, 所以这事他还真没听说。
宋安摇了摇头道:“哪还有别人, 我这一回来就碰上了万安雪灾这事,皇上身体不好, 王爷脸色又那么难看,上个朝都要憋死人, 谁敢去触那个霉头。这万安的烂摊子好不容易由秦念接手了, 可这才几天,又出了太后生辰这事儿。”
“这一系列的源头就是修这个圣麟台, 我觉得现在太后想起左敏怕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再者, 左家被灭门,不管怎么说都是惨事儿一桩,现在有个人跑了, 这要是被幕后之人知道,那容易多生事端。”
“至于此人的身份,左敏不是有个小儿子吗,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他。”
从宋安这态度可以看出, 他对太后修建圣麟台过生辰之事颇为不屑,言语之中也没有十分的尊敬。他信任的是齐靖渊,哪怕他只是个王爷。
若有一天齐靖渊想要登上帝位,宋安肯定是支持他的这一方。
一时间,谢临溪突然觉得,齐靖渊让他前来见宋安,不只是要问左家灭门之事,更多的是想让自己知道宋安的立场。
齐靖渊在慢慢的让他渗透这些势力中。
想到这里, 谢临溪抿了抿嘴。
这些年齐靖渊这个摄政王的名声不怎么样,站在他身后的人却不少。可这些人大多是中立的,齐靖渊从来没有拉拢过他们,只想让他们好好当官,对待他们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但这里面还是会出现宋安这样想要站在齐靖渊身边的人。
宋安看谢临溪在走神,他道:“谢兄,你在想什么?”
谢临溪眨了下眼面不改色道:“只是在想,真要有这么个人不见了,自然要尽快找到。这跑掉的人是好是祸谁都不知道。”
宋安一开始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等谢临溪低声说了王爷二字,他浑身一抖,恍然明白了。
这跑了的人也许是真的运气好跑了,也许是一枚棋子,一枚针对齐靖渊的棋子。左敏是帝党,抛开他贪掉的那点银子不说,如果不是圣麟台出事,左敏根本不会出事。
现在左家被灭,齐靖渊这一脉的人是重点怀疑对象,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京城。这个孩子到时候出现在京城,剑会指向谁,现在谁也说不准。
宋安想明白这些后苦起一张脸,他道:“我就说这京城里的人,都是七窍玲珑心,我本来还想着把事情说开就没我什么事了。这失踪的孩子也没多放在心上,总觉得找到他事情就真相大白了。现在看,我这是蠢啊。谢兄,麻烦你代替我告诉王爷,这京城不是我呆的地,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给算计进去了。我有自知之明,还是回我那锦州去,至少那里民风淳朴。”
他这话说实诚的很,就是不大中听。好像京城的人包括谢临溪在内都是耍心眼之辈,就他一个耿直的。
好在谢临溪不是那等小心眼之辈,也知道他的为人,于是那么撇了他一眼道:“王府离你这也没多远,你自己同王爷说去。”
宋安摊了摊手,道:“谁不知道你在王爷跟前地位非同一般,你一句话顶过我上万道折。”
谢临溪微愣,他说:“是吗?”
在外人眼中,他和齐靖渊的关系竟然这么亲近吗?
当然,现在他们关系不一样。这世上最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在天地之间许下了姻缘。
而以前,他把齐靖渊当主子当偶然能越界的友人,齐靖渊把他当臣子当朋友,他从来没有想过,宋安,离开几年的宋安会是这般感觉。
“自然是了。”宋安笑嘻嘻道:“你自己不觉得就是,以前每次王爷心情不好时,我都是抽你在的时间去见王爷。王爷看在你的份上,总能克制几分。后来,许是因为这个,王爷把我调离京城去了锦州这等鸟不生蛋的地儿。”
“听你这话是在抱怨?要不我告诉王爷把你从那鸟不生蛋的地方调回来。”谢临溪听了这话斜了他一眼道。
宋安忙道:“这怎么能行,现在那里被我治理的服服帖帖,我还想它变成更加肥沃的地方呢。王爷就算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离开。”
谢临溪哦了声,而后站起身幽幽道:“宋大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人心易变这句话,你离开京城也有几年了,就不怕我在王爷心里早已没地位了。”
宋安听闻这话脸色一变,随后他摇头道:“这不可能,你甭骗我了,要是王爷不看重你,哪能让你住在王府,你看我大老远从锦州回来,可曾在王府呆的超过两个时辰。”
最关键的是,就算齐靖渊留他,他也不想住在王府。
就齐靖渊那脾气那性子,周身气息比外面的雪还要冷,他能忍上两个小时已经是极限。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是谢临溪,能无视掉这些。
谢临溪看了宋安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
谢临溪刚离开不久,秦念就匆匆忙忙的出现。
看到院子里只有宋安一人,他朝四周瞅了瞅道:“谢统领人呢?”他有点自欺欺人的想,万一人有内急,在内院呢。
宋安悠闲道:“人刚走,我看这一面你是见不到了。”
秦念那张娃娃脸上有些失落,他坐在宋安身边叹息道:“我这听到消息,紧赶慢赶还是没见到人。这当面同人道谢,怎么就这么难。”
“有什么好难的,这事你放在心上就是。”宋安给他倒了杯茶道:“你这次帮了王爷一个大忙,谢临溪会记在心里的。”
“我帮了王爷,同谢临溪有什么关系。”秦念一脸不解道:“我和王爷是合作关系,我出银子,他护秦家不倒。何况我这银子借出去,日后还能收回,一分钱不亏,碍着谢统领什么事。”
宋安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毛病,不过他并没有往其他方向想,而是道:“我也就这么一说,这些年谢临溪没把谁放在眼里,王爷在他心里是第一位,你呀就别多想了,人家当初救你,也没想过让你还这份人情。”
秦念笑道:“谢统领没想让还是他人品高洁,我若不放在心上岂不是成了小人。”
宋安听过不少有关对谢临溪此人的评价,还是头一次听到品性高洁的,他叹了口气道:“随你们吧,你不是在忙着往户部送银子吗,今日怎么这么有空?”
秦念揉了揉额头,神色倦怠:“同那些官员打交道头都疼的厉害,趁着机会跑出来透透气。”
宋安很能理解其中滋味,有些同情的朝他看了去。
谢临溪不知道秦念找过他,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秦念这人很聪明,从来没有因自己银子多的花不出去给他送什么珍贵的东西,彼此交往,算是卡在一个很舒服的位置。
谢临溪回到王府,把从宋安那里得到的消息同齐靖渊细细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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