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哑着嗓子不断的小声喊着无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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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翌日, 齐靖渊没有上朝,谢临溪要陪他,也没有去。
其实不光他们, 朝堂上大半官员都递了病折没有去, 主要是昨天发生的事太尴尬,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皇帝和齐靖渊, 干脆当一次缩头乌龟,能躲几天躲几天。
等这事引起的风波过去, 不那么招眼了, 他们再去上朝就是。
至于小皇帝,因为昨晚吹了冷风, 不出意外的再次病倒, 这一病,过年之前能不能好都是个事儿。
身为话题中人的太后倒是没有病,不但没有病还一大早就派人去景华殿问审讯的结果, 当得知齐靖渊昨晚根本没有留宿景华殿时,太后宫里的瓷器被摔碎不少。
太后本就气的一夜没有睡好,一大早就觉得头晕,心口也闷的厉害。现在更是被气的咬牙切齿, 恨不得当面质问齐靖渊什么意思。
以前景华殿日日夜夜的住,如今里面放着犯人,他不但不住,还不来上朝。太后怎么看怎么觉得齐靖渊这是在故意给自己难看。
知道贺运今日前来上朝了,太后让内监把他找来。
贺运刚到,还没有行礼,就被太后阻止了,她道:“这里没有外人, 不用多礼。”
贺运看她神色恹恹,眼底发青,知道她这晚过的并不怎么好,便道:“皇上年幼又体弱多病,太后当注意身体才是。”
太后想到小皇帝,神色缓了下,不过秀眉仍在拧着,她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有皇上,谁会受这份气,你看我这个太后现在都成什么了。一个戏子都敢对我指手画脚,更何况他人。”
在亲人面前,虽有君臣之别,但说话总是比着旁人随意些。
贺运也知道她受了委屈,沉默了下道:“太后怎么说这般泄气的话,皇上过了今年又大了一岁,身体也会康健不少,太后当宽心才是。”
“宽心,这样的情况我如何宽心?”太后一直被贺运劝慰着宽心安心,现在她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两个词儿。
她脸色有点难看,深吸几口气,她道:“以前你总是说摄政王是个为皇帝着想的,他没别的心思,一心在辅佐皇上。只要我们安心等着,皇上到了年岁,他自然会归还朝政。”
“昨日的场景你也看到了,摄政王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他真的会还政给钰儿?我身为皇上的亲生母亲,落下这等名声,对皇上有什么好?能得利的还不是他齐靖渊,现在朝堂上下谁不夸赞他是真的为民着想。皇上和他比起来,声望差远了。”
“我看他就是狼子野心,以前皇上小朝堂上是他一家之言,现在皇上年纪越来越大,眼看着再过两年就要亲政就要收回朝政,他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世上,哪有得到了权势愿意轻易放手的,齐靖渊此人,根本不可信。”
贺运没有吭声,以前他自认为能看透齐靖渊,可最近他真的看不懂这人。
难道真如太后和季明毅所怀疑的那样,齐靖渊变了,想要谋取帝位。
可这根本说不过去,想要谋取帝位,那就要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才可以,要么他只能强求。想要强求就要有兵马。
他不是没有注意齐靖渊这一方人的动静。
谢临溪每日都在京城,不是在天狱司就是在皇宫,对兵部这些敏感的地方更是连去都不去,齐靖渊大多时候在景华殿批改折子,四境人马根本没有调动的迹象。
那他用什么强求?
这个问题贺运在心里琢磨了很久,他实在是捉摸不透。
想到这里,他抬眸看向还是一脸怒气腾腾的太后道:“太后,臣僭越,想问一句,您和皇上没什么致命的把柄在摄政王手中吧。”
“自然没有。”太后脸色微变,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贺运静静的看着她,他们是兄妹,对彼此了解甚深,他看得出太后有些心虚。
太后错开眼,她道:“好吧,有些事我年轻的时候的确做得过了些。你也知道他在世时,能活下来的子嗣只有皇上,我承认这里面有我的手笔。那时年轻,加上父母都在,难免做事没有分寸露出些马脚。齐靖渊他聪慧,不如他耳根软,有些事他相信我,齐靖渊怕是不信。但在这皇宫,为了权为了势为了活着,哪个人无辜,谁的手上没有染过血。”
说道最后,太后语气有些怅然还有些愤恨。
贺运和她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先皇。
提起先皇,太后颓然坐在椅子上,她捂着脸,痛声道:“他若在,我们母子也不会这么艰难。他那身体本来还是为了齐靖渊损坏的那般厉害,他想得到好,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齐靖渊。可狼终究是狼,岂会因为他的恩情就放弃了吃他人的血肉?”
宫里的争斗最多,源源不断,每朝每代都有。
当年先皇和齐靖渊相差有些年岁。
齐靖渊是先皇一手带大的,几乎是当儿子在养。后宫自然有人嫉妒先皇和齐靖渊,日思夜想要把两人除去。
那年,齐靖渊摔伤,有宫人熬了汤送来,恰逢先皇在,就替他尝了两口试试温度。
结果汤里有毒,先皇喝完不久就吐血了。
后来皇宫受了一番清洗,可先皇的身体因此虚了下来。
当初先皇即位前,还有人拿他身体虚弱之事向老皇帝建议让齐靖渊即位……这事虽然没成,先皇和齐靖渊都没放在心上,可在太后心里就是一根刺儿。
太后总觉得要不是齐靖渊,先皇的身体根本不会变成那样,更不会早逝,留下小皇帝和她看齐靖渊的脸色生活。
有些事没办法做联想,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越觉得不幸。
这些事贺运也知道些,不过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那段历史早已淹没在历史中,留下的只字片语带着肃杀之气,里面满是争权夺利后的厮杀流血。
贺运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太后平息自己的起伏不定的心情。
等一切归于平静后,他沉声道:“太后放心,属于皇上的东西,谁也拿不走。摄政王若真有二心,臣绝不轻饶他。”
太后吸了吸鼻子,眼底含了丝笑意,她轻声说道:“有哥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皇上就交给哥哥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下道:“这些年皇上一直比较听齐靖渊的话,近来我们母子之间也因此有些矛盾,皇上那里哥哥多操心些才是。”
贺运应下,又说了几句安抚太后的话,才告退。
等他离开后,太后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消失。
她垂下眼面无表情的想,贺运的心也太软了些。就如同她刚才说的那样,处在这个漩涡中,谁的手上不染血。
对待有异心的人,就不能太过仁慈。
太后和贺运念叨着齐靖渊时,齐靖渊在王府也在念叨着他们。
他身上有些不利索,人却很满足,今天可以说是他两辈子以来最得意的一天。
他半靠在床头上,人懒得不想动弹,谢临溪在一旁陪着他。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不经意提到昨日宴会,齐靖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谢临溪的胳膊道:“你说,我昨天没有在景华殿留宿,那些人会想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昨晚哭喊的太久还有些暗哑,让听的人眉眼都暗了下来。
不过谢临溪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忍耐住了。
他抓住齐靖渊的手道:“无非是觉得王爷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由此会有各种各样的联想。”
这种事用脚指头也能想到。
对齐靖渊有意见的永远有意见,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有意见罢了。
“那你觉得呢?”齐靖渊望着他轻声道。
谢临溪想了下道:“景华殿戒备森严,人在景华殿应该是不会出事的。此事又涉及太后名声,想来宫里更没有人愿意他出事。既然这样,王爷昨晚留不留在景华殿又有什么关系。”
齐靖渊听到这话闷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扯住了身上不舒服之处,他笑了两声就不敢继续笑了,忍耐的有些辛苦。
谢临溪知道他的情况,有些无奈道:“王爷笑什么,可是觉得我说了一场笑话。”
“没有的事。”齐靖渊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谢临溪给他揉了揉腰道:“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王爷想要做什么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
齐靖渊则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是,本王做什么只有你能指手画脚,不,也可以动手动脚。”
谢临溪的手停了下,然后他抬头,眸子深邃,他轻声道:“王爷如果在这样下去,临溪可管不住自己了。”
齐靖渊抿了抿嘴,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然后他岔开话题道:“其实你说的一半对,主要是这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太后的名声,同我有什么关系。我昨晚就想着你了。”
话到最后还是一本正经,可里面却含了说不出的情义。
谢临溪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没有往别处多想,而是道:“以后王爷打算怎么做?”
这人的心思在他面前从来没有隐瞒,他珍惜这份信任。
齐靖渊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许嘲讽道:“暂时不必做什么。”
有些人就乐意作死,你不用动手,有些事就会发生。
上辈子他极力阻止一些事,因此还同小皇帝伤了情分,这辈子他就任由这些折腾,他倒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
想到这里,齐靖渊突然看向谢临溪道:“若有人以美色拉拢你……”
说起这个,他不自觉的抿起了嘴角,神色显得格外不悦。上辈子太后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后来不知道脑子怎么抽的,还想给谢临溪赐婚……
虽然没成,但这种事想想就让人火大。
谢临溪看着他这副神情,就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他暗自摇了摇头,心想也不知道这人每天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面上,他却给了最直接最肯定的答复:“这世上谁能比的过王爷,再者说,我和王爷已在天地见证下成就了姻缘,这辈子谁也别想打我的主意。”
齐靖渊弯下眼角,道:“我也一样,谢无双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可抢了去。”
“也没人跟你抢。”谢临溪道:“字都是你取的,人是你救的,姻缘是天定的,谁会同你抢。”
“有人同你抢呢。”齐靖渊突然有些好奇道。
“若王爷不愿意,我手里的剑怕是要见血了。”谢临溪淡淡道。
齐靖渊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于是他懒懒道:“自然没有那等不长眼的人。”
谢临溪嗯了声,把人推倒,漫不经心的给他揉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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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谢临溪在王府陪了齐靖渊三天, 这三天两人连王府都没有出。
外面,有关太后生辰当天发生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大概是城外的难民太多, 当官的不经常去城外, 接触不到这些人,寻常百姓倒是能看到那些难民的生活。
这些场景很容易让那些普通老百姓代入自己, 如果有一天他们沦落到这等境地,那日子会过成怎么样?这还是在京城, 天子脚下, 那离京城更远的地方,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白骨。
但户部明明是有银子的, 只不过这些银子都拿去给太后修建圣麟台了。
如果不修圣麟台, 那这些银子就可以用在该用的地方……
有些事是不能做联想的,越是联想心里越不平衡。
太后是高高在上,可现在一个戏子都敢指责她的不是。她有权有势, 是天底下最贵重的女子,可她堵不住天底下所有人的嘴。
太后的名声受到很大影响,就连施粥给难民的贺家都被牵连进去。
有人说贺运是伪君子,明知道太后花费那么多银子, 贺家还假惺惺的拿出一点银子施粥。要是贺家真有诚意,就该拿出修建圣麟台的数目,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贺家有没有这么大的家业,他们不管。
此时在有些人眼里,贺家一座宅院都不该存在。一座宅院卖了,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子。
贺运为官向来正直,这些年得罪过不少人,此次事件自然有人浑水摸鱼。
谢临溪出王府那天, 有一些人在贺国公府门前聚集着,说是要贺国公给外面灾民一个公道。
谢临溪冷眼看着他们。
正直无私的人似乎总容易受到攻击。
贺运如此,齐靖渊也是如此。
贺运在边关受过伤,他为官公正,可这些人被人稍微那么一挑拨,就忘了他的功劳,只觉得他是个面目可憎之人。
齐靖渊更不用提,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引起一些人的怀疑。
无外乎是他们够公正,品性够正,做事很多都是为公不为私。只是越是这样,这世道对他们越是苛刻。
人常言,人无完人,可一些人就希望他们是完美无缺的人。
同样的事,一些佞臣做了,他们会背着这人走,若是齐靖渊做了,那就是十恶不赦。就好像他脸上有写着我居心叵测,我是个坏人一样。想到这个,谢临溪的脸色寒了一分。
当初他们只是君臣时,他就在想,齐靖渊能够多为自己想想,那就好了。至少活的痛快自在些,现在齐靖渊变了,他心里高兴,却又更加心疼他的处境。
看到眼前这一幕,脑海中总不由自主的想,贺运的今天就是齐靖渊的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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