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镇静淡声道:“我人在这儿了,陈总想怎么谈随意,先把人放了。”
陈瑞哼笑一声,一瞬间变了脸,抬腿横扫踢弯霍经时的膝盖,男人“嘭”一声跪在地上,被扣押着的夏行星微微睁大眼睛挣扎起来。
霍经时跪在他面前,接收到他担忧着急的目光竟还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悄悄比了个口型:我没事。
陈瑞这个人心胸狭窄,极好面子,手段也下作,来的时候霍经时就作好了被对方磋磨的准备。
夏行星在他们手上,他不敢动。
陈瑞似是对他不反抗不还手的态度还算满意,凑到两人面前慢悠悠道:“霍总误会了,我是想和你们两位一块谈谈。”
他勾勾手,旁边有人递给他一个录像机,夏行星瞳孔微微放大一分,霍经时墨眉肃然蹙起。
陈瑞调好镜头,怼在他们脸上:“向来不拿正眼瞧人的霍总难得今天这么低声下气地跪在我面前,这么荣幸的事不好好记录一下怎么行。”
他一边拍,一边叫人递来铁棍,泄愤似的在霍经时的身上敲了数十下。
鲜血汩汩,骨肉闷响听得人心惊胆战。
匕首抵在夏行星颈边,威胁的笑仿佛在说只要他敢反抗,刀就刺下去。
霍经时倒在地上,心惊胆战,怒喝:“刀拿开!”
“我随你处置。”
陈瑞笑了:“别紧张,我可舍不得伤这漂亮的小美人,要不这样吧——”
他又叫人拿了一把匕首进来,塞到夏行星手里:“小朋友,你往他身上插一刀,我就把你先放了,剩下都是大人的事,不用你掺和,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嘻嘻,是很俗套的狗血啦~
第82章 疯子
夏行星冷冷扬起脸,清凌眼神似六月飞雪,咬牙切齿道:“你、休、想。”
陈瑞似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啧,小朋友,你不会是舍不得吧?心这么软,跟你那对狼爸虎妈可一点儿都不像。”
说着他又往霍经时身上揣了一脚:“你好好看看你前面这个人,来,你来!”他扯着夏行星的手臂把他拽到遍体鳞伤的男人面前,“看清楚了吗?就是这个人,害你家破人亡、孤苦伶仃,不恨吗?”
“属于你的东西都被这个人抢了,你的人生也被这个人偷了,真的不恨吗?”
“想想你小时候受的那些苦,冬天里的洗碗水冻不冻?剩饭剩饭馊不馊?”
皮鞋又狠又重踩在霍经时背上,他额暴青筋,面颊流血,像一头溃败的雄狮。
唯有一双赤红漆亮的眼睛望向自己,翻涌着复杂的悔恨、渴念、炽热的爱恋和汹涌浩大的悲伤。
嘴唇无声努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行星心中蓦然一痛,面颊湿了。
陈瑞说:“叔叔跟你爸妈也是老朋友了,心疼你,拿着这个往他心口上插一刀,不痛快吗?不想为你父母报仇吗?”
他指了指霍经时左胸口的位置:“就这吧,快来,这里不会死的,不用怕。”他也不是真想闹出人命,但太轻易放过这两人他咽不下去当年倾家荡产那口气。
陈瑞像个魔鬼引诱着他,夏行星却始终保持理智不肯掉入深渊,他的内心一片平静,对方的激将话术在他心里不能激起一丝波澜。
他不是是非不分没有独立自主思考能力的愧儡,他父母是罪有应得,犯了错就要受到制裁。
魔鬼却没有耐心再慢慢哄人犯罪,在他颈侧划出一道鲜红的刀痕,或许是渗了血,疼得夏行星不自觉眯眼。
霍经时黑目眸心蘧然收缩,立刻沉声道:“你放开他,我自己来。”
不让他大出血一回陈瑞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夏行星心尖一颤,猛然瞪大眼向他投去震惊制止的眼神:“霍经时!”
霍经时被血糊满的脸竟露出一个虚渺的笑容,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夏行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霍经时伸手去够那把匕首,却被陈瑞慢悠悠地制止了:“啧,那还有什么意思,霍总,说好了的,游戏的规则我说了算。”
如果不能看到霍经时撕心裂肺备受折磨的样子他大费周章地费这个劲儿干什么!
霍经时深吸一口气,道:“行星,过来。”
夏行星不解地看向他。
霍经时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利落吐了一口血,抹了抹嘴角,下颌咬得极紧,重复道:“过来。”
夏行星对上他深得望不见底的眼睛,一怔,心头涌上一个不详的预感,一边退后一边喃喃:“不……”
陈瑞看好戏似的把夏行星推向前,霍经时喘着粗重的气息爬到他面前,握起他的手,他的手里被迫握着刀。
霍经时幽黑深邃的眸心里溢出一片汹涌翻滚的柔情,又带着坚毅与决绝:“别怕,相信我。”
夏行星意图甩开匕首,却被他的大手紧紧握着,一动不能动,流着眼泪疯狂摇头大吼:“你疯了吗?会死的!”
“别特么磨磨蹭蹭的!”陈瑞没耐心了,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一分,夏行星脖子上的刀痕更深,白皙的皮肤与殷红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里产生莫名诡异的美感。
“你松手!”霍经时看得心脏收缩,握着夏行星的手指向自己的胸腔一寸寸逼近:“行星,这一刀是我该还你的。”
冰凉眼泪肆虐面颊,夏行星一边摇头一边嘴唇颤抖地哽咽:“不、我不要,你这个疯子!”
他梗着脖子,嘴唇泛白“你要是敢……我真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霍经时深深望着他,嘴角泛起一个无奈的苦笑,轻叹一声:“对不起……”比起你永远不原谅我,我更没办法看着你在我眼前受伤。
锐利的刀尖在胸口刺出鲜艳浓烈的花,霍经时刀刻的眉眼、挺直的鼻尖因为痛苦沁出大滴大滴汗珠。
夏行星早已发软的手仍被他稳稳地握在手里,控制着刀尖一寸一寸往心脏里钻深。
血窟窿越来越大,刀进一分,夏行星的心就被抽空一分,他分明同步感受到了锋刃刺破皮肤的痛感,刀刃在肉体里割裂、划破的钝重之声那么清晰。
霍经时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仿佛耗去全身力气。
泪水肆虐,夏行星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些天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霍经时就是个疯子啊!他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陈瑞被这沾血的刺激激红了眼,忍不住大笑,连拽在夏行星颈侧的手劲儿都轻了。
夏行星在近乎晕厥的抽泣中忽然感受到指缝上几下很轻的摩挲。
他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对上霍经时勉强保持清醒的眼神,一怔,快速接收到对方的意图。
机会只有一次。
唯一的一次。
陈瑞看着满身是血的霍经时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胸口开了窟窿的人动作还能这样迅猛敏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用力一挣的夏行星已经从他的匕首之下打着滚闪开,迎面是霍经时挥着匕首向他刺来。
他手一抖,原本架在夏行星脖子上那把刀掉落地上,被夏行星冲过来捡起。
其余人还没看清,这个房间里仅有的两把刀就已经一把在霍经时手上,一把在夏行星手上了。
五六根铁棍齐齐袭来,却也顾忌着两人手上有杀伤力更大的刀具而施展不开。
霍经时忍着胸腔剧痛撂倒了几个最难缠的,夏行星也在混乱中不知道划伤了谁,浓重的血腥味泼墨一般充四周,只听见陈瑞的一声尖锐惨叫。
楼道涌来杂乱脚步声,是下面守门看风的人听到动静冲上来了。
霍经时拽住还在胡乱挥刀的夏行星,低声说:“先走。”
旧式厂房几个通风口并排,光线昏暗,楼道错综复杂。
霍经时搂着夏行星的腰闪身躲进两个庞大器械箱之间的缝隙,钢铁杂物重重掩障给他们一个暂时休憩的藏身之所。
“人呢?快给我追!”
“反正是还在这个破楼里,逃不出去的。”
“给我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空间太小,夏行星只能整个人蜷缩在霍经时血汗淋漓的怀里,胸膛相对,腰腹相贴,心跳共鸣,像两只被困在牢笼相依为命的野兽。
男人身上血腥气味腥浓,铺天盖地将他包围。
狭窄里,夏行星只能将腿挂在男人腰上,双手搂着他脖子,霍经时一下一下顺他的脊背安抚。
庞杂钢器、空旷回音、迫身追杀、刀戈亮刃、皮肉相贴的黏腻感、心跳声无限放大,仿佛置身于慌乱末世。
男人的高大的躯干即便已经千疮万孔遍体鳞伤,但依旧像铜墙铁壁般将他围护得密不透风。
乱世里唯一一方诺亚方舟。
夏行星挂在他身上,颤着指尖抚上他胸腔的窟窿,汩汩淌血,盛了一手浆红色液体,浓稠黏腻,钻过他的指缝。
因失血过多而面目苍白的男人用大手一把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气息粗重血迹干涸的嘴唇贴紧夏行星的耳朵,气音低而喑哑:“我没事。”
摸到温热的眼泪,他心一空,像头狼护崽一样把少年整个人紧紧收在怀里,低声哄:“不哭,不哭。”
低头抚慰地亲亲他额头,手臂像两条无坚不摧的钢筋将人箍紧,仿佛要按到心脏里去:“不怕的,一定把你送出去。”
作者有话说:
抱住!
第83章 接住你
夏行星疯狂摇头,那些悄无声息却又汹涌成河的眼泪不是因为害怕而流,他是怕霍经时痛。
他伸手攀上对方的肩膀,轻轻抓过他的耳朵,声音低似气流:“你痛不痛?”
霍经时一怔,低头时鲜血和热汗顺着笔挺的鼻尖和坚毅的下巴淌到夏行星脸上,与他肆虐的泪水混在一起,冰冷炙热交织。
月光透进残破窗户,点亮男人坚毅漆亮的眉眼,霍经时说:“不痛,我不痛。”
回音太大,说话时只好贴得更近,近得夏行星觉得对方的舌头几乎要伸进他的耳朵里搅动:“你听我说,等下我出去把他们引开。”
“你顺着这条通道跑到尽头,跳下天台,打开大门,何禹他们在外面等……”
没等霍经时说完夏行星就双手捆着、不,几乎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我、不、去。”
霍经时被他的倔急得很轻咬了咬他的耳朵,骗他:“一接到你田一阳就会带人进来找我,不用担心,陈瑞不敢真把我怎么样。”
夏行星像一头被惹怒了的小兽,反口就朝他沾满血汗的脖子咬去,咬着亦一字一顿:“霍、经、时,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霍经时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磅礴炽烈的情感仿佛积淤经年的的洪荒就要自胸口倾泻而出。
带着温度的关心,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全都是他之前一直处心积虑想要从夏行星身上得到的东西。
他永远没办法不为这种东西发狂。
只一秒,一秒,他又冷静下来。
伸手拨开夏行星额前的头发,双手捧着他沾满汗、血和泪的面颊,一寸寸摩挲,仿佛要将他的样子烙进自己的脑海。
霍经时看了几秒,竟还很轻地笑了一下,抵着他的额头说:“啧,怎么感觉我又活过来了。”
几近颤抖地拥着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气,霍经时声音压得很低很沉:“虽然我很高兴,但是不能答应你。”
神情也变得严肃又认真:“如果要拿和你在一起的条件来换,我更想你平安地出去。”
夏行星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瞪他,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夏行星,”男人即便全身是伤但依旧气场强势,不容置疑,他平静地宣布:“我可以这辈子都得不到你,但你今晚必须平安地从这里出去。”
夏行星气得唇瓣微抖,眼泪又开始肆虐,屁股扎扎实实坐在霍经时腿上,直起上身,揪住他的衣领子,目光铮铮:“你能从这里平安出去,我就能。”
他现在知道了。
从刚刚霍经时握着他的手将刀刺进他身体里的那短短几秒钟他就知道了。
他还是喜欢霍经时。
无论怎么骗别人骗自己都没有用。
舍不得他受伤,看不得他痛苦,他痛的话自己也会跟着一起痛。
从被抓到这个地方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好想霍经时,他是自己第一个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想起来的人。
那一个半小时里,从心脏到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想他,冲动、直接、热烈、赤诚。
他想骗自己那不过是特殊情急之下的心软与感动,可是现在呆在他怀里竟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不可思议的幸福。
异常清晰分明的念想与渴恋,在这种时刻中被放大,提醒他,让他发现,如果自己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个世界,霍经时竟然是他最后一个想见的人。
想他这些天失眠时的日夜陪伴,想他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臂弯,想他严肃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
他是不害怕漫漫人生的狂风疾雨,可他屈服于此刻近在眼前的温暖,对方身上那种坚毅强大的深情和温柔几乎要将他溺死。
小时候那些求而不得的遗憾与强求难堪的尖锐全都被化在这一池温柔的守候里了。
霍经时这个人怎么这么要命呢。
从小就对他有着莫名的、天生的、致命的吸引力,没有原因来由。总之,这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总是能令他变得不像自己。
他小时候不懂得压抑,现在的他又压抑得太过。
他和霍经时认识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好好地相处过一天呢。
霍经时为他冥顽不灵的倔发了怒,性命攸关,不能纵容小孩胡闹,嘴角涌出一股新鲜的血,隐忍道:“夏行星!算我求你。”
“求也没有用!”夏行星帮他擦去腥浓的血液,想了想,又去亲亲他的嘴角,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气不过,又恶狠狠咬一口,坚决目光像光束死死锁住他眼睛:“不想我出事就时刻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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