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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呼吸(近代现代)——酒桃

时间:2020-11-15 15:27:19  作者:酒桃
  直到黄昏时分,曾经带过路识卿实习的腺体科主任丁骐山联系了他。几份检查结果摆在桌上,丁骐山皱着眉头。
  路识卿记得有次进手术室之前,丁骐山就是这副神态,那一次,患者在手术台上便停止了呼吸心跳,门口等候多时的家属哭得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应该哭泣,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和陈放非亲非故,没有替他难过的立场,又或许是四年里没有更加悲痛难当的事情,让他失去了流眼泪的能力。
  哪怕某次流了眼泪,也是在梦里。
  此刻又不是梦里,他只是心口闷得难受。
  丁骐山讲了很多,路识卿听着,多数时候都在沉默。
  最后丁骐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别丧气,已经熬过了这些年,说不定患者幸运。
  路识卿苦笑一声。
  当生命被运气拿捏住,人就已经很不幸了。偶尔被施舍的一点点幸运,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看见火花里的幻象,华而不实的虚妄,把不幸衬托得更加不幸。
  路识卿走出腺体科办公室,去检验科取血液信息素的化验单,将每个数据指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再去找丁骐山,而是不知不觉走回了陈放的病房门口。
  他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有些恍惚,脑子很乱,想要整理思绪却愈发乱成一团。
  抑制剂依赖,信息素极度易感,腺体功能紊乱……丁骐山每说一个关键词,路识卿的心口便窒一下,像没有棱角的石头砸在胸前,很闷很重,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用以发泄疼痛。
  就像他只看到陈放手腕伤口结痂之后的痕迹触目惊心,根本无法想象那些鲜血淋漓的时刻,陈放究竟在遭遇什么,只知道被陈放掩藏起来的部分,比他肉眼可见的还要糟糕百倍千倍。
  彻夜的思绪被病房的开门声打断,路识卿看到踏出病房的那只脚时,并不感到意外。他似乎早已预料到陈放会走掉,但那张脸上的神情却和他料想中所差甚多。
  没有四年前背影的那般决绝,分明是痛苦难当,心存愧疚。
  路识卿一夜未睡,失眠对他而言是常事,但他仿佛骤然从沉睡了四年的噩梦中醒来。
  他此刻看着陈放,清晰且残酷地意识到,这个消失了四年的人并非只存在于他的梦里,而是真切地在某个暗角挣扎存活,经历过许多他毫不知情的疼痛,现在站在他面前,并且伤痕累累。
  优柔寡断也好,余情未了也罢,不得不承认,时隔四年,路识卿依旧没有办法做到对陈放不管不顾。
  他要把他带回来,哪怕从任何地方,或任何人身边。
  桌子上的包子凉透,洒了一半的白粥也没有让人继续用餐的兴致。
  路识卿自顾自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期间陈放想帮忙,被他摁在床边坐下,看路识卿前后忙活,去堆放食材的角落挑挑拣拣。
  宽厚的身影蹲在角落里,电磁炉响过第二声之后,路识卿转过头问陈放:“有碗吗?”
  一分钟之后,路识卿用陈放家里唯一一个稍大的海碗盛着煮好的面,重新端到床边支着的的桌子上。
  或许是隔着热气腾腾的水雾的原因,陈放看着路识卿的眼神显得有些迷蒙,机械地接过路识卿递到手里的筷子,好像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似的,僵硬地悬在半空。
  “吃面。”路识卿说,“我学会煮面已经四年了,不是新手,不会太难吃的。”
  陈放对路识卿的话很信服一样,像个幼儿园的乖小孩,很听话地动筷子。一缕带着热汤的面条刚碰到舌头,陈放被烫得一抽气,手下意识捂住被烫到的嘴唇,咬断的半截面条还傻乎乎地含在嘴里。
  “怎么连吹一吹都不记得啊,真是。”路识卿很快反应过来,想拽陈放去水槽边用冷水漱口,抓到陈放手腕的时候却发觉人猛然一抖,随即发现自己的手掌正附在那块掩藏伤疤的肉色胶布上。
  路识卿的手像同样被烫到一样,松了力气。陈放趁机抽出手,把腕上贴着胶布的一侧转到下方,视线很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好像看不到就可以当作不存在一样。
  “……疼吗?”路识卿迟疑着开口问。
  陈放的眉头瑟缩一下,像是即刻重忆了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又很快回过神,似乎意识到路识卿大抵是在问他被烫伤的舌头嘴唇。
  毕竟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常识,伤口一旦结痂愈合,就不那样容易感到疼痛,自然就不会再有人问疼不疼了。
  陈放叹出一口气,回答道:“不,不疼,没事。”
  “陈放。”路识卿叫他的名字,企图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严肃,“疼或不疼,好或不好,你自己感觉得到的。”
  陈放回避着路识卿的目光,似乎不太明白,也不愿意将这个问题考虑得太过仔细。
  “你没法照顾好自己。”路识卿下结论道,又想起那个病房里坐在陈放床边逗弄、校门外和女学生调笑的beta,并不武断地将他一同连坐,“你……那个伴侣,也没能照顾好你。”
  “什么……”陈放迟钝的语气透出茫然。
  看着陈放懵然不知的样子,路识卿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把徐谨的恶行一次性抖落干净:“徐谨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吃饭、出院,你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没在,而且我那天还看到他和别的人……他根本没把你当做伴侣。”
  “他,本来也不……”陈放好像仍旧不解,迟疑地说:“不是伴侣……”
  “他不是你男朋友?”路识卿偏过头,执着地用目光去找陈放的眼睛。
  陈放依旧茫然地看着他,没说话。
  而陈放此刻的茫然无措却让路识卿感到久违的庆幸,觉得天意让他弄拙成巧,就是要他能把陈放再讨回来。
  “面不烫了,吃吧。”路识卿把碗向陈放跟前推了点,见陈放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凑到碗边挑面条,自己也拿着筷子凑近面碗挑了一口。
  骤然靠近的距离让陈放筷子一顿,好像扑在脸上的不是面汤的热气,而是路识卿温热的呼吸。
  “还是你吃吧。”陈放的筷子悬在半空,把碗推回去,疏离客气的样子。
  “我不吃了。今天工作日,我换身衣服,回医院去。”路识卿放下筷子,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站起身往楼梯边走,即将踏上第一阶时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回头看一眼陈放,说道:“下一次,我会给自己带双拖鞋过来。”
 
 
第64章 你别再继续管我了
  因为路识卿临走时的一句话,陈放一整天都云里雾里的。不过他很快知道了,路识卿口中的“下一次”,就是当天晚上。
  回过神来时,敲门声已经不知道响了多久,变得沉重急促起来,带着陈放的心跳一同咚咚作响。他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忙慌慌地跑上楼梯开门。
  路识卿看到站在门口的陈放,当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陈放有些抱歉地垂着眼,说:“我刚刚睡着了,没有听到……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
  听见路识卿这样说,陈放本该放松一点,却又突然紧绷起来。毕竟按照道理来说,路识卿不该再来,自己也不该急不可耐地跑过来给他开门。
  四年过去,某些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似乎成了校正他想法的尺,即便陈放的想法总是偏离甚至背道而驰,还是会被那些刺痛难忍的记忆警示着、强迫着,回到所谓正确的轨迹上来,行尸走肉一般前行。
  脚趾尖的温暖触感拽回了陈放的意识,他低头看见购物袋敞开着放在地上,路识卿蹲在旁边,正用手抬起他的脚往一双崭新又柔软的毛绒拖鞋里塞。
  “这里夏天也太潮冷,穿这个暖一点,看你脚冰成什么样子了。”路识卿把另一只拖鞋也摆到陈放脚边,见陈放脚趾蜷缩起来,脚却没动,抬头看他,问道:“不喜欢吗?颜色,还是款式?”
  灰色的软绒,简单实用的款式,路识卿现在很会挑东西,陈放说不出不好,顿了顿,似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抬脚穿进另一只,问他:“你自己呢?”
  “我说了,会给自己带一双过来。”路识卿拿出另一双同样款式的黑色拖鞋,笑了笑,“连这种小事都要担心我了啊?”
  陈放觉得这种问题没法承认又没法否认,还是不回答比较好,又问他:“你来干什么?”
  “来吃饭。”路识卿说得理所当然,拎起地上的购物袋走下楼梯,很熟练地支好桌子,摆好电磁炉烧好水,在陈放欲言又止的时候把食材摆上桌子,分别放了一些进滚沸的汤锅。
  氤氲的热气随着锅盖掀开滚滚飘出,路识卿给陈放夹了个圆滚滚的火锅饺。
  “我准备租房子,有厨房的,可以做饭。”路识卿垂着眼,似乎想到什么,又说:“我现在学会包饺子了,但是平时忙,过年的时候做给你吃,保证比这种速冻的好。”
  陈放闷闷咬了口饺子,混着汤汁的饺子馅有点烫,他的舌头被烫得发麻,一时没尝出味道,只是想到他和路识卿似乎还没在过年的时候一起吃过一顿饺子,突然感觉填满胸腔的遗憾又很麻木地更多了些。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话不多,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滚沸着,气泡破裂的声音持续不断,倒也不很奇怪。路识卿有时候说几句话,都是些日常的事,科室新来的奇葩患者,准备考研而焦头烂额的室友。
  陈放低着头,一字不愿遗漏地听着,却没有应和或插嘴。
  他听上去很忙,是那种一砖一瓦堆砌未来的忙碌,按照规划好的未来把城堡垒砌得很高,然后很好地生活。
  那种地方才是路识卿该呆的,明亮辉煌,而不是和他挤在一间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出租屋里,围着简陋的桌子,享受饱餐之后短暂的欣快感,以为一顿热汤热水带来的温度就能让这方破败的空间复苏起来。
  锅里的水烧到只剩下一半,俩人不再动筷子,也不再说话。
  路识卿关了电,在陈放的帮助下把东西归置好,转身把外套搭在臂弯里,像是要走的样子。陈放站在一边,看路识卿一步步往楼梯边走,也不自觉地一步步跟过去。
  “我走了。”路识卿说。
  “明天……”陈放顿了顿,咽下了后半句。他原本想到路识卿说他是来吃饭的,明天还要吃饭,所以明天还会来吗?
  不会,不应该。
  陈放暗暗反省自己可笑的逻辑,以及因为一点暖意而忍不住滋长出的妄想。果然人一旦开始越线就会得寸进尺啊。
  “还来。”路识卿接下说了半句的话,把陈放紧攥着衣襟的手抠出来,在手里握了会儿,被陈放犹豫一下抽了回去。
  “你……该做自己的事,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陈放很认真地说,却不敢抬头看路识卿的眼睛,低着头的声音也显得很闷,好不容易狠下的心也一点点随着气力消散软下去,小声说:“你不该每天来这里。”
  “也是。你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不能每天来打扰你。”路识卿想了想,拿出手机解了锁,“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不是……”陈放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向后退了半步。
  可路识卿不让他继续后退,上前半步揽住他的腰,几乎把人抱在自己怀里。
  “别退了,再退就摔下去了。”
  或许是重新获得过于熟悉又久违的安全感,这样容易让人变得软弱。
  陈放在落回路识卿怀抱的一瞬间,眼眶里溢出盛不下的眼泪,声音近乎乞求:“你别再继续管我了……”
  别再管我。
  别丢下我。
  他说的是哪句话?
  陈放恍惚了一瞬,竟然希望自己说出的是第二句。可是好像说出这句话需要的勇气在四年前就离开了他的身体,和松枝香、手心里的温度和路识卿一起,都是不该被肖想、不再可能回来的人事物。
  “不管你。”路识卿搂在陈放背后的手略微发抖,声音却沉得像堕进黑洞,“陈放,你如果真想说这话,六年前开学那天就该对我说。现在说有点晚,你也说不算。”
  陈放沉默着。
  他能意识到路识卿回来之后一直主动寻找话题,却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关于过去的事。他想要了解现在,可是又害怕过去,怕路识卿突然提起,就好像沿着洪流汹涌的河岸走,害怕被人猛地推下去。
  这是路识卿第一次提到关于一点点过去的问题。
  果然让陈放有种溺水的感觉,好像眼泪倒流,全都流进了心里,在心室心房间胡乱地肆意冲撞。
  陈放想要喘息,忍不住开始思考,他们之间出了错,究竟是在四年前,还是六年前,究竟是因为贪心不足,还是因为后退太过。
  他害怕出错,所以总以为自己在不断地改正错误,可实际上,他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
 
 
第65章 迟到的回应
  那天路识卿离开了,陈放没有给他联系方式,可还是在第二天傍晚接到了他的电话。
  路识卿没有换号码。
  四年前的某个时间段,陈放曾接到来自这个号码近乎疯狂不知疲倦的来电,而他没有接听其中任何一通,只看着来电显示日复一日地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看了太久,或是手指的想法比陈放的脑子更加诚实,时隔许久,手机屏幕上排列的数字熟悉到根本不需要反应的时间,甚至唤起微弱的肌肉记忆,让手指下意识立刻按下接听键。
  按下的瞬间陈放就后悔了,可电话那端已经传来路识卿的声音,不好再挂断,他只能硬着头皮把听筒放到耳边。
  “你换号码啦。”路识卿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边的环境音有些嘈杂,显得他的声音有点落寞。
  “……嗯。”陈放很没底气,好像换个号码都像褪去一层皮,里里外外换掉很多层,把他变得薄情寡义。他皱了皱眉,问道:“你哪来的号码?”
  “问的徐谨。”路识卿似乎并没有介意,很轻松地说道,“他用你的号码卖钱。”
  陈放无话可说,毕竟这真的像是徐谨能干出来的事,他顿了顿,又问:“那……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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