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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只小飞天儿(古代架空)——天望

时间:2020-11-21 10:52:46  作者:天望
  突然间,那种被孤立的伤害变得没那么可怕了,水清浅扭头看看元慕,一句话没说又转回来了。也许事情真的会像林博士设想的那样,因为被孤立,水清浅埋上童年心理阴影,可是因为谢铭的回顾,因为元慕的仗义援手,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心里安慰开解孤独抑郁——才不是自己不够可爱!是这个恶心的林博士,飞天儿林援青的后人,他在故意欺负他!
  水清浅吸吸鼻子,胸腔里的滚滚火气让鼻腔里那股酸意淡淡消失了。
  熬了整整一个时辰,下了课,水清浅放弃下一节的书画,直接抓起背包书本往钟大人的办公地跑,推门进去的时候,钟大人正在跟另外几位博士说事情,水清浅才没管,一头扎到他钟爷爷的怀里,嘤嘤嘤嘤……开始哭。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钟大人吓一跳,他认识水清浅也小一年了,自认还是了解他家小徒弟的脾气的,第一次看到孩子哭。被欺负了?钟大人脑海里一时间转了不知多少皇城内外世家豪门里的阴私。
  其他几位博士也开眼了。
  太学的门槛多高啊,不是出身显赫的进不来,不是嫡出进不来,就算符合家世显赫又嫡出的条件,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进来,太学有严格的名额限制,最后能送进来读书的,几乎都是各个家族的未来族长、家主的好苗子。但凡有机会来这里上学,哪怕启蒙小班的孩子,也都被教导的进退有据,跟小大人似的,还从没见过像水清浅这样的,一言不合就开哭。
  钟大人连拍带哄的小半晌,好不容易不哭了,水清浅抽抽搭搭的也不说话,无论钟大人怎么问,就是一个字不说。然后,石恪来了,是钟大人派人去叫的,孩子的情况不对,于情于理都得跟人家家长说一声。水清浅看到爷爷来了,直接伸手过去要抱抱。刚进门的石恪还一头雾水呢,伸手把小鸟接过,没等他开口问,他家小鹭子趴在他肩头,第一次开口,小小声委屈道,“爷爷,我要回家。”
  石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水清浅这次闹回家的语气跟上次撒娇的那个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石恪一贯老狐狸成精的,瞬间眼神锐利的吓人,挨个瞅了书房里在座诸位,首席大律政官的眼神把一班太学博士们瞅得心里发虚、喉咙发干,可明明他们只是吃瓜群众啊。石恪收回视线,单手抱着水清浅站起来,别无二话,“好,咱们这就回家。”
  有人想要开口,被钟大人抬手制止了,钟大人满面严肃的就这么看着首席大律政官带着孙子离开。
  石恪抱着水清浅朝宫门走,路过回廊里的时候,遇到往这边赶的林博士。钟大人当然也派人叫来他,他是水清浅上一节课的主讲博士,于情于理,钟大人都要问问林博士的课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博士在回廊下迎面遇到石恪,官小N级,行礼避让,石恪心系孙子,对这种无名小卒匆匆点个头就过去了。走过之后,林博士起身抬眼回望,却看到水清浅的小脑袋枕在石大人肩上,正看着他,两厢一对视,水清浅眯着眼,嘴型动了动,似乎在无声的在说什么,但似乎那又是一个颇狡猾的笑容。
  林博士皱皱眉,一路慢慢走向钟大人的办公阁。
  到底发生什么了?
  所有人都想问林博士,而他对此早有应对。水清浅会来告状,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从规则上讲,林博士的课程安排没有纰漏。
  水清浅空降到礼级班,没有上过基础课是事实。作为琴艺的主讲博士,对水清浅的课业进度适当调整,另开小灶,谁也说不出错。他让他读音律启蒙有错吗?他让他从基础指法开始练习有错吗?从练宫商角徵羽起步,而不是中级难度的雉朝飞的乐章,有错吗?
  林博士并不知道刚刚水清浅到底告状什么了,但他用脚趾也能猜出来。小孩子还能说什么?凭上课的安排,告状他上述的任何一点,林博士都能找到完美说辞。林博士心底嗤笑,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安排,他就压根不怕别人质疑。
  钟大人听完了林博士的陈述和课程安排,大概明白了。他家小徒弟面上谦逊守礼,其实脾气大着呢,这样的安排大概让孩子觉得不痛快了,被打击的骄傲,被冷落的委屈。亏得水清浅没有跟一进门就跟他撒娇诉苦,若真的开口嚷嚷课堂安排的种种不妥,林博士随后再一桩桩一项项的贴心安排一解说,那水清浅‘不耐管教、不学无术、妄尊自大,目无尊长’的印象就算烙下了,尤其,今天在座的还有别的博士。
  若水清浅抱怨冷落冷漠什么的就更让人贻笑大方,太学博士又不是卖笑的,板着脸怎么了?你见过哪家夫子上课会像个奶嬷嬷似照顾你的小情绪无微不至?这样看来,水清浅的告状就是无理取闹,而林博士的安排还真算是无可指摘,苦心孤诣。
  “你这样的安排,不可不谓谨慎周全,”钟大人捋这胡子做结论,接着语气一转,“但是,我依然要给你一个‘教学疏忽’的评语。”
  “钟大人,”立刻有人不予苟同,觉得评语有点过了。在吃瓜群众看来,人家林博士也没做错什么呀,这不就是一直提倡的因材施教吗,林博士甚至还额外给水清浅开了小灶。钟大人你也不能因为关门弟子莫名其妙的来哭鼻子,当师父就无理取闹吧。
  钟先生一抬手,制止旁人,转身面对林博士,“我这样说,你可能不服气。你可以说着这些安排是处处细心周全,合情合理。但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却是基于你自己对学生水平的判断。我只想问,在上课之前,你仔细询问水清浅的学习进度了?他是怎么说的?或者至少,我能确定,你没来问过我这个当师父的。”钟大人这话是点睛之笔。
  在场的有几位博士表情开始有点变化。对啊,既然是因材施教,那你肯定要彻底检验过自己学生的水平,心中有数才能再做安排,这是正理,这是常识。
  “那水清浅到底是什么程度?”有人问。
  “听意思,好像不差的样子。”有人怀疑,毕竟还是孩子呢。
  “还是让林大人先说吧,”钟大人问,“你认为他是什么水平?”
  林博士心里没底了,“这个……下官想过,下官听说宁仁侯出身乡野,那个水清浅,读书可以有天赋,可音律……没有开蒙,就是从基础开始……”解释有点词不达意。
  “所以,你判断他没有基础, 因为宁仁侯出身乡野。”钟大人很平静的反问,“宁仁侯出身乡野?这话是怎么说的?”
  “那自然是不比林大人出身显赫了。”旁边出身寒门的甘博士冷硬的嘲讽。
  “诶,老甘老甘……”围观群众面上拉架和稀泥,暗地里却互相对对视线,说到这个份上了,都是聪明人,哪里还看不明白?
  天人府抱着飞天儿的名头多少年了,世家豪门,血统高贵,他们一直盘踞在帝都上流社会几百年,权贵阶层,他们看谁都是乡巴佬,也该着大伙都被鄙视习惯了,不觉得有啥。可偏偏这回碰到个点子扎手的,宁仁侯一出场就扇了天人府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有了对照组,大家隐约明白正牌嫡系飞天儿应该是什么样的。看看人家宁仁侯,看看人家水清浅,不用比就甩了天人府几百条街。
  林博士今天这一手不地道,对一个孩子用这样的手段,下作。
  天人府,啧啧啧……
  当然,再怎么怀疑有内幕,在明面上,这次的事件最多就是一‘疏忽’,林博士课前没有充分备课,说破大天去,也就是这个罪过了。
  钟大人敲打完这一番之后,才对着众人缓缓道来,“早在半年前,我听过水清浅弹《长河落日》,回味悠长。侯爷提过,惠州的素赞大师亲自教他的,教了他五天。如果林博士今天在上课之初,能要求水清浅当众给大家弹一章《雉朝飞》献丑,也许,教课的效果会更精彩。” 钟大人最后语带双关。
  林博士被臊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偏偏什么辩白都已经苍白无力了。
  
 
  第60章 你看人家爹爹
 
  石恪一路抱着孙子走出宫门,等上了自家的马车才把鹭子放下,操着轻松的语气,“真是巧了,爷爷今天还没吃午饭呢,要不,咱们去吃猪蹄儿?就是你上次说好吃的那家。”
  “嗯,要不然去天香楼吃点心?他们家最新出了款黑芝麻奶酪冰碗,鹭子,你喜欢吃冰碗吗?”
  “或者,咱们去西门大街,烧烤小吃,听爷爷的,没什么事情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爷爷,我们去吃烧烤。”
  “好嘞,走,咱们今天去西门大街。”
  马车踢踢踏踏的跑起来,水清浅趴在车窗上瞧外面的热闹,石恪在一旁暗搓搓的打量自家小孙孙,看他的脸色神情,好像也没有刚刚以为的那么严重,过了好一会儿,才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开口,“今天是不是跟别的小朋友吵架了?”
  “爷爷,我没事啦。”水清浅知道他爷爷想问什么,霸气威武的擤擤鼻涕,提起这个还有点气呼呼的,“我已经有计划了。哼( `д′)……敢欺负我!?”
  石恪,…………
  石恪曾经跟儿子埋怨过鹭子的上学安排,说班上的同窗都比水清浅年纪大,他孙子要是受欺负了,都打不回去。但是现在看鹭子这样,石恪有那么一丝丝迷之放心,不过,“要是摆不平,你得跟爷爷说吖。”
  再一次遇到琴艺课,元慕和谢铭有点像水清浅的左右护法的感觉,经过上一堂课的教训,他们隐约明白天人府好像在针对宁仁侯府,别看林博士上课的时候没打没骂,他对水清浅不友好,他们能感觉出来。所以,元慕和谢铭有点担心。
  “没关系,钟爷爷跟我说,他再也不会把我扔到角落里去了。”
  “哦。”
  可是如果他想,还是会刁难水清浅吧。毕竟,人家是博士。元慕有点担心。上次他成功找到借口,但再一次,他却不能保证了,他能做的实在太少了。
  谢铭乐天派,“没事,有我罩着你呢。”
  想起那个林博士,水清浅:呵呵。
  上课的时候,水清浅果真没有再被拎出去蹲墙角,他就坐在谢铭的旁边,元慕的身后,而且当他想问问题的时候,林博士也没有再无视他。只是这问题……
  “先生,这个曲目强调悲伤孤寂,我感觉不到悲伤孤寂怎么办?”
  “练习。”林博士态度冷淡。
  “练习?练习就可以练出悲伤?悲伤不是在心里吗?为什么练一会儿就会悲伤,这不太合道理……”
  “不知所谓。”林博士顿下脚步,正视水清浅,觉得他简直是往自己的刀口上撞,“弹不出意境,弹得再流畅也是个末流琴伎,堂堂太学,教出一个下等琴伎,我都替你臊得慌,还敢问这样的问题。”
  “我的问题怎么了?”小鸟一脸懵逼。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啊!先生你怎么骂人啊?”水清浅一副被雷劈到的吃惊表情。
  林博士:???
  “前天钱博士教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说这是圣人之言,就是要我们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学识不足。所以我有问题就问啦,先生你就教嘛,你也不会的话,就应该自己承认不会,怎么还恼羞成怒的骂人吖?这样多不好……”水清浅的声音渐弱,大家却依然听的真真儿的,“其实就算你不会,我也不介意,我可以去问别的先生……”
  谢铭:我了个大草!!!
  “你你你……”林博士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缓了一会儿才,“你你敢再说一遍?”
  “我的意思是,”水清浅摆出一副困惑的小眼神,“我是因为不会,所以才来上学的,我要是都会了,干嘛还浪费光阴的来听课?(谢铭:哎,说的很有道理啊?)先生只管把自己会的部分都教给我,剩下的,我可以再去问别人……但像现在这样,先生都不教,只管骂,然后就指望我会啦?这太学也太难上了。”
  “你你……目无尊长!目无尊长!!”
  “先生,请您谨言慎行。虽然您是先生,可也没有道理平白污蔑别人。我请教,您没教,还骂我朽木,还要扣目无尊长的大罪名给我……我才八岁,这要是传出去坏了名声,那我多无辜啊。”
  元慕:→_→
  “你你你给我出去!”林博士涨得脸红脖子粗,额上突青筋的吼。
  “去哪儿?”傻眼。
  “你你你愿意去哪儿去哪,我承认我教不了你,你愿意找谁教就找谁教……”这也是气话。
  水清浅站起来,直接开始收拾东西,临走前,还跟林博士规矩的行个礼,“先生您别伤心,我会跟钟先生解释的,您能力不足,不能胜任……没关系,”水清浅表现得相当大度,“我不怪您。先生再见。”然后转身,走了,走了,走了……
  谢铭:…………卧槽!
  众人:卧槽,真走了。
  林博士:懵逼中………
  “尚可。”钟先生捋着胡子点评,那股炫耀的劲儿引来好几位博士的侧目。如果‘尚可’是这种水准,那他们太学里七成以上的学生就别想拿礼乐课的学分了。
  今天是水清浅的第二堂琴艺课,因为上回那个大阵仗,所以,这回不少博士跑到钟大人这里打听第一手八卦。没想到,这才上课没多久啊,那只小飞天儿抱着书包又跑回来了。上次是一言不合就开哭,这回是一言不合就弹琴,突然来这招,不少博士都没反应过来。
  水清浅在太学晃了些日子,已经有很多博士接触过他了,对他的水平,他的性情都略知一二。是有点任性,但瑕不掩瑜,大体上讲,还是个好孩子。今天这一出,保准有文章。
  所以,大家等着他弹完琴,也等着接下来的重头戏。
  水清浅弹完了。
  坐在古琴前,被夸奖了,却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清浅,你怎么了?”
  “我现在只能弹成这样了钟爷爷,可您别嫌弃我,我还小呢,我以后会更好哒,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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