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庆启咬牙切齿质问道。
“皇上!臣一生习文,钻研于治国治世,这领兵打仗,臣…臣不会啊!”那肥头大耳的左相已是急得满头大汗,圆滚滚的肚子贴在地面之上,煞是扎眼。
“右相!”庆启扭头望向另一边。
“皇上!臣年近花甲,年老多病,这一路北去,路途波折,只怕臣不等到了边境,就要西去。臣自然是渴望报效祖国,保卫疆土的,臣只怕死在路上延误了战机,这…”那老头说的激动,话还未讲完,已是剧烈咳嗽起来,一副强弩之末的模样。
“废物!一群废物!!!”庆启怒急,已将满桌的陈设挥在地上。暴怒间没了下话,却沉默思考了一阵。
“好,既然诸位爱卿各有苦楚,不妨来举荐看看!”庆启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来人,备下笔墨,每人当堂举荐,让朕看看谁的呼声最高!”
庆启笑了笑,望着面面相觑的众臣,待推举过后,太监已将推荐人选按照提名次数排好名单,送到了庆启面上。“好!很好!”庆启想也未想,直接按照名单上的名字任命了出征将军和左右军协两将,“朕许你们二十万大军!此次定要长驱直入,夺下北都,将庆睿那狗贼送到朕的面前!”
这一年,庆启从南境调遣二十万大军,加急赶赴皇城待命,因为行军打仗的缘故,庆启命各地方官员提高税收,征用粮草,令普通百姓更加苦不堪言。
第二年正月里各地发兵,欲彻底歼灭南庆,平反叛贼。却也在这一年中,皇宫又从各地招揽了名医进京,一批又一批,去的人,却是只进不出。
温舒辰本以为定是逃不过这回了,虚弱的缩了缩身子,睁开眼去望,窗外仍是夜色正浓,仍是这嗜血炼狱,于是她便又断绝了五感,想要继续昏睡。
“娘娘?娘娘?”身旁一名征召而来的医女日夜守候,见温舒辰动了动身子忙走了过来。
不想回答,温舒辰只是皱着眉头又要睡去,却被那医女反复推搡而起。“娘娘!娘娘!魏初远大人有话传与您。”
魏初远?!温舒辰警觉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女子,却见那医女扯下腰上佩玉放在温舒辰眼前。
是那纹路!温舒辰急忙欲起,眼前一黑,又摔在了榻上,身体软弱无力,根本坐不起身来,气急一喘,又吐了满身黑血。
夜色正浓,此时守候的宫人都睡了过去,殿外值守的两名守卫也正偷着泛着瞌睡。那医女见左右无人,忙平稳下温舒辰的病势。
“娘娘,这两年时间魏大人煞费苦心仍是没有办法将自己人送到娘娘身边,前朝易通,可这后宫却难上加难,皇上本就有意隔绝娘娘,加上娘娘已无外亲往来,这两年,可是令大人费尽心机。”那医女赶忙低声解释与温舒辰。
“稚离呢?还有我家剩下的那些女眷,可都好?”温舒辰艰难开了口。
“魏大人说尽在保护之中,都好。”那医女顿了顿,等着温舒辰咀嚼话中的意思。
温舒辰冷笑一声,“保护?”
“需娘娘答应一件事…”那医女小心翼翼望着温舒辰。
见温舒辰冰寒着面孔默不作声的模样,那医女有些尴尬,只得继续说道:“娘娘欠淑太妃一个人情,当年稚离姑娘潜入宫闱,正是淑太妃将前皇后温舒良的死讯传与了娘娘。”
“所以,要我去救淑太妃?好让她与庆睿王母子团聚?”那医女还未提起,温舒辰已是猜透了她的心思。
那医女哑然,却不见温舒辰面上有丝毫松动,只得又继续劝说与她:“这些年,由于淑太妃的缘故,我王一直受庆启掣肘,一旦两国开战,淑太妃一定会被押去前阵,用以胁迫我王。大战在即,如果我王真的被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只怕军心动摇,对战事更加不利。”
言罢,那医女已退开半身跪了下来,“娘娘,温家世代贤良,誓以爱民为己任,您可知打去年大旱起,许多地方百姓已是颗粒无收,而今年发兵,庆启横征暴敛,令百姓四处暴动,饿殍载道,这样的王,于国于民都是祸害,您当真忍心看着这天下百姓受此磨难吗?”
“不论怎么做,受苦的都是百姓,大战在即,死伤阵亡,仍不都是庆的子民?我凭什么要帮庆睿?”温舒辰仍是不为所动。
“娘娘,我王对天起誓,一旦您救出淑太妃,我王即刻发兵,所到之处,凡弃械投降者,绝不滥杀,每下一城,定会接济流民,保护百姓,一生谨遵其责,还百姓以盛世安康!娘娘,求您不论用什么手段都好,我等定是不计代价,竭力辅佐,求娘娘一定要救淑太妃出宫。”
那宫女的话,言辞诚恳,应是贤良所授。温舒辰敛眉沉思了许久,如此看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庆睿王也应当是一位贤王才是,温舒辰被宫女的说辞打动,叹息一声,只得妥协,“我有三个条件。”
“娘娘请讲!”
“其一,保我家眷和稚离不受战乱之苦;其二,国疆一统,保我家眷及稚离荣华富贵,不受欺凌;其三,为我阿爹阿姐洗脱冤名,为稚劲松稚离父女平罪,以事实真相昭告天下。这三个条件,庆睿王若是肯应,我要他亲自修书盖印,以示诚意。”温舒辰郑重要求道。
“好!就按娘娘说的,待卑职得了机会通传消息,请魏大人飞鸽传信与我王,娘娘只管放心,我王贤明,一定会答应您的要求!”言罢,那医女仍是悉心照料着温舒辰,与普通医女无异。
一连筹划了许多时日,温舒辰暂时放弃了求死的想法,在这位医女的照料之下,温舒辰渐渐好转了起来,可更多的,其实是温舒辰自己又有了活下去的目标,才没有纵容自己继续消沉下去。
当那医女兴高采烈将飞鸽的信筒送到温舒辰手上时,已是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展开信函,果然庆睿王答应了自己的条件,那封信盖着南庆睿王国印,言辞诚恳,谦逊郑重,这令温舒辰对庆睿王多了一丝了解。
于是,温舒辰在收到信函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命魏初远培养一批擅长鬼道戏法的年轻人,送入宫中,不论是宫人宫女,佳丽美人,医官守卫只要能插入宫中的,一定想尽办法送进来,至于这些人被安插在何人身边都无所谓,只要能进了皇宫就可以。
于是,又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魏初远竭尽全力挑选谋划,在宫中安插了几十人,虽然位阶不高,甚至仍是无法聚拢到温舒辰身边,成为皇后的力量,可温舒辰似乎却并不在意这一点。
将医女递来的书信焚烧,温舒辰已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去把皇上请来。”温舒辰疲倦揉了揉眉头,“就说…皇后娘娘醒过来了。”
这些时日,温舒辰为了方便医女传信,仍是每天装病卧床不起,这些时日,南北局势吃紧,庆启也不想去看个将死之人,便也鲜少来过。直到温舒辰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当医女去请时,果然,未待久等,庆启便兴冲冲来了凤栖宫。
“听说皇后醒了?!”大老远,庆启便已是叫嚷起来,带了好一堆珍贵药材和赏赐,匆匆走进殿内,果然,见温舒辰靠坐在床头,敛眉相望时,庆启兴高采烈,踢开行礼的宫人,便冲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离还活着,但是反过来成了魏初远控住温舒辰的把柄。但是为了稚离,温舒辰只能放手一搏。
可惜稚离不知道这些事。
【悄咪咪预告,被作者气的死去活来,被送去医院吸氧的稚离就快登场了】
这个事件之后,就是稚离与温舒辰见面之时。
☆、人心惶惶
温舒辰淡漠望向窗外时,庆启有些尴尬站在一旁。
挥了挥手,将宫人宫女撵出去,庆启才开了口:“皇后气色不好,朕带了百年的灵芝来…”庆启捧着那颗巨大的灵芝,却见温舒辰不理不睬,有些急躁。
“皇后!朕准备在八月十五,于各地发放赈灾粮,原本是功德好事一件,可朕要祭祖告天,脱身不得,于是朕想着让皇后代替朕开仓放粮,于城楼之上,替朕讲几句话如何?”庆启厚着脸皮盘算着,这样,只要有温舒辰替他美言,那天道仍是站在他这一方,而庆睿动兵之时,便是违背祖训,逆天而行,名不正言不顺,要受万人唾弃!
“可以。”温舒辰冷笑一声。
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庆启高兴极了,“皇后不愧是朕的好皇后!”
“把我姐姐还给我,我就答应你。”温舒辰目光清冷,似笑非笑望着庆启。
“你…”庆启一时犯不上话,可沉默了一瞬,那张残暴的面容之上,已是笑意渐浓,“只要你替朕办了此事,朕就允你姐妹二人团聚!”
无奈苦笑,温舒辰未接话茬,自顾自说道:“皇上,这段时间以来,妾日日夜夜都在做一个梦。”
“什么梦?”
“妾也不知,只是阴森森的,怪是吓人,耳边一直有人低语,说死的冤屈,那声音飘来飘去,扰得妾头疼欲裂。”温舒辰一脸疲惫开口道。
“朕怎看不出来,皇后你是个胆小的人?”庆启嘲讽道。
“妾已有半年时间不得安眠了,那些声音日日夜夜徘徊在耳边,说要等一人到阴间相会,怪是吓人,不如皇上请些得道高僧来宫中安抚安抚亡魂如何?”温舒辰似是请求。
“哼!皇后!你现在还不配给朕提要求,等你八月十五完成了朕交代给你的事,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庆启并不为所动,面上却微微露出一丝慌张。
轻轻叹息一声,温舒辰惋惜道:“只怕这日日夜夜的闹,仍要持续好久。”
眼看着庆启不再接话,而是挥了挥袖,绷着脸出了寝宫,温舒辰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冷笑。
眼见着庆启离了寝宫,温舒辰朝门外唤了声:“江莲…”
小宫女已急忙跑了进来,“娘娘!”
“帮我备下笔墨。”温舒辰拢了拢长襟,已独自一人下了榻。
“娘娘。”江莲将笔墨端了进来,开口道:“我帮您研墨。”
“不用了,你去帮我守好殿门,不准任何人进来。”温舒辰端起茶盏在砚台中倒了些水。
“是…”
温舒辰一手敛起袖口,静静研磨着墨锭,面上神情已是严肃了起来。
待要运笔之时,却发现日夜思念那人,本以为会有好多话想留给她,却不知该要如何开口:
阿离。
转眼间,我入宫已是两年有余,却仍然得不到你的半点消息。
如果,有一天,你寻得这封信时,请原谅我已无法亲口与你道歉。
两年间,我仍是无法释怀,那不光是你的噩梦,也是我的。自那一日过后,我已深陷地狱,再不敢妄想与你重逢。庆启的王朝注定要覆灭,所以我请南庆的庆睿王亲书一封,保你一生无忧,替你父女家人平冤,唯愿以此来请求你对我的宽恕。
请你相信,那样的伤害,只因我已别无选择,生死攸关,却只能以残忍的方式送你出宫,亦是害怕你再奋不顾身闯来。
在我这下写封信之后,我将以自己的方式,救淑太妃出宫,结局定然不好,所以最后一次肯请你,寻到我与阿姐的尸骨,一并送归故里。
亦有一件事求你,阿离,若是当真能如我所愿,替你扫平了前路所有的坎坷,请你一定要自由自在,畅快淋漓的活过这一生,善待自己,珍爱自己,代替软弱无能的我照料好我心爱的姑娘。
离别太久,与你思念,仍是片刻不停,只增不减…
轻轻叹息一声,温舒辰已面色沉重停了笔,看了又看,吹了又吹,轻轻抚了抚几案旁的那块暖玉,温舒辰的眼底仍是一片温润柔软。
将庆睿王的亲笔书信与暖玉一并附在自己的书信之下,温舒辰寻了一只小巧的锦盒盛放,再抬起头时,发现天已渐渐蒙黑。
这一日,直到府中下人皆是休息时,温舒辰才悄然下了地,用金钗撬起角落里一块青砖,在青砖之下,挖开一个小洞,正好锦盒容身,再掩饰好,温舒辰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的半月间,本以为是相安无事,可皇宫之中,已是渐渐笼罩在了诡异阴森的气氛当中。
隐蔽的小道里,有人将吃食摆成贡品的模样,神色紧张兮兮忐忑跪拜。却也有值夜的宫人常能看到白影飘荡,午夜肃穆的皇宫之中,四处窃语,八方哭嚎。
“我死的好惨,呜呜呜呜……”
“听说了么,阎王爷说要收了那残暴的启狗儿!”
有些宫女,入夜之后,常常是低声哭得呜呜咽咽,饶人安眠,就连皇帝身边,渐渐地也有宫女太监魔怔发了癫。
也不知从何时起,皇宫之中,渐渐有了崇迷佛法的风气。
“都把护身符揣好,昨个值夜的侍卫当中,又疯了一个。”一群侍卫愁眉苦脸。
“快别说了,这宫里,夜夜出事,真是吓人。”
庆启这些天,也渐渐被宫里古怪的气氛所感染,夜夜烛火常明,而庆启休息时,也命令宫人必须跪身在外,日夜不离。
“滚开!”庆启从榻上爬起,黑眼圈浓重,脾气正是暴躁,却也仅仅是踹了一脚身旁的美人,已经有十几天难眠了,自从见过皇后之后,宫里最近就怪事频出,引得庆启也收了手,很少再行杀戮之事。
却仍旧逃不过噩梦缠身,庆启一边沉浸在昨夜的噩梦之中,一边由着宫人更衣,烦躁不已,已是想起了皇后的话。
“来人!”庆启唤了声。
“皇上。”太监总管赶忙迎了上来。
“去拟一道圣旨,近日皇宫怪事频出,令皇后夜不能寐,朕要做一场盛大的法事,以超度皇宫中的幽魂亡灵,七月十五,朕要广迎天下得道高僧,为国祈运!”庆启叹息一声,已是出了寝宫。
“娘娘,身体已在逐渐好转,但切不可过度操劳,娘娘还是要上心些的。”那医女替温舒辰敛好袖口,目光已是朝殿外飘去。
“如何?”温舒辰垂着眉眼正整理袖口。
“成了,插入宫中的人,一到夜深,便作怪唬人,引得这几日皇宫中人心惶惶,到处都是求佛请神的宫人。”那医女极力压低声音说道:“昨日早些皇上已安排了佛法大会,广纳百僧,想来也是被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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