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骑乘因为距离遥远躲过了一劫,眼看着尸横遍野,忙驱马撤逃,不敢再上前来。
事不宜迟,稚离却也不敢耽搁,催促着白龙离开,已焦急拖着舒辰一并钻进马厢。
如今真真切切看见温舒辰使剑,却不知是何滋味,从前的舒辰,似是柔弱,从未显露出丝毫戾气,相处了许久,她都不曾怀疑过温舒辰的柔弱。
可一件件事想去,初见时,温舒辰护她躲过追心一箭,接住从房檐上坠落的自己,温府忽逢大火,刺客索命,她们竟能侥幸脱身;还有温舒辰查到魏初远是背后主使,那一夜自己被舒辰下了迷药,之后穆文冲就跪在自己面前请求饶恕;还有自己被穆文冲掐着自己脖颈胁迫的劫后逃生。从前的生活一幕幕一桩桩在眼前闪过,在她不知道的背后,舒辰究竟护了她多少次?
夜幕之中,马车飞驰,早已将血腥狼藉抛在身后,厢里偶尔听到温舒辰痛楚吟难抑之声,却令稚离心绪凌乱的不行,赶着夜路,心思早不在这处,从她们相识的第一日起,她一幕幕的想,一幕幕的思考,才是觉得自己竟然错过了许多。
直到冰凉的指尖触在自己的面庞之上,稚离才打断了思虑,醒过神来。惊觉竟是思虑一夜,一想到温舒辰,忙握了舒辰的指尖,才发现,舒辰目光深邃望着自己。
稚离的心情低落望着舒辰,便也注意到了温舒辰眼中闪过的一丝痛意。
“是不是我吓到你了?”温舒辰想要坐起来些,却挪了几次都不得动弹。
稚离垂头丧气将温舒辰束在怀里,当温舒辰抬手替她拭泪时,才惊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挂着泪水,怕是又要惹得温舒辰好一阵心里难过。
“还难受么?”稚离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
“近些。”温舒辰缠了稚离的脖颈,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阿离惊了一夜,醒来时,那人便是满脸的挫败失落,令温舒辰心疼不已。
稚离却不肯压着舒辰,她已经很是难受,委屈连连,仍是固执得圈着温舒辰,容她依靠。
“吓到你了?”温舒辰很在意阿离的低落,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又追问了一句。
“霜兮是你的剑对不对?”稚离的声音闷闷不乐,声线低低柔柔,震得温舒辰心疼。
“是。”温舒辰没有否认。
“三年前,温府大火,我与你在东厨遇刺,我只当自己做了一场梦,那天确实是你救我,对否?”稚离问她。
“是,可你封我穴脉,害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温舒辰苦笑。
稚离失落极了。“舒辰,你为何骗我?”
温舒辰倦怠动了动身子,“我从不曾与你说过我不懂武…”
话还未讲完,眼前一黑,已被柔软阻去了话语。唇齿间猩甜的味道纠缠,温舒辰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来得及漱口,想要躲开,后颈却被阿离扣住,不容她闪躲,再无心思考,一厢之内,只剩下压抑的喘息之声。
极尽缠绵,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刺痛,温舒辰承受不住阿离的汲取掠夺,只得求饶,缩在稚离怀里,眼前眩晕的厉害。
“你可知错了?”稚离低声质问。
这句话,令温舒辰始料未及,三年之前,她二人陷在火海之中,险些共赴黄泉,那时舒辰便曾质问与阿离,“错了么?”
温舒辰苦笑不已,稚离仍是在记仇与她,“知错了。”
明明已是服软,不想,吻仍是如雨纷至,引得温舒辰情难自矜,却不忍抵抗,只能由着阿离亲近,眼底情愫翻涌,渐渐化作欲望引得温舒辰难以自持。
稚离望得痴了,那种美不可言喻,哪怕仍是轻喘,似乎就有甘甜的蜜香自她唇齿间溢出。不知何时舒辰领口的小扣被错了开,肌肤之上好似被胭脂染过,带着旖旎的香气迫人品尝。
未有多想,稚离的唇贴了上去,是从未触碰过的肌肤,带着舒辰特有的香气,才是品尝,舒辰的胸口就已是剧烈起伏,一阵瑟缩,喉间发出一声难抑的轻吟,在稚离的怀里化作了一汪春水,颤抖不已。
“阿离…现在不可以…”温舒辰哑哑的求饶,眼角染着迷离,甚至刚刚被浅尝辄止的肌肤还泛着水泽,却害怕自己再沉溺进那温柔之中,抬手抵住了阿离的胸口。
“我…”稚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失了态,“舒辰…”泛着委屈,只得将温舒辰紧紧护在怀里。
“我在。”温舒辰眼中的情愫还未来不及散退,可看着稚离又患得患失的模样,顾不得身体上的痛楚,只是一心想要安抚她的不安。
“我不需要你出手。”
温舒辰一怔,本想着疏解一下稚离得失落,却许久都反应不过来。“为什么…”
“我想要你的余生,你却根本不懂。”稚离扣着温舒辰的手,心中有难言的苦楚,“你从不顾及这些,我日夜担惊受怕,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余生该要如何煎熬,可你却不懂,也不在乎…”
“我…”温舒辰无法回答。
“舒辰,你要负我多少年?我总想与你白头偕老,你可替我考虑过?”稚离含恨咬住温舒辰的嘴唇报复。
在温舒辰浅浅皱眉道歉时,阿离才肯松开那人,“你要我如何原谅你?”稚离泪盈盈望着温舒辰。
“我错了,阿离…”温舒辰望着稚离揪心的模样又慌张了起来。
“你身体不好,可你总也无所顾忌的肆意妄为,我们在村子里时,那位医婆就曾告诉过我,你这般胡来都是在耗减你的命寿,你要我如何承受?”稚离眼睛红红,已是委屈极了,将温舒辰的衫子攥得褶皱。
温舒辰无法辩驳,可是心里却清楚,但凡有人会伤到她的阿离,哪怕是要她马上就去死,她也不会犹豫分毫。
“我恨死了你!温舒辰!你欠我的,你的命都是我的,你凭什么擅作主张!”稚离低吼着质问与温舒辰。
“这样不也很好?”温舒辰苦笑着,“你都恨死了我,便把命都尝给你不好么?”温舒辰欲抬手替稚离揩去泪珠,胸口又是一阵一阵憋滞,温舒辰的脸色又惨白了下去。
稚离已是怒火中烧,可眼看着温舒辰捂了胸口又是一阵痛楚难耐,稚离慌了,除了抱紧舒辰,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空有一身武艺,她还是保护不好舒辰,不懂医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难受。
太过无力,太过憋屈,稚离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却把温舒辰吓了一跳,抢了稚离的手压在怀里,红着眼睛,也是又恼又气的模样。
“我知道了错了,你不要这样。”温舒辰扯着稚离不肯松手,眼中哀怨几近祈求。
稚离慌忙擦了眼中的泪水,替温舒辰系好胸前的小扣,除了紧紧抱着舒辰,再不肯松手。
“阿离,我知道错了…”温舒辰望了许久,见稚离一直绷着脸,便也知道这次怕是又惹得阿离不开心了,她一点都没变,固执倔强,每次生气都很难哄,而且要气很久都哄不好,小心眼,坏脾气,她的阿离的还是从前那般。
稚离果然黑着脸,都不肯回应。温舒辰有些无奈,她太了解阿离了,若说是缺点,阿离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
那便是她太喜欢温舒辰了,无可救药的喜欢,哪怕是当下就要她的性命,阿离绝对会乖乖伸长了脖子,毫不抵抗,阿离大概就是这种延颈就缚的傻瓜。
“阿离,我疼…”温舒辰挪了挪身子,垂着眼睛,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稚离的呼吸乱了分寸,果然就慌张了起来,“很疼?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温舒辰低喃了一声,稚离听不清楚,这般可是急坏了阿离,倾身靠近温舒辰,“哪里疼?”
温舒辰指了指嘴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稚离的唇上啄了一口。
稚离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心知又一次上了舒辰的当,却被舒辰缠了脖颈。
“我错了,就像你紧张我一样,我害怕你被伤到。”温舒辰的目光柔软如一汪春水,带着明媚清澈的关切,想要让阿离明白自己的诚恳。
“我不怕受伤!我只要你陪我久一些,就算是要去见阎王了,也是我先去才行,你不能留下我独自一人彷徨!”稚离红着脸,目光仍是闪烁,被舒辰的气息醉得迷离,索性闭了眼,低头依着舒辰的肩头,算是原谅了她的胡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稚离大翻身,轮到温舒辰挨训了…
☆、不得喘息
连日的奔波逃亡,再加上昨天发生的那一场突袭,令温舒辰又发起了烧来。屋漏偏逢连夜雨,白龙为了岔开引人注目的大道遮掩行踪,却一不小心,误入了上山的独行路,这就意味,原路返回到正路之上,她们又将白白浪费掉半天的时间。
温舒辰的身体在半夜里突然烧的滚烫,凌晨的时候额上的温度都一直没有降下来,一身薄衫被汗水浸得湿透。这会儿,稚离满脸担忧,伸手摸了摸舒辰的额头又变得冰凉,她好似仍在半梦半醒之中,感觉到了稚离的触摸,眯着眼睛牵强笑了笑,稚离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不禁又焦急了起来。
翻身爬出马厢,确认着白龙下山的方向,这盘山的小路弯弯曲曲,很是难走,稚离只得又催了催白龙,请它走得再快一些。
可这山路崎岖,怪石嶙峋,左边是悬崖峭壁,右边是密不透风的山林。上山时不觉着,下山时,白龙竟有些吃力,不敢行的太快,尽管如此,石路年久风化,几次都险些绊着马车滑向崖边。
这么走着,一路只怕又要耽搁许多时间,舒辰拖不起,阿离本想着在下一个镇子上稍作停留,不论如何也要给舒辰再请个大夫来瞧瞧。稚离心中难免焦虑,掀开厢帘,望着温舒辰缩作一团,被烧的迷迷糊糊的模样。只得再催促白龙行得更快些,却在此时,突然就听到林子里传来了铁蹄声声。
正待稚离扭头去望,腰间突然被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束缚,大力扯进马厢,稚离诧异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面前就有银光闪了一下。
愕然惊慌时,那银光落在先前稚离驾马的位置上,木头竟炸了开来,直接将马车衔接之处劈断,白龙也跟着被吓了一跳。错愕间,稚离目光扫去,见有一人正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宽大的袖袍遮住了那男人的面容。
那个男人未有罢手的意思,提剑追着稚离面门追砍而来。那马厢在劲力摧残之下,刹那间炸裂,那剑仍是霸道而袭,短短数秒之间,木屑飞扬,银刃疯狂挥砍,已有血珠飞了出来,却是“锵!”得一声,撞在了一金属之上,停了下来。
穆文冲忙抽剑望了眼震得发麻的虎口,不待抬头,在炸裂的木屑之后,有一银辉如游龙般袭来,穆文冲极力闪躲,惊觉耳旁生风,手中的银刃急忙迎挡,在颈侧撞出一个火星,穆文冲一个飞身已是退出了五步开外。
“桀桀桀桀…”穆文冲望着剑刃上的血渍心情甚好。“温舒辰,不好受吧?”
两方之间阻隔着视线的厢帘飘落,却见满地狼狈之下,温舒辰一手举剑,一手执鞘,单膝跪在地上,怀里护着惊魂未定的阿离,而护在稚离面前的手臂上,被开了一道长长的创口,几乎是划开了整段小臂,此时鲜血顺着伤口倾泻,虽不至于见骨,却也着实不轻,温舒辰强忍着痛楚,低头看了眼阿离,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苍白的面容镇定了下来。
“温舒辰,你也退步太多了吧!哈哈哈哈!”穆文冲望着温舒辰袖上血渍蔓延,心中越发畅快,这些年,他处处受限于面前的女子,今天终于有机会一洗雪耻,也好让温舒辰尝尝这受辱的滋味。
“倒也未必。”温舒辰手中的霜兮一挥,有血珠甩落在乱石之上,那剑刃直指地面,竟有一肉色的小片被斩于乱石之上。“穆文冲,咱们可是彼此彼此。”温舒辰冷笑。
一时未反应过来地上那碎肉是什么,可耳朵有一股热浪顺着脖颈流淌,穆文冲抬手揩了一把,低头去瞧一瞧,竟是满手的鲜血淋漓。
温舒辰冷笑望着穆文冲,手中霜兮一挑,那肉片飞到穆文冲脚下,“还你。”
“啊——啊!!!”这细看之下,才知道,被斩掉的竟然是自己的右耳,霜兮太快,穆文冲甚至没有感觉到痛楚,此时反应了过来,这才一手捂了耳部的创口,跪在地上尖叫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感觉到了痛楚,还是为自己的耳朵惋惜。
温舒辰悄然将稚离扯到身后,霜兮撑地,摇摇晃晃勉强立稳了身形,却见穆文冲带来的骑乘此时已是重重围堵,除了身后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陡峭深渊,已是没有了其他退路。
“杀了那两个贱人!!!”穆文冲目眦欲裂,握了自己被斩落的耳朵,气的浑身发抖。
温舒辰赶忙执剑防御,正要与冲上来的士兵一战,身后稚离突然冲了上去,赤手空拳,扭断了一名骑乘的手臂,夺去那人手中长剑,横在温舒辰面前,毫不示弱专注于眼前的厮杀。
阿离确实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阿离了,她的身手极好,面前被冲杀的重兵围堵得水泄不通,却未有一人能够近身,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几人倒在了阿离的剑下。
温舒辰不敢耽搁,一双眼死死盯着战局,手上动作飞快,将左臂上那条伤口用破袖缠了起来,待要提剑入阵,只觉浑身虚乏得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手中的霜兮竟也沉如千斤,难以提起。
乱剑之下,阿离仍能不落下风,她的剑芒汇聚成一面密不透风的墙,那些官兵久攻不歇,竟仍然无法近身。
这时穆文冲趁乱再入战局,剑身拍开迎战的士兵,挤开一道缝隙,妄图偷袭于稚离。
“小心!”温舒辰警告一声。
稚离本身也看清了穆文冲的意图,侧身一仰,那剑如毒蛇吐信,在眼前一晃,又纵劈而下,追着稚离劈刺不停。
若是说武技的话,稚离虽不及穆文冲老练,倒也不至于落差如此之大。但是几次被穆文冲索命,稚离的心中对他产生了本能的畏惧,不敢正面迎击,渐渐气势败了下来。
温舒辰说不着急是假的,眼看着稚离快要退无可退,温舒辰认命妥协,低头在气海之上重重击了一指,自有劲气朝四肢散开,霸道凌厉,只觉身体有用不尽的内息流动。
温舒辰解开了亲自封闭的气海,令内息周转开来,就意味着体内那毒反噬之时,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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