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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下(近代现代)——春日负暄

时间:2020-11-22 10:06:22  作者:春日负暄
  他气得眼眶发红,就这么朝上瞪着闻逝川,鼻头也是红的,猛地挣了一下,闻逝川收紧了手,付行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也不掉下来,就在眼眶里转,睫毛湿漉漉的,他说:“你干嘛,很痛啊!”
  俩人离得很近,闻逝川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一双眼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和沾了晨露的花瓣一样,湿漉漉的。
  “叩叩叩——”有人敲门,估计是听见动静了,“怎么了?闻导?付老师?还在里头吗?”
  付行云呼吸一窒,闻逝川先他一步开口:“还在,没事儿。”
  外面的人听见没事儿就走开了,只留下他们俩,姿势尴尬地在门后。付行云背靠门板,两手抬起,手腕被闻逝川攥在手里压在门上,从背面看,闻逝川几乎将他整个人罩住了。俩人身体贴得很近,呼吸相闻,闻逝川的手松了劲儿,付行云转了转手腕,他皮肤白,手腕上的一圈红格外显眼。
  他推开闻逝川,将衣袖放下来遮住,戴上墨镜遮住红眼圈,整理好一切之后,发现闻逝川还在那儿站着。
  “还想吵架吗?”付行云问。
  闻逝川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拇指抹掉了他脸颊上没擦干净的一滴泪。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付老师身软嘴硬(。
  *“大众审美都是臭狗屎”这句话我第一次听到是在孟京辉的话剧《琥珀》,是讽刺娱乐至死的,当时很振聋发聩,后来心态平和了(可能是人到中年了),觉得没啥,爱大众审美的就去大众审美,爱文艺小众的就去文艺小众,爱咋咋,娱乐不娱乐至死也不是我们能决定和扭转的,快乐就好。
 
 
第15章 我爱你
  其实付行云并不想哭,他只是控制不住泪水,情绪一激动,眼泪就自个儿流下来,老毛病了。闻逝川就像是一个病原体,和他分开之后一切都好好的,一和他再见面,怕疼爱哭全部都去而复返。
  付行云痛恨自己身上这些软弱的毛病,他总希望自己是没有破绽的金刚不坏之身。
  他还记得他们吵架吵得最厉害的那一次,那是腊月寒冬。付行云瞒着闻逝川应邀去参加了一场巡演拼盘演唱会,当然,只是作为热场的歌手,给那些已经过气的走穴歌手开场。
  本来主办方邀请的是锣哥的摇滚乐队,但他们都不屑一顾,拒绝了。
  付行云简直不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虽说只是筹备简陋的拼盘演唱会,估计还会和什么楼盘的开售仪式并在一起搞,演唱会上却都是正儿八经的过气歌手——红过的那种,主办方是一家娱乐公司,付行云还特意去查了。
  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如果能搭上线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他们不愿意做热场歌手,付行云也不愿意。他也不喜欢不被注视的感觉,他以前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就已经受够这种感觉了,但想要出名就要抓住一切机会不是吗?
  他找了个借口偷偷出门去,自己在简陋的后台化妆,穿着单薄的衣服,冷得瑟瑟发抖、嗓子发紧。唱歌并不算是他的强项,但他自己学了点吉他,声音条件也还可以,在台上自弹自唱也算是能看,只是台下基本没有人听他的,他的歌声被淹没在了观众席噪杂的人声里。
  唱完后,付行云并没有走,他一直等到整场演唱会结束,主办方组织了酒宴。这本轮不到他参加,不过他长得好,又有礼貌会说话,也就被带上了。
  付行云从没有出席过这样的场合,但他心里的那股想红的劲儿支撑着他去搭话敬酒,有点过分殷勤了,但谁不爱被漂亮的年轻人奉承呢。酒席上最有分量的也不过是娱乐公司的一个中层管理,但付行云那时候哪里懂呀,敬了几杯酒,那个头秃了一半的中年男人就醉熏熏地说公司最近在筹拍一个剧,看付行云的形象很合适。
  可能是喝了点酒,也可能是野心看到希望,付行云整个胸腔都热乎乎的,不再冷了。
  饭后,即使是平时酒量还不错的付行云都有点脚底发飘了,那个秃顶的男人抓住了付行云的手,是那种让人恶心得不行的抓法。付行云浑身一颤,猛地甩开了。
  付行云把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在衣服上反复磨蹭那块被触碰过的皮肤,他见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冷下脸了,他心里惴惴,小心问道:“刚才您说的那个电视剧”
  那男人冷淡地扫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脚边的垃圾。
  “再说吧。”
  席上的所有人纷纷打车或者开车离开了,只剩下付行云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饭店门口。下雪了,细碎的雪花落在他头上肩上,冻得他止不住地抖。刚才还仿佛触手可及的梦想,一下子就变成了被戳破的肥皂泡,泡沫水溅他一脸。
  付行云被一阵冷风吹得一激灵,发现突然有道黑影快步走过来,一把将他面前那个秃顶男人推开,那男人踉跄着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骂骂咧咧地就要站起来。
  是闻逝川。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表情比这寒冬腊月还要冷,一脸戾气,弯腰揪着那男人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一些,另一手已经捏了拳头。付行云吓了一大跳,生怕他闯祸,忙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不住地劝他:“别打架咱们走吧,什么事也没有”
  闻逝川看着那男人,刀子一样的眼神直接把他的粗话堵回了嗓子眼里。闻逝川手一松,那男人又重新摔回到雪地里,付行云忙拉着闻逝川走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付行云不免心虚,嗫嚅着说道:“你怎么来了啊”
  闻逝川一言不发,将黑色的长羽绒服脱下来裹在他身上。衣服还带有他的体温,付行云一下子就暖了起来,只是鼻涕止不住地往外淌,鼻子一吸一吸,鼻头通红。
  他们默默走回去,闻逝川走在前面,付行云跟着他的脚印走在后面,没有牵手。
  走到半路,付行云忍不住了,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他们租的房子就在前面不远处了,狭小的巷子里,地上脏兮兮的积水被冻得蒙了一层霜。闻逝川沙哑着嗓子问道:“马上就要去拍电视剧了是吗?我有没有坏你的好事。”
  他都听到了。
  付行云有一点心虚,又有点无地自容,他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他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他一牵我我就甩掉了。”
  闻逝川面无表情地说:“你就这么想出名吗?”
  付行云被他踩到了痛处,声音尖利地反问:“你不想出名?那你一天到晚拍个什么劲儿?”
  闻逝川显然也被他踩到了痛处,像只困兽,原地踱步,薄薄的积雪被他踩出凌乱的脚印,他说道:“你想这样出名吗?拍那些没有营养的电视剧?走穴给别人热场?根本没有人在听你唱什么,没有人在意你要表演什么!”
  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了,付行云一点儿也不想表现出软弱,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流眼泪。
  “难道现在就有人在意你在拍什么?没有人看你的东西,你再有才华又有什么用?别再扯什么电影是和自己对话这一套了,电影是赚钱是卖座。”付行云边哭边说,但嘴里的话还是和刀子一样往外丢,“你有个出名的爸爸,你要是不想过苦日子了,转头回去就住大房子,拍大电影,做大明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和你不一样——”
  空荡荡的巷子里一下子没有了其他声音,过了很久,闻逝川才轻轻地说道:“是没有人在意我在拍什么,但我以为,至少你在意。”
  付行云哭得满脸是泪痕,他蹲下来,羽绒服有点大,下摆被脏脏的雪濡湿了。
  闻逝川接着说道:“我但凡有一丁点想借势一步登天,我就不在这儿了。”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付行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打嗝,又气又伤心,细瘦白皙的手指冻得关节都是红通通的,他抓起地上一把雪渣,有气无力地朝闻逝川那头扔,边扔边骂:“那你滚啊”
  闻逝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爱你。”
  这句“我爱你”永远留在了那条寒冬腊月的小巷里。
  作者有话说:
  破镜来了,嗐,其实俩人以前都不成熟
 
 
第16章 我在呢
  付行云匆匆地离开了那个化妆间,脸上还残留着闻逝川大拇指的温度。
  过了没几天,章庭那边就把这一期访谈的预告剪出来了,放在了平台上。很短的预告,还不到一分钟,剪了一些短句,将两人谈话过程中那一点火药味放大了许多倍。果不其然,转发量一下子就上去了,付行云那头的消息提醒也不断地增加。
  付行云连着好多天没有出门,连小区门口的狗仔都蹲不住了,尽数散去。付行云在家里翘着二郎腿,边吃零食边刷手机。
  其中竟然是讨论闻逝川的人居多。
  付行云之前红过几年,前段时间闹了一阵,他的脸估计大众都看腻味了。倒是闻逝川,现在正是大众对他好奇新鲜的时候。
  付行云想了想,编辑了一段话,转发了那个预告。
  “多年未见,川哥还是这么帅。这次聊得太畅快了,期待节目上线!”
  带上节目上线时间和几个可爱俏皮的小表情,腻歪得付行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但他心想,既然这个热度蹭了,就要蹭到底,闻逝川不是说他想红吗,那他就想红到底。有热度,不蹭白不蹭。
  付行云又回看了这短短的两句话,还是觉得肉麻得不行。他还从没喊过闻逝川叫“川哥”,以前都是连名带姓地叫,除了在床上,在床上倒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喊过。
  果不其然,付行云这一转发,转发评论里马上就“嗑”上了。付行云甚至还看到有人用闻逝川以前拍的旧片剪他们俩的短视频,他没有再进一步蹭了,就这样就好,过犹不及。但一直到节目正片出来了,闻逝川都没有回应过。
  付行云点进去他的主页,发现闻逝川基本没在用社交软件,也不存在说配合宣传这回事,这就显得付行云有点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了。大众审美估计多少都有些许受虐倾向,闻逝川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把他吹到天上去。
  付行云心里也就别扭了一下,好歹他也算是重新进入大众视野了,借着闻逝川的东风,他的形象总算稍微正面了一些,手头上也有了一些能看的通告,他认真挑选了一下,挑了一部电视剧,一个线上访谈。
  线上访谈是章庭牵的线,算是《左右之间》的衍生栏目,单人直播采访。
  付行云二话不说就应允参加,决心要把这个节目的热度一直蹭到底。这个直播采访居然是章庭亲自出马,她从事综艺行业十多年了,前几年刚从幕前转到幕后,没想到居然会亲身上阵。付行云提前做了功课,看了看章庭以前做的访谈,她风格犀利,直播当天付行云是提着一颗心出门的。
  到了直播现场,付行云和章庭两人落座,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提第一个问题。
  付行云愕然地看向镜头:“已经开始了吗?”
  章庭笑了:“一直拍着呢,早开始了。付老师,啊,你介意我这么叫你吗?好像最近都流行这么叫,动不动就‘老师’来‘老师’去的,被这样叫的时候你会不会不自在?”
  付行云整个人马上进入备战状态,提起十二分精神回答。
  果不其然,章庭很快就问到了闻逝川,她说:“你和闻导是故交?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吗?”
  付行云是打定主意要把闻逝川的热度蹭到底的,他脑海中大概组织了下语言,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见到助理小江进来了,正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左右踱步,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章庭的助理也在旁边朝章庭使眼色,章庭示意摄像机给付行云拍特写,自己低头看了看手机。
  付行云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假装没看见,继续回答刚刚的问题。
  章庭明显没有留意他刚刚回答了什么,等镜头再次切回他们两人的时候,章庭整个人都有些兴奋了,藏在眼镜后的眼睛发亮,像见到了肉的母狮子般盯着付行云。付行云有些不好的预感,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等着章庭出招。
  她推了推眼镜,犀利地看着付行云,问道:“你四年前成名至今,好像都没有谈到过你的童年生活,你不是本地人吧?”
  这个问题问了付行云一个措手不及,他愣住了,说道:“什么?”
  他的反应在章庭的预料之内,她接着问到:“你的父母是从事什么职业的?我这儿看到了你小时候的一张照片,你还有印象吗?”
  章庭把手机屏幕亮给付行云看。
  付行云整个僵住了,是那张照片,老旧泛黄的报纸,报道着耸人听闻的故事,配图是八岁的他,茫然无措。章庭没想到他反应居然会这么大,但她能预料到直播镜头之后的观众是如何地好奇心爆棚,她知道这期节目必定大爆。
  她说:“你想谈谈吗?”
  付行云完全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他浑身都在抖,用尽全身力气都止不住颤抖,上下牙都在相互碰撞。他突然站起来,撞到了小玻璃桌,桌上放的柠檬水被撞到,洒了章庭一身。章庭惊叫一声站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付行云脸白得像鬼,逃跑似的离开了现场,助理紧紧跟在他身后,留下一房间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小江一路跟着付行云跑出去,付行云跑得太快了,一下子就进了电梯,他都追不上,只能上了旁边的电梯,一路追到了地下停车场。他眼看着付行云上了自己的车,油门一踩,车猛地往前一趔趄,差点撞到墙上。
  小江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忙喊道:“云哥,我、我、我来给你开车!”
  他拉开车门,付行云正瘫坐在驾驶座上,安全带都没系,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衬衣都贴在了身上。小江一句话都不敢说,乖乖地给付行云开车,把他送回家。他看着付行云像游魂似的走进卧室,将自己摔在床上。
  小江不敢放付行云一个人在家,帮他虚掩上房门,工作室那头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手机都快炸了,一打开社交软件,付行云的名字赫然挂在热搜上,关联的词语都很耸人听闻。
  “杀人犯”、“孤儿”、“杀夫”
  小江回头看了看卧室里窝成一团的付行云,有点紧张,点开热搜看了看。
  他跟了付行云四年了,对付行云的这些过往不太熟悉,只隐约知道付行云是个孤儿,他也不敢问。他匆匆浏览,人们传播得最广的是一则旧新闻,某地山村有一个农妇,意图砍杀丈夫,过后服农药自杀,留下八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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