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待了半个小时,医生过来查房,进门时看清楚里面的景象,于是放轻了步子。
一向独来独往的Omega保持着趴睡的姿势,依偎在裴慕隐胳膊边上,手还揪着病人的衣袖。
窗外风雨停住,日光清亮明朗,俨然是盛夏降临前的样子。
·
裴慕隐是下午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祝荧躺在自己边上。
江楼心来探望他俩,见祝荧睡得正香,毫无防备地陷在被窝里,抱着自己脱臼被接好的胳膊震惊了一会。
“但凡你能把踹胖子的那一脚踹在我身上,我也不至于正正好好摔在顾临阑面前,给他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江楼心谴责道。
他逃跑那会儿剐蹭到了不少的擦伤,之后被顾临阑抱了下来。
伤得没有太严重,这时候能有心思为丢失的形象愤恨不平,要不是右手被夹板固定,还可以更活泼点。
念叨了五分钟,顾临阑过来喊他上药,他一改在这里的活蹦乱跳,老老实实地跟着回去了。
裴慕隐抬手摸了摸祝荧尚且平坦的肚子,不料被握住了手。
“你装睡?”裴慕隐道。
祝荧没有推开他的手,掌心贴着Alpha的手背,一起覆在上面。
他道:“你偷摸。”
裴慕隐恶劣道:“那我趁机动手动脚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你一睡就是一天,天知道我干过什么。”
“你观察了我很久,然后鬼鬼祟祟亲过我的额头,可惜你吻的这位不是货真价实的睡美人。”祝荧道,“我也不是第一次装睡。”
裴慕隐:“……”
他的伤需要静养,和之前那场车祸不同的是,没有失忆作为遮掩,祝荧的关心和在意更加真切了点。
晚上,裴慕隐做了大手术不能进食,祝荧则有一顿营养餐,吃完以后再乖乖服药,继而嚼了两粒糖。
他亲了亲裴慕隐,留下一股甜味。
“江锡把主谋找出来了,被保镖押着。”祝荧道,“问我怎么处理。”
裴慕隐道:“就扔给他管。”
“不需要商议一下?”
“你不喜欢他,和他少说几句话吧,再说他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这么聊着,祝荧道:“麻药过了,你现在疼不疼?”
“不疼。”裴慕隐摇头。
祝荧不揭穿他的逞强,在门铃声响起后,去打开病房的门。
那个和自己颇有缘分的实习医生捧着花篮,道:“祝同学,我来探望你一下。”
祝荧让她进来,这间病房是成套的,有卧室和客厅,卧室里面还有小书房和衣帽间,能够招待客人。
他倒了一杯茶水,姑娘站起来接过,眼睛里亮晶晶的,对他充满了崇拜。
他们讲了几句旧事,因为高中那三年过得实在不好,他也不想给人增添愧疚感,所以都是模糊带过。
“咦,高中居然没人追你吗?”姑娘诧异道,“我觉得你好帅啊,没骗你,是很值得大家喜欢的帅!”
怕祝荧以为是虚伪的恭维,她强调了一遍:“真的很有魅力。”
爽朗欢快的话音落下,性情清冷的祝荧感到难以回答,而此刻卧室里传来了沉闷的声音。
“荧荧,我突然觉得刀口很疼。”
怕姑娘不能知情识趣地离开,裴慕隐企图卖惨,实际听上去并委屈巴巴,语气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攻击性。
他强装可怜道:“真的痛到我都要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完结,欢迎番外点单!
第54章
子弹伤了胸内脏器,真的毫无痛感才怪了。
祝荧送走了姑娘,溜达到卧室里,打量着被迫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男人。
裴慕隐道:“祝同学好厉害啊,被绑架还能迷倒一个小姑娘。”
女生被英雄救美,话语中都是雀跃和憧憬,以及对祝荧的喜爱。
想到这位英雄留在仓库自身难保,裴慕隐就恨不得把绑匪挫骨扬灰,再给祝荧上一堂安全教育课。
祝荧模仿他的语气,道:“裴同学也不差呀,挨枪子都能勾引到Omega。”
“哪个Omega?”裴慕隐明知故问。
祝荧微微歪着脑袋,装傻:“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是你就不要。”
祝荧有点难为情,再听到裴慕隐说:“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受伤了,不用那么帅,也不用那么厉害,我希望你能保护自己。”
“会的。”
没想到祝荧会那么直白爽快地答应,裴慕隐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我想陪着你成为一个好父亲。”祝荧道,“也想瞧瞧你是怎么和家里那群老狐狸较劲的,还有……”
他狡黠地笑了下,颇为霸道地要求道:“你要好好对我。”
之后裴家财团的秘书长来了,祝荧主动说要去探望江楼心,回避他们商讨要事。
门是敞开着的,江楼心在吃夜宵,由于右手被绑着,所以是顾临阑在帮忙。
用左手也不是不能吃,裴慕隐车祸骨折那会儿,祝荧天天旁观他捏着勺子在汤里兜小馄饨,故意捉弄着要喂他,再被难为情地推拒。
上了夹板的病号显然没能推拒成功,磨磨蹭蹭吃顾临阑手上的寿司。
嘴唇偶尔会碰到顾临阑的指尖,江楼心磨了磨后槽牙,忍了这份甜蜜的苦恼。
过了会,他分神发现祝荧来了,急忙与顾临阑拉开距离,并且左顾右盼扮做四处看风景。
顾临阑道:“我以为你在睡觉,刚打算明天来和你道谢。”
“不客气,以后有机会再还人情。”
尽管他们在不同领域,但顾临阑现在名利双收,总有说得上话的时候。
“到时候尽管提。”
江楼心用手指戳着手机,忽地道:“下手的是一位金家资助的研究员,江锡这回要连带扒了金家的皮。”
研究员不堪压力,向他的好友倾诉,而好友经他介绍业内的闲职之前,是个混□□的胖痞子,本性愚钝又无法无天。
两个人一谋划,就闯出了大祸。
“被敲诈了那么多钱,搁谁都得气死,迁怒在那个人的靠山身上也不奇怪。”祝荧淡淡道。
据他所知,这笔钱是江锡的个人资产,转移到的海外账户是个空壳,很难追讨回来。
金额如此庞大,江锡攒了半辈子的私房钱估计都空了。
江楼心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两声:“爸爸还和他分居,有的是他烦的。”
之前江楼心住的房因为结婚空了出来,地段清幽宁静,家具也布置齐全,今早被许砚拿走了钥匙。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几个哥哥提心吊胆,一个个轮流回来查探变动。
事实上与他们想的大相径庭,父母没有离婚争财产,弟弟也没趁机搅浑水。江家在经历几番坎坷后,局面平静了下来。
除了江锡时常奔波在外,许砚也离开了富丽堂皇的宅邸,其他的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祝荧在复诊时给许砚捎了药,进门后,瞥见许砚在修剪花枝,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已然被养得茂盛繁密。
“年纪到了,记性也不好,明明前几天还在说今天该去医院了。”许砚道,“最近身体还好吗?”
熬过最艰难的适应期,祝荧这些日子很顺利,或许和痊愈的欲望强烈,情绪被带动得积极有一定关系,难得在检查后被医生说了句不错。
正逢裴慕隐出院,这是个安稳的收尾,也是个很好的开始。
感觉到许砚在看自己的肚子,祝荧道:“有没有觉得完全没变化?我经常会忘了自己怀孕了。”
每个人体型不一样,有的就是不显怀,他就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怀孕时手忙脚乱,时时刻刻处在恐惧中,祝荧都没心思注意这些,只是期盼着能够生下来就好。
现在他会和裴慕隐聊孩子的名字,挑小宝宝的各类用品,闲暇时一起看育儿书。
祝荧在许砚这里吃了顿饭,边吃边聊。
“那时候我病情很重,但好在你特别乖。”许砚道,“我在学校待到了预产前一天才去医院。”
祝荧道:“嗯,我也照常在实验室里。”
碍着有了孩子,逞强如他也懂得松缓,一有腰酸就及时休息,不会再通宵赶工。
“饭菜吃得习惯吗?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和我说,反正我最近很空,做好了给你送。”
“很习惯,小裴也会做,我书包里还有饭盒。”
被外界以为有少爷病的裴慕隐其实厨艺很好,这段时间每天不落地给祝荧做饭,三菜一汤还有小甜品。
怀孕期间胃口会变,嘴巴也馋,祝荧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喂胖了一些。
一起胖的还有实验室的同学,祝荧把菜肴与他们共享,从此裴慕隐的高冷形象一去不复返,大家见了再也不会瑟瑟发抖,转而变成嗷嗷待哺。
饭后有客人来访,许砚把碗筷收拾好,道:“可能是你二哥来了,你让他坐沙发上自己喝饮料。”
打开门,不是冷漠阴郁的江复雨,而是常常给江复雨推轮椅的助理。
白助理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见到祝荧后打了声招呼,把礼品搬进屋里后,嘘寒问暖了几句。
“家里有宝宝就会很热闹,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月搜,之前朋友生了双胞胎,那个人照顾得不错。”
祝荧道:“谢谢,不过已经找好了。”
“唔,话说回来,你二哥的耳根要清净不了了,长辈催生要催得更紧,然后让他心情更暴躁。”白助理道,“于是他更爱压榨下属。”
“那你怎么想?”
白助理道:“我想什么?作为一个摘了腺体的Omega,不能为上司排忧解难。”
这也意味着一些Omega的器官会丧失原本功能,他没有办法生育。
“不好意思。”祝荧道。
白助理道:“没什么,你打算几点走,我可以开车送你一程。”
祝荧等他拜访过许砚,就被顺带捎回了家里。
路上,白助理好奇地问过新药研发的事,因为他的第一份实习是在制药公司,所以听得懂祝荧说的解释。
两个人谈得很融洽,他开玩笑:“你的野心那么大,是要让小裴总回归家庭当贤内助啊。”
祝荧道:“也算是有点私心,他的易感期反应比较严重,我希望这药能早点派上用处。”
早在引产后清洗标记、得到了提取出来的Alpha信息素,又用此尝试研究,获取成功样本的时候,他也这么想过。
有恶魔低语着抱怨:谁让他和你分手,让易感期折腾死他算了。
也有天使晃着他胳膊:你不是最心疼他了嘛?
最终兜兜转转,这管薄荷味的小东西将要投入试验。
分叉口有些堵车,今天温度适宜,白助理打开了车窗吹风,突然眯着眼睛说了句“天气真好”。
祝荧看着车水马龙,导航上显示离家还有十分钟的车程,也放松地附和了一声。
他道:“是啊,真的很好。”
回到家的时候,门口整整齐齐地堆着几只纸箱子,里面是一堆拆掉的包装袋。
客厅里摆放了从裴家洋房里移来的玫瑰小灌木,沙发上有很多孕期用品和小孩的衣服,儿童房里摆了新买的摇床。
厨房在小火煮粥,屋里飘着一股香味。
祝荧嗅了嗅,在偌大的房子里找了一会人,在书房里见着了在办公的裴慕隐,还有汇报工作的人。
去年冬天在裴家住了几天,从国外带回的文件也锁在保险箱里没拿,这次一股脑全部搬了过来,包括旧时的衣服和物件,需要费些时间来归纳整理。
那人等裴慕隐签完名字,就抱着质感良好的文件夹要走,离开时恭恭敬敬地朝祝荧和裴慕隐告别。
在这之后,裴慕隐去储物间收拾那些打包来的行李,祝荧因为蹲久了很容易酸软,搬了把椅子在边上看着,时不时点评几句。
“高中校服真的好丑,可当时看你就没这么觉得。”祝荧道。
说完,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向裴慕隐。
他的Alpha道:“嗯,你那时候总是盯着我看,写作业无聊了要转头瞄一眼,遇到讨厌的人添堵也要瞧瞧我。”
“你这个颜控。”裴慕隐继续说,“不过就是你偷看我的时候,我忽然对自己的脸没那么反感了,能让你喜欢就很幸运。”
他先是接受了祝荧的在意,再沾沾自喜,最后也默默和解,甚至为此庆幸。
祝荧道:“难道你不看脸?”
裴慕隐道:“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清冷自持的,失控疯狂的,倔强浑身带刺的,亦或者脆弱不堪一击的,他都想当那个被祝荧注视着,也回以目光的人。
祝荧不太自然地撇开头,别扭地说:“我也不是只看脸。”
过了会,裴慕隐转头看了祝荧一眼,随即笑个不停。
“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祝荧愣了下,发现他从小盒子里翻出厚厚一叠照片,且画面一模一样。
一瞬间,祝荧记起来了什么,猛地从椅子上起来了,作势要去争抢,不想给裴慕隐再看。
但是裴慕隐没让他如愿,靠在墙上把东西举得高高的。
——这是高中时两人拍的一张合照,明明是裴慕隐过生日,却是祝荧的脸上被涂满了白色的奶油。
不仅是脸,身上也沾了掉下来的奶油和蛋糕,整个人乱七八糟,可怜兮兮的。
而裴慕隐没有绕着走,直接抱着一塌糊涂的祝荧,低头亲了下。
拍到照片后的某天,裴慕隐路过了一台自动打印机。缺乏生活常识的大少爷想要印个两张,往账户上充了两百块钱,打印出来了一大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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