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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物(古代架空)——湘池/jodl1945

时间:2020-11-26 11:26:11  作者:湘池/jodl1945
  黄昏前一场阵雨将山中浮尘荡涤干净,周遭都是清新的草木香气。入夜山中明月高悬,一时难以入睡的元猗泽来到含风亭,取了绿绮琴想拨弄一曲。山中空寂,明月清辉遍洒,叫人觉得莫名清冷幽邃。元猗泽将手按在琴面上道:“此琴理当传世。若元頔得女或有女孙,方配得上这崔氏所遗。”
  董原在旁听得眼皮一跳,元猗泽也不指望他接腔,继续道:“如今看来一道带去给她算了。”
  董原清咳两声蹲身去续青铜兽首炉里的香,转而道:“雨后空山寒凉,陛下要不要添件衣裳?”
  元猗泽正想回他,眼神被草丛间星星点点的流萤吸引了,随意摆摆手叫他去拿。
  他生于裕王宅长于裕王宅,除几次伴驾出京外少年时几乎长居洛京,甚少看到流萤。后来登极践祚入主太极宫,一度有位宫婢出身的爱宠。那时他正因淑妃和二子的事烦闷,偶见此女在阶前扑流萤,神态举止十分娇憨,便幸了她晋为才人。恰如她扑流萤一般,他将人纳入后宫,也便掐去了她身上微弱萤光,变得面目平凡叫人提不起兴趣。
  元猗泽忽然想起这位才人,当时他还另赐了封号“明”,却不知这位明才人何去何往了。
  元猗泽努力地回想了片刻,听到身后脚步声,一时心思另属没在意是谁的脚步声,便问道:“阿董,你可还记得后宫之中有位明才人?”
  “长夜漫漫,父亲无心睡眠,倒是忆起佳人来了。”
  元猗泽一滞,便听元頔带着笑意道:“父亲如何想起她来了?”
  元猗泽听他话里的意思便冷了脸:“你那会儿才多大?何以对这位宫眷有印象?”
  元頔放下肩上的布包,正撞上拿着披风过来的董原,神情自若地伸手招呼董原过来帮忙一边道:“那是父亲你多情难忆数不过来了。我那会儿又哪会惦记这个?只是因为明德二字你既给了母后,又来了个明才人,所以很快便被你撤了封号,我才记得这桩事。”
  元猗泽经他这么一说颔首道:“似乎是有这么一桩事。”
  元頔瞥了他一眼,料他多半还是没有记起,也完全不在意被撤了封号又被他遗忘的小女子后来如何了。罢了,元頔心想,随即将自己带来的物什一一摆好。
  元猗泽见他和许培忙碌地支起架子铺好银霜炭,于是奇道:“你要作甚?”
  元頔又展开一张滑且冰凉的壬癸席,头都不抬道:“炙肉。”
  元猗泽蹙眉道:“你这是哪来的新奇主意?这些分明是御寒用的银霜炭,你拿来作甚?”
  “正所谓一时兴起,别苑里又没有备果木炭,我料这用法也是相似的,权且一代吧。”元頔指了指董原,“劳董老生个火燃炭,我再准备准备。”
  董原见他认真,便接了他手里的火信去点炭。
  元頔启了一小坛酒嗅了嗅,伸到元猗泽面前:“这是月前刚酿好的秋露白,也不必秋天才启了,这会儿正合适。要不要小酌一口?”
  元猗泽并指推开这个玲珑的酒坛问道:“你倒能饮酒了?”问罢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元頔倒似完全不在意,仰头喝了一口道:“好全了,能吃肉能喝酒,万般不碍。”
  元猗泽忍不住抬眼看他,正见他一脸笑意望向自己,全然没有上次相见的苍白模样了。从前元猗泽恐他这太平太子当久了人太顺遂,在他十六岁那年将他扔去燕州大营历练过半年。燕州都督陶骁虽为贤妃陶明华的同宗堂兄,但深为元猗泽器重、引为心腹,故而太子到他麾下后并未因身份之尊讨得便宜,结结实实吃了半年的苦。元頔回京后元猗泽问了宫人得知他周身伤痕,心道陶骁心眼实,得了皇命要历练太子便真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但是元頔本人倒是颇为感念陶骁教导之情,更歆慕陶骁豪情纵横的英雄气概,觉得贤妃虽阴毒,陶家人却不错。
  元猗泽心道,我何以晓得他的韧性这般惊人?还是当初陶骁下手太狠?
  元猗泽冷眼看着元頔将涤尽的肉片刷上酒液去腥,又取下腰际一把精致的匕首将那些大块的肉割细碎了和蔬果一道穿到铁签子上,然后一并摆到支起的铁架面上。肉里的血水和油脂渗出滴进炭里,迸出些许火星。元頔让了让,又蹲身翻转起铁签子,许培在旁七手八脚地给肉片翻面撒盐末和香料。不多时空气中弥漫起肉香,元頔嗅了嗅道:“在燕州时还有兵士一并烤蒜瓣,或是生蒜和肉吃,这样可解油腻,闻着也更香。”
  元猗泽避在一旁掩着鼻子道:“那是胡人蛮人的吃法,你堂堂国朝太子……”
  元頔抽出匕首划了一小块肉顶在刀尖上道:“父亲泽被天下四海归心,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来夷狄之分?陶都督帐下不乏归附的胡人,就是他们教我的炙肉之法。只憾回洛京后无处施展,我看今夜凉爽湿润,倒是适合围坐吃肉。”说着便自己嚼下了那块肉,点头道,“有蒜瓣确实更好吃。”
  元猗泽乃天潢贵胄,秉持风雅气度,虽在围猎时也会吃烤肉,但是看元頔把带着不知道是血水还是肉汁的肉大口嚼完咽下,心里还是十分别扭。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些,元頔收起匕首扬声道:“父亲真的不想试试我亲手烤的肉?这肉串里我特别加了几颗小青桔,香甜清新,你可一试。”
  元猗泽敬谢不敏,心道幸好已将绿绮收起,否则岂不沾染了这烟火气?但肉串的香气扑鼻,他又起了好奇心。
  正这么想着,元頔忽然走上前,展臂将他凌空抱起放到了烤架旁铺着的壬癸席上,又起身取了几个翻过面刷过香料酱汁的肉串搁到银盘里推到他面前。元猗泽尚在被他抱起又放下的愠怒中,见他伸来一串肉串,便沉声道:“谁要吃这个?”
  元頔笑着张口咬下两块肉,嚼完了道:“我方才先用文火逼出肉里油脂,如今入口发觉表皮酥脆内里鲜嫩肉汁四溢,回味时酱汁亦有鲜甜,不错不错。”说完他又举起一根肉串,“攒这肉的时候我错落放了几颗青桔,你闻一闻,是不是别有清香?”
  元猗泽顺着他的手嗅了嗅,点头道:“ 你倒懂一些学问。”
  “那父亲试一试滋味?”元頔拿打湿的巾子拭干净铁签子下部递给元猗泽,元猗泽接过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指了指银盘道:“阿董,你也来一串。”
  董原心道我哪有福分消受太子殿下亲手烤的肉,忙推让道:“老奴年纪大了脾胃不行,夜里吃肉恐下不去。”
  元頔见他识趣,笑道:“董老不妨试试孤的手艺。”
  董原听他自称“孤”,忙打哈哈着到许培那儿去帮忙。
  元頔趁机挪了挪身子坐近,放柔了声调道:“此处有凉风朗月,再配上清酒一壶,岂不美哉?”
  “啊”的一声许培失声叫喊着打断了他,原来是一摊油淌到炭上浇出一大团火星来。
  元頔沉了脸,斟了酒递给元猗泽。
  元猗泽心不在焉,张望着烤架那里道:“你也是思虑不周,这里多草木,起了火怎办?”
  “许培,怎么做事的?”元頔扬声质问道。
  许培哪知道他们俩这儿的情形,正汗流浃背地翻面烤肉,忙得热火朝天。听到主子质问,他招呼董原道:“董老替我看着点儿,别烤焦了。”说着便三步并两步跑到元頔跟前,告罪道,“奴不慎,扰了陛下和殿下的兴致。”
  元猗泽看董原在那儿应付,便对元頔道:“他们哪懂这些?也都是底下人孝敬的主。我们几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去看着火,差不多便把炭浇灭了架子撤了以免走水。”
  元頔不情不愿地起身过去,顺便剜了许培一眼。
  等元頔带上山的生肉俱烤熟了陈列在盘子里,许培硬拽着董原说身上烟灰太重要下去更衣告退了。元猗泽已吃了不少,推拒着元頔递来的肉道:“我年纪也不轻了,吃这些肉恐今夜要睡不好。”
  “那便算了,喝些酒健脾。”元頔不由分说倒了两杯。
  元猗泽心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但是吃肉多了口涩,来一杯清爽的秋露白倒也不错。元猗泽啜了一口酒问道:“昔日在燕州你常这样?”
  元頔仰头灌完酒搁下酒杯,同元猗泽坐到一处望着山间月道:“一开始陶都督他们自然是避着我的,大体我和你的反应无差。后来大家一道饮酒吃肉,甚至歌舞,实在是痛快。”
  “在洛京我是规行矩步的东宫。到了燕州,大部分人并不晓得狄原是何许人也,只当我是哪里的世家子,被父兄送来历练,混熟了还哪管这些?”元頔想起旧事忍不住笑道,“我盼着哪日金殿封赏得与他们相见,又希望四海再无征伐。保九州太平他们亦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元猗泽咽下了杯中残酒望着他道:“你心里怪我,或许朝臣们也怪我,百姓更是。”
  元頔抚了抚身下光洁生凉的席子道:“功过是非难掩评断,任别人怎么想。”他复又想了想,“我说过,功罪相抵,你不必忧心的。”
  “我在燕州时听他们偷偷议论你,所幸大多是好话。对于将士来说能饷银足衣保暖食无忧军械齐备,那我们的陛下便有为明君了。”元頔注视着元猗泽,“陶骁说少年时你们之间能过百招胜负难分,问我陛下如今还演武否?”
  元猗泽摇摇头:“此人桀骜,习武成痴,我早已不及他了。陶谡知进退,两个儿子都弃武从文,独对他这个堂侄青眼有加多有栽培。我少年时同他恰如你与宋禹等人一般,君君臣臣之分外亦是难得的知交好友。只是你的朋友比我多一些。”他一边拿湿的巾子细致揩手一边低头道,“我从裕王七子时便要留心笼络人才,对于我来说绝大部分人仅仅是有用而已。而你不同,你可以交朋友。”只是渐渐的又会失去那些朋友。
  元猗泽放下巾子,同元頔四目相对道:“你如今是绝好的少年时啊。”
  元頔明白他话外之意,却只装作没有听懂,举起酒壶浇了一口又递给元猗泽:“你也不老。”
  元猗泽微微一笑,学他的样子仰头饮下湛清的酒液。
  元頔痴痴地望着他。那时候燕州回京,父亲站在承天门城楼上亲迎他。他望着远处那个几乎辨不清的身影,对自己心底满溢的思念和欣喜充满疑惑。
  若他永远也解不开这迷惑,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24章 
  这时几簇流萤自草木间飞旋而出,悠悠荡荡星星点点。元頔颇为愉悦地迎向山间清风,抻臂道:“如果我不是元頔,只是洛京中一个世家子,或者你不是元猗泽,我们同为少年时,能不能做朋友?”
  元頔将圣讳说得寻常,元猗泽倒是有些慨然,他有多少年没有听到旁人唤自己的名字?他还有字嘉润,除却私印之外再无他用。多年来只有淑妃殿前斥他的时候犯过忌讳,如今元頔唤起来倒十分流利。
  元頔知道父亲在想什么,然他再大不逆的罪都犯下了,又管这个作甚?他只扭头问父亲“若是这样,我们能不能结为好友”?
  元猗泽不假思索:“自然不会。”
  “也不必去想这个。我若只在普通的公卿府里,那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你亦同。你是帝储,不要去想这些。”元猗泽道,“便真如你所言我们还是我们,却素不相识,或是勉强在京中识得面孔,也不过点头之交罢了。”
  元頔垂眸道:“你为何这么想?”
  “我希望如此。”元猗泽笑了笑,“况且若是我少年时,怎么会愿意结交你这样老成的人?”
  他半跏趺坐,撑着手肘道:“你为帝储,只需在我这君父面前恪守平正之道即可。我为帝嗣时终日不能安宁,需弹压者无数。我本来便是先帝诸子中最出挑的,先帝又是肆意的性子,我自然要合他的心意,张扬一些倒也无妨。既如此便要做洛京最煊赫的王孙,寻常人可是不敢上崔府借琴一观的。”
  “同你母亲成婚后我也曾想过,若非缘分天定,以她的性子未必会喜欢我这种汲汲功业的浊俗人。毕竟她并不是没得选。”
  元頔闻言笑了出来:“缘分天定?浊俗人?说得真妙啊。”
  “她恍若神妃仙子,我是她世上所遗唯一的骨血,却无论如何也忆不起她的模样了。明德皇后的画像只是国母,却不是那个会抱我亲我的母亲。”元頔忍不住笑了笑,“父代母职,我是昭朝最有幸的太子。”
  于东宫有幸,于元頔未必。
  元頔转过头去望向父亲,问道:“陶都督难道不老成?”
  元猗泽哂笑一声:“短短数月你确实看不出他真性,也或许是他上了年纪转性了。陶骁的夫人是他十三岁的时候便看中的。十三岁,虽有些人家会给公子安排通房了,但陶家并不兴这个。他纯粹是无师自通。他胡闹追求范家娘子的那会儿先帝还不曾登基,我只是个不打眼的皇孙,同他们几个混在一处帮忙。”
  陶骁比元猗泽大几岁,元頔算了算年份,奇道:“那时你也不过十岁出头?”
  元猗泽斜乜他一眼:“你十岁都能入主东宫了,我什么做不得?只是他想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糟糕,我平白跟着丢人罢了。”
  元頔听他带着调侃的口吻讲述和陶骁等人衣锦绣踏玉骢,在上巳节的曲江畔花枝招展地勾引范家娘子和她姐妹们的往事。
  “听闻他夫人善歌舞,原本是要踏歌起舞的,结果见了我们便避进了马车里。陶骁非说她是害羞,夺了我手里的兰草要送她。”元猗泽说到这儿露出狡黠笑意,“我扬鞭一挥,他的爱马飞卿就带着他一路跑上了高冈。范娘子的兄长还跑来谢我。”
  元頔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道:“那又如何遂了陶都督的心愿呢?范娘子真的被打动了?”
  元猗泽瞥了他一眼:“他是在胡闹,我们亦然,如何能叫女儿家动心?后来范娘子随父出京去了剑南,本以为再也无缘。不成想其父触怒先帝,后有陶谡上书解围,方成就了这段姻缘。”
  元頔闻言蹙眉道:“竟是这样?”
  元猗泽露出一丝冷峭的神色:“不然如何?”
  元頔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董原和许培候着时辰端来了一盏乌梅浆。
  乌梅浆冰镇过,一路捧过来还渗着冰凉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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