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倚在廊柱上,双手抱肩偏着头。看样子是悄悄跟着越齐云去了,又先他一步回来,在门口等着他。
吴忧想到上次找越齐云喝酒,齐云没动过杯子,他们也不算一起喝过酒。吴忧不禁有些心悸。
你今天还没玩够吗?越齐云心中腹诽,瞥了吴忧一眼,没理他。
吴忧又笑逐颜开跑到他旁边,拉他的手:“小师兄,我们明天去哪玩?陪我去城里逛逛?”
这种脸色说变就变,人设说崩就崩,画皮说披就披,各种人格转换自如的精湛演技,让越齐云自愧不如。
然而他也不忍心对着一个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狐狸精直接恶言相向,只能轻声细语:“滚你马壁。”
吴忧一愣。
越齐云也瞬间意识到说错了词,赶紧转了话:“好,走。”
***
玉泉修士各自在宜城逛了两天,有两位女修还出了城,去了附近的风景名胜地。
越齐云被画皮妖怪拉拉扯扯走了一路,又实在不好大街上人群里当众骂人。吴忧拉的稳,他的手挣脱不开,只能由着吴忧拉着到处走。
蓝桥一直跟着他们。
吴忧本来想找机会朝洛渊泼几盆脏水,但转念一想,无缘无故在越齐云面前提到洛渊更不好。
看齐云的样子,恐怕根本没想到过蓝桥是洛渊的叫来的。她爱跟就跟吧。
可是越齐云对蓝桥的态度温和有礼,还热情的帮蓝桥买吃的。这让吴忧不禁气从心来,把他小师兄贴的更紧了。
不过吴忧发现了一件事,齐云买东西只用凡界铜银,从没见他拿出过灵石。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看到越齐云和洛渊私下相处情形的那一晚,洛渊找齐云要灵石?那晚他们说了些什么?
洛渊说齐云打牌输了,齐云说自己逢赌必赢战无不胜?
齐云喜欢打牌?
吴忧不知道越齐云会不会下棋,但他觉得以齐云的心计棋技肯定不在他之下。
他想陪齐云打牌,不知道齐云愿不愿意陪他下棋。
***
玉泉修士又在城内游玩了两天,晚上继续住在严家。第二天傍晚众人回到客院的时候,冬白又来了。
这回不像上次,告诉越齐云无意中看到符咒时那样遮遮掩掩。她双目微红像是哭过,只找了蓝桥她们几个女修,在房间里关上门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
真遇到有人想杀她灭口?看样子不像啊,否则她不是应该找越齐云吗。但姑娘们关着房门说话,越齐云肯定不能偷听。
越齐云回了自己的房间,画皮狐狸精一直装傻充愣赖着不走。
这时蓝桥来敲门了,看样子是想说冬白的事。
于是众人又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岁寒峰的一个师姐朝他们打眼色,意思是只要越齐云一个人听,让其他两个男修回房去。
吴忧嗤笑一声,根本不理。
越齐云朝吴忧扬了扬下巴让他走,吴忧不敢不听,只能闷着脸转身回了房。
“怎么了?”越齐云柔声问道,他看姑娘们面带愠色,冬白红着眼,蓝桥横眉冷目,似乎很生气。
岁寒峰的师姐告诉了越齐云原委,昨天晚上,冬白值完差回侍女房,在路上一处无人的地方,遭到了某类袭击。
越齐云脸色一变,有些事他想问又不好开口,不能再提姑娘的伤心事。
“我没……没被那个。”冬白眼睛通红,“我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拉到了角落的一片小竹林边。我想反抗想叫人,却说不出话,更挣脱不出。幸好这时有巡夜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然后那人就骤然消失不见。”
看来是个严家修士做的。他知道了冬白看到魔修秘籍的事?在杀人灭口之前先轻薄一番?
“姑娘,你没把看到过符印的事告诉别人吧?”越齐云问。
越齐云一直有个感觉,严家除了严三,或许还有其他人也修了魔门功法。
红色印记和可疑传讯之事,他还没弄清楚。但事情不闹大,就这么完结也行。凭严家人的根骨修为,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唯一可能为祸人间的严树,他已经查过了。
就此结束最好,他心中有个奇怪的感觉,这事最好不要再查下去。
现在冬白遭遇的情况,是不是她无意中看到那符印的地方,会牵扯出另外一个修魔门功法的人?那人怕身份暴露,要提前灭口?
“没有。我只告诉过你。”冬白肯定的说。
越齐云想了想:“冬白,你能不能仔细想想,到底是在那里看到过那个符印,是不是在严家家主的书房?”
冬白摇了摇头:“我真的回忆不起来,就只觉得那个符印曾经在哪里见过。但我只能打扫家主的书房,其他人的院我也进不去。”
也可能不是书里看到的。
画有符印的匕首或许还有很多把,这才是要靠他人相争坐收渔利的正确做法。广撒网,多敛鱼。
但这样一来可难办了,画了符印的量产匕首,在严家各处仔细找找,说不定真能找出几十把。
越齐云沉思了一下,他本想叫冬白带他去看看昨晚遭遇危险的地方,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时冬白突然拿出一样东西:“这个是那人身上掉出来的。”
看到冬白手里的东西,越齐云突然楞住了。
女修们拿起这个金色的小物件仔细观察了一番,“这看上去像是什么饰物的一部分。”
这东西是黄金做的,一指宽半指长,镂空雕刻,做工十分精湛,能值不少钱。
“你确定,这是那个人身上掉的?”越齐云神色微寒,语气有些冰冷。
蓝桥听出越齐云话里的意思:“越师兄,这个东西你知道?”
“……”越齐云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姑娘们转头,一齐盯着他。
几息过后,越齐云伸手揉了揉眉心,缓缓说了一句:“这东西是我的。”
第47章
众人听到此话,都为之一震。院子里忽然鸦雀无声,气氛凝重。
吴忧突然出现在越齐云旁边,把东西抢过来一看:“齐云,这东西我怎么没见过,干什么用的?”
他果然隐藏了气息,躲在一旁偷听。
越齐云继续揉了揉眉心,“我刀带上的装饰。”
众人往越齐云腰上一看,越齐云的金腰带上果然全是类似的镂空花纹金扣。
吴忧绕着越齐云看了一圈,“齐云,没看到有掉了的地方啊。”
越齐云摸了摸绣春刀柄:“不是腰带,是刀带。挂刀剑的地方,全是这样的金扣,你们帮我看看是哪个地方的掉了?”
吴忧当然甘心乐意帮越齐云检查。
果然在挂刀的地方发现掉了一个,是朝里的那面,不是刻意去找根本发现不了。
看到金扣的时候,越齐云已经想到这东西为何会掉了。
那天吴忧把他压坐到桌上,他后腰上的刀剑也被搁在了桌上。吴忧气劲大,捏他后腰的时候可能无意中碰到了刀带,让镶在上面的金扣松动了。
吴忧也想到了这一茬,立马殷勤讨好说道:“齐云,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越齐云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了一点,不让他继续对自己的后腰上下其手。
怎么掉的知道了,但是掉在什么地方可就说不准了。
越齐云回忆了一下这两天他去过的地方。
先是去了一个偏院找水洗了手,然后又沿路回来。
晚上去了严家的花园。昨天出了门,从这院子走到了严家大门口。
经过的地方都是人来人往的必经之路,掉到地上被谁捡了都有可能。
捡到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可能想过找失主,也可能就顺手放口袋里收着了。
能接触这个的人实在太多,不好找。
会不会是有人知道这个是越齐云的东西,故意栽赃嫁祸?
可连玉泉同门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他的,其他有人会知道?
差点又被诬陷犯了那个罪未遂的越齐云现在心头堵的慌。
要是被他知道到底谁做的,他肯定把那个人剥皮抽筋,即使可能只是个意外。
***
越齐云让冬白带着他去看了事发地。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四周,这里是石头铺的路,留不下脚印。
竹林边勉强能看到一点凌乱的灰迹,应该是当时冬白挣扎时候踩踏造成的。冬白说那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应该是严家的修士。
可他对付冬白没有使用任何术法,也就没有灵力真气残留,追踪显影之术不起作用。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吴忧问了句:“这地方所有人都能来?”
冬白摇了摇头:“这里是家主院子到下人房间的路。一般就我们几个家主院里的人,和巡逻的家丁会走。但若是严家本家的几位老爷夫人,只要想,就都能来。”
“你们这些侍女都不住在家主的院子?”还是吴忧问。
修真世家有些规矩,越齐云这种清修门派的修士还真不清楚。
“吴小少爷说笑了。”冬白回道,“家主没有合籍道侣,也没有其他妾室。平日我们只负责打扫一下院落和房间,家主大多时候都一个人,不喜欢别人打扰。我们晚上都回专门的院子住着。”
形势又陷入了僵局。
越齐云沉思了一会,看来还是得问问有没有人见过他的金扣,说不定有人看到是谁捡了。
***
天色已晚,众人回房休息,如此过了一夜。
第二天,众人拿着这个镂空金扣问了来往路过的严家仆役,只说是越齐云掉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没把冬白遇袭的事情声张。
虽然问过很多人,但都说没见过。
他们找东西这事被严家家主知道,严树专门过来了一趟。
“这东西是?”严树把金扣拿在手里细细观察。
“刀带上的金扣,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前些天掉了一个,没找到。”越齐云握着刀柄,意指刀带。
“我让管事把每个人都叫去问问。”严树准备把东西拿走。
“别拿走,这东西金贵着。”越齐云伸出手,让严树把金扣还给他,“就给他们说下大概样子,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谁捡了去就行。”
严树把金扣轻轻放回越齐云手心:“这样式可真是独具匠心,我还是初次见到。”
越齐云点了点头,没接话。
玉泉众人问了一天,一无所获。
谁捡到了越齐云的东西,又是谁要害冬白?严家破事怎么那么多!
***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复又柳暗花明。
隔日清早,冬白再次到来,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严家另外一个侍女。
冬白朝越齐云解释道:“这是和我一起在家主院中做事的姐妹,叫月黄。她前两天当值,今天才有一点空闲。”
月黄向玉泉道爷们行了个礼。
“听闻诸位道爷在找东西,我听冬白说了下样儿,心头好像有点印象。不知道爷可否借我看一看实物。”
越道爷把金扣从乾坤袋里拿出来,递给月黄。
月黄双手接过,对着光亮细细查看。
片刻之后,月黄把金扣还给越道爷:“我前些天是看到过一个很像的,大小形状和这个差不多,雕刻纹样就不清楚了,当时只瞥了一眼,没看仔细。”
形状大小都对的上,那肯定是了。这种镂空图样,是越齐云老家的样式。这腰带还是他以前画下图样,请苏师姐她们找凡界工匠特意打造的,幽天界没这种东西。
“月黄姑娘在哪里见到过?”越齐云问道。
月黄迟疑不决,没有直接开口,她偏头看了冬白一眼,似在考虑该不该说。
“姑娘放心,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没人会知道是你说的。”越齐云伸出两指,指天为誓。
他脸长得好看,神采卓绝风华绝世。和姑娘说话时眼角微垂,面含三分笑意,语气又温和有礼,即使对着月黄这样身份低微的凡界侍女,也丝毫没有上位者不可一世的傲慢。
月黄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禁双颊微红,点了点头。
“我在严家主的书桌上看到过。前几天……正好是严三爷出事后的第二天,刚好轮到我去打扫房间。东西就放在书桌上。”
“家主的书桌从不让人碰,我就只在边上看了一眼。这个金饰放在桌上非常显眼,阳光照在上面,还有点晃眼。”
这可是纯金打造的,这么大一块,当然晃眼了。越齐云心下一笑。
可现在该关注的不是晃眼不晃眼的问题,这个金扣,被严家家主捡到了?
那天越齐云跟着严树去洗手,晚上又跟着他去花园喝了酒,路上掉了被他捡到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然而昨天看严树的面色,像是从未见过一样。
还挺能装。越齐云腹诽。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吴忧听到严树的时候,本来神色轻浮的笑脸瞬时凛冽如冰。
他刚抬脚准备去找严树玩一会,越齐云叫住他:“吴忧,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吴忧只得停住,继续冷着脸站在一旁,怒气四溢。
越齐云弯着眉眼朝月黄道了谢,并再次保证今天的事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月黄和冬白方才就被吴忧释放出的凌戾真气吓的浑身发抖,急忙匆匆离开。
“行了,把你那灵压收一收,别影响到其他人。”
月黄和冬白走后,越齐云把吴忧单独叫到院子角落。他话说的轻言细语。
吴忧立刻就收了灵压,越齐云少以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他的心都快软化了。
“问你个事,如果有人修了魔门功法,有办法完全掩盖住魔气吗?”越齐云问道。
“可能会有特殊的掩盖魔气的功法,也可能带着隔绝魔气的法宝。”吴忧想了想,“你说严树?”
“嗯。我探查过他,没有魔修气息。”越齐云抬了抬手,意指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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