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景昭还曾替他小叔父去说过亲?
景决迎着童殊疑问的目光,低眉,垂头丧气道:“原是我自己没本事。”
“哪有?”童殊愈发听不懂了。
“我写信,他不回;我送礼,他退礼;我去见他,他闭门不见。路上偶遇,他亦当我为路人,装作不认识我。我与他之间,莫说有婚约,便是连泛泛之交都不如。”
童殊心想:这么可怜啊……谁家的女儿这么狠心?!
“宗主,我从前劝你那些话实乃坐壁上观,直到现在才感同身受,郁结确实并时轻松能解的。”景决又劝道。
“啊?”童殊心想,又要听景昭的八卦了吗?
“我曾数次见你守在素夫人的院外而不敢入,我原也道你犹豫不决徘徊不前失了气度,现在想来是情有可原。”
童殊想:景昭也这么可怜的吗?
猛的又听景决道:“我……还不如你。”
童殊哭笑不得地想:姓景的两个上位者,都这么可怜的吗?
童殊方才刚被自己的心事袭来,来不及难过,便被景氏这对倒霉叔侄给整笑了。
外传景氏叔侄关系不是父子,亲似父子,原来不假。这对叔侄关系好到是那种一个能向对方倾诉“我娶不到对象”,而另一个敢于放下身仪说出“我老婆可能并不爱我”的关系。
私下里的景氏叔侄实在是太出意料。
童殊不厚道地笑了。
而这笑落在景决眼里又是另一番意味,景决当他是在强颜苦笑,又问道:“素夫人还是不肯让你进院吗?”
童殊只好装下去,摇了摇头。
两个人默然了。
正沉吟间,身后传来节奏分明的脚步声,步履间没有惊慌之态叫童殊稍稍放心,同时他心中也“咦”了一声——景氏九子近日一直匿踪尾随,怎的突然走到明处了?
待见到景椿手捧着一把剑举过头顶,呈到景决面前时,童殊不由微微睁大了眼。
这把剑似曾相识。
景椿对景决呈剑道:“辛公子,鉴古尊差人星夜送来此剑,说此剑已修妥。”
景决接过剑,眸光微沉,对景椿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辛五”并非景氏之人,但景椿莫名对这个人有着习惯地服从,他对“辛五”做了一揖,退步离开。
景决瞧了一会,转向童殊亦行了一个揖礼道:“谢宗主。”
童殊不明就里,只推测景昭此举肯定是帮了景决,便含糊答:“一家人不必说谢,这全是按你意思安排的,你可满意?”
谁知景决却淡淡道:“满意又如何,已是送不出了。”
景决意兴阑珊,缓缓拔剑,在见到剑身时,脸上的神情却是松了松。
看来,这把剑于景决而言非同一般。
只是,童殊不明白,他看那把剑剑光暗淡,工艺粗陋,甚至在剑半身的位置还有一道疤痕。这把毫无亮点的残剑,何至于景决请筑剑塔的大师来修复?
只是,这剑修的也太差劲了——景行宗的筑剑塔在世间数一数二,塔内大师连臬司剑都能修复得□□无缝,怎连这一把普通的剑都没办法修好。
景决大约是看出他所想,解释道:“宗主莫要怪罪筑剑塔,是我要求保留断痕的。”
这断痕又有何奇特之处?童殊不禁审视起断痕来。
这一望可了不得,这剑前半截的材料是最普通的钢、工艺是胡凑的技术、刻字亦潦草而不走心——这熟悉的配方令童殊不由一怔,再猛地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童殊:我厉害起来,连自己的醋都吃!
某歌叹气:我现在是感情线、剧情线、回溯成长线,并搭一些配角线,多线并举齐头并进,已经努力一个字的废话都不写了,但这章还是没能把大师兄拉出来。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以现在写好的内容来看,下一章大师兄真的能出来了!!!
令人兴奋的副本啊!
还记得景决什么时候拾的剑吗?
(希望明天能有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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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琴铃
这把剑他的!
而且, 还是他亲手所制!
正是他年少时用的那把破烂货,后来在蝠王洞中被景决一指剑气震断, 最后半截断剑捣了蝠王丹田, 残剑留在了蝠王洞中。
这一惊非同小可。
比之前重见八面灯还要叫他吃惊。
八面灯是他花费心思最多也最上心的法器,景决取灯修灯便也罢了,而这把破剑——要知道,连他本人都没有上心, 他当时一来没想着带出洞、二来也没想过要回去捡。即使是那剑捣了蝠王立大功也没换来童殊更多关注。
童殊只当那剑是个顺手用的东西, 同样的大路货色的剑,他房里还有好几把呢。
万万没想到的是, 景决竟然连这把剑也给带出洞, 并且还花了很长时间才修好。
童殊已经不知道如何说话了,只木然地接着景决的话道:“为何要保留断痕?”
景决未予作答,他将剑入鞘,若有所思道:“它曾以断剑立功。”
于是童殊提醒自己:待景决回溯完毕,他以童殊的身份再见此剑时, 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对此剑的重视的样子来。
各怀心事,走了一段,童殊发觉方向仍是去甘苦寺, 他试探道:“此地离甘苦寺只不到一日路程了。”
景决道:“我约在明日向一嗔大师问经。”
一嗔大师晚年, 鲜少接待外客。景决能约到问经课, 景行宗的地位果然超然。想想也是,景决可是在十二岁便有资格入室独听一嗔大师讲经的人。
既然所去之地一致,也就免了童殊再编缘由。
此地离甘苦寺已很定, 今日天明以来那琴鸣之声已消失不见,目前风平浪静,安全之地近在咫尺,昨夜他还做了一些符咒以血不时之需,诸样备定。以防万一,童殊还以不是神识巡视,一路确三里之内没有异动,再加上有景氏九子乾玄阵,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却有一种不安预感在不断隐隐攀升。
除此之外,童殊还有一样不安。
那便是景昭。
今日景昭送剑给十九岁的景决,也就是说实际的今日离断剑修好那日,已有五十余年。
景昭不早不晚算准了今日把送剑到,其实是另有所图——鉴古送剑,意在鬼门。
景昭是做给童殊看的。
是要叫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景决的心意,是提示,是劝慰,也是警告。
千里送剑,其心可诛。
童殊想:果然,景行宗没有善茬,其宗之人心思诡谲又以宗主为最。
前几日景昭请他相助时的信誓旦旦言犹在耳,一旦将他拉上贼床又反将他一军。毕竟,景昭与景决才是一家人,他这个盟友只是一时的。
童殊心中苦笑,他理解景昭对景决的护持,却接受不了景昭对他的算计。
不过,他也并不十分生气,这便是景昭的厉害之处——童殊自始至终都在防备着景昭,却屡次总有必须合作的理由与景昭达成同盟。他次次都知景昭居心有异,也多次被反将一军,结果居然还是一次次地顺了景昭的计划,而且居然都没有与景昭真的翻脸。
他被景昭拿捏的死死的。
想来也是,一个掌控着修真界断狱大权的人,说是有七十二般心窍也不为过。他一个凡人一颗平常心,是斗不过的景大宗主的。
千年胡椒万年姜,自有神仙来收拾。
还好,一山还比一山高,这世上还有一个焉知真人。
童殊心中把景昭骂了一百遍,才算解了气,而后忽地想到,景昭在临别时再三提的一全要求:
“我还有一事相求,万望陆公子答应我。
有陆公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陆鬼门号令魔域,一言九鼎,想必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回溯期间,无论我小叔父提什么要求,万望陆公子都要答应他。”
童殊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自己当初怎么答的:
“凡力所能及,岂有不应之理。
理当如此!万死不辞!”
现在想来,只觉全身一寒,怕是又踩进了景昭的大坑。
他心中忿忿,之前还可怜景昭夫妻不各,果然,景昭是不值得同情的。
还是支持焉知真人比较妥当。
这么边想边走,又走出一段。
某一刻,童殊突然生出强烈的不安。
他立时拉住了景决,警惕地望向四周。
景决今日剑修修为已进藏锋满,道修修为已临近悟道境,可以说,修为已经不在现在的童殊之下。可是景决却没有感应到那种不安。
童殊一凛,确定了对方单是冲着他来的。
冤有头,债有主。童殊眼底露出危险的光芒,对方想找童殊怎么算账都可以,只一样,不得伤害景决。
确定了自己才是对方的目标,童殊反而放下了心。
再走出一段,他听到了昨夜的琴铃之声。
却又与昨夜的有所区别,今日的琴声凌厉,铃声急促。
第一声听到时声音仍是很短。
很快便听到第二声,长了一些。
紧接着,第三声,第四声,……
再往后便是一声接着一声,连续起来了。
只是,那琴声极为奇怪,根本听不出手法,不带任何感□□彩,就像是什么机器照着琴谱弹一般。
而那铃声倒是节奏变化多,却也有异处,听音重和节律,不像是用手摇出来的,倒像是……绑在脚上的铃铛发出来的声音。
太过古怪。
须臾的工夫,琴铃之声转而变响变清晰。
再走出百步后,景决也听到了。
又过了片刻,景氏九子亦听到了,他们冲将上来,景桢领队说了一句“奉宗主之命护卫二位”,便不由分说将童殊与景决围在中间,摆出了乾玄阵的起步位。
也不知是不是乾玄阵所摄,那琴铃之声忽地又不靠近了,以他们为圆心转变方位,听起来像是有两个人围着他们转圈一样。
既然不靠近,也不必转着绕圈,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互相对望了一眼,景决道:“谨防有诈,似是一人在追逐另一人,不知对方何意。”
童殊点了点头,忽的听到什么,又猛地摇了摇头道:“是在追逐,而且,不止两个人,是三个人。”
待他说完,景决也听出来了,点头表示赞同。
景氏九子修为弱些,尚未听出,但听了他们的话,神色愈发严肃。屏息听着,全力戒备。
又过了片刻。
那声音还是维持着转圈追逐的路数。
这下连九子都听出来了。
他们九人商议片刻,由景桢来报道:“似不是冲我等而来。”
景决点头,向看童殊。
童殊正要点头,陡地神色一变。
因为,他听到了一串熟悉的拨弦声。
这样的手法与节律,极具个人偏好,是多年练琴养成的习惯,旁人是学不来的!
童殊的脸色霎时巨变,嘴唇紧抿着,眼睫轻颤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刹那间,惊喜、疑惑、激动、担忧交揉地袭过他的面容,叫他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景决见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何事如此惊异?”
童殊转向景决,他的眼里隐隐已有雾气,用力地睁了睁眼,道:“是我大……是里面有一位我的故人,此事与你们无关。”
然后他转向景氏九子道:“请你们护卫好他,我去去就来。”
景桢拦了一步道:“我等奉命保卫两位公子,任您一人前往冒险,是我等失职,公子还是不要前去的好。”
“若我一定要去呢?”童殊心生不悦,故意为难道,“你们能拆了乾玄阵分一半人随我前去么?”
景桢抱拳回道:“乾玄九子拆分,威力大减,若遇到真人以上高手,无力抵挡。所以,只能将两位公子聚在一处护卫。”
童殊逼道:“既然你们不能拆分只能保卫一处,那你们便全力护卫这位公子罢。”
景桢不为所动:“恕难从命。”
再一次领教了景行宗自上而下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童殊已经给景行宗气麻木了,他脸色一沉道:“若我一定要去,你们难道要拦我?”
景桢深深做了一揖道:“乾玄阵要拦一个人,还是不难的。”他话落音,其他八子一同朝童殊整齐地做了一揖。
表面有礼,实则不肯放行。
童殊道:“你……你们!”
“若我同他一同去呢?”忽然景决开口道。
景桢一愣,与其他八子交换了一个眼色,硬梆梆地回道:“公子应以安全为重,不要前去涉险。”
景决道:“你们以为我们不前去,对方就不会靠近?对方既将我们围在此处,还当此处便安全么?坐以待毙,守株待兔,景行宗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他语气淡淡,却自有威严,乾玄九子只觉这语气中透着熟悉的严厉,本能地都低下了头。
景决转而对童殊道:“我随你一同去。”
童殊想了想,便是一同前去有乾玄九子护卫景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想到方才柳棠琴声的凄厉古怪,心中已是担忧至极,当下再不迟疑,他说了一句好,便已先一步飞身而去。
童殊虽是腿脚有疾,一旦用起飞行术,以他在上邪经集阁中学到的精妙步法,短程的速度是极其快的。他飞身而去,眨眼间已跃出数丈,景决随即跟上,乾玄九子展开阵形护在两翼。
三里之地,于高手而言不过片刻工夫,童殊跃出三里,呼地闻到一阵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他心头一紧,不安之感已经弥漫了整个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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