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长清客气地笑着:“举手之劳罢了。此乃王府府内之事,小侄不好插手。”她隐约能察觉出,这事跟宫里有关,她不愿郎家牵扯进去。肃王也明白了她的态度,也惊讶于她的敏感,此事与先前端和城外遇刺有关,他的皇兄才登上皇位几年光景,那几个皇子已为夺嫡费尽心思,这般一来,他越发下了决心,要将端和嫁进郎家。
肃王走后,郎长清再次提起要回将军府,刘萤儿依旧没让。眼看着就要入夜,郎长清也十分无奈:“郡主,这天就要黑了,我呆在这儿多有不便啊。你知晓我的身份,旁人并不知晓,孤男寡女的,有损你的名声。”
刘萤儿并不在意:“你都受伤了,谁会在意这些,你昨夜便是在这儿过的,谁会胡乱揣测,我厚待救命恩人罢了。”说着,让郎长清躺好,“你快躺好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郎长清只好照做,刘萤儿便叫明月进来:“你快吩咐下去,将军又晕倒了,饭菜和药赶紧准备好,待会儿先端过来,不准让人过来扰了将军休息。”待明月走后,郎长清睁开了眼睛,十分无奈:“这就是你的法子?”
“你管不着。”刘萤儿走到一旁拿了书来看。郎长清叹了口气:“那待会儿你睡哪儿呀?”
刘萤儿翻着书页:“当然是睡床上了。”郎长清正摆着脑袋看这床够不够大,刘萤儿脸上一红:“你睡软塌上。”
郎长清瞪大了眼,吃惊不已:“我身上还有伤呢!”
“方才换药的时候已经不流血了,睡一晚软塌而已,没事的。”刘萤儿安慰着她,她哪里愿意:“我都受伤了,夜里也不会闹腾,你就给我腾一小块位置就行了。”
“那与软塌有什么区别?”刘萤儿也不肯退步。郎长清索性挺直了身体,闭上了眼睛:“那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晕倒了,走不过去。”
刘萤儿走过去,蹲下身,撑着脑袋看着装睡的郎长清,玩心一起,挑了挑眉,轻声道:“那我亲你一下,去不去?”
郎长清睁开眼,侧头看着刘萤儿:“真的?”
刘萤儿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假的!你就躺床上吧,我好心答应给你腾块地方,晚上睡觉老实点。”
到了夜里,洗漱过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两床被子,刘萤儿果然只给郎长清剩了一小块位置,郎长清受了伤,的确也只需这么点大的位置。
郎长清看着横在两人中间的枕头,撇了撇嘴:“郡主啊,我突然觉得去软榻上睡也挺好的,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去软榻上睡,你这样也睡得舒坦不是?”
刘萤儿背对着她,偷偷笑着:“想得美!”
第9章
郎长清的伤已经不会再流血,眼看着就要结痂了:“这伤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军中事务繁多,该堆积成山了。”
刘萤儿也知晓这不是儿戏,只好将人放走,嘱咐着别忘了擦膏药。郎长清笑着将膏药接过收好:“你放心,雪儿会记着的。”
“这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这么点事就别烦人家了,你自己擦一擦就行了。”刘萤儿替她拉了拉衣裳,这是郎长白特意从将军府带来的,原先那身衣裳已经不能穿了。
郎长清应下,刘萤儿终于是没忍住:“你这两日声音好像变了一些。”听上去,比原先轻柔不少,不知是不是受了伤身子虚着的缘故。郎长清知晓她担心,笑着安慰:“我声音原本就是如此,往日为了更像男子,特意学着长白的声音说话的。”
事务积了不少,郎长清一忙起来,与刘萤儿已是三日未见。刘萤儿让明月送了一封信过去,约郎长清在戏院里共用晚膳。
郎长清过来的时候,戏台上已经开唱了,刘萤儿倒是不怕她不来,悠哉悠哉地看着戏,郎长清穿着长衫,拿着她先前送的扇子轻轻摇着:“郡主久等了,小的该罚。”
刘萤儿倒不追究,一手替她斟酒,招呼她坐下:“知道你忙,还没错过好戏。”
郎长清坐下,用扇子挡住她的酒杯:“郡主身子不适,不便饮酒。”刘萤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哪里不适了?”郎长清已经扭头叫人端了茶来:“少喝些的好。”
刘萤儿在她来之前,已经喝了几杯,当下倒也由着她将酒换成茶,又看了她身上一眼:“你伤好了吗?能喝酒了吗?”
郎长清摇了摇扇子:“好得差不多了,有些地方都已经掉痂了。”刘萤儿一听,也将她的酒杯挪开,给她倒了茶:“那你也少喝些酒。”
郎长清挥挥手,让明月等人退下,又伸手端过虾,开始尽心剥起虾来,又见刘萤儿直勾勾盯着戏台上,也跟着看了过去,是个武生。郎长清看了一会儿,将剥好的虾放在刘萤儿跟前:“这是什么好戏,你看得这般入迷?”
刘萤儿招招手,郎长清便起身走到她的边上,刘萤儿又指了指椅子,叫她搬来椅子坐下:“这个武生是班主才挖来的,长得俊俏极了,身手也十分了得,今日都是冲着他来的,你可别说我待你不好,这种好事我都头一个想着你。”
两人原本就坐得不愿,如今更是紧靠在一起,郎长清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台上的人,侧过头问刘萤儿:“比我好看?”
刘萤儿转过头来正要笑话她:“你是……”却又看着她的眼睛呆愣了去,说不出话来,郎长清挑了挑左眉,不知刘萤儿要说什么:“我是什么?”
刘萤儿没有答话,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她赶紧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再开口便显得底气不足:“你和他有什么好比的。”
郎长清不再逗她,见她一直盯着戏台,也跟着认真看了一会儿,却觉得这戏码眼熟得很:“这是什么戏,我看着挺眼熟。”刘萤儿虽是一直盯着戏台,可自方才开始,脑子里全是郎长清的眉目身段,眼前还满是郎长清方才说话的模样,全然不知戏台上演了什么。
刘萤儿回过神来,命人叫来班主:“这出是什么戏?”
班主自然认识端和郡主这位老主顾,鞠着躬恭恭敬敬的:“回郡主,这是新编的戏,讲的是征西将军当年与东棕大战的事。”刘萤儿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这是谁?哪个将军?”
班主并没认出郡主边上那个贵公子便是郎长清,依旧低着头老实答话:“征西将军郎长清。”
郎长清听了,忍不住笑了,挥挥手让班主回去。待人走后,郎长清打开折扇轻轻摇着:“没想到郡主对我这般好奇,竟是特意跑过来看戏。其实郡主大可不必如此,有什么想知晓的,你问我便是了。”
刘萤儿瞪了她一眼,坐回位置,并不理睬她,只看戏。郎长清啧啧两声:“这大活人就坐在边上不看,偏偏要看戏里头的,你说这是什么毛病?”
刘萤儿看了一会儿,确认班主说得没错,又扭头等了郎长清一眼:“那个叫梨花的姑娘是谁?”
郎长清一头雾水:“谁?”刘萤儿没好气地说着:“就一开始在京城等你的那个。”郎长清皱着眉回忆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这么个姑娘啊。”恰好一个花旦登上了台,刘萤儿赶紧指着:“喏——就是她,你看人家都来找你。”
戏台上,正好演到那花旦与将军相遇,互诉衷肠,郎长清皱起了眉:“我真不认识,这戏定是胡乱编的。”
刘萤儿完全不听郎长清说的,又指着台上方登台的女子:“你看你看,又来一个。”台上竟是两个女子为将军争执起来,刘萤儿轻轻拍手,向郎长清竖起大拇指:“将军着实了不得!这般多的风流债。”
郎长清扯着刘萤儿的衣角,又委屈又紧张地解释着:“真没有这些人。”
“戏里都演着了,总是有几分真的。”刘萤儿看着郎长清着急的模样便开心,故意摆出一副不信的模样。郎长清恼火地看了一眼戏台:“这些定是长白那小子惹的,回头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刘萤儿被她这模样惹得笑了:“你该不会把坏事都往长白身上泼吧?”
“你要相信我呀,你看我成日老老实实呆在你边上,哪儿是那种会惹风流债的人,那种事只有长白做得出。”郎长清一本正经地出卖着弟弟,惹得刘萤儿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你若是被我抓住,小心你身上的皮。”
“不会不会。”郎长清见她信了,放下心来,又凑近些,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过几日,我便要带军去肃西了,怕是有段时日才能回来,你若是街上抓到人,那都是长白。”
刘萤儿一听她要走,立马紧张起来,反手扯住她的衣角,轻声问着:“你怎么好端端的要去肃西了?”
“西岚那些人总是来扰,我过来后也没安生几日,圣上给我传了圣旨,让我速攻下一城,吓一吓他们。你放心,这是小仗,准能赢的。”郎长清自然看清了她眼里的担忧,宽慰着。
刘萤儿舍不得人走,也满是担心,但也知晓自己留不下人也不能留,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那你要好好地回来,我等你回来。”
郎长清笑着眨了眨眼:“我知晓那个梨花姑娘是谁了!”
刘萤儿顿时板下了脸:“是谁呀?”郎长清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你呀,只不过,你是在定南等我。”
刘萤儿红着脸,轻轻拍了一下郎长清:“谁与你说笑呢!你可得照顾好自己,身上伤还没好全呢。”郎长清笑呵呵应着:“知晓的,我可是大将,不轻易出场的,你放心。”
刘萤儿也没了看戏的心思,两人便回去了。
又过两日,郎长清处理事务稍空了些,便派人去请刘萤儿,两人没带任何人,慢悠悠地四处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先前一起赏过月的地方。
两人找到老位置坐下,刘萤儿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郎长清。郎长清接过荷包,正认真看着外头绣着的花样。这荷包是刘萤儿亲手做的,见她这般盯着看,又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拿过荷包:“这里头还放着一个护身符,我那日路过天音寺顺路就给你求了一个,你戴在身上能保平安的……”
刘萤儿说着话,郎长清侧着头看她,眼神从她的眼睛顺着鼻梁停留在一张一合的唇上,还不等刘萤儿说完,她凑上前,在刘萤儿的唇上亲了一下。刘萤儿一慌,伸手就在郎长清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
相比先前那三个巴掌,这个轻得都算不上巴掌的巴掌,让郎长清委屈极了。郎长清一手摸着脸,委屈巴巴的:“你为什么打我?”刘萤儿脸上通红,她一时慌张就拍了过去,也没用力,但也立马后悔不已,可被她这般问着,又不肯认错,底气不足地狡辩着:“谁让你亲我的!”
郎长清依旧一脸委屈:“我,我……”话没说完就被刘萤儿截了过去:“你什么你,你以为你是女子就能随便乱亲人了吗?”
“你……”郎长清才说了一个字,又被刘萤儿打断:“我什么我,我让你亲了吗?”
郎长清眨巴眨巴眼睛,低下头去,轻声道歉:“对不起。”刘萤儿看她眨巴眼睛时,长长的睫毛像是刷在她的手心,让她觉得痒痒的,偏过头去,没有说话。看见手上还拿着荷包,赶紧将荷包塞进郎长清的手里:“这个你放好了,丢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郎长清将荷包收好,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便起身回府。郎长清慢慢走着,还在想着方才被打的事,想着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突然感觉小手指被轻轻抓住,偏过头去,刘萤儿却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往前走着。
郎长清笑了笑,手一翻转,将那软软的手握在手心。
第10章
郎长清去肃西的时候,骑的还是进定南时的那匹马,身后战士依旧扛着那柄银戟,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腰间挂着一个香囊。刘萤儿还是站在酒楼上看着,与初见时心境大不相同。
似是心有感应,郎长清路过酒楼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恰好瞧见了刘萤儿。郎长清向她笑着,用唇形对着她说了一句:“等我。”刘萤儿点点头。过了许久,已经看不见人了,她才坐回桌边。明月感慨着:“将军既俊俏又威猛,别说定南,纵是整个北靖也寻不出能与其媲美的。”
刘萤儿看着她,笑道:“你这般喜欢,不如等将军回来,我替你问问,让将军收你为妾?”明月赶紧摆手:“奴婢不敢肖想,奴婢只是觉着将军这般的人物,做个郡马是真真好的。”她就站在刘萤儿边上,哪里没瞧见郎长清回头看自家郡主的目光呢?
刘萤儿在家等了三日,四处打听也打听不到军中消息,军情只会上报宫中,他们王府虽近在肃州,却无从可知,只能等开战了,才能四处打听一些。军报没有,家书却是能来定南的。刘萤儿打算去将军府问问郎长白,可有什么消息。
刘萤儿去将军府的时候,郎长白并不在家,刘萤儿竟也不走,就在前厅等着。将军府里的管家得过将军的吩咐,要好生对待端和郡主,端和郡主在这儿等着,他们便四下去寻三少爷。
郎长白一脸扫兴地回了府,看见刘萤儿没有好气:“你来做什么?”刘萤儿见他只顾玩乐,气不打一处来:“你兄长在外头与人斗智斗勇,你倒玩得开心。”
郎长白哼了一声,一甩扇子,在一旁坐下,倒是很自觉不去坐那主位,纵是郎长清不在,他也不敢放肆:“你管我这么多,难不成想做我二嫂?”说着,又哼了一声:“你别做梦了,我定会同我二哥说道说道,如何都不能娶你进门。”
刘萤儿羞恼不已,一拍桌子:“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只是替你二哥不平,她辛辛苦苦在外打拼,你却这般不争气。”
郎长白轻摇扇子,喝了口茶:“那再好不过了,我二哥这般宠你,若是你做了我二嫂,我哪儿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一想起,二姐临走前还嘱咐自己要护好刘萤儿,心里越发不快,自己二姐向来都是最疼自己的,偏偏这个刘萤儿一出来,就把自己挤下来了,若不是二姐事先嘱咐,他当下早就将人轰出去了,这般想着,他忍不住轻声念叨一句,“红颜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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