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把白木香变成了红玫瑰。
第二十四章 葫芦娃
概要:哥……你爱谁
“所以,你的哥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你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叫你来干嘛?”
纪文喝了口咖啡,笑着将勺子沿着杯子搅了搅。
他往后靠了一靠,传说中万金难请的心理咨询师其实是个毛头小子,或者说,只是看起来像个毛头小子。
或许是因为职业特性,作为成功男性的他身上没有常人该有的那种紧迫压制感,温文尔雅过了头,反而看起来有些阴气。
“我怎么觉得你很清楚?”
他笑着看向我,微笑的时候左脸上受损的面部神经缺陷下去一块,俗称酒窝。
“我不清楚。”
“不,你清楚的。”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在这里跟我搅和来搅和去,按时计费怕不是个讹钱的幌子。
“你哥哥,”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我们的关系,“他会在深夜陷进噩梦里醒不过来,还会在意识清楚的时候失魂发呆,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刺激,谭先生,能告诉我你哥哥这样的情况,已经维持了多久了吗?”
“六年。”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纪文笑了笑,将勺子叮铃一声碰在杯沿上。
我忽然明白了他之前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你这不是知道症结点在哪儿嘛。”他把秘书端来的方糖一颗一颗全加进咖啡里去,然后不停地搅拌。
我看着那糖块在咖啡里晃动,说:“我不确定。”
“不确定就去验证啊。”
“怎么验?”
“直接问啊。”
我请你请了个寂寞。
纪文看了眼我的表情,心安理得体会着我眼底那抹嫌弃,幽幽道:“谭先生,人和人之间差异很大,并不是所有心里有疾病的人都是需要小心翼翼对待的。”
“况且,这还分提问的对象不是,可能我去问了,你哥哥大概只会跟我谈今年你家门前的草为什么没有去年的绿。”
他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我还是觉得由专业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最好,谭疏业要是想告诉我什么,他早该告诉了。
纪文似是看出我所想,问我,“他是这些年一直都没告诉你,但是你哪,你问了吗?”
他说话很慢,我总觉得他的话语都是脑子里一颗一颗现打出来的,嘴巴不慢一些的就跟不上大脑的节奏。
“我小学的时候父母总是吵架,虽然他们都很爱我,但还是避免不了他们吵架,我那时候穿得好吃的好,所以就招混混们的注意,他们总把我堵在街角巷子里打我,弄脏了我的新衣服,撕烂了我的新书包,抢完我所有的钱,才会放我走,当然,可能还会打几拳踢几脚。”
“我每次回家看到我爸妈的时候我都想说,可是他们总吵架,我每次一开口他们就又吵起来了,根本没人听我说话,所以我又不想说了。”
“直到那一次晚上,我被其中一个混混失手划破了眼角,血糊了我一脸,他们都被唬得慌跑了,我也被吓住了,待在那里不敢动,觉得自己已经瞎了。”
我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眼角真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时间太久了,那点浅淡的粉色已经和新肉混在一起,看不出曾经流过血的痕迹,像我哥手腕上那条疤,也像我锁骨上那些疤。
“我不敢出去,我其实都看不清路,巷子里有很多野猫野狗,可能走到哪里就会踩到他们的尾巴,发出惊悚的尖叫,而且他们踹伤了我的腿,我也走不了路,就只能躲在那个小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以为我最后会被某个下班回家途中好心巡逻的警察捡回来,没想到却提前遇到了一个……人。”
“那么冷的天,他冒着寒风来给那些小东西送吃的,穿着洁白的鞋踩在肮脏的地上,摸着那些皮毛不再光滑的老狗,像看着什么挚爱之物。”
我思想有点抛锚,听他说到野猫的时候恰巧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窗外的那辆破旧奔驰的引擎盖上蹲着只橘黄色的猫咪,阳光正好,猫毛蓬松干燥,我又在想谭疏业,他现在大概也窝在沙发上晒着太阳。
他注意到我的分神,也不提示我,我反倒不好意思,喝了口咖啡,自然地搭腔,“然后哪?”
纪文好像在想着什么,眼神都迷糊糊的,“然后……然后我和爸妈和解了。”
?
“所以你在说什么屁话?”
纪文笑了笑,“没有,只是想告诉你,人有时候会烂在泥坑里,不是因为没有求助于别人,而是没有相信自己。”
纪文把那只勺子从咖啡里带出来,勺尖滴落的汁液在黑色的桌面上滴答滴答作响。
“谭先生,既然手里握着特殊的资本,就在筹码失效前抓紧用吧,如果你治不好你哥,大概就没人能治得好他了。”
厨房的锅里在煮着冰糖雪梨,谭疏业昨天有点咳嗽,喝药他又不好好喝,我看着灶上蔚蓝的火焰,想起下午纪文在公司里说过的话。
谭疏业坐在厨房外围吧台上旁高脚椅上,正穿着墨绿色的睡衣摇头晃脑玩手机,我走过去坐他对面,跟他隔着一块吧台撞头,“玩什么哪?”
“刚刚逛淘宝,看到有人居然在卖野生的葫芦娃。”
他顺手拨了下我的耳朵,弄得我想笑。
“你买了吗?”
这种东西居然还有人卖。
“买了。”
居然也有人买。
谭疏业为了不显出自己智障,解释了一句,“我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野生。”
“....”
我发现谭疏业自从不上班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从钮祜禄氏走向了淳常在。
吃完饭洗完澡后我抱着他睡觉,把脑袋塞进他的颈窝。
“哥。”
“嗯。”
“我今晚想在这儿睡。”
他拧着我一股头发玩,“睡呗。”
“那你不要一夜不合眼。”
我哥抓我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玩起来,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发丝在他指尖流窜,像是捏不住的一把沙。
“没有不合眼。”
“就是有。”
我哥笑了一下,“行,你说有就有。”
我把胳膊环在他的腰上,抓紧了一些,“哥哥,我们玩你问我答吧。”
谭疏业貌似有些困了,打着瞌睡,“嗯,好。”
“那我问了。”
“问吧。”
“我爸死于洋地黄中毒,对吧?”
空气很静,我能听到我哥呼吸的轻微节奏,甚至能感受到他眼睛的开合。
他刚刚睁开了眼睛。
“我爸是你杀的,对吧?”
“伙同他的私人医生韩忠,加大了他因为心脏问题而私下服用的洋地黄类药剂,使他长期处于洋地黄药物中毒而不自知,然后捏造他因为正常心力衰竭而抢救无效的假象,对吧?”
我已经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收到了一张匿名发来的死亡分析报告,上面明确记录了谭风岳真正的死因,而那时韩琦的父亲韩忠,已经因为疾病身亡,所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谭疏业,我的这位哥哥。
谭疏业安静了很久,直到我觉得自己抱着他的手都有些发僵,他才淡淡道:“对。”
“哪些对?”
谭疏业的嗓子有些干哑,“全部。”
我其实想扯着大喇叭告诉所有人,如果知道我哥要杀他,我大概会去替我哥给他递刀。
但我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哥哥,尤其我的哥哥,因为一旦他知道了,他对我的那份亏欠就会消失无踪。
“是因为他而做噩梦了吗?”
“是。”
“是因为他而出去喝酒了吗?”
“是。”
“是因为他而划了自己一刀吗?”
“...是。”
如果前面的都可以打碎牙吞下,那么直至此处,我就是把吞进去的又混着血水吐了出来。
嗓间突然因为这几个听起来简单到毫不需要动脑的问题而酸胀堵塞,难以言语。
“你喜欢他吗?”
谭疏业不说话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火烫且抖动的鼻息正混乱地喷洒在他的锁骨上。
“告诉我,谭疏业,和他接吻和他上床,到现在都放不下那树已经死去多年的白木香,你是喜欢他吗?”
我放在他腰上的手不停地颤抖,我想硬气一些别叫他看了笑话,让他不要觉得觉得我这后来者荒唐可笑,可我就是做不到,我闭着眼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牙齿都被自己咬出血来了。
“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个,别的都可以骗我,但是这个要好好地告诉我。”
“你好好告诉我,你爱他吗?”
“没有。”
谭疏业叹了口气,把我放在他腰上的手拿了下来,将十指顺着指缝扣进去与我相握。
“没有。”
他低下头亲吻着我的额头,“没有喜欢他,更不会爱他。”
我听到我的嗓音哑的不像话,“那你爱谁?”
谭疏业低低笑了一声,闭着眼睛,轻轻摸着我的脸颊。
“哥……你爱谁?”
“我爱……我爱……”
我捏着他手咬了一口,“你到底爱谁?”
他俯身过来,嘴唇从我的鼻梁上轻轻吻下,像蝴蝶的尾翼在春日里扫过含苞的花朵。
“应该是一个……总站在白花树下,不厌其烦叫我哥哥的...”
他的吻落在了我的唇角,“……狗崽子吧。”
备注:求包养(已经腐朽……)
第二十五章 洋地黄
概要:那么脏一个孩子,却总想把我擦干净
“所以说,是因为你的父亲他才变成这样。”
“嗯。”
“你隐藏了太多信息,谭先生,你得告诉我,你的父亲为什么会成为他的噩梦之源。”
纪文今天换了一件高领的白色针织衫,毛衣下摆上镶嵌着赋有设计感的半球形淡紫色珍珠,他面容姣好气质上佳,穿着这种浅色衣衫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我不太喜欢。
难道要我告诉你我哥杀了我爸吗?
我不说话,纪文将他那杯馥芮白上的奶泡搅花,慢声细语道:“谭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千金难请吗?”
“因为你傻。”
纪文闻言挑眉笑了笑,“感觉能体会到你哥的快乐了。”
?????
“因为我术业不精。”
我看出来了。
纪文瞧了我一眼,继续笑着说:“我根本不是什么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不过是大学学的这个,研博无聊,也读的这个,顺便就多考了几个证拿几个期刊罢了,但我真正的兴趣和职业,其实是网文作家。”
我听到此处只觉得这一趟白来了,感情他是拿我和我哥做素材。
起身要走,纪文又勾着嘴角往咖啡里加方糖,“我确实在经手的各个委托病例中得到了关于写作的灵感和收获,但我也喜欢把文学作品里的东西融进案例里去,你不觉得,有时候故事要比药剂更能治愈心病吗?”
我抓着西装外套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复又坐下了。
纪文把他那杯加了满满方糖,杯沿已经被洇上来的污渍弄脏的咖啡冲我推了过来。
“谭先生,加糖吗?”
我从公司咖啡店回公司时已经过了午休时间,刚推开门进到办公室,就看到我的桌上放着两颗牛奶糖。
“张秘书!”
张媛急匆匆从外边推门进来,望着我冷不丁抖了下肩,“小...小谭总,怎么了?”
“谁进了总裁办公室?”
被小姑娘塞礼物这件事从小到大我就没缺席过,高中几乎桌仓里每隔两天就能发现新鲜的东西,来公司里这段时间也不是没见过刻意往我身上黏的人,但居然进到谭疏业的办公室里,还把糖放在那张铭牌前。
我想到谭疏业或许在以前每天都收到这样花花绿绿的礼物,而我那时候却在学校里做五年高考,我顿时感觉自己能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们扒一层皮下来。
“我在问你,谁进了总裁办公室!”
“那个...那个...”
“说!”
张媛猛地一哆嗦,望着我磕磕绊绊地,“是是是谭总。”
“谁?”
我怀疑我听错了。
“谭疏业,谭总,您的哥哥。”
我的哥哥..
我他妈当然知道那是我哥哥,“他人哪?”
“在在在...韩副总办公室里。”
我拔腿就往外迈,笑着吩咐她以后除了我和谭总谁也不准进这个办公室,韩副总包括在内。
“是,知...知道了。”
韩琦的办公室与我哥同层,就在这一层的角落里,我快步走向那里,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瓶蜂蜜,金黄色的液体流淌在我的每一个细胞里,让我整个人又甜又腻。
“哥...”
我走到韩琦办公室门前,就要朗声叫出来,却看他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是一颗淡紫色的半球形圆珠,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它,刚要弯腰捡起,却听韩琦在里边突然喊了一句,“谭疏业,我看你为了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15/23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