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苍话锋一转,又道:“我虽逃脱, 却自爆了妖丹, 确实有些吃亏,所以请来一位高手助阵, 翼蛇妖尊莫要见外。”
“哦?”崔长戎略有惊讶, “这高手是谁?可是乔大学士?”
项苍摇摇头,笑而不语。
乔柔见时机已到, 对方泉道:“岚公子,请了。”方泉点点头,正待起身, 乔柔又道:“记住,你有凶犼血虱,不必怕他。”
方泉原本忐忑,听到此处,顿时有了底气,坦荡走下飞掣车。
崔长戎见车中走出一位少年公子,心神一震,只觉得朗朗乾坤忽有黑夜笼罩,这黑夜冰冷空寂,似亘古沉沦,似无尽绝望。
他摒弃妄念,仔细再看,却见那公子面容俊美,一身墨色长衫,如阴云翻滚,似长空寂寥;腰间一个锦囊,时时蠕动,散发一种特殊的血腥煞气。
崔长戎眉头一皱:“这锦囊里的血腥之气……”思忖半晌,却什么也没想到,心里略有不安。
方泉下车走几步,这才驻足停下,以血引诀萃取吊坠红玉中的飞廉之血。这一萃取,便觉一股洪荒血气涌入自身经脉。
这血气充满无尽凶煞,他一时难以承受,忍不住一声长啸。便在这一声长啸中,他体内飞廉之血爆发滔天凶焰。刹那时,天边阴云翻滚,地面疾风呼啸,方圆百里的天罡地煞尽数飞出,如万流归宗,似百川会海,齐齐涌向方泉周边。
方泉心有所感,左手捏印,右掌前推,彷如观想时看到的凶神。他冥想时学过此印,什么也没发生;此时学来,只觉得周天煞气如左右臂膀,只须一个念头,便可随心操控。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震骇。
方泉自己都未察觉,萃取飞廉妖血后,一点血光涌入印堂,在他眉心之间裂开一个血色印记,时时散发洪荒神威;身上霓裳也略有变化,原本墨色长衫染上一抹猩红,映衬眉心血光,再加上周身凶焰,整个人彷如灾难之子、血腥之主。
崔长戎被一个无名少年震慑,恼羞成怒,喝道:“来着何人?”
方泉见天上阴云翻滚,地面煞气横飞,淡淡道:“岚蔽天日,煞起山河,本人岚公子是也!”
梁安躲在车里,抑不住激动之情,冲下车摇旗呐喊道:“岚公子神威!岚公子必胜!岚公子神威!岚公子必胜!”
方泉眉头一皱,心道:“我好好营造的气势,被这痴呆给毁了。”
乔柔无奈一笑,亦跟着下车,只留一个傀儡抱膝蹲在一角。
那崔长戎听梁安摇旗呐喊,更加恼怒,正想略施惩罚,却听岚公子冷冷道:“念你年幼,本公子让你三招,三招之后,休怪我手下无情。”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梁安倒吸一口凉气,忘了呐喊,心下却嘶吼起来:“让翼蛇妖尊三招,你不要命了么?念他年幼什么意思?真当他是五六岁小童么?”
项苍与乔柔对望一眼,各自瞠目。
崔长戎怔了半晌,气极而笑:“好张狂的小子,给我去死!”说时,手里多了一把冷锋匕首,整个人化作一缕幽影,疾向方泉袭去。
乔柔看那匕首,面色一变,脱口叫道:“毒牙!”
原来这匕首是崔长戎返祖后,以翼蛇兽身的毒牙炼制而成;毒性堪比“美人笑”,且可锁定对手,穿刺神魂,乃天下至阴之物。
崔长戎憎恨方泉,那匕首便生出无穷怨力,压得方泉无法逃遁——这便是“锁定”神通,只须保持憎恨,对手便无法挣脱锁定。
方泉见对方袭来,原想迎过去抢占先机,岂料被一股憎恶之力压迫,难以动身。他索性站在那里,就地运转水月心经气势篇,将自身气势提到极致。
若说先前是灾难之子、血腥之主,此刻在水月心经加持下,气势再涨,看起来已是黑暗主宰、永夜君王。
那崔长戎袭击途中,见方泉气势攀升,心下一惊:“这小子到底什么修为?”以灵瞳细察,才发现那气势大半为虚,不由哈哈大笑,“就知道这小子虚张声势!”
崔长戎乃妖尊修为,相当于半步道成,水月心经气势篇在他灵瞳之下,果然败露。
方泉心知被他识破,不慌不忙,待崔长戎袭近时,陡然运转水月心经“心术”篇,抬起手臂,一巴掌向他脸上拍去。
崔长戎眼见这一巴掌拍来,心中涌起无限荒诞之感,欲闪避,却发现这一巴掌有无上道韵。他心下大骇,摒弃妄念,以灵瞳细察,却发现道韵真真切切,丝毫不假。
“这不可能!”他露出惊惶神色,用尽毕生修为化解,可惜白费功夫。
只听“啪”的一声响,方泉这一耳光,结结实实打在崔长戎脸上,也将周身憎恶之力全部拍散。
这一经过说时迟、那时快,项苍与乔柔见罢,心神剧震,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巴掌真的打在翼蛇妖尊脸上。梁安初时惊愕,随即抚掌大笑,又鼓噪道:“岚公子神威!岚公子必胜!岚公子神威!岚公子必胜!”
崔长戎挨打,心中惊涛骇浪,不觉受辱,而是难以置信。他怔在那里,神魂抽离九天之外,实在不懂那一巴掌为何有如此道韵。
方泉一击成功,暗自庆幸:“还好昨夜融合神奇术与水月心经气势篇。”他飞身掠起,如一朵黑云漂浮深渊之上,冷冷看着崔长戎。
方才那一巴掌,正是“神奇术”施威。
白鱼之灵可化腐朽为神奇,方泉“附灵”后,此术点化外物,却无法施于自身;直到庚申夜进入“融合”境,这才可以点化自身法术武功,使之化为神奇,更上一层楼。
水月心经心术篇,玄妙在于激发对手恐惧与想象,令对手以自身修为赋予己方攻击无上真义,并将其放大,再反令自己恐惧,说到底,是“心术”,并不存在所谓的“无上真义”。
如今融合“神奇术”后,水月心经已不再是“心术”,白鱼之灵赋予了己方攻击真真切切的道韵、实实在在的真义——当然,心经运转时,还是沾不得半点煞气,所以无法伤人,只能点到为止。
方泉融合了水月心经“心术篇”,却未融合“气势篇”,所以先前虚张声势被崔长戎识破,后来一巴掌却当真有了无上道韵,这才一击成功。
“神奇术果然可以点化神奇,使自身法术武功更上一层楼!”方泉漂浮深渊之上,心下感叹:“只可惜消耗冰菁之芒也更加恐怖!”
庚申夜那日,他已炼出七七四十九点菁芒,方才一巴掌,已耗去八点,只剩下四十一点。他故意让出三招,并非托大,而是另有算计。
“反正水月心经无法伤人,不如张狂一些,待翼蛇妖尊肝胆俱裂、怀疑人生后,再进行‘致命一击’。只有这样,才能在菁芒耗尽之前结束战斗。”
方泉见崔长戎怔在那里,淡淡道:“第二招,再来。”
崔长戎闻言一震,脸色刷白,他回想那一巴掌,至今无解,心念道:“若是避不开那一巴掌,再打又有何意义?”正沮丧时,忽想:“先前只顾着脸面,却忘了攻击。那一巴掌毫无煞气,避不开就避不开,我再出招,直接刺他要害便是。”
崔长戎想到此处,单手捏诀,便见周边草木焕发生机,疯狂成长;再捏一诀,草木枯萎,却掀起一股生命灵潮,铺天盖地,气势磅礴。
乔柔识出此招,对一旁梁安道:“这是采撷术,可汲取草木生机,从而获得生命底蕴与气机护甲。”看似与梁安解释,实则提醒方泉。
崔长戎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冷哼一声,呼吸之间汲取全部生命灵潮,且从孩童模样长成一个精壮青年,手中依旧握着一把冷锋匕首——毒牙。
他以“采撷术”汲取草木生机,只为防患于未然——万一再来一巴掌,却带了煞气,至少有生命底蕴与气机护甲可以抵抗。
崔长戎提起匕首,以怨力锁定方泉,再度攻击。
方泉见他袭来,不闪不避,依旧运起水月心经心术篇,抬起手臂,一巴掌向他脸上拍去。
这一巴掌带着无上道韵,崔长戎虽已决定挨打,但在道韵压迫之下,依旧惊惶失措,废了好大心力才不管不顾,仍由巴掌拍在脸上,自己却持起匕首,直刺方泉要害。
乔柔一旁观战,觉察到崔长戎动机,失声道:“不好!他宁可挨一巴掌也要刺杀岚公子!”
项苍面露忧色,他以妖尊修为看出方泉根本无心反击,忍不住提醒道:“退无可退,无须再退!”
梁安却淡定从容,心道:“岚公子神通广大,自然能避开毒牙袭击。”
便在这时,一声清脆耳光响起,方泉一巴掌打在崔长戎脸上;崔长戎亦爆发出凛冽杀机,手持毒牙,狠狠刺入方泉心胸。
梁安面色一变,更惊讶的却还在后头。
第95章 大战告捷
便在崔长戎将毒牙刺入方泉心胸时, 项苍与乔柔各自叹息;梁安原本从容,此时面色一变。
须知毒牙乃天下至阴之物,一旦被其怨力锁定,通常只有血肉中毒、灵魂穿刺的下场, 这一次却例外了。
方泉遇刺, 面不改色,甚至淡淡一笑, 当着崔长戎的面, 伸出两指夹出胸前匕首, 稍一吐劲, 便将匕首捏成两段, 弃入深渊。
崔长戎震骇无以复加, 仓惶道:“虚实之道,堕落神术……”
原来便在匕首刺入时,方泉使出摇光诀的“浮光掠影”——与神奇术融合之后的“浮光掠影”。
当日黑石山上, 灵冶双子无故挑衅。同裳持剑攻击,方泉以“浮光掠影”幻出假象,真身闪烁至别处, 暂且躲过一击。
不料同裳第二招袭来, 剑影自成气势,封锁时空。方泉再以浮光掠影逃遁, 却只能幻出假象, 无法闪烁真身。
这一经历让方泉犹有后怕,一旦对手锁定时空, “浮光掠影”便失去作用。所以他进入融合境后,最先推演的,便是这一招救命心法。
“浮光掠影”以海天蜃气与极北之光凝成“假象”, 同时真身闪烁至别处;与神奇术融合后,“真身”不再闪烁,而与“假象”重叠,形成真假一体、虚实混合形态——便是崔长戎口中的“虚实之道”。
真假一体、虚实混合,毒牙刺入的是“假象”,真身则以腐朽术侵蚀毒牙,再伸出两指轻松捏断——便是所谓的“堕落神术”。
不但崔长戎震骇,项苍与乔柔同样震骇;梁安不免欢欣鼓舞,重又鼓噪起来。
方才交手,方泉使了两次神奇术,耗去二十一点冰菁之芒,他心中略急,对崔长戎道:“让你两招了,第三招,继续。”
崔长戎飞身掠起,与方泉拉开距离后,重新审视对手。
“你到底是何人?”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寻思策略。
方泉心急,便道:“啰嗦什么?不打滚回去!”
“你!”崔长戎到底是成名妖尊,何以忍受一个小辈呵斥?他目露凶光,双手合印,一股苍凉之意在他双掌之间拉扯,须臾结成气旋,越聚越大。
这是“死亡缠绕”,以自身生机为代价,乃衰亡传承最强神通。
项苍神色一凛,叹道:“这一招太狠,还是我上吧……”
乔柔却道:“不忙,岚公子还未祭出锦囊,说明尚有余力。”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方才飞掣车中,岚公子不惧衰亡之力的情景。
方泉见崔长戎这般架势,眉头一皱,随即发现灵台中的黑鱼摆一摆尾巴,似乎急不可待的样子,心念道:“黑鱼应当喜欢衰亡之力,不然先前也不会吸走,且先看看再说。”
正想时,崔长戎一声呵叱,瞬间苍老,掌间气旋聚成风暴,疾袭方泉。
方泉内视灵台,见黑鱼愈发欢欣,心道:“我且受这一击,当真遇险,我还有后招可用。”他漂浮不动,任凭风暴来袭。
崔长戎已从精壮青年化作一个枯瘦老人,见方泉不闪不避,嘿嘿笑道:“如此托大,活该你命丧于此。”岂料风暴袭去,被一股晦涩之力吞噬,须臾消弥于无形。
方泉丝毫无损,反而多了一丝神采;崔长戎见罢,吐出一口老血。
“死亡缠绕”自然是被黑鱼灵识吸走,个中原因,依旧成谜。
方泉见三招已过,淡淡道:“该我出招了。”左手捏印,右掌前推,彷如观想时看到的凶神,此印一旦使出,周天煞气如臂使指。
他心念一动,又道:“锻剑。”便见滔天凶焰窜起,一股股煞气互逐扭曲,在凶焰中恣意燃烧、反复炼化,须臾锻成一柄长剑。
崔长戎反思先前战斗,发现方泉道韵之中只有压迫而无煞气,正怀疑他无法凝煞,见此情景,幻想破灭——这长剑便是煞气炼成!一念至此,压力倍增,不得已摇身一变,化作一条百丈翼蛇,扑腾着翅膀,一边严守以待,一边伺机而动。
方泉持剑跃起,暗运水月心经心术篇,汲全身之力使出兰花剑舞棘心境最强一击——兰艾同焚。
这一招原本惨烈,在水月心经加持下,惨烈更甚,且具备了真正道韵。
那翼蛇见方泉挟翻滚煞气,掀滔天凶焰,秉无上道韵,持灭世神兵,即便返古祖兽,也忍不住浑身战栗,他连一巴掌都避不开,如何避得过兰艾同焚?
崔长戎一生修炼,经历无数胜负荣辱、生死危机,每一战皆酣畅淋漓,唯独这一次最为憋屈。他见方泉持剑袭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永夜寂寂,绝望无期。
方泉一剑抵住翼蛇额中,冷冷道:“念你修行不易,放过一马,滚!”
翼蛇原本绝望,听到此,心思又活络起来,一双灵瞳开合,见方泉心气略虚,但并无恐惧,只得按下心思。
“还不快滚!”方泉使出兰艾同焚,冰菁之芒急剧消耗,快要撑不下去了。
翼蛇听出他话中急切,便想拖延,眼睛一轮,却见方泉腰间锦囊,时时蠕动,散发一种特殊血腥煞气。
“这,这是凶犼血虱!”他返古祖兽,嗅觉灵敏许多,顿时辨出血气来源,“难怪项苍能从太古翼蛇手下逃脱,原来是有凶犼血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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