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张仪沉声道。
阮绛这才敢说话,“你刚才说的什么啊?”
张仪面不改色,“哦,那个口诀很灵活的,可以修改,管用就行。”他掩饰似的、立刻抓起阮绛,“还没全结束。”
他把那些盘子玻璃杯端出去,又拿来剪刀,坐在沙发上剪起来。阮绛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发现张仪在剪的是那种连串儿的手拉手小人。他没打底稿,上手就剪,阮绛随口道:“你还挺娴熟。”
张仪把剪好的小纸人展开看看,“小时候老帮我爸妈剪。”
他拿了只白瓷碗,左手拎着一袋黄表纸,右手拎着阮绛下楼。
第161章 红痣
两人找了个没啥人的小十字路口,路灯下影子被拉长,张仪蹲在路边将那些小纸人点燃,用白瓷碗扣上就不管了。他取出些黄表纸递给阮绛,“烧吧。”
两人蹲在地上将纸慢慢点燃,火堆慢慢扩大,明艳的红灰随风而扬。张仪边朝里面添纸钱,边轻轻道:“阮绛。”
“哎。”阮绛下意识地也轻轻答说。
张仪愣了下,抬目看他一眼,低头笑笑,继续往里加黄纸,“阮绛。”
“哎。”阮绛又应了声,同他一起往火堆里添黄纸。摇曳的火光模糊了阮绛的眉目,他慢慢地不再拿了,一手撑着下巴看张仪在旁默默地烧纸。这实在是挺诡异的,但阮绛就是觉得张仪做这种事时和别人都不一样。他看着看着,突然垂眼,两手合十许愿,“希望四路八方、天下地上,保佑张仪平平安安。”
张仪添纸的手顿住,看他一眼,眉角微跳,“阮绛——”他手腾地朝他伸过去,阮绛嬉笑着要躲,“好了我知道我又犯傻,你不觉得刚才很有气氛嘛!”
“不是,”张仪两手按着阮绛太阳穴,“你快闭眼!”
阮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火光与路灯交织,伴随着飞舞的灰烬、使得视线仿佛蒙上了层似真似幻的颜色。阮绛安静地闭上眼,右眼上一粒红痣鲜艳极了。张仪目瞪口呆,忍不住伸手碰了下,“怎么又回来了……”
阮绛明白过来,兀自闭着眼,问道:“是不是那颗痣又出现了?”
“恩,”张仪松开他,“而且好像是短期内不会没有的样子。”
阮绛睁开眼睛,“那、会不会有点难看啊?”
张仪失笑,“好看。而且不闭眼也看不到。”
两人等火彻底灭了,收拾了下上楼。张仪拿钥匙开门,锁孔转动一圈,他蓦地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但讲完这句,他又沉默了。两人进到屋里,阮绛抿抿嘴,先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答应了霍姐去帮忙查案。”
张仪叹了口气,顺势去掐他的脸,“怎么什么事都逃不过你呢……”
谁料,阮绛毫不客气拍开他的手,正色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张仪不言,阮绛上前板着他的脸一股脑说:“没有我你不行,没有我你会害怕。只有保护我的时候你才什么都不怕。”
张仪面无表情盯着他半晌,绷不住了,“你说的对,我本来就打算一起去的。”
他倒是乐了,阮绛恼羞成怒,推他道:“去你的!”
两人忙了会儿各自的事,阮绛躺在床上看手机。虽然他现在不直播了,但和从前的观众还是朋友,众人休息日晚上总会叽叽喳喳起来。张仪躺在旁边、眯起眼看阮绛举着手机回消息。
他突然没头没脑道:“老婆你在干嘛?”
“问的傻问题,”阮绛给他气笑了,“你说我在干嘛?”
张仪不答,磨磨蹭蹭挪过来,翻了个身压到阮绛身上,嘴上更是粘人道:“老婆老婆老婆——”他含糊说着,低头去亲阮绛的脖子。阮绛还在回,腾出一手搂住他,哄说:“好了好了你是我的宝贝,啧,痒——”
正说着,张仪忽然半撑起身子,阮绛对上他视线,张仪的眼睛永远是深沉安静的。他心里一跳,张仪俯身下来,他不由地闭上眼。
张仪轻轻在他眼皮上吻了一下。
第162章 回首
“嚯,”韩仕英摸摸下巴,“还真是够神奇的。”
说着,她突然伸出两手,“我再瞧瞧——”
“哎哎哎看归看不要动手动脚——”张仪从里间探出上半身,阻止道。韩仕英切了声,眼乌子滴溜溜一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阮绛嘿嘿笑笑,再次闭上眼说:“那你再看看。”
韩仕英冲张仪扬眉,又摆手道:“回去回去,霍姐说了,机密资料不能拿出那个房间。”
“没拿出来!”张仪也扬扬手上装订好的纸张,退回到了屋里。
韩仕英研究完了,坐回沙发上。阮绛睁开眼,随口问说:“霍姐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韩仕英摊手,“估计半夜吧。她说最快也要月底才能批下来。”
阮绛又问说:“你不出外勤?”
“我自己怎么出。而且最近还算事少,到年底就又该扎堆儿了。”韩仕英答,她看看表,又自言自语,“到点儿了我买点东西去晚上吃,你俩看资料吧。”
阮绛进到内间时,张仪正倚在铁柜上、低头看手里的文件。他微微蹙着眉,天就快黑了,这间屋子的窗户是封死的,灯管也不太明亮。阮绛轻声问说:“你看到哪儿了?”
张仪这才回神,抬头说:“快看完了,本来……其实也没几页。”
屋里铁架子上的牛皮纸袋数量惊人,很难想象这些竟都是霍雀这些年来独自归档整理的。角落挨着墙放了张行军床,枕头有个黑皮笔记本,上面印着刑警支队的钢戳,打开的牛皮纸袋放在床上。
张仪从牛皮纸袋里取出几页纸递给阮绛,又把笔记本也拿给他,“这里是霍姐自己写的,更一目了然点。”
这些文件几乎都是没有公章的复印件,霍雀“光杆司令”当了这么久,有公章才怪,指不定里面有些文件其实也是不合规的。阮绛干脆只看笔记,笔记翻开就是霍雀自己整理的内容,倒着往前翻,是些乱七八糟的涂涂画画,大多都又被描黑了。
张仪道:“她说这个本子我们可以拿走。”
阮绛已经大致翻了一遍,轻声说:“这不太合适吧……”
他翻到本子最后举起来。只见白纸上写了行小字:秋秋七岁生日快乐,爸爸妈妈,99年9月。
张仪对着白纸蓝墨水眨了两下眼睛,伸手腾地合上了笔记本。
他呆呆地说:“我们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阮绛也呆呆地道:“秋秋是霍姐小名吗?好可爱哦……”
“你把该拍的内容拍下来,笔记本我们给她留下吧。”张仪说着,摸出手机递给阮绛。
两人消化完资料出去时,韩仕英刚好回来,拎着些食材。她进门喊说:“哎,走了没?在这儿做还是上我那儿啊。”
处里的厨房还能用,就是油烟机不太好使。张仪接过了就手做点吃的,阮绛在旁边切菜,小厨房站里俩人就要满了,韩仕英靠在门上看他俩在里面忙活,抱起胳膊突然说:“你们看完了吧。9月底霍姐父母跨省查案,10月在永顺失踪,11月发现遗体,火化后运回下葬。”
张仪啧了声,求救般看了眼阮绛。阮绛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三人都安静下来。
半晌,韩仕英刚想张嘴说什么,门又开了。霍雀风尘仆仆走进来,边取围巾边道:“你们还没吃饭啊?”
她大抵没发现气氛有些诡异,顺手拍了下韩仕英,“你就站着看他俩做饭不知道帮忙?”
韩仕英变脸比翻书还快,甜丝丝地笑笑挽起袖子,“来了来了,现在洗手。”
“你帮张仪吧,我正好有事想跟阮绛说。”霍雀道。
第163章 新的
从厨房出来,阮绛擦干净手上的水滴过去。阳台是封死的,墙面很旧,但被收拾得很干净、井井有条的。见阮绛进来,霍雀拉开窗子道:“我觉得这些话还是跟你说合适。”
“咋了?”阮绛问。
“这个程序是第一次走,有点困难,韩仕英应该同你们说了,最快也得月底。”霍雀正色说道。她顿了下,人仍是站得笔直笔直的,“我当然希望你们能直接查明真相,但这是很困难,很危险的事。”
阮绛没料到她突然如此郑重,不由也站直了。他看看霍雀,犹豫了下,还是磕磕绊绊说了心里话,“其实我们也没什么信心能真的查明真相,毕竟不是专业的……不是,查案我们不是专业的,你才是,只是……我们想帮帮你,张仪也想帮帮你,作为朋友。”
霍雀难得温和地笑起来,慢慢道:“我知道。”她摆手示意阮绛稍安勿躁,“我希望你们重新走一遍我父母当年走过的路,住过的地方,只要知道他们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其实也是张仪的想法,阮绛看一眼霍雀,就知道这些她全都明白。霍雀抿了下嘴,“虽然这也是很困难,很危险的事情——在文件审批下来前,你们随时可以退出。”
虽说阮绛认为他和张仪不会再“退出”了,但仍是认真点头道:“好。”
说完这些,霍雀咳嗽了声,走到屋里她的办公桌前拿过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阮绛,“然后——”
阮绛听罢,惊得差点下巴掉地,惊讶之余又有点情理之中的感觉。
饭后两人回到家,张仪也没问他俩到底谈点啥,阮绛在屋里转悠了两圈,憋不住了,坐到张仪身边,眨巴着眼睛。
“有事快说啊。”张仪波澜不惊。
“张仪,霍姐问你,要不要毕业以后,正式来处里工作。”阮绛慢吞吞道,“和小韩一个待遇——”
“不要。”张仪想也不想拒绝道。
阮绛推他,“说正经的呢!出了新政策,你和小韩办新手续入职算是外聘的专家。说实话我觉得你比小韩更适合这份工作,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她跑来这里上班就是冲着霍姐来的。”
张仪叹气道:“认真考量,处里确实需要人来处理我们平时经手的那类案子。韩仕英不是不能处理,也不是……大材小用的问题,而是那些事不该用她的手段去处理。”说着,他捂胸口,“但是为我的心脏考量——”
“你快点承认你怕鬼吧,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害臊的!”阮绛哭笑不得,腾地把他按到沙发上。俩人打闹起来,张仪叫他压得要上不来气儿了,嘴上挣扎道,“不是,这不是一回事……”
睡觉前,张仪发现阮绛在查案发当地的资料看。他自己这几日也一直在看地形图和天气预报,考虑带什么样的东西趁手合适的同时还不至于安检出问题。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莫名让张仪觉得他同阮绛是如此契合。既有相伴多年所培养的默契,也有某种天造地设、与生俱来的东西。
他正发怔着,蓦地发现阮绛在拉他的袖口。张仪回过神,正听见阮绛道:“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们人生的新篇章开始了。”
第164章 准备
月底,文件正式批了下来。张仪和阮绛会以田调员的身份去当地走访取材,各方各面都挺符合气质的。接下来就是订票,收拾行李和请假什么的杂事,阮绛在微信群里提了一嘴要和张仪去旅行几天,可能不怎么看消息,大家倒是只顾着起哄多拍点照片,主要“有点想张哥”。
票买在三天后,霍雀陆陆续续给两人交代了不少事,直接导致张仪难得一见失眠了。阮绛睡到半夜眯缝着眼往旁边瞧,发现他瞪着俩眼睛两手交叠平躺,总算有点明白为啥每次自己睡不着时都能把张仪吓一跳了。他背过身去缩进被子里,摸手机给韩仕英发消息:快开导开导你哥,他的小心脏好像快不行了。
阮绛只看见她回了个“OK”的表情,底下那句话还没瞥到,张仪两手搂过来,低声道:“偷偷摸摸干嘛呢?”
阮绛把手机一扣闭眼,“看黄片。”
“……”张仪懒得理他的胡说八道,两人都不说话,阮绛把上半张脸钻出被子,装睡装得又快真睡着了。
张仪闷声道:“要不我脱光了让你看?”
阮绛立刻转移话题,“你在想什么呢?”
他转回来撑着头趴到张仪身边,张仪答说:“想铁锤和铁钉能不能过高铁站的安检。”
换阮绛沉默,他再次摸手机,“查查不就得了。”
须臾,阮绛放下手机说:“好像收好的那种可以带过去,小铁锤。”
张仪点头,闭上眼道:“睡了。”
阮绛挨着他躺好,刚闭上眼,便听见张仪问说:“你刚才真的在看黄片吗?”
“没有!”阮绛边掐他边道。
阮绛请了年假,加上周末,满打满算九天时间。回头看看,张仪钻进储物间不知在研究什么,门铃响了也没听见。阮绛过去开门,外面是韩仕英,大冷天的也不穿厚外套,站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咋过来了?”阮绛给她拿拖鞋,问说。
韩仕英把拎着的袋子随手放在柜子上,“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
阮绛这才想到没看完的那条消息。张仪总算也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冷酷无情道:“你最好别是空着手来吃饭的。”
“谁说我空着手,”韩仕英又拎起袋子,走到桌前,“我就是来送东西的。”她说着,伸手取出里面装的东西,张仪立刻道:“别往桌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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