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的表情像是有苦衷,藏弓看得通透,说道:“是因为王记药铺。”
王老板又叹了一声,点头承认了。
原来王家老太太知道了自己孙子的事,也知道二宝这个间接害他孙子进大狱的人要买自家的宅子,这哪能忍?她下了死命令,就算宅子荒废掉、被大水冲倒,也绝不卖给二宝,谁敢卖她就把谁逐出家门。
王老板虽然也气愤自己堂弟的卑劣行径,作为堂兄却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更不能违逆家中老人的意思,这便宁愿赔偿定金也不肯卖给二宝了。
二宝的小脸皱成了苦瓜,说道:“要不然我亲自登门拜访,跟老太太解释一下?”
王老板说:“不用了二宝兄弟,你也没什么错,是我堂弟自己作孽。但是宅子的事情就算了吧,你再去别地儿看看。”
二宝却犯起了倔强,“我不去别地儿!你等着我,等我说通了你家老太太,一定还会回来买!”
二宝说着拉走了藏弓。藏弓不能感同身受,却也知道二宝要建器官库的决心,反手握紧了二宝。
路上碰着一对男女躲在巷子里打情骂俏,那男人说:“怕什么呀,你是我女人,我还不能抱抱你?”
女人说:“多害臊啊,有人来了。”
男人说:“没事,外面看不见的。”
女人说:“能看见,我都看见了他们手拉手呢。”
二宝闻言一阵羞赧,立即甩开了藏弓的手,欲盖弥彰道:“你一手老茧,扎我难受。”
藏弓仿佛被人挑衅,重新握住二宝,说道:“你怕他们说干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影子斜了我也斜。
可惜二宝不像他那么厚脸皮,到了还是没把小手借给他。火头军又开始着火了,转头去瞪那对男女,要不是有损形象,他必然会把獠牙也龇出来。
这么一瞪倒是微微一顿,那个男的不正是刚才企图抢二宝钱的人么。哭完爹喊完娘,这就跟女人厮混上了?好兴致。
他留了个心眼儿,碍于二宝赶时间便没停下来。
待到达王家大门外,二宝停住了脚步,上前敲开了大红木门。来开门的是王家的老管家,态度温和有礼,问二宝是哪位。谁知二宝刚自报完家门就被关到了外头,还差点被门缝夹着鼻子。
接下来又敲了好久,大门始终不肯再为他打开,藏弓便说道:“我翻进去,把人给你抓出来。”
二宝问:“你打算抓谁?”
藏弓说:“你要见谁我就抓谁。”
二宝设想了一下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被火头军拎着在墙头翻飞的场景,默默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又经过之前那个巷子口,二宝差点撞上了打情骂俏的女人。女人吃了一惊,连连拍着胸口,接着便又被那男人抱了回去,搂在怀里闻声软语地哄了起来。
二宝被他们腻歪得浑身发麻,赶紧加快脚步走远。藏弓却和他相反,刻意放慢脚步多听了两句。
只听那男人诱哄道:“乖宝,就这一次,我真的很需要钱,你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我被那帮人逼死吧。”
女人说:“我当然不愿意了,可我家里看得紧,我堂兄最近又犯了事,被判了五年,奶奶正在气头上呢。”
男人说:“你悄悄拿嘛,三五天我就还上了,不会有人察觉的。”
女人说:“你再让我想想吧……”
又是姓王的一家人。藏弓嗤嗤一声笑,迈步撵上了二宝。
赔偿款暂时是花不出去了,二宝干脆给家里的成员挨个定制了新衣裳。他自己和藏弓的不必说,就连黄牛、松鼠和雪橇队也被逼着套上了花马甲,说是露在外面不好看。
藏弓逗他:“到底是哪里露着不好看?”
二宝说:“当然是隐私部位。”
藏弓便抱起了小黄兔,拨楞着兔尾巴,说道:“幸好小黄有毛,不然也得穿衣裳。同样是兔子,小二宝怎么没长毛呢?”
黄牛突然哈哈大笑,接他的话茬说:“二宝还没发育,再等几年吧!”
这一人一牛对着捧腹,可把二宝气得够呛。大床还得等几天才能送来,二宝便又把火头军撵去打地铺了。夜里一场惊梦醒来,却发现被子拽不动,再仔细一瞧,嗬,他身边躺着个人!
二宝腾地翻坐起来,咋呼了一句:“你怎么爬我床上来了!”
藏弓长腿一掀便把他压了回去,低声沉吟道:“地铺太硬了,我受不了,你去。”
二宝又咋呼:“你受不了,我更受不了!我不管,说好的事情不能反悔,你下面去。”
藏弓暗自发笑,答道:“我不下,要么你下,要么咱俩都不下,挤一挤也挺好。”
二宝才不要和他挤,只能抱着被子滚下了床,嚷道:“我下就我下!”然而地铺真的不舒服,他刚躺下去又弹了起来,吭哧吭哧爬过藏弓身体,老老实实翻回了床里边。
火头军明知故问:“怎么样?”
二宝嘟着脸:“不行,太硬了。”
外面,诱蚊灯的光芒越烧越旺,一双宽扁的黄牛耳朵却贴在诱蚊灯下,暗搓搓听着屋里的动静。
牛尾巴辛勤地挥扫着蚊虫,也不知是蚊虫太多了还是屋里隐约传出的咋呼声太刺激,它的牛皮一阵阵打着细颤。
“嗐,”嫉妒成狂的老黄牛长叹息道,“我老牛什么时候也能跟花花这样滚一遭啊……”
作者有话要说:入V三更之第一更,感谢小可爱们支持和鼓励!感谢收藏和评论!感谢雷和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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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刺激(二更)
这天下午, 二宝正在后院清理牛粪,一位女顾客来了。二宝洗完手出来,热情地招呼她,却发现她的脸上挂着泪痕。
二宝问道:“这位姑娘, 你怎么了?”
女人抽抽嗒嗒开不了口, 藏弓便替她说道:“她想把肾脏捐给你, 但她要换钱。”
二宝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拉了椅子给女人坐,问道:“是我理解的这种意思吗?你不是打算留到意外身故之后捐赠, 而是要我现在就把你的肾挖出来,换钱?”
女人点头说:“是, 我急需钱用。”
二宝从没开过这种先例, 毕竟人虽有两个肾脏,缺失一半不会危及性命, 但往后的身体素质还是会受影响的。
他把这些如实相告, 希望客人理解。然而女人听完仍然坚持,说自己现在算是穷途末路了, 大不了以后攒够了钱再来赎回。
二宝听着她的声音有点熟悉, 下意识去看藏弓, 藏弓眼眉一弯, 两手做了个暧昧的交握姿势,二宝便瞬间明白了。这女人就是之前在巷子里和男人亲热的那个。
二宝有些尴尬, 女人却比他大方些,主动拿这事来套近乎:“我之前好像见过你们, 那天从王家村巷口经过的就是你们吧。没想到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们也算有缘分啊。”
女人发现藏弓斜倚在柜台上,视线始终在二宝身上逡巡,便又说道:“他是你男人吗?你男人长得真好, 给人一种安全感。”
女人说这话时略有停顿,语气中似乎带了点羡慕和自悲之意,二宝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女人便解释说:“我看见你们手牵手了。”
二宝:“……”
宛如一整颗水煮蛋堵在了喉咙口,二宝狠狠吞咽却咽不下去,不得不拿水来顺,说道:“你误会啦,他是我家伙计!噗哈哈哈,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忽然“砰”地一声响,柜台上的铜制貔貅摔了下来。二宝吓了一跳,扭头问藏弓怎么了,藏弓便捡起书本,怪里怪气地答:“不好意思,你家伙计笨手笨脚,书都拿不稳,砸中你的发财利器了。”
二宝讪讪一笑,对女人说:“我家伙计是有点笨,没吓着你吧?”
女人摇摇头,柜台那边于是又传来了一声“哼”。
女人说:“小老板,其实……我姓王,松柏园的主人是我哥哥。我知道你想买那座宅子,但我奶奶不让卖了,如果你帮我这次,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劝我奶奶。”
二宝又是一怔,“王老板是你哥?那,那王记药铺?”
女人面带愧色,“对,药铺老板是我堂兄。要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好意思来麻烦你的,你看?”
所谓无巧不成书,二宝也讶异自己跟王家有这么深的缘分。缓了半晌,无奈地道:“王姑娘啊,先不考虑别的,卖肾实在太严重了,你得跟家里好好商量再做决定。”
听他这么说,王姑娘咬着嘴唇,泪珠忽然就断了线。她离开椅子面对二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哀求道:“我不能跟家里说的,小老板你帮帮我吧,你就当这儿是当铺,帮我保管一段时间就行,等我攒够了钱一定回来赎,到时候该收的利息和手术费你翻倍收都行!求你了!求你了!求你帮我一次吧!”
二宝起得突然,差点把椅子推倒,手忙脚乱把人扶起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要说先帮她典当保管,倒也不是绝对不行,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头不踏实。
他望向藏弓。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把那火头军当成了主心骨,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就想听听他的意思。
然而,火头军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这不是二宝想要的答案。
他更挣扎了。征求火头军的意思,原来只是想要一个肯定,一个支撑罢了。
王姑娘的眼泪一串串掉落,二宝看在眼里是真的不忍心。虽然王记药铺对不住他,但松柏园的王老板还是个好人,这位王姑娘也不像坏心眼儿的。人要不是真落了难,想必也不会抵押自己的肾。
想到这里,二宝说道:“王姑娘,我帮你这一次,但你记得要来赎回肾脏,不然身体每况愈下,毁的是你自己。”
王姑娘破涕为笑,再三向二宝鞠躬道谢,也不用二宝带路,自己就跑进手术室里等着了。
一颗肾脏,二宝给了她二百两银子,怕这姑娘留下后遗症,还一连给她喂了五颗“能量弹”。
走出手术室时,王姑娘掀开衣裳看了看那条已经愈合得颜色很浅淡的伤疤,不禁慨叹二宝小老板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真真称得上妙手仁心。
因此她也不担心后续的赎回问题了,很快调整好情绪出了门去。
二宝把她的肾脏装进琉璃瓶,用保鲜液泡着,和之前火头军带回来的那对人耳搁在了一处,用冰块码好存进了冰窖里。
偏财不花真的会流失啊!二宝感叹,没留神一转身,撞进了一个暖融融的胸膛。
二宝后退半步,“你怎么跟鬼一样,走路没声音的。”
藏弓说:“叫你不要答应,又当耳旁风。”
二宝说:“我以前也落过难,了解那种需要帮助的感受。你瞧着吧,王姑娘一定会回来的,就算她自己攒不够钱,她家里人知道这事的时候也会帮她来赎的。”
藏弓却冷哼,“我看你是不想买宅子了。她哥要是知道你挖了她的肾,哪还会管理由是什么,直接把罪责怪在你头上。”
二宝说:“反正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别人的决定,顺其自然好了嘛。”
两人出了冰窖,藏弓又道:“你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今日开了这个先河,以后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你典当器官。典当还是小事,就怕有的人不来赎了,典当就变成了买卖。”
二宝想了想,说道:“其实买卖也是可以考虑的,毕竟有很多人需要器官但不愿意等价捐赠。就像放羊大姐一样,她的家人还保留着‘死有全尸’的观念,那这部分人在需要器官的时候怎么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我非要逼着他们奉出自己的器官吗?”
何况还有许多人是不能捐赠的。比如身体条件不允许,器官不健康,或者虽然符合捐赠条件,但一口气活到一百岁,寿终正寝之后器官也没有再利用的价值了,那对于器官库来说就是一项亏损。
藏弓轻笑,“傻二宝,等你的器官库建成了,买当然是可以的,但卖,一定要慎重考虑,因为这背后会隐藏多少阴暗的交易你根本不能想象。你要等着瞧就等着瞧,王姑娘或许会再来,但如果她再来是为了赎肾,我就把自己的肾无偿送给你。”
二宝说:“你要跟我打赌啊。”
藏弓说:“对。赌不赌得起?”
二宝说:“赌得起。我也不占你便宜,她来的时候要不是为了赎肾,我就……我给你肾你也用不着啊,你想要什么?”
藏弓望着他,莫名勾起唇角,“要你最宝贵的东西。”
火头军说完就出门去了,还不声不响地摸走了一小瓶镇定剂,留下二宝一个人在屋里发呆。
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哦,是起死回生的宝血啊!
火头军有眼光。
典当肾脏的事刚过去不到三天,王姑娘果然又来了。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她却面色灰暗,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挫折。
二宝察言观色,都不太好意思问她是不是来赎肾的,她却一开口就把二宝的疑虑打消了,“小老板,你再帮我一次吧!”
二宝:“……”
她这次是来卖肝的,也稍微懂一点门道,知道肝脏可以切下一部分给别人用。二宝很想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卖这卖那,毕竟王家不穷,要拿几百两银子还是很轻松的。但这涉及个人隐私,她看起来也不是愿意说的模样。
二宝拒绝了她。为了激她尽早来赎肾,还表态说只会帮她保存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肾脏活力开始衰退,那时候如果有人来买他就会卖掉,省得叫好好一颗肾白白衰亡。
王姑娘心灰意冷地走了。只不过她前脚离开全人杂货铺,后脚就有人跟上了她。不是别人,正是豹旗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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