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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年+参商(古代架空)——春风沉醉

时间:2020-12-14 10:40:32  作者:春风沉醉
  白五一双三角眼打量了容德秋一番,只觉得这小相公瘦弱纤细,一身的绫罗绸缎,一看便是富家公子打扮,于是穷心未尽歹心又起。
  嘴上不住地感恩戴德,眼睛却四处乱瞄,想寻得些使唤的物件,将这人砸晕了,再搜刮些银钱票子出来。
  却见这人又从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
  白五看着那些票子,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
  只见那小相公红唇一张,轻声道,我问你些事情,你若答的好,这银钱便是你的。
  白五急吼吼冲过去,将那银票握在手里,一张一张数着,嘴里胡乱说道,好好好,你尽管问。
  却听那小相公轻轻说道,六年前,你做差人时,押解卢家上下三百余口发配辽北…
  白五心里一咯噔,手里不自觉地握紧银票往后退了一步,抬起眼来,看着这个不明来历的男人,有些紧张,心里已动了杀机。
  只见这人混若不知,望着门外的风雪,双眼沉静如水,继续说道,也是这样一个冬天,这些人在路上死的死,伤的伤,到地方的,只有区区百余人。
  白五瞄了眼茶几,便装作要喝茶的样子,悄悄握住了茶壶,只待趁这人不备,结果了他。
  那人收回了目光,缓缓转过脸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了白五,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卢家二少爷,却并未到达辽北。
  白五握紧了茶壶,目光躲闪,结结巴巴地说道,卢家二少爷身娇肉贵,死在路上了。
  那人继而问道,死在哪里?
  白五心中发慌,声音便大了起来,恶声道,死了便是死了,这么多年了,去辽北经过那么多地方,我哪儿记得死在哪里了!
  那人转脸看着门外,目光幽怨了起来,沉吟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骗我,不撕了你的皮,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白五一听这话,猛地扑将上去,手中抡起茶壶,向这人头顶砸去。
 
 
第8章 
  卢荀生紧紧抱着树干,摸出靴子里的匕首,恶狠狠地冲下面叫道,你若敢上来,我一刀给你开个瓢。
  树下二人轻蔑地一笑,混不当一回事,那衙役手脚并用,便要上树。
  卢荀生吓得面色惨白,胡乱挥舞着匕首。
  却见另一人拉住那衙役,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飞镖,瞄准了卢荀生,笑道,只要他死了便是,不费那个力气。
  那衙役哈哈大笑,抱着手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树上的卢荀生,叫道,你可抱紧了啊,别掉下来摔死。
  卢荀生眼瞧着那明晃晃的飞镖,眼泪登时涌了出来,急的在树上不停地挪动,口中哭叫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就听树下一声惨叫。
  卢荀生低头一看,只见一匹黑狼已经将那手执飞镖的人扑倒,一口咬在咽喉上,鲜血喷出几丈高。
  那衙役见状,转身便跑,这下更是漏了破绽。
  两匹灰狼从旁边冲出来,几下子将那衙役咬死,血浆子喷了一地。
  几只狼从一旁蹿了出来,围住两具尸体撕咬了起来。
  卢荀生在树上看的目瞪口呆,抱紧了树干,一动也不敢动。
  雪下的越来越大,冷风骤猛,眼看一场暴风雪要来了。
  天色已黑,那几匹狼吃饱了之后,将余下的尸块撕碎,叼在嘴里离去了。
  卢荀生双臂已是僵了,心道要走就得趁此时,否则必得活活冻死在这里。
  只是又怕那些狼去而复返,他犹豫一番,才发觉四肢已是冻的有些不听使唤。
  夜色茫茫,他趴在树上找那些狼的去向,环顾一圈,发现远处山头上隐约有些光亮,知道那便是家。
  此时乍见那一星黄光,卢荀生终于有了些勇气,连滚带爬地蹭下树,向那处光亮跑了去。
  …
  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路上也不敢停,生怕那些狼再追来。
  暴风雪已是来了,吹的眼前一片模糊,眉毛上也结了冰霜,脚趾冻的没了知觉,行路愈发艰难。
  好容易远远瞧见自己那小木屋,明晃晃的光亮在黑夜中分外显眼,他只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那光芒爬去。
  …
  推开门,屋里的热气顿时迎了上来,鼻子里充满了烤地瓜的香气。
  卢荀生趴在地上,嘶声哭了出来。
  …
  白蓉蓉赶紧关了门,坐在地上,看着这嚎啕大哭的男人,想了一会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说,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卢荀生并不回答,只是抓着白蓉蓉的手,将自己的脸埋在白蓉蓉瘦弱的臂弯里。
  白蓉蓉抱着 “王二”,笨拙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嗫嚅道,二哥哥,你哭的我也想哭了。
  卢荀生哭的累了,才把脸上的眼泪鼻涕胡乱抹了,爬上火炕,将自己用破被子裹了。
  白蓉蓉跟着爬上去,将自己的被子也盖在他身上。
  卢荀生只觉得搭了两床被窝还是冷得瑟瑟发抖,才发觉自己已是微微发起烧来。
  他也没力气去熬些姜茶喝,白蓉蓉又什么都不会,他只能躲在被子里苦挨着。
  白蓉蓉知他冷,便躺了下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心中一颤,正感动间,就觉得白蓉蓉大大的肚子正顶在自己怀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肚子却突然有了胎动,翻滚着,在白蓉蓉和他之间动了好几下。
  卢荀生看傻了眼,白蓉蓉却习以为常的样子,依然紧紧抱着他。
  卢荀生将手掌放在白蓉蓉肚子上,感受着这小小生命,经过这一日的折磨,他此刻心中充盈着莫名的激荡,继而握住白蓉蓉的手,想了几个月的话终于冲口而出。
  蓉蓉,你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第9章 
  容德秋一根手指抵着自己雪白的下巴,看着身旁的桌子,目光游移。
  白五被人摁着跪在地上,挣扎不休,原本拿着茶壶的手被死死捉住,五根手指摊开在那桌上。
  容德秋伸出抵着下巴的那根手指,点了点左边。
  那摁着白五的人便一刀斩了下去,一截小指滚了出来。
  白五傻了眼,看着那截断指愣了一下,之后便杀猪似的叫起来,震耳欲聋。
  寂静的冬夜,瞬间被这哭叫划破。
  容德秋正过身子,不再看白五,眼睛看向门外,远处墨色的山,浅白的细雪翩翩落下,衬的对街苍灰色的瓦片分外阴翳。
  容德秋看了许久,终于小声道,你们一个个都说他死了,我就想着,就算死了,我也得找到他的尸身,带他回家是不是?
  白五只顾着手上的疼,脑子昏聩欲裂,根本听不清容德秋说什么,只是断断续续听见几个字。
  容德秋却自顾自说着,似说给自己听一般,又道,你们有人说他死在公主岭,有人说他死在凤城,我找了这许多年,却发现你们都在骗我。
  他继而抻平了自己的袍子,双手握在一起,静静看着门外的雪,好似门外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一般。
  阿大,继续吧,容德秋终于说道。
  那摁着白五的人一刀挥下,白五来不及求饶,又一根手指被斩了下来。
  白五的四肢被人摁着动不了,一边撕心裂肺地叫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哭嚎,只道那流放路上山高水远,每天都要死许多人,根本不记得卢二少爷是哪个。
  容德秋定定地看着门外,看不出神情,红唇轻启,悠悠说道,几年前,我去查了到达流放地的名单,才发现,有好些老弱妇孺都活了下来,死的居然大部分都是青年男女。
  这话一出,白五的眼神终于变了,猛的抬起头,只见那小相公一双美目正看着他,没有丝毫波澜。
  那薄薄的红唇开合,说出白五最怕的事情。
  你们上上下下十八个衙役,串通起来,将那些人都卖了,做完这一票,你们挣够了银子,陆陆续续都请辞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白五因着手上的剧痛疼的已是满身大汗,如今听闻这话,登时血气上涌,一口气哽在喉间,晕了过去。
  容德秋看着摊在地上的白五,目光发愣,喃喃道,阿大,这人不能晕呢,我还有要紧事要问呢。
  那阿大一刀斩下白五第三根手指,白五活活疼醒了过来,此时三根手指齐断,血肉模糊,痛入骨髓,疼的白五头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汗如雨下。
  他嘴唇惨白,浑身颤抖,看着面无表情的容德秋,连呼吸都引得手上的伤疼的彻骨。
  容德秋虽然看着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慢慢说道,你们当然不会承认,衙役做出这种事情,被朝廷知道了,是要活活扒了你们的皮,做成皮草囊的。
  白五身子有些哆嗦,目光溃散,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
  你只需告诉我卢二少爷被卖到哪里,其余的,我一概不管。
  白五听了这话,有些犹豫,只见那人站了起来,弹了弹袍子上的灰,轻轻说道,皮草囊这种东西,我这几个家奴也是会做的。白五一听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转瞬之间,就见那个名叫阿大的人,用一根尖细的小刀,插入那断指的伤口中,将皮肉分了开来。
  白五疯了一般地往后躲,哭叫道,那卢家两个少爷被卖之后就跑了!跑回中原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只是那阿大手却未停,几个人摁住了疯狂挣扎的白五,白五挣脱不开,几下子,手背上的皮已经完全剥离开了。
 
 
第10章 
  卢荀生将那兔子皮仔仔细细剥掉,内脏掏了,用雪擦干净,斩成小块。
  姜片辣椒爆香,兔肉扔进去炒熟,淋上酱油,又放了好些土豆,盖上锅盖小火焖起来。
  两人一狗六只眼睛都盯着这一锅肉,移不开眼。
  冬日里没什么肉吃,卢荀生打猎设陷又是个半吊子,这几个冬天都是靠那只狗去山里叼些雉鸡野兔,否则便只有萝卜土豆地瓜可以吃。
  然则吃了这一顿肉,下一顿又是原来这几样。
  卢荀生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寻思着如何下趟山,说好个稳婆给白蓉蓉。
  可是除了那两个衙役,也不知他们来了多少人,若是还有人守在村子里,他这么一去不是自投罗网?
  再加上那废屋中的尸体,也不知道当时有人看见没有。
  虽说如今也没有人上山来抓他,只怕是因为这冬日里山上风大雪厚,太过艰险,无人引路的话,一般人进不来。
  来年开春,一切都不好说,他得进深山里躲躲。
  他又瞄了一眼白蓉蓉的肚子,大的吓人,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生了。
  他猛的想起前日与白蓉蓉说的事情,脸上不由得发烧,嗓子发干,想了一会子,嗫嚅道,蓉蓉,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你给我生孩子的事情…
  白蓉蓉正在舔盘子里的肉汁,满脸的浅褐色酱汁,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
  卢荀生这次死里逃生,心境有了极大的变化,以前心底里那些残存的幻想,都化作现实里的油盐酱醋,被啃食的干干净净。
  几年前的时候,他也是想过去寻个人,只是这天地之大,那人当年走的杳无音信,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今他又是戴罪之身,脸上明显的一大块烙印标记,不敢随处走动。
  想到那人的师傅是被自己家人害死的,卢荀生心底的那点勇气,又被打散了,便浑浑噩噩地,在这山中过了好几年。
  现如今卢家只剩自己一人,左右得留点香火,他当日捡这傻女子回来,半是看她可怜,半是为了自己心里这点小心思。
  如今已是避无可避,终要对得起死去的哥哥和老娘亲,不能让卢家绝了后。
  …
  卢荀生犹豫了半晌,吞吞吐吐道,你愿意么?
  白蓉蓉舔光了最后一点肉汁,将自己脸上的玉米渣子捡了,塞进嘴里,看着卢荀生,一脸茫然。
  卢荀生将自己手中半个玉米饼子往前一递,说道,你若是愿意,这饼子就给你,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自己都是一身的汗,觉得自己与那些欺辱白蓉蓉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白蓉蓉兴高采烈地接过来,连声说好。
  卢荀生看着狼吞虎咽的白蓉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仓皇,胸腔中一股郁气,不由得狠下心来说道,若是你愿意与我同房,我也不会亏待你,我会正正经经娶你,照顾你一辈子…
  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眼睛里已是浮了雾气。
  他想起多年前答应过一个人,不与别人成亲。
  白蓉蓉吃完了那半个饼子,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着卢荀生,一双杏眼如小鹿般天真,充满了欢欣。
  我喜欢二哥哥,我要和喜欢的人一辈子在一起了,白蓉蓉开心地笑着,抱住了身旁的白狗。
  卢荀生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想起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了。
 
 
第11章 
  白五被几个人摁着,摊在地上,嚎的嗓子都哑了,浑身抖如筛糠。
  他手上的皮已经被剥了开来,翻在手腕上,红色的手血肉模糊,淌着血浆,不住地颤抖,只是每抖一下,那手上便连着心一般的疼。
  那拿着细刀的阿大堪堪停手,看向容德秋。
  白五疯了似的求饶,不敢看自己的右手,神志已是濒临崩溃。
  容德秋面无表情,宛如呆了一般。
  阿大深吸一口气,一刀插进去,开始剥白五手腕上的皮。
  白五嗷的一声惨叫出来,挣扎地更加激烈,几个人也摁他不住,活活要把自己的手脚也挣断了。
  那处血脉众多,刀刀都伤在经脉上,血流了满地。
  活生生被人剥皮,白五已是快疯了,恨不能一刀扎死自己,现下只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却听那小相公细语道,卖给谁了?在哪儿跑的?你们去哪儿找的?
  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若是有一点对不上,那刀子是不会停的。
  白五哪管得了那许多,一面哀声求饶,一面哭嚎道,尤路牵的线,我不知道买家是谁,彰武交货的时候他们跑的,后来尤路他们一直在找他俩…
  说罢已是泣不成声,一口银牙生生咬出血来。
  容德秋目光发直,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似乎在想什么。
  那阿大见东家不说话,仍是一个劲地低头剥皮。
  白五又惊又恐,眼睁睁看着自己赤红的肉,暗色的筋,隐隐透着骨,只能啊啊地惨叫起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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