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道:“令郎出行不顾街上行人安危,由着车夫驾马胡来,我等不过是为行人着想,拦住了令郎的车,避免了悲剧的发生,令郎却好,过来就要动手,好一个嚣张跋扈的模样,张知县不先管教儿子,而是要治我等的罪?”
这些话张知县听的太多了,他当然知道肯定是自家儿子又犯浑了,先惹的事,但是自己就这么个独苗苗,怎么可能舍得降罪于他呢?于是又摆了手,就是要官差将人带下去,懒得与他们再多说。
官差一拥而上,钟齐骜是忍不住了,一脚踹开了拥上来的人,护沈青书于身后。
“大胆刁民!给我拿下!”张知县见状拍桌站起大喝道,见官差又要拥上来,沈青书也是摇了摇头,道:“我乃烟阳知府沈青书,尔等给我退下!”
官差们闻言也是有所忌惮,回头看了张知县,请他示意,张知县却是哈哈大笑。
“你要是烟阳知府,我就是当今圣上,还等什么,押下去!”
烟阳知府上任也不过个把月,正是琐事最多的时候,说不定在想着怎么放那三把火呢吧,有这个闲心过来?还不带一兵一卒?张知县心里暗讽。
钟齐骜剑已出鞘,一晃眼便越过了众官差,架到了张知县脖子上。
“敢对大人不敬,找死!”
“慢着!”
“大人!”
“把剑放下。”
在沈青书的再三要求下,钟齐骜愤然的将剑收回剑鞘中,然两人被押了下去。
张知县摸了摸刚刚被剑抵住的地方,一阵发凉,一群刁民,不过是我升迁路上的工具,真把自个当回事了?不识好歹!
这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显然不在沈青书他们此行的目的之内,钟齐骜实在是不明白沈青书的用意何在。
“大人,您什么要拦着我,就应该让我一剑取了这狗官性命。”
“不可,再狗也是官,如今我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他这般也是情理之中。”
沈青书回忆起途中经过的牢房内的那些百姓,那个像是作奸犯科之人?个个面如死灰,其中不乏有已达杖乡,古稀之年的老者,想来也是反抗这张知县的苦命人,当下之际,就是让钟齐骜回去通知钟齐煜将官印交由他带来,至于自己嘛,还想再观察一二,这等腐败分子,要制裁他需要更有力的证据,自己级别又在他之上,若是见证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于是乎,沈青书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钟齐骜。
“大人,不可,我怎可留您一人在此!”
钟齐骜并不赞同她的提议。
“目前也只有这样了,管不得那么多了。”
“属下不能置您于不顾!”
“记得出去的时候尽量不要引起注意。”
沈青书忽视掉钟齐骜的话,在干草墩上躺下双手背于脑后,难得的悠闲,根本不像个罪犯该有的样子,也对,她本就无罪。
钟齐骜知自己劝说不动她了,也罢,震开牢门上的锁,将牢内看守的衙役悉数打晕,在一众犯人的呼救声中回到了地面上,不敢耽搁,越上屋顶,找了马匹,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回到了城里。
钟齐骜第一时间就直奔府衙向钟齐煜说明了情况,他很急,官印一到手就要赶坪县去,完全不顾外面已是夜色。
“骜弟,明个再出发。”
“大哥,现在大人在牢里,耽搁不得。”
“我知,但目前大人的处境暂时没有危险,而且大人不也说过了要了解一番吗?你这样心急怕是要让大人的计划受阻。”
“还能怎么了解?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能了解到什么?大哥莫要拦我!”
“骜弟!你我如今都在大人手下办事,要沉稳办事才是,怎么还能是向以前那般,如此急躁,你担心大人,我不担心?如果夫人知道,夫人不更担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大人,你先休息,养好精神了,才好同大人一块制裁那狗官不是?”
钟齐煜能够理解钟齐骜,但沈青书都不急,他们急有什么用,添乱吗?
————————————————
(沈府,慕初屋内。)
“小荷,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呢,这心里头也是没由来的慌,一上一下的。”
慕初眨巴着眼,望着床上方对小荷道。
小荷为慕初掖了掖被子,又去往炉子里加了些炭。
“小姐你准是因为今个为府上的事忙活了一天给累着了,当务之下就是该闭上眼睛早些睡下。”
“是这样吗?”慕初还是带着困惑,她想到了最不好的结果,但是没说出来。
“是,那奴婢就为你熄灯退下了。”
“好。”
随着慕初应声,小荷媳了灯火,就开门出去了。
黑暗中慕初还是睁着双眼,但愿是自己瞎想了,先生不要有事。
回到坪县县衙地牢,既然已经入夜了,那就该睡下了,只是这地牢的坏境湿冷的很,沈青书睡的不安稳干脆就不再睡了,那些衙役醒来之时就已经发现钟齐骜跑了,正满县城的搜人,只是这个时候了还是没能将人找到,而不速之客也上门来了。
沈青书看着衙役牢门打开,然后张弛走了进来,看着自己冷笑不迭道:
“不要以为你那同伙逃出去了你就没事了,敢让小爷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要你好看!”
张弛向身后的衙役招了手,衙役便进去将沈青书架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哼,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们将沈青书带到了刑房,又将她摁进一个铁笼中,然后用锁链悬吊到半空,下面是一个大水缸,已经装满了水,沈青书确实是知道他要干嘛了。
“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吧,如果现在求求小爷我,说不定小爷我就网开一面放过你了。”
张弛说这话的样子贱兮兮的,表里不一说的就是他吧。
“你就不怕你私自用刑会惹来事端吗?”
“呵,事端?怕,当然怕,不过是怕你死的太快,小爷玩不尽兴。”
张弛拱手示意,猝不及防,沈青书就连着笼子一同沉浸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水被吸入棉袍中又渗入内着的衣裳中,刺激着皮肉,沈青书倒吸了一口冷气,结果水跟着斥入鼻腔,真实的窒息感在肺部漫开来,就当沈青书几乎快要失去意识了,张弛才让人将笼子拉了上来,显然,他能够把握好怎么样折磨一个犯人到最大度,却不至于过度到让犯人死去,看来,是老行家了。
空气即是冷气,又让沈青书被剌激了一把,全身已经湿透,抖着嘴唇,脸色已经发紫,水顺着发丝衣裳往下流淌回水缸中,发出吧嗒吧嗒声,张弛脸上却是露出了享受陶醉的表情,要是再加上求饶声那就更完美了,张弛心中想道。
如此反复折磨下来,沈青书终是失去了意识,但全程都未发声,只是咬牙硬挺,见她昏过去了,张弛也作罢。
“明个继续,押回牢里去吧。”
第37章 性命之忧
37.
衙役对沈青书是毫无客气可言,只当她是张弛看上的新玩物,将她拖到牢房,就没再管她。
地牢内湿气本就重,又值晚冬,沈青书浑身湿漉漉的,若是她还是清醒状态,这个夜晚定是难熬的。
三更时分,沈青书的意识恢复清明,却是冷得一阵阵发抖,牙齿咯咯响个不停,又觉头晕眼花,头痛欲裂,身上衣物还未干,根本无法御寒,四肢更是酸软无力,牢房的一切在她眼中翻转个不停,眼皮也随之越发沉重起来。
沈青书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身体好似到了极限,疲惫的很,使她再度昏睡了过去。
……
时间不过卯时,冬季,外面还是黑魆魆一片,钟齐骜是按耐不住了,昨夜他根本就无心睡眠,只担心着沈青书的安危。
这个时候,府衙已经开始应卯,出了门口,才知钟齐煜早就等着他了,还为他备了车马,见他目光闪动,道:“把大人给我平安带回来。”
钟齐骜皱了一夜的眉,这会儿可算是舒展开了。
没有再多言语,驾着马车离开了钟齐煜的视线。
街道上还没有人,估计大多数还在温柔乡里吧,安静的很,唯有马车驶过去车轮辘辘的声音。
出了城门,钟齐骜更是不停挥鞭,让马车向城郊疾驰而去,待他到坪县时,天边已经亮堂了,街上开始陆续有了行人,而他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奔往县衙。
钟齐骜气势汹汹,面目未有过的狰狞,解决了门口驻守的衙役,直奔大堂,看到他,张知县猛地一惊随之转为喜。
“送上门来了!拿下他!”
钟齐骜将沈青书所持的官印亮了出来,厉声喝道:“谁敢造次,还不放人!”
张知县自是认得此物的,竟是如遭了雷击般杵在原地动弹不得,钟齐骜哪管他,见他们不再阻拦自己,揪过一个衙役一同下了地牢,待牢门打开之时,钟齐骜只见到歪躺在地面上的沈青书,她的脸色苍白异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细细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不太正常的现象。
一接触便惊她身体滚烫的厉害,人却是怎么都唤不醒,张知县这时也慌忙赶到了,看到钟齐骜已是将沈青书打横抱起,脸色黑到极致。
见来人,钟齐骜怒上心头,一脚踹过去,险些让张知县的命就给交代在这了。
“有医官吧?快传医官!”
张知县捂着疼的厉害的肚子,直不起腰,但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一边让人带路到后院,一边让人去传了医官。
医官为沈青书把着脉,眉间拧成一团,时不时摇头。
明明天气这般冷,张知县却是出了不少汗,这……明明昨个还好好的,怎么今个人就这样了呢,莫不是……坏了!那臭小子,这回要给他害死了!
“她不过是受寒了,但是应是有什么加重了她体内病情,使她身体变的虚弱引起高烧,如果不赶紧降温,会引发其他症状不说,要是高烧一直不退,恐有性命之忧啊。”
医官一讲完,张知县的双脚竟就离开了地面,钟齐骜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径直提起,因为缺氧,张知县的脸已是涨的通红,青筋也随之浮起,不忘掰动钟齐骜的手,却是让力度又重了几分。
“咳咳……”沈青书突然咳出声,让钟齐骜松了手,救了张知县一命。
张知县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爬到床边也想看看沈青书是否醒来,很可惜,咳嗽不过是本能反应,仍是闭着双眼,因此,他又被钟齐骜无情的端开,却不敢有怨言。
官大一级压死人,沈青书可不止压自己一级啊,不管她能不能好,他这头上的乌纱帽都是保不住了的。
医官先是写了药方,又嘱咐每隔一个时辰都要用白酒给沈青书擦拭来降温,但是天气寒冷,搞不好会有反效果,能不能让沈青书脱离危险,他也没有多大把握。
钟齐骜了解过后,要人去取了白酒来,然后往炉子里加了不少木炭,搅动一会,待屋内暖哄哄的了,开始着手解去沈青书身上的衣物,突然停住了动作。
“你还在这里作何?”
又是一记眼神杀,张知县抖了抖。
“沈大人……”
“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速派人去烟阳府衙汇报情况。”
张知县有些犹豫,如果烟阳那边来人了那自己不就真的彻底玩完?
见他没有要行动的样子,钟齐骜没有犹豫,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抵向他。
语气与这个季节完美融和,听者无不打颤。
“信不信我现在就取了你的脑袋!”
张知县扑通跪下,抖的像是筛糠似的,颤着音:“我这就去,这就去。”竟是连滚带爬的走了。
看他狼狈落逃,钟齐骜冷哼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便又继续刚才的事,没一会功夫,就只剩里衣了。
只是他刚解开里衣的衣襟,沈青书胸前厚厚缠裹着的布条就让他顿住了,尽量让自己淡定下来,光速将沈青书的衣襟合上,把被子为她拉上,试着思考,只有两个可能吧,一个是大人受过伤……
但自己片刻不离她,怎么可能?那就是……
钟齐骜心里有数了,但作为死士,只需要无条件的为自己的主人尽忠,其余的,一概不需要了解,也不要过问,这是干他们这一行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只是,相比以往每天都在杀戮中度过,执行着一成不变的任务和那冷冰冰的内容,早就令钟齐骜成为了一个麻木不仁的存在,没有情绪,没有情感,却因为在沈青书身边的短短几个月发生巨大变化。
沈青书不会将他们当做是冰冷的杀人机器,是心腹,这是什么概念,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被信任又是一种什么体验?钟齐骜以前可能不知道,也不会想要知道,甚至不屑,可是,这太过温暖,让自己也跟着有了温度。
沈青书从不限制他和钟齐煜的自由,她说,一个人不能没有自由。
人,说的是自己吗?打钟齐骜和钟齐煜成为死士,普通人当他们是只会杀人的魔鬼,雇主当他们是能够用来咬人的獠牙,而沈青书,当他们是——普通人,该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
钟齐骜背过了身,脸上的错愕已经换成了冷然,就是擦拭身子这活是不能由他来干了,县衙里没有女眷,钟齐骜就要张知县回府上带人过来。
张知县早被他吓破了胆,他有要求,那就马上去办,没敢细想。
匆忙回府,选好了人正要出门,碰上张弛,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他一嘴巴子。
张弛捂着脸,一脸莫名其妙。
“小祖宗,你知道你这回惹了多大的祸事吗!?”张知县险些就要哭出来。
“爹,不说这个,反正你能摆平不是吗。”
张弛不以为然,没有因为挨了打生气,就要往外面去。
“你知道昨个你押回来的人是谁吗!?”
张弛顿住了脚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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