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姿势冷静脚下飞快地走过去,将将和正准备拐弯的秦与峥面冲面对上,愉快地挥了挥手里的话本:“好巧。”
秦与峥睨了一眼那个封面花里胡哨透着不务正业的话本,面无表情道,“你在这儿坐了快三个时辰了,巧在哪儿?”
他中午透过窗户见任杭之坐在树下时懒得去管,没想到黄昏要去吃晚饭了还能见到他。
任杭之面不改色地说:“我出门散步,看这儿风景不错就坐了一会,时间过得可真快。”
“你住处在最西边,风云堂在最东边,散步散一整个覆月教?”
“咳,医师说我呆在房间太久了,应该多走路锻炼一下。”
秦与峥挑了挑眉,不想继续跟人废话,慢条斯理地把剑抽了出来:“既然要锻炼就彻底一点,我正好在找人测试剑法。”
“……” 任杭之干笑着后退了一步,他最多恢复到使用最基本武功的程度,现在去应付秦与峥的剑怕是要多躺十天,太不合算了。
秦与峥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他脚下没有动,周身的气势却牢牢锁在了任杭之身上:“我觉得你还是躺在房间里的时候比较顺眼。”
任杭之嘴角抽动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反驳:我躺着的时候再顺眼你也没来看一下。他盯着秦与峥蓄势待发的动作,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拼着伤口崩裂用轻功逃走,这时身后传来了左护法的声音。
“教主,秋水派顾长觅、楚瑜求见。”
秦与峥手中剑气微吐,任杭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身上几处刚愈合的伤口被剑气震裂,鲜血顷刻浸开了纱布,在他浅绿的衣衫上开出艳红的花。
他收了剑,抬手拎住疼得龇牙咧嘴准备趁机开溜的任杭之衣领,后者在他有动作时就乖乖站住了:“既然赶上了就一起来议事厅,有你的任务。”
“啊?哦!” 任杭之叹了口气,只好放下了去处理伤口的打算。
他跟在秦与峥身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对覆月教的医师百般感激。幸亏对方当时多此一举地包了多层纱布,现在渗出的血才只是透过纱布露出了一点,不至于直接流到衣服上,不然血淋淋地去议事厅也太难看了。
他胡思乱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左护法话里的内容,脚步顿时慢了几拍,疑惑地喃喃自语:“楚瑜?他怎么来覆月教了。”
第33章 秋水派
议事厅两侧的椅子上,一侧坐着两个束发执剑的篮衣少年,另一侧坐着覆月教的教主护法等人。任杭之坐到了最边上的椅子上,身子刚正过来,对面就响起了一个清朗的讶异声。
“任杭之?”
“楚瑜,好久不见。” 任杭之笑着冲对面扬了扬眉。他一年前和楚瑜偶然相识,结伴同行过一段时间,也算是故友了。
“你的伤?” 楚瑜惊讶地盯着任杭之身上几处明显是被血浸红的地方。
任杭之若无其事地一摆手:“刚才练功崩开了,等会就去处理。”
对面的楚瑜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旁边坐姿端正的顾长觅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抿了抿唇,起身拱手道:“在下秋水派顾长觅,感谢贵教之前伸出援手。”
对面的楚瑜张嘴还想说什么,被一旁坐姿端正的顾长觅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抿了抿唇,起身拱手道:“在下秋水派顾长觅,感谢贵教之前伸出援手。”
楚瑜连忙也跟着站起来作了个礼:“秋水派楚瑜。多亏碰到你们,不然我和师兄不知道怎么制止王远了。”
嗯?任杭之侧身向着身旁努力发射着疑问的眼神,秦与峥接收到后颇觉碍眼地扭头移开了视线,左护法轻咳了一声,见教主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担当起了解说的责任。
“上午在覆月教附近的一个小镇碰到了几位秋水派的弟子。他们中的一人不知为何忽然发狂,拼命攻击见到的所有人,楚公子和顾公子不想伤害同门,又无法在不让人受伤的情况下制住他。恰好我当时带了几个人,就帮他们控制住了发狂的弟子。”
楚瑜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当时王远疯了一样地攻击我和师兄,怎么叫他都没反应。幸好碰到你们了。”
顾长觅客客气气地接道:“制住王师弟后,左护法称他或许知道王师弟发疯的原因,我和师弟方才过来叨扰贵教。这个原因现在可否告知我们?”
左护法:“二位公子之前回忆说,王远发狂之前,附近曾响起过尖锐的笛声。由声音引发的狂乱,能否联想到什么?”
顾长觅皱眉:“是蛊?但是王师弟离开秋水派后就一直和我们一起,没有可疑的人接近过。”
秦与峥冷淡的嗓音插了进来,他觉得两人文绉绉对话的速度太慢了,开门见山道:“或许不是这次离开后,而是上次返回前。一个月前的武林大会中,王远上台和浩然盟盟主陈宗行对打过。我们当时注意到他在和陈宗行掌心相接时,神色恍惚了一下。当然这个猜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等会覆月教医师诊治时你们可以旁观看看他体内是否有蛊虫的存在,如果确实有,再商议往后的事。”
顾长觅没料到一下子接收了这么多信息,神色复杂地和楚瑜对视了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师弟隐隐担忧的眼神。他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叹了口气慢慢道:“没想到此事可能会牵扯到浩然盟,怕是需要等见过陈师弟诊治的情况后再做判断。”
秦与峥微微颔首:“晚饭后会安排医师过去,你们可以暂时在客房休息。”
楚瑜离开时回头冲着任杭之挤眉弄眼了半天,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任杭之请示性地望了秦与峥一眼,见人不耐烦地朝门边抬了抬下巴,便起身跟了出去。
“你怎么会在覆月教?” 出门后楚瑜立刻好奇地发问。
“机缘巧合,我现在算是半个覆月教的人吧。” 任杭之沉吟片刻,捡着方便说的部分解释了一下,同时也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哦——” 楚瑜拖着长腔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知道无法从任杭之这里问出覆月教的情况了。他个性跳脱莽撞,却在细节处反应极快,明白任杭之这么说便是不会背着覆月教的人多透露什么信息的意思。
“你呢,秋水派远在东北疆外,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能说吗?”
楚瑜歪头看向顾长觅,后者微笑道:“这没什么可保密的,稍加打听也能知道。在下姑母之前身陷重病,最近痊愈又恰逢生辰,因此宴请亲朋好友去庆贺。”
任杭之在脑海里调转起自己在江湖四处打听过的八卦传闻,在对上人名后下意识嘶了一声,努力维持着友好平静的声音问:“令姑母是顾晚蓁?那令姑父是……”
“浩然盟上任盟主,古成至。” 顾长觅温和地接完了整句。
第34章 前往敌方大本营
任杭之从无数个人名和江湖传闻中,艰难地拎出了秋水派和浩然盟恩怨情仇的那条线。
秋水派地处偏远,门人大多潜心练剑,极少参与江湖是非。这一代掌门的妹妹顾晚蓁来中原游玩时,遇到了刚刚接任浩然盟盟主的古成至。古成至大她近十岁,两人却意外产生了情愫。
秋水派掌门顾泽宇极力反对他们的关系,他性格冷硬,向来看不惯浩然盟在江湖指手画脚的做派。
然而顾晚蓁态度坚决,最后远嫁到地处洛阳的浩然盟,再也不曾返回过秋水派。顾泽宇也从此旗帜鲜明地拒绝浩然盟的一切调遣,除了武林大会时为了锻炼弟子会派出一些人,其他浩然盟组织的活动概不参与。
一年前古成至因病去世,顾晚蓁也跟着病倒了。现在痊愈后顾长觅千里迢迢去探望,多半也是代表着父亲的意思。
至于顾泽宇为什么不亲自去——大概仍有心结未解吧。
不过原本算是和解之行,却突然听到与自己沾亲带故的拜访对象可能是下蛊的幕后黑手……任杭之控制住自己没用同情的眼神看向顾长觅,体贴地岔开话题道:“两位先去用膳吧。”
楚瑜满怀希望地问:“覆月教有饭后甜点吗?不会像你一样一点甜食都不沾吧?”
秋水派在江湖走动不多,名声也不大,反而有一个古怪的特点流传甚广,就是由于他们所修炼的功法在体内运转时会消耗糖分,门下所有弟子都极端嗜好甜食,几乎每餐后都要额外加甜点。
任杭之多次腹诽,幸好习武人士运动量充分,否则秋水派早成了培养肥胖的温床了。
反观他自己则从前世起就不喜甜食——巧的是,秦与峥同样不喜甜食,任杭之心里有张清晰的表列着秦与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上到下梳理下来,他们在私人喜好上常常完全相反,这是难得共同的特点。
不过以左护法做事的细心程度,秋水派的这个偏好他想必会叮嘱厨房的。
任杭之:“放心吧,饿不到你。”
晚饭果然如他所料准备了不少蛋糕一类的甜点,顾长觅心事重重只简单用了餐,倒是楚瑜吃到嘴边沾满奶油,连声说一路住客栈下来,许久没吃到这样美味的食物了。
饭后,几人一同去了王远所在的房间,医师在他的关键经脉上摸索了片刻,又用银针点了几处穴位,许久后摇头叹息道:“这个蛊太过诡异,我怕是解不了。”
顾长觅眉毛紧蹙,他略通医术,方才覆月教的医师施针时,他亲眼见王远皮肤下有弯曲扭动的凸起,伴随着人加重的喘息声,正是蛊虫被驱动的迹象。
他不得不相信王远的确中蛊了。此次出行他们三人始终未曾分开,秋水派中几乎是绝对安全的,再往前就只有武林大会的那次接触。虽然王远与陈宗行对打时的神情恍惚只是覆月教的一面之词,但当他扪心自问时,发现自己的确是在怀疑浩然盟的。
现任盟主上任后,浩然盟的野心太明目张胆和不加掩饰了。而蛊毒这种西疆的惯用手段,江湖中大多数门派都知之甚少,偏偏陈宗行加入浩然盟前,就是西疆的一个小教派出身的。
左护法见顾长觅神色凝重,适时开口道:“天色已晚,两位公子或许可以先我教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那么有劳贵教了。”
不知顾长觅和楚瑜回去后又进行了多少讨论,总之第二天几人再在议事厅就坐时,两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顾长觅称自己会写信给父亲告知此事,原本前去浩然盟的计划照常,希望能借此机会查到王远所中蛊的解药,如果能探明浩然盟究竟在谋划什么是最好的。
“只是王师弟还在昏迷……” 顾长觅为难道,“秋水派太过偏远,如果送他回去,怕是无法正常赶上姑母的贺宴。”
左护法:“王远可以暂时由覆月教照料,但我们有一个请求,一个互利互惠的请求。”
“请讲。”
“我们希望派人以秋水派弟子的身份一起去浩然盟参加贺宴。”
顾长觅和楚瑜对视了一眼,没有表露出惊讶。他们对覆月教的态度和目的已然有了猜测,而这个请求也的确对他们是有利的。
怀着现在的目的,浩然盟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是掌门妹妹所在的另一个家,而是龙潭虎穴的阴暗处。两人虽然在秋水派武功顶尖,但面对庞大的组织时心里还是忐忑的,等秋水派再派人又实在来不及,有覆月教的人参与是再好不过的事。
顾长觅沉吟片刻,回答道:“这个建议确实互惠互利,不过此次前行是以参加宴会的名义,带太多人恐怕不妥,覆月教派两人大概便是上限了。”
左护法:“两人足够了,这次我们教主会和……” 他停顿了一下,等着秦与峥接话。
昨天秦与峥只说如果顾长觅同意的话他会亲自去,如今多了一个人选,他一时不知该派哪个人合适。
“和我。” 任杭之顶着秦与峥冷淡刺人的视线,飞快地填补了左护法停顿的空白,坦然自若道:“教主和我一起去。”
“教主和我”这几个字念得极其顺口。
他说完后心虚地转过头望着门外蓝蓝的天空,没敢看秦与峥眯起的眼睛,在心里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驳:前天秦与峥叫他一起来议事堂时,亲口说了有他的任务,所以是秦与峥自己提前把任务交给他了,天地可鉴。
“……” 左护法茫然地看向秦与峥,见教主虽然面色冷漠,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只好重复了一遍,“嗯,教主会和任杭之一起去,你们意下如何?”
顾长觅笑道:“有覆月教教主亲自同行,这位任公子听师弟说也是武功绝佳,自然是在下和师弟的荣幸。”
出行的事就这么定了,四人第二天一早便准备启程。
当天晚上,任杭之晃悠到负责收拾行李的曾管事身边,想确认一下都带了哪些东西。
以秋水派弟子的名义出行自然比不上教主出行的排场,用于享受的物品一律不带,每人背一个包裹也就够了。
因此任杭之对着面前空荡荡的马车,相当困惑地发出疑问:“大家应该都骑马吧,为什么需要马车?”
曾管事:“是给任公子准备的。”
“啊?不不,我要骑马。” 任杭之连连摆手拒绝。在马车里多不自由啊,太不方便在路上和秦与峥搭话了。
曾管事为难道:“但是……”
一个冷淡而锋利的声音插了进来:“要么坐马车,要么别去。”
“?!” 任杭之先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见到秦与峥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后,第一反应就是笑容挂上了眼角眉梢,几步走过去,愉快道:“好巧。”
这次居然是真的偶遇,不是他蹲守来的。
秦与峥没被他脸上的笑容感染,淡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要么坐马车,要么别去拖后腿。”
任杭之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他身上的伤才好了一半,一路三四天的时间,相比起骑马,坐马车显然是几倍有利于养伤的。这次他们去浩然盟不是做客的,如果他身体不能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出了事难免要牵连其他人。
他这些年习惯了怎么折腾都是自己承担后果,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12/31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