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家公子想要什么?”忍冬问。
孟承晃着茶杯,“不过就是想要为虞家平反,这有何难。”
“我凭什么相信你。”
孟承听得一笑,“你还有选择吗,要么和我合作,要么我去告诉父皇他的皇后还活的好好的,你猜父皇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忍冬瞳孔骤然放大,里头倒影着孟承的笑和孟元曾经可怖的面孔,她绝对不能让虞清再回到那个人身边。
孟承好整以暇看着忍冬,像一条毒蛇看着自己的猎物,知她跑不了,所以不着急吃下肚。
忍冬犹豫挣扎了半晌,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了虞清和孟言在一起的场景,又想起虞清脖颈上偶尔的红痕,心中越发懊恼。就像之前孟承说的那样,孟言现在尚和虞清亲近,便已经在外头和外室生了孩子,以后若是对虞清腻烦了,难保不会再将他抛之脑后。
要让虞清离开孟言,要阻止孟承去向皇上告密,她似乎只能选择和孟承合作。
安静良久,忍冬开口问:“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只有一点,奴婢绝对不做伤害公子的事。”
孟承笑道:“自然不会叫你去背叛主子,我只需要你偶尔跟我传递点消息,必要时有别的任务会让桃枝联系你。”说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道,“其实本王也是在帮你家公子,让他趁早离开我大哥,免得泥足深陷。”
这一番密谈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被送出茶楼,忍冬还没有回过神来。她茫然地往淳王府走,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虞清,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想,还是不要告诉了,虞清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孟言,若是让他知道一定不可能自愿离开的。
忍冬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她真的不想虞清再和孟家扯上关系,即便和诚王的合作最终失败了,忍冬也会拼上自己的性命护住虞清。
忍冬走后,孟承从两人密谈的雅间走出来,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进了隔壁,隔壁房间站着他的一个近身侍卫,地上还绑着一个女人,被堵着嘴,水灵灵地大眼睛直瞪孟承。
孟承走过去拿折扇挑着女人的下巴,故作惊讶,“这不是颜如玉姑娘吗。”
近身侍卫上前回禀道:“殿下在隔壁说话时,她就在这间屋子偷听,被发现后她还想跑,奴才绑了她,听候殿下处置。”
颜如玉瞪着眼睛,呜呜咽咽说不出话。
她原是去赴宴归来,看到孟承从后门进了这间茶楼,心中正好奇,不多时看到忍冬竟也来了,他们二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着实奇怪。
颜如玉便决定跟上来看看,这一看发现了惊人的秘密,或许是这个发现让她太过震惊,一时不查漏了行踪,便被孟承的人发现了。
孟承看着颜如玉,“之前我虽有怀疑,但不能确认,如今看来,你当真是大哥的人。”
“既如此——”孟承说着,看向那名侍卫,“你知道她是谁吗?”
侍卫点头回道:“望江楼千金难买一笑的颜如玉姑娘。”
“看过她跳舞吗?”孟承又问。
侍卫摇头,“奴才不曾看过。”
“赏你们了,好好欣赏下颜姑娘的风采,这些在望江楼花再多的钱也是没有的。”孟承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颜如玉剧烈地挣扎起来,她对着孟承哼叫,从嗓子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双眼也瞬时布满恐惧与愤怒。
侍卫受宠若惊,立刻跪下身谢恩,带着颜如玉就要往外走,颜如玉冲他拼命摇头,那侍卫只当看不见。
孟承离开时,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玩好了把人处理干净,这些事别传到王妃耳朵里去了。”
“谢殿下赏赐!”
颜如玉最终还是被带了下去,她口中的呜咽由大到小,渐渐的失了声音。
茶楼雅间里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忍冬回到王府后立刻回了碎琼居当差,虞清问她去哪儿了,忍冬说去帮宫里头的姐妹采买东西。
虞清见她神色似有恍惚,便关心了一句,忍冬忙道:“雪儿今日说她得罪了主子,被罚到花房去了,奴婢替她伤心。”
“既然已经出了皇宫,往后里面的事少操心,免得惹祸上身。”虞清嘱咐她。
忍冬忙应下,虞清原是想让她今日去见颜如玉的,眼看着天色已晚,便吩咐她明日再去。
当天夜里,孟言又来了碎琼居歇息,从前他还打着商议朝政的幌子,如今借口也懒得想,堂而皇之就进来了,和虞清同进了寝殿便没有再出来。
淳王府前院的下人对二人的关系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多嘴一句,低头附耳做着自己的差事,视线从不往主子身上乱瞟。
忍冬站在院中,手里的帕子被她绞的变形,连晴远远瞧见了,过来拉她,“主子们歇下了,忍冬姐姐怎么还在这里,回屋歇会儿吧,我留心着主子们的动静就好。”
忍冬被拉回屋子,愣神问连晴,“你觉得王爷对公子怎么样?”
连晴的脸微微一红,“殿下对公子再好不过了,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紧着咱们碎琼居先挑,殿下自己都只能得公子挑剩下的。殿下那么威严的一个人,对着公子却总是笑眯眯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其他院子的姐妹们都好羡慕我们,说在碎琼居当差,领的赏赐都多些。”
连晴说起孟言的好来滔滔不绝的,忍冬听得烦腻,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了,连晴以为她累了,便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桌上,自己出去守夜。
忍冬躺在床上,神思混沌又清醒。
三月初,朝中出了一件大事。
三年一次的科考正巧于今年举行,和往常一样,科考事宜由礼部全权负责,可是今年会试结束没多久,便传出考题泄露的消息来。
历朝历代的皇帝对科考一事都看的极重,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龙颜震怒,亲派了钦差御史查明缘由。
彼时离殿试已不足十天,因为这件事,殿试也推迟了,圣旨说,若考题泄露一事查不清楚,今年的殿试便暂时搁置,何时真相大白,何时再行殿试。
礼部是由太子管辖的,太子因此也被皇上好一顿斥责,命他在东宫好好闭门思过。
孟言在书房和幕僚商议完这件事,幕僚走后,孟言转头询问虞清的意思。
考题泄露这件事是他们意料之外的,无论是有人做了手脚还是礼部内部自己出了岔子,孟言觉得正好借由此事把太子彻底拉下来。
虞清面色十分凝重,他犹豫道:“阿玉失踪了,我觉得事情有蹊跷,这件事我们最好静观其变。”
“还没有颜姑娘的消息?”孟言也皱起眉头。
自那日虞清说要找颜如玉商议事情已过去小半个月了,颜如玉却一直没有露面,忍冬往望江楼跑了无数次,望江楼的老板也是一脸的愁苦,还冲忍冬抱怨,“就算是跟人私奔了,也该留个话给我啊,好歹我还养了她这么多年呢。”
颜如玉消失的第五天,虞清就派了好几拨人出去寻,一来二去问到了颜姑娘那日去了城东王家赴宴后便再没有回去。寻到王家,又说颜姑娘酉时就走了,王家是商贾世家,品性一直不错,没有私自扣人的道理。
这件事令虞清大为不安,他思忖片刻,对孟言道:“阿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想大概是她的身份被人发现,仰或是她撞破了别人什么秘密,无论是哪一种,她出事对我们十分不利,她手底下的一切线人都不可再用。”
“那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放弃吗,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只要我们轻轻推一把,孟翊就能跌下来。”
虞清仍是不同意,“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孟言,这件事我们不要沾手了,你把自己摘得越远越好。”
孟言看着虞清担忧的神色,握住他的手,用力按了按,安抚道:“好,你说不动就不动,我听你的。”
虞清朝他笑笑,可笑容却落不到实处,藏着明显的担忧。
孟言叫来小满,让他把往日办事得力的人都派出去找颜如玉,他吩咐说:“京城找不到,就去京郊,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颜如玉失踪一事像是在虞清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他总觉得隐隐地不安,可是又不知道这种不安来自于哪里。
按理来说,旁人最多只能查到颜如玉是孟言的人,这年头,一个王爷在外头安插几个人是再寻常不过的,即便牵扯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虞清还是觉得不安心。
一面担心着颜如玉的处境,一面思虑着这件事发生的蹊跷,连着好几个晚上都辗转难眠,闹得孟言也跟着睡不好。
这一日,孟言见虞清眼下乌青严重,很是心疼,不忍看虞清再这样忧思难眠,于是暗中吩咐玉芙将屋子里常点的雾隐香中掺了些安神香,虞清被香催着才能早早入眠。
睡至半夜,外头传来阵阵拍门声,一声比一声响,孟言被惊醒,下意识去看虞清,见虞清仍在安睡,心中舒了一口气,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还未看清外头是谁,便低声呵斥,“发什么疯,吵醒了虞清本王扒了你的皮!”
小满吓得屈膝跪下,口中连连请罪,孟言看见是他,收了怒气,皱眉问道:“何事?”
小满忙道:“回殿下,奴才们在京郊的乱葬岗找到了颜姑娘的尸体。”
第57章 太子
纵然心中已经有颜如玉凶多吉少的预感,可是听到确切的消息,孟言还是愣了好半天。
小满还跪在地上,低着头等主子的吩咐,孟言再次回头看虞清,虞清的身影掩在轻幔的床帘后面,睡得正熟,若是他知道颜如玉的死讯,不知心里该怎么难受。
孟言小声问小满,“她怎么死的?”
小满犹豫片刻,有些难以启齿,但不得不回禀道:“颜姑娘……似乎受折辱而死,死状很可怜。”
孟言心一沉,“将她好生安葬,细细去查是何人所为,此事先不要告诉虞清。”
“奴才领命。”
孟言回屋的时候,虞清已经醒了,他按着太阳穴坐起身,看着孟言从外头进来,问他是不是有颜如玉的消息。
孟言在心中轻叹一声,知道瞒不住了,掀开被子上床,拉过虞清的手,一下下抚摸着他每一根手指,又凑上去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安抚似地说:“我说了你别伤心。”
虞清还带着困顿的眼神一下子暗下来,他张了张嘴,却过了好半天才问出口,“尸体在哪儿发现的?”
“京郊。”孟言拉过虞清抱在怀里,虞清身上还带着被窝里的温度,孟言却觉得他似乎冷得很,不由得抱紧了些,“你别太伤心,我已经让小满好好替她处理后事了。”
“她死前……可还安详?”
孟言道:“没受什么折磨,大概如你所说是撞破了什么秘密,凶手是冲着灭口去的。”
“或许当初我该劝她回到边境小城去,她不该淌进这滩浑水,白白丢了性命。”虞清的声音闷闷的,透着难以言说的悲伤。
孟言拍拍他的背,安慰道:“颜姑娘若是能听得进去劝,当初也不会孤身一人闯到京城来,虞清,是凶手害死的她,不是我们。”
“但凶手是谁,我一点眉目都没有,他躲在暗处,实在令人心惊。”
“我让小满去查了,总会有消息的,我会替颜姑娘报仇的。”孟言捧着虞清的脸,又吻了吻他。
虞清抬眼看他,“这段时间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阿玉的死让这种预感越发强烈,孟言,淳王府真的干净吗。”
孟言神色一凛,想了想,道:“除了后院她们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前院的人都是我亲自挑选,一一查过底细的,不过这么多年了,难保他们中间不会有人生了异心,明日我会吩咐兴儿和甘草仔细筛查一遍,好好整顿一下。”
“后院的人也仔细查查吧,虽然她们不能到前院来,但事无绝对。”虞清道,“这事可以交给宁妃来做。”
“好,我会处理好的,别想这么多了,你这几日睡得不好,人也没有精神,天色还早,再睡会吧。”孟言说着拉着虞清重新躺下,拥着他,右手覆在虞清的心口处,贴着他道,“不想了,我们睡觉。”
之后孟言依言对淳王府上下仔细整顿了一番,将那些心思浮躁、不安本分的人全都撵了出去。淳王府上下人心惶惶,做起事来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撵出府去。
虽撵了好些人出去,但是并未发现府中有人生异心,孟言安慰虞清,说或许是他想多了,颜如玉常常在京城中活动,得罪了谁也未可知。
虞清也只好勉强打消疑虑。
残害颜如玉的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会试考题泄露那件事反倒有了进展。
皇上派下去的钦差御史一路细细查下来,发现问题出在礼部内部,有官员和豪绅勾结,将会试考题偷偷卖出去了,一层层追查,涉案官员足有五六人。
大到礼部侍郎,小到京兆尹的文书,而案件核心人物则是礼部员外郎,此事就是他一手筹备策划的。
皇上雷霆大怒,发落了一干涉事人员,将礼部侍郎和员外郎统统撤职下了大狱,并下旨宣布这届会试结果作废,来年重新补办一次会试。
会试泄题案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一些没得到试题凭真本事进了殿试的学子自然觉得不公平,联名在贡院外头闹了一阵,被督京卫镇压下去了。
孟言坐在凌烟阁的书房,翻看这次事件的相关卷宗,心有戚戚。幸好这次他听了虞清的话,没有轻举妄动,泄题案中处罚最重的礼部员外郎从去年年底开始,一直暗暗给孟言示好,似有依附的打算。
孟言原打算借由他的手推波助澜一把,一则试试他的忠心是不是可收为己用,二则借此拉下太子。
谁知他没行动,员外郎倒自己落了马。孟言把卷宗用力拍在桌上,骂道:“原来他一直都是假惺惺的来投靠我的,这次若不是你早有察觉,我便上了他们的套,恐怕现在在大狱里的就是我了。”
“诚王殿下下的一手好棋。”虞清替孟言整理好卷宗。
孟言往椅子上斜斜一靠,“再好的棋不也折了自己的棋子吗,这次他没能拉下我来,不知道心里头多懊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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