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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古代架空)——归远少爷

时间:2020-12-24 09:15:51  作者:归远少爷
  当年强迫楚策也不见有什么的西平王罕见地有些面皮发烫,他微微挑了眉,便又是一副贵公子的做派,哼出了个笑音:“看什么?”
  原本也就是一句揶揄,楚策却认认真真地答了:“看你。”
  “……”
  梅庚瞬间哽住。
  他有种诡异的错觉——这小家伙在调戏他?
  楚策抿起嘴忍着笑,他老早便知道梅庚瞧着是个尊贵公子,却不是个会调情的,哪怕是两人滚龙榻上时,这人也只知道蛮干。
  也正因此,他的温柔是极致,是淋漓尽致的柔情,不掺杂欲望与索求。
  这么一想,楚策又笑不出来了。
  相对无言了半晌,楚策又慢吞吞地道:“晚了,睡吧。”
  少年的声音清润,加之刻意放软,显得绵糯温朗,咬字都是水乡的温柔气儿。
  梅庚面色一僵,少年坐在榻上邀他共眠,让叱咤风云的西平王罕见地不知所措。
  当年打进了皇宫里,梅庚身上甲胄未卸直奔着太和殿上去,压着身着玄龙袍的帝王在早朝议事的大殿来了一回,下流禽兽的事儿可没少干,想上就上,揉圆搓扁全凭心情。
  可现在眼前的可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孩,干干净净地往榻上一坐,烛光映着眉眼,出尘脱俗的不容玷污。
  梅庚没来由地心虚,半握起拳,二话不说起身就走,背影颇显狼狈。
  留下楚策愣愣望着门,寻思这人闹什么脾气?
  当年脱他衣服可是半点不含糊,一扯一勾就撕碎件华贵龙袍。跑出门去的梅庚自然不知楚策的想法,还当他是个未经世事的崽子,扶着额头望月长叹——这债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第二十八章 梅庚生疑,太子拦路
  烛火摇曳,万家灯火已熄,梅庚枯坐书房,墨香浮动,却了无睡意。
  前生他光顾着被背叛的痛,以及那些人命砸在肩上的重量,几乎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那人,举兵造反。
  彼时的楚策早已失了民心,百姓将梅家军当神,他却杀了个干净,自然会为自己留下后患,楚国岌岌可危,楚皇千夫所指,否则他也不会那般轻易地攻入皇城。
  可方才他忽然反应过来,楚策是个极精明的小家伙,就如方才,他想进王府,几乎毫无阻碍地便睡到了自己的卧房里。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小狐狸,知道隐忍,也懂得如何往上爬。
  临战斩将是大忌,他为何如此狠辣,一动手便彻底灭了梅氏一族,甚至连剩下的两千梅家军都不放过。
  他被恨意蒙了心,直到现在才开始反思,西夏刚刚休战,圣旨便到了西北战线,即便是楚策要杀了他这个心腹大患,为何要选这个最不该的时间?
  他那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梅庚恍惚间觉着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又偏偏隔着层云雾看不真切,就如同楚策这个小崽子,怎么都看不透。
  慌乱如野草般在心里疯长,梅庚紧攥着拳,青筋毕露。
  彼时事成定局,梅庚只顾着复仇,直到如今一切回到原点,从头思索,梅庚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
  可现在这事儿还没发生,就算是查也无从查起,梅庚脑仁嗡嗡地疼。
  总不能把卧房里的小家伙拎起来,质问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苦思了一夜,梅庚脑子里乱成浆糊,于是一大早穿好了绣着金线的朝服,就把睡得香甜的小皇子拎起来,准备上早朝的路上将他也打包送回宫里去,同时在心里唾弃,宫里丢了个皇子都没动静,真怀疑这小家伙到底是不是老皇帝的种。
  怀着万般幽怨,和正说话的虞易秦皈两人撞了个正着。
  瞧见虞易唇角微妙笑意与秦皈僵硬的神情时,梅庚一口气憋在胸前,十分愁苦地寻思,就不该走正门!
  虞易是晕着进王府的,自然没瞧见楚策,而楚策昨夜躲在墙角,也没看清虞易,一大早打照面,清隽的眼眯了眯,伸手攥住了梅庚一片暗蓝的袖袍。
  “多谢。”虞易轻轻颔首,是谢昨夜梅庚相助。他隐隐猜着些梅庚对楚策的心思,还是觉着匪夷所思,毕竟楚策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男孩,又轻声道:“五殿下。”
  “虞公子。”
  淡如水地回了一句,楚策也不再多言。
  虞易和楚策相处不多,还没熬到楚策登基就去了,自然也没什么交情可言,楚策也不在乎先前风月楼虞易的挑拨,只是无端的有些烦躁。
  浮躁之余便是沉默,在心里若有所思。
  虞易的容貌极美,俊美近妖,加之常年染病的羸弱之态,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梅庚前生无妻无妾,又与他行过那档子事,分桃断袖无疑,这么一想,生性多疑的楚策便不由想到更多。
  于是…更烦躁。
  这简直是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体验过的心烦意乱,当初梅庚对他千依百顺,他也便投桃报李,二人可谓君臣相宜——当然,最后那一段是意外。
  他们之于对方,必是最特殊的。
  即使是临死前,梅庚对他恨之入骨,但也不曾对别人好到哪去,是以如今想到梅庚也有可能会对别人好,楚策终于开始意识到何谓独占欲。
  回宫的路上楚策一言不发,介于他一向不多言多语,于是梅庚没发现半点不对劲,只思忖着以后该怎么对楚策。
  那些人命总归忘不掉,可想忘掉楚策也不容易。
  两人各想各的,结果还没到宫门,便遇上了不速之客。
  远远瞥见那身着暗玉紫色长袍的男人,楚策和梅庚的脚步同时顿住,而后蹙眉,动作极其一致。
  “这不是老五吗?这么早,是想出去,还是刚回来?”
  楚砚,皇后嫡出的大皇子,还未至及冠之年便被册封太子,入主东宫。生了副盛气凌人的相貌,吊梢眼总像是蔑视,加之那毫不掩饰的倨傲尊贵,算是英俊却总显得刻薄。
  从小到大都是这幅不讨喜的样,梅庚打心底里嫌弃。
  楚策敛下眼,恭谨又怯懦,温声道:“太子殿下,正要去尚书堂,等太傅下了朝讲学。”
  见他巧妙地绕开出去回来的问题,楚砚脸一沉,而此时宫道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上早朝的官员,瞧见太子与五皇子对峙,身边还有个崭新的西平王,当即各个面色微妙,这种场景他们大多不是头回见。
  太子找五皇子茬,梅庚偏要跟他对着干,几乎每次都以太子灰头土脸地被气走为结局。
  许久未见这个场景,在短暂犹豫后,所有路过的朝臣都尽量往边缘靠,路过时脚底抹油迅速走开,一个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步履生风,生怕被波及。
  入朝不满两年的小官们则是满头雾水,实在不知平日拽得二五八万的大人们怎么见了鬼似的。
  “太子殿下在这啊——”
  一道悠扬声音传来,身穿月白银线蟒袍的年轻男子揣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玉冠束发,容貌颇为俊逸,唇边笑意不深不浅,春风拂面,不同于太子的目空一切,而是极度的内敛。他瞥向楚策和西平王,调笑道:“五弟还是那般粘着西平王,叫为兄的情何以堪?想必昨夜是去寻王爷了。”
  这话说得亲近,可听着却刺耳。
  于是过道的人脚步更快,心道这下好,洛王殿下也掺和进来了,谁不知道四皇子洛王向来跟太子不对付?
  梅庚眉梢微挑,他可太知道这两位各怀鬼胎的殿下,洛王这话听着像是为楚策解围,实际上却是给了太子发作的由头——夜不归宫,有违宫规。
  都是老把戏了,这一唱一和的,怕是要抢说书的生意。
  眼瞧着前世两个败军之将在眼皮底下明枪暗箭,梅庚磨了磨牙,还真有种想把这俩再送回阴曹地府的冲动。
 
 
第二十九章 下定决心,早朝争执
  三个男人加上一个少年,气氛诡异且僵硬,无论楚砚和楚洛出身多高,但与梅庚相比气场便弱了大半。
  但梅庚毕竟不能当众杀了这两位皇室的殿下,他睨了眼垂着头的楚策,心想你跟我来劲儿的本事哪去了?
  “五殿下昨夜确实不在宫中。”梅庚伸手拍了拍楚策的肩,像是安抚,又似笑非笑地道:“倒是两位殿下,弟弟丢了都不知,想来若是太子或是洛王整夜不归,整座皇城都要惊动起来四处寻人了。”
  明着讥讽,梅庚向来如此嚣张桀骜,太子当场便变了脸,冷笑道:“好个西平王。”
  他一顿,忽而面色又变为讥讽,存着几分幸灾乐祸,拂袖而去。
  “永定侯可气得不轻,西平王自求多福吧。”
  昨儿永定侯府家的小公子,让人一脚踹吐了血,今早便传遍了永安城。
  不过…那又如何?
  那小子自作孽,敢当街对兄长动手,加之虞致壬宠妾灭妻本就理亏,闹到太和殿也只会让自己没脸。
  何况真动了手的还是陆太尉家的独子,西平王对此毫无压力,十分轻松。
  楚洛摇了摇头笑道:“西平王还是一如既往,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给。”
  ——所以我什么时候给你面子了?
  异姓王与皇室王爷之间难分高下,但梅庚也并未过于放肆,意味深长地吐出句话:“面子是自己凑上来丢的,与人无尤。”
  一语双关,尤其咬重‘凑上来’三个字,也不知是在说谁。
  “西平王说得有理。”
  楚洛神情毫无波澜,仿佛没听懂梅庚这晦涩的警告,彬彬有礼地退去。
  梅庚眸底的笑意缓缓褪去,当年为了除掉这两人确实费了不少心思,可惜事后留了不少麻烦,但既然能杀他们一次,便能再杀第二次。
  收回视线,低下头瞧向小皇子,却发觉他探究的眼神,四目相对,梅庚愣了愣。
  楚策眉心轻蹙,咬字缓慢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在王府瞧见虞易时,他便有所猜想,方才太子的警告更让楚策肯定,这件事与虞易甚至是永定侯府有关。
  想到此时此刻可能还在西平王府那个千娇百媚的虞美人,楚策的脸色更难看,紧绷着小脸,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不高兴了。
  “陆执北踹了虞澜一脚。”梅庚以无所谓的口吻道,理了理自个儿云水蓝绣金线的袖口,顺势捏了把小皇子脸颊,又压低声道:“永定侯不敢在这时候闹,最多私下找上王府。”
  毕竟是在宫道上,梅庚不便说太多,但楚策听懂了他的意图,同样小声反问,“你是故意的?”
  梅庚笑而不语,眼底却掩着深沉的复杂。
  他一夜未眠,想不通楚策当时为何要下狠手,他想不明白一向依赖着自己且交付信任的楚策,为何会背叛。
  但他报复了,用最残酷血腥的方式回报背叛,人死罪消,上辈子的事情便结束在上辈子。
  梅庚忽然俯下身,在小男孩耳边低语:“永定侯府是绝大助力,虞易也绝不简单,我们需要侯府。”
  梅庚摇摆不定的心在瞧见那两位尊严时彻底稳固,即便是楚策千不好万不好,总比那俩让人看了倒胃口的强。
  至于卸磨杀驴恩将仇报,梅庚唇边的笑意晦涩了几分——恐怕今生的小崽子办不到。
  楚策当然知道虞易不简单,前世稀里糊涂地病逝也疑点重重,但梅庚的解释却让楚策郁郁心思豁然开朗,他犹豫了片刻,轻轻颔首,又道了句:“小心些,毕竟是侯府。”
  掺和家事是大忌,毕竟关起门来自己人,怎么丢人都是自家人的事儿,梅庚公然把虞易留在府里,便是要将永定侯府的脸丢到整个永安城。
  西平王理了理自己云水蓝的朝服,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坦然进了太和殿,这是他伤愈后初次上朝,周围时不时扫过来的视线各异,鄙夷、不屑、赞赏、肯定,种种皆有,梅庚目不斜视,不以为意。
  明晃晃的龙椅上坐着已过天年的老皇帝,早年的英明神武早已在这些年的纵情声色下消失殆尽,只剩花白的头发与发福的身体,皱纹遍布的眼睑乌青明显,即使那奢靡金贵的龙袍穿在身上也显得极不协调。
  梅庚敛下眼,同百官一起参拜,高呼万岁,脑子里想的却是当年在这大殿上干的混账事,彼时的楚策气度无双,绝美绝艳。
  早朝无非就那点事,楚国虽然势弱但绝不至国破家亡的地步,西北之战梅氏在朝为官的死了个干净,只剩下梅庚这么个年轻异姓王,很快便有人将矛头对准了他。
  “陛下,臣以为此次西北大败,当是庸人所致。”
  这个庸人是谁不必多说,满朝文武心里都清楚。
  梅庚掀了掀眼皮,余光睨了眼那花白胡子的精瘦老头,在记忆里思索了半晌才想起来——林党,礼部侍郎。
  看来前几天当众惩戒林子忱被记恨上了,梅庚眉梢挑了挑,一言不发。
  有人当了出头鸟,讨伐之言便如潮水般涌来,梅氏大败,武将也跟着面上无光,吵又吵不过那群舌灿莲花的文臣,只得一个个沉着脸缄默不言。
  但总归有意外,例如说起话来比文人墨客还凌厉的陆太尉。
  “陛下,臣有一言。”陆太尉一步踏出,得了允准后便意有所指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大人口口声声说责任皆在西平王府,敢问何人敢替梅氏上阵杀敌?”
  换言之——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陆太尉此言差矣。”林卢手里持着笏板,面无表情道:“无论如何西北大败,西夏使臣将至永安和谈,且不谈大楚损失,我等文臣各司其职,梅家军身为武将,在其位忠其职也无可厚非,得胜归来有封赏,败军之将为何不可惩?”
  如此一来,便又是一番你争我辩,仿佛几万只蚊子聚在一起嗡嗡嗡。
  “陛下,臣有话说。”
  清冽低沉的嗓音响起,大殿上有一瞬的寂静,众人都瞧向那身着云水蓝蟒袍的异姓王,却见他神色微沉,目光扫过先前字句征讨的人,森寒视线似是带了阴暗的狠戾,多年风霜为刃,残忍冷酷的气场都仿佛裹了层淡淡的血气,被这视线扫过的人无一不满身冷汗,想不通一个还未及冠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西北之战,我梅氏嫡系二十三人,将士十万,命丧金乌岭。”
  他一字一顿,握笏的指节泛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因垂首而敛下的眼底却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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