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像顾之遥同褚丹诚这般全然信任彼此的,也是少见了。
多少夫妻之间还要各怀心思,各自算计呢,这两人倒是完完全全替对方做打算。
上午收拾了书房,中午顾之遥到后院儿去陪褚琅用午膳。
母子俩好久没在一块儿用饭了,也没弄得太复杂,只让厨房烧了几道清爽可口的家常小菜便罢。
褚琅见顾之遥瘦了总觉得不顺眼,还想着让厨房炖个肘子给顾之遥补补,吓得顾之遥连连摆手告诉褚琅自己并不馋肉,褚琅才作罢。
用过午膳后褚琅仍旧是做些绣活打发时间,顾之遥也抱着笸箩坐在她旁边一起绣花。母子二人一直呆到未时二刻,褚琅犯起困来,顾之遥便告辞回了前院,让褚琅好好休憩一会儿。
褚丹诚不在家,顾之遥觉得干什么都有些没劲头,索性去书房把自己之前看过的几本兵书再看一遍。
他于用兵一道颇有些天赋,每回祝成栋来,都免不了与他互相切磋一番。
起先祝成栋还能赢他一大截,到后来,顾之遥竟与他旗鼓相当了。
这小孩儿识字也才不过几年的光景,竟能有这么大的进境,祝成栋心中也忍不住叹服,有的人天生就合该是个当将军的料子。
申时些许,如意敲了敲书房的门,彼时顾之遥正看得入迷,被如意打断了倒是也不恼。
“小主子,”如意在门外细声唤顾之遥,“宫里头有消息来了。主子不在家,您看是不是您来听一下?”
顾之遥应了一声,撂下兵书走到屏风外头,才唤一声,“成,让人进来罢。”
递消息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叫董喑的哑巴。他是从秦府里出来的人,是秦正齐埋在褚丹诚身边的暗桩。只可惜褚丹诚门门道道太多,将这钉子给拔了,还玩了个计中计。
董喑进屋见是顾之遥,先是左右张望一圈,不见褚丹诚,才跪下来磕头,对着顾之遥比划手语。
顾之遥看不懂董喑比划的是什么,皱着眉头让如意递纸笔给他。
变故就在一瞬间,如意扭头去拿纸笔的时候,董喑突然暴起冲向顾之遥。
顾之遥自这人进屋之后左右张望时心中便存了个心眼。这人是被褚丹诚威逼利诱才听命于褚丹诚的,是个贪钱怕死的鼠辈,这种人最是好收买了。
可褚丹诚只让董喑在倒座房里当个门房,院子里的事董喑接触不到,只能褚丹诚说什么他便去给安如梦报什么。
这样的人就是被旁人再收买了去,顾之遥也是不奇怪的。
褚丹诚身边有影卫,董喑该是不敢造次的,可顾之遥身边并没有影卫,又长着一张俊秀明艳的脸,就是那些好南风的勋贵们府中豢养的娈宠也没他好看。
这样一个容貌昳丽的人,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依附褚丹诚活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男孩儿。
可惜董喑算盘打错了,顾之遥不但手有缚鸡之力,甚至能举鼎,更何况顾之遥早在董喑进门之时便有了防备。
顾之遥本想在董喑靠近过来之时便将这人拿下,好叫他知道不是谁的主意都能打,谁的银子都能拿的。
可董喑贴过来的时候,他又有了新的打算。
这已经是一招废棋了,左右留之也无用,何不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揪出再次将这人买通的人是谁呢?
他也想知道,这馥园,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染指插手。
董喑见顾之遥没有反抗,心中便一片喜色,自己倒是赌对了,这人果然是个被褚丹诚宠着的,根本没有什么自保的本事。
他手中握着一柄匕首,抵在顾之遥的脖子上,然后恶狠狠地瞪向如意。
如意见顾之遥被哑巴用匕首抵着脖子差点吓喷出来,他是四个小厮里面最小的一个,怎么总就要见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上回顾之遥离府出走,也是自己去翻箱倒柜看着祖宗究竟带走了什么,还跪了一膝盖血。
不得不说如意身为一个小厮,算得上很能压住场面了,这馥园中没有哪个人是好欺负的,
顾之遥被董喑用刀子威胁着小命,倒是也不怕,还抽空冲着如意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慌。
“董喑你想干什么?”如意看到顾之遥的眼神便懂了这小祖宗想做什么,配合地假装惊慌地问道。
董喑是个哑巴,想来是说不出话的。可董喑说出了,只是这声音粗粝难听极了,他就在顾之遥的耳边,说出来的话简直磨耳朵,连顾之遥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你们这些人家,家中的破事腌臜的很,我不过想赚几个银子带着老婆孩子回乡下而已,犯不着给你们卖命。”董喑刻薄道,“可你们偏要把我卷进去,让我夹在几伙人中间。我是想赚钱,可不想赚这亡命钱。”
这话说的委实理太偏,当初若不是他往公主殿里递消息,褚丹诚也不会找他来做这暗桩。
这人如今倒是把责任都推给他们头上了。
顾之遥都替褚丹诚委屈,自己不在的这半年,他每日要独自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过得得有多累啊。
第105章 董喑持刀挟少主,之遥从命急尚书
顾之遥用的是一招将计就计,若是打起来,这董喑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这人想着富贵险中求,胆子竟真的是大到可以包天了。
“你这话说的我委屈,”顾之遥凉凉地开口,“要不是你网宫里头递消息,我哥哥也根本不会找你这么一个人去同安如梦周旋。”
“哈哈哈……”董喑发出一串桀桀的怪笑,顾之遥难受的皱起眉头,,这人声音委实太难听了些,怪不得平日里宁愿装成哑巴也不愿开口,“你当然向着他说话,你们这些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姐少爷,又怎会管我们这些下人的死活?”
顾之遥觉得自己没法同董喑多加沟通,这人的心眼已经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他眼中只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旁人说什么都不会听。
“行吧,你待如何?”顾之遥懒得同董喑多废话,索性直接问他目的是什么,也好早做了断。
“你跟我走!”董喑手里略用了用力,刀刃在顾之遥脖子上硌出一道血痕。
如意见此场景不忍地闭了闭眼。
原本董喑用顾之遥性命做要挟,只要顾之遥是安然无恙的,在褚丹诚那边还尚有缓和的余地。但这人将顾之遥的脖子给割破了,褚丹诚便轻易不会善了。
只怕,等董喑落入褚丹诚手中之时,这人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如意心中念几声阿弥陀佛,再睁眼时看向董喑的眼神已经宛若在看一个死人了。
董喑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让顾之遥跟自己走上,也就没能看见如意的眼神。
顾之遥只作无力反抗的样子跟着董喑往外走,走到门口顿了顿,对着如意开口道:“如意,每回有事都是你担着,这回也少不得要你去同哥哥说一声啦!”
如意一愣,没想到顾之遥会同自己说这么一句话。
董喑也没想到这人被自己用到抵着脖子还敢明目张胆同小厮通气,忍不住恶声恶气地开口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快些走。”
“不想我说话那你把我的哑穴点了。”顾之遥看不起董喑这种小人,自然也没什么好气给他。董喑却是讷讷不语,自己不过是仗着手里有匕首,这小主子看起来又是个娇生惯养的,才敢上前挟制这人。若是自己会武功,怎用得着等到现在?
顾之遥见董喑说不出什么话来应付自己,自顾自又开口道:“哥哥若是回来了帮我陪个不是,说好了晚上一块儿吃羊肉锅子的,今儿我是吃不到了。他要是念着我的好,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让厨子再给我专门做一顿。”
“我的小主子,就别惦记吃羊肉锅子了,”董喑没好气地推推顾之遥,“快些走,以后回不回得来我可说不作数。”
“你说不作数,那谁做得数?”顾之遥边走边笑吟吟地开口问道。
董喑听出来这人是在诓骗自己把底牌亮出来,并不上当,冷哼一声便拉着顾之遥走了。
这馥园中的护卫下人们没一个有胆量的,自己一时冲动拿着匕首劫持了顾之遥,原本还有些后悔,怕这些侍卫们会上前来将自己拿下,可这些人竟就让自己这样将人给带走了。
顾之遥心中感叹,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自己诓他的话他能听出来,怎么就看不出来这阖府上下的下人都在配合自己演戏骗他呢?
被骗的假哑巴心中却正得意,把个富贵险中求五个字翻过来覆过去寻思了好几遍,又在心中狠狠夸自己一句有胆色,这银子合该自己赚得。
这厢两人出了府,那边褚丹诚便得了消息。
其实以顾之遥的身手当然不会有什么事,他的身份且金贵着,让董喑出手之人多半同宫里的人有些牵连,一时片刻是不敢动顾之遥的。
可心里明白什么境况是一回事,能否保持冷静自持便是另一回事了。
顾之遥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竟有那胆大妄为的宵小之辈敢对他捂在心尖子上的人动手,褚丹诚直接将手中的毛笔掰断了。
工部其他官员见尚书大人这么大的火气都没人敢上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可是一只粗管的大白云,单手就能掰断是得有多大的力气?
看来尚书大人的家宅也并不安宁,三天两头出些糟心的事引得他邪火没处撒,吓唬他们这些可怜的小官。
褚丹诚恨恨地眯起眼睛,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他就跟人走了?”
如意点点头,他一路从馥园中赶来,身上早已被汗浸透,“小主子似是对此事尚算有把握,给奴才使眼色不许救。”
“他不让救你们便真不管了?”褚丹诚简直觉得匪夷所思,“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一个两个的是死人不成?”
如意心中有苦说不出,造就知道沾了顾之遥的事褚丹诚便毫无原则可言,如今看来这何止是毫无原则,简直是心眼子偏到老远。
罢了罢了,谁叫自己是小厮呢,只要家中这两位主子能好好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便能安生,怎么着都成。
褚丹诚心中也知道如意委屈,可他实在受不了顾之遥为了去找所谓的在幕后指使董喑的人而以身犯险。
自己将这小孩儿等回来多难呢,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又走了!
褚丹诚气得脑仁疼,又实在放心不下,“你去找庄子里的两个钱管事,你们进府之前见过的。”
如意当然记得那两位管事,是一对兄弟,听说只差一点就要进了宫的。那两位钱管事本事可就大了,是从前在府里伺候的老人了,主子见那二位管事实在是有些本事,滞留在府中当伺候人的是屈了才,才派到庄子上去当管事的。
如意不明白为什么小主子被人掳走了,主子要找这二位管事。可这些事不是他一个下人能知道的,便点点头应下,自去找钱多多和钱满满。
褚丹诚坐在太师椅上揉揉眉心。
他本想让侍卫们满城搜找那两人,或是干脆找皇上要人去找,可顾之遥的意思明显是要将计就计去骗同董喑接头的人。
自己若是这般大张旗鼓去找人,遥儿此举便要前功尽弃了。
他只得耐下性子,派如意去把钱氏兄弟找来。自己在庄子里养了些人手,此时总算是能派上用场。
第106章 紫衣人怒斥守卫,顾之遥疑思太妃
顾之遥出了府没多久,董喑就丢给他一块布条,要求他自己蒙上眼睛。
顾之遥依言将双眼蒙好,心中却直发笑:这人就这么信自己不会做手脚,留下一星半点的缝隙么?
他是个谨慎无比的人,果真就留了一点缝来看路,耳朵也打起了十二分的警醒。
他知道褚丹诚定然不会老老实实就呆着了,自己被人掳走了,哥哥且急着呢,需得做什么记号让他知道自己尚且安全才好。
这头顾之遥被董喑挟持着,另一头褚丹诚将庄子里养的人手调出来寻找自家的小蒜苗儿。
他心中懊恼不已,董喑这种人,下作又没骨气,只消使些银子,或是拿着刀威胁他,便什么都说了。
只是董喑背后的人不见得会将什么都告诉他。
顾之遥估计也是担心这一点,才会将计就计,自己去会会与董喑接头的人,也好猜出背后那人的意图。
其实自己并不急于一时去将董喑查透彻,顾之遥无非是想让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一些。
但凡是自己出手快些,早早查明了收买董喑的人,顾之遥都没必要以身犯险。
……
顾之遥被摘下眼罩时,已经身处一间暗室。他原本沿途做了记号,只等褚丹诚清点了人手来英雄救美,不想半路便遇到了同董喑接头的人。
董喑将自己交给那人便跑了,顾之遥倒是不担心董喑能逃得了,既然挟持了自己,褚丹诚就不可能会放这人好好活着,他担心的是这接头的人不止一个,到时候即使自己知道了是谁想要对馥园伸手,这证据也是不好拿捏的。
果不其然,那壮汉代替董喑挟持住顾之遥后,并没有去检查顾之遥眼睛上蒙着的布,而是拉着自己便走。顾之遥隐隐猜测,那壮汉挟持自己的手段这样生疏,不会是同幕后之手接头的最后一环。
一路上换了几个人,最后终于等到一个看起来是经常干这事的人。那人在顾之遥的眼睛外面又加了一层眼罩,而后用一块浸湿了的帕子捂住顾之遥的口鼻。
这种浸湿了的巾帕大抵是泡了迷药的,顾之遥还在宋府做庶小姐的时候就听孙妈妈讲过,专有人牙子用这样的手段去掳旁人家的孩子。
看来,招数是新是旧都不重要,能达到自己目的便是一招好棋。
顾之遥早就练过闭气只法,自然不会轻易便被这种迷药放倒了,他装作自己不谙世事的样子,软绵绵地往那人身上一靠,只作吸了迷药后人事不省。
随后自己便被捆起来塞进马车里,晃悠到这处来了。
顾之遥有点愁得慌,自己被人掳到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褚丹诚疯没疯。他心中有些后悔,怎么就跟着董喑s。n。p出来了呢,可若是就这么回去了有有些亏得慌。来都来了,哪儿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所幸此地是个暗室,眼睛上那劳什子摘掉后倒不觉得如何刺眼,不然顾之遥真的是要把这些蝇营狗苟的宵小之辈通通捆起来揍上一顿,好叫他们长长记性,知道馥园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动手招惹的。
毕竟是小半日没有见到自家哥哥,顾之遥有些烦躁起来。
这边顾之遥心中不爽快,可也不见得对方就能舒坦得了。待顾之遥坐定后,有一个穿着深紫色飞鱼服的蒙面男子踱步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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