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园这边众人有自己的事要做,有人忙就有人闲得慌。
年前秦府那边秦贤来馥园找了两回不自在,过年那几日褚家一大家子都来了,许是想到当年被老夫人用鞭子抽的痛,秦贤竟是消停了几日。待老将军和老夫人启程往漠北去之后没几日,便又忙不迭地来馥园找麻烦事。
顾之遥心中有火,正好有人往自己这儿撞,他不给秦贤好脸,只要秦贤叫自己看见了就要说些诨话去臊白挤兑对方,秦贤这才意识到从前在秦府感情顾之遥同前院儿算是客气了。就他这张嘴,当年还在秦府时,若是不收着点儿只怕秦老爷一天要吐上三回血。
之前秦老爷给秦贤捐了个同知的官,整日里闲得很,就去点个卯坐一会儿便无事了,不像褚丹诚一样每天都是事儿,故此经常有空来馥园走动。
近两年安子慕下狠手整治买官儿这事,为保秦老爷秦贤便主动辞了官,如今整日在秦府闲着靠秦老爷养着,最多帮他拿拿主意,实在没什么正事要做。
他也不愿意整日遛狗逗鸟的,没事了偏要自己找点事,这不,目光便放在了馥园。
那两位过得可好着呢,相比之下秦府过得就没这么好了,秦老爷一辈子都没有爬到褚丹诚这么高的二等官位置,更何况皇上还隐隐有想提褚丹诚做相的意思。这人啊,最怕的就是相互比较,两头比起来,有人便坐不住了。
这日,褚丹诚去上值了,顾之遥拿了外头产业的账本回来查阅账目——除夕守岁那日褚丹诚将地契给顾之遥看,他名下所有的庄子、铺子都改成了顾之遥的名,把顾之遥吓一跳,褚丹诚却摇摇头,只说了一句:“我想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你,你就当是我自己给你的聘礼收着便是了。”
如今这些产业看着是褚丹诚的,实际上算是顾之遥的了。左右他们二人也是不分彼此的,倒也无所谓,无非是褚丹诚想让顾之遥能多个依靠。
顾之遥正看这些账目,门上的人便来报:“主子,秦府那位哥儿又来了。”
第147章 秦贤登门触霉头,遥儿作威端气派
顾之遥愣了一下,没想到秦贤前两日刚被自己臊白过今日就又敢来触自己霉头。
看来自己平日里对他还是太客气了,顾之遥心中想着,正巧有火没处发,少不得要好好整治一番让对方长长记性。
他撂下手里面的账本,腾地站起身,吩咐道:“把他放进来。”
八宝有点诧异,往常顾之遥最不待见的就是秦府那些人,比对皇宫里那些人还要看不过眼,别说是放进府里了,就是路上碰到了都恨不得啐他两口唾沫星子。
怎么今日竟然让把人放进来了?
虽说心中犯嘀咕,八宝却还是向门房使了个眼色,让他将人放进来。
顾之遥不光要将人放进来,还要理理自个的衣摆,扶扶头发,把马尾拉正了些。
奇了怪了,八宝看着实在是不知道顾之遥到底想干什么,见个秦贤哪里值得他整理自己的仪表?
其实顾之遥想的很简单,秦贤最近不老实,跑馥园跑得太勤,自己今日就是想要拿出馥园的气派来,好好整治他一番,让他今后再不敢来。
秦贤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馥园的下人放进来了,他坐在小厅里四下打量了两眼,这馥园中的景观雕凿不多,看着也㐊那种很复杂华丽的雕饰,但仔细看所用的木料石料都是考究非常的。
不说别的,但看那八宝阁的木料,怎么看都是一整根金丝楠雕出来的。看着好像还没上什么漆,仅靠着工匠师傅打磨竟然能比秦府那个红酸枝八宝阁还要光亮。
别是上了蜡,或是被匠人给磨到包浆了吧?
秦贤暗自腹诽着,他其实有点想站起来四下转转,好好看看这馥园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可那些奴才下人们盯他盯得紧好像防贼一样,实在是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这儿等着顾之遥来。
顾之遥到小厅的时候秦贤正喝第三杯茶。
“小嫂子好大的派头。”见是顾之遥总算肯露面了,秦贤放下茶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还没从秦府里出来那会儿,因着顾之遥用一个楚老五的名儿在外头跑事情,秦贤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唤他一声“五公子”。自打今年秦贤开始频频来馥园寻不自在,便又把个“小嫂子”这称呼叫起来了。
顾之遥明白他存的什么心思,无非是看褚丹诚在皇上面前得眼,便时时用褚丹诚断袖一事做文章。这称呼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指不定哪个有心的就要拿这事儿参上褚丹诚一本。
他只道皇上不知道褚丹诚通顾之遥的事因此才会重用与他,便想着把这事儿捅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对褚丹诚和顾之遥嫌恶了。
顾之遥听秦贤叫自己“小嫂子”也不恼,施施然坐在秦贤对面,叫八宝奉了一杯茶上来,打开上面的杯盖轻轻吹着浮在上面的茶叶末。
他手里的茶杯是一套三彩瓷杯,瓷烧得又细又匀称,上面的色一看就是釉下的烤彩,光亮又艳丽。茶盖子一打开那股子雀舌茶的香味儿就飘了出来,整个屋子顿时都满是茶香。
秦贤在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茶杯,原以为冰裂彩釉的瓷杯已算是好的了,同顾之遥手中那三彩杯一比顿时没什么光亮了。再一个就是茶叶,秦贤想着刚才顾之遥杯中飘出来的气味儿,自己手中的铁观音顿时没滋没味起来。
顾之遥其实根本就不懂品茶,平日里馥园的茶水基本也全凭着褚丹诚喜欢什么便备着什么,他自个喝这些都是当喝水。今日又是三彩瓷杯又是雀舌茶的,无非就是摆谱给秦贤看而已。
他呷了一口茶水,然后将茶杯轻轻放到桌上,仰起头来看秦贤,“今日造访所谓何事?”
这么文绉绉地说话真难受,顾之遥在心中啐了一口,面上却是不显,只作一个看不起人的高傲样子,拿下巴尖儿对着秦贤。
顾之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半点儿不拖沓,一看就是平日里臊白秦贤臊白惯了的。秦贤差点又被顾之遥给气个倒仰,咬着后槽牙憋出来一个皮笑肉不笑,“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来走动走动亲戚。”
“走亲戚?”顾之遥眉头一跳,一只手搁到桌子上,指尖在桌上轻敲了几下,而后倚到另一侧的桌子上,手托着下巴做出一个懒散的姿势来,“这馥园中哪里能有秦公子的亲戚呢?还是出了五服的也算是值当你秦公子走动的亲戚了?”
“小嫂子说笑了,”秦贤也不在意顾之遥不接招的行为,兀自接下去,“尚书大人不管怎样也是我们老爷的亲子,哪儿就能出了五服呢?”
“秦公子还请慎言,”顾之遥似笑非笑地看着秦贤,口中的话却一点儿都不客气,“就是真和秦老爷有什么亲缘关系,和你秦公子可没有罢?”
他一针见血地提醒秦贤,你不过是秦老爷从外面抱回来的无名无姓的野种,馥园中的事儿你还伸不上手,别来乱攀亲戚。
聪明如秦贤自然听出了顾之遥的弦外之音,他脸色沉了沉,很快又摆出那副风度翩翩的笑模样来,“贤自然是不敢高攀的,可我们府的老爷总归不算是高攀罢?毕竟连着亲带着血……”
“可是这馥园里没有谁姓秦罢。”顾之遥打断道,他瞥了秦贤一眼,又端起茶杯喝了口,“哥哥姓褚,我姓顾,怎么就能和秦府的人算上血亲了呢?”
“你这话就太绝情了罢?”秦贤摇着头不赞同道,“老将军和表兄都在漠北抗敌,谁也说不准战事什么时候结束,他们二人又会不会一直拿胜仗。如若有个万一,好歹还有个秦府能给你们撑腰。”
“你再说一遍。”顾之遥撂下脸子来,手中的茶杯也重重地搁到小桌上。
自漠北起了战事,他每时每刻都在牵肠挂肚,担心他们和影二再漠北那头儿的安危,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丧气话。该说秦贤不愧是来触自己霉头的吧,这句话真是触得又准又狠。
秦贤每回被顾之遥整治对方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极少有这样阴沉着脸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着问了一句:“什么?”
顾之遥冷笑道:“我说你,狗|日的浑货,你再说一遍?”
第148章 之遥双关语带刀,秦贤厅堂忙洒扫
顾之遥这句话骂的难听极了,既准且狠。
他一语双关,骂秦贤是个欠|操的兔儿,骂秦正齐是个和狗一样的畜生。
秦贤之前没被人用这话羞辱过,脸白了白,却还是放不下他往日里端着的架子,“你这话说的……”
“我这话说的有错处么?”顾之遥嗤笑一声,“你几次三番来我们馥园逞威风,我为人慈和,不同你计较,如今但是越发没脸了。”
“不过是一个在家里等操被人养着的,也敢同我们发作了。”
秦贤倒吸一口凉气,被顾之遥张口就来的本事着实惊到了,他是在没看出顾之遥哪里为人慈和了,一张嘴说是比刀子还锋利也不为过,就这样的也能自诩慈和了。
他叫顾之遥几句话点着了火气昏了头,当即冷笑起来,“说起来我也少不得要称呼你一声小嫂子,一样是在家等……的,”那个字秦贤说不出,只顿了顿,又继续道:“同样是做那事儿被人养着的,怎么你顾公子就比我高人一等了?”
听他这番话,顾之遥恶劣地笑了笑,他指指秦贤脚底下的地砖,道:“你脚底下那块地儿,我的。”
“什么?”秦贤没太听懂顾之遥到底想要说什么,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他。
顾之遥不理会秦贤的发问,又指指秦贤手里的冰裂彩釉瓷杯,“那杯子也是我的。”
秦贤越发不明白顾之遥想要说什么了,只懵着一张脸,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八宝阁,我的。”顾之遥无所谓秦贤有没有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懒散地往后一靠,“整个馥园都是我的,别说馥园了,就是我哥哥外面的桩子、别苑,还有什么其他的产业,也都是我的名儿。”
秦贤跟了秦老爷这么多年,却还只能靠秦老爷养着,连个像样的私产都没有,这些是他一辈子都得不来的。顾之遥说道了秦贤的痛处,秦贤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顾之遥自问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秦贤几次三番来馥园找不痛快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可褚丹诚和褚琅从前在秦府遭罪的事儿这人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看秦贤脸色变得这么难看,顾之遥只觉得心里快意非常,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秦贤,“你是叫秦老爷养着的,我可不是,别说哥哥疼我,我也不至于就像你一样废物。你是叫人养着的金丝雀,我却是哥哥的臂膀,能一样么?”
说完这些,顾之遥又嗤笑一声:“这么说倒像是轻视了哥哥。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了,你呢?娈宠么?”
秦贤被顾之遥刺的心理实在过不去,他咬着后槽牙忍了忍,觉得自己是无法忍受这人的羞辱,呼啦一声站起身。
馥园中的下人侍卫都是把顾之遥当活祖宗一样供着护着的,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秦贤又站了起来,一个个看着秦贤的眼神更不友善了。
秦贤有火没出撒,顾之遥会武,当年在地窖里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就是动手也是吃亏。他蹙眉瞪着顾之遥,胸口剧烈几个起伏,回身把刚才喝茶用的那个冰裂彩釉的瓷杯哗啦一下甩到地上。
瓷杯摔在地上登时碎了一地的瓷片,茶水四溅,
顾之遥早料到秦贤会摔杯子,秦府里的那一位老爷也是这一般,有个什么不顺心就喜欢摔杯子摔碗的。从秦贤一站起来的时候他就有所准备,更别提自己本身轻功就出众,反应快伸手敏捷。
杯子落地之时顾之遥便躲过去了,秦贤却是没有这么利索的伸手,虽是没有被碎瓷片伤到,那回溅的茶水却仍是沾到了他的下巴上。
茶是新上的茶,秦贤也才喝了一口,那水滚烫滚烫的,秦贤被烫得眼角一跳,下巴上那一块登时红了。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水泡也要鼓出来了。
没讨到什么好,秦贤心中大为不快,他要被这口中满是诨话的人气死了,这馥园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想到这,秦贤转身想朝门外走,馥园的侍卫却不让他走了。
“怎么着?”秦贤回头瞪视顾之遥,也不知道是不是馥园的风水好,当初顾之遥那么小一点点,现在比自己还要高了,“你们馥园还想要把我扣下是么?”
顾之遥轻笑一声:“扣你又能怎么了?秦公子摔坏了我们府上一个冰裂彩釉瓷杯,市价差不多二十两银子罢,记得赔给我们。”
“你!”秦贤想不到顾之遥竟会同自己要这个钱,瞠目结舌道:“什么宝贝瓷杯,要二十两银子?我们老爷月俸也不过才十几两!”
“嗤,”顾之遥又露出那副嘲讽的笑脸,“秦府果然是艰难,外头的产业竟是都没什么收入的么?”
秦贤气结,一来秦老爷外头的产业能收多少他根本没资格去过问知道;二来当年分家的时候,褚琅的那些嫁妆都被褚丹诚和顾之遥给掏走了,秦府的家底一下去了一半,又要养着一府的下人,早就没有当年的富贵了。
顾之遥摇头,故作惋惜状,“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别说我们馥园中没有一个人姓秦了。到人家府上摔坏了东西,这丢的可是秦老爷的脸。啊对了,地上的碎瓷片和茶水还请秦公子收拾了,我们府的奴才们月钱都贵着呢,轻易我也舍不得使唤。”
八宝在一旁从头到尾听了个热闹,此时听见顾之遥说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馥园的奴才们月钱确实比旁的府上奴才多,人家二两他们四两,可怎么就成了使唤不起了?
要说拿乔还是顾之遥最会了,谁也比不上他。
秦贤气得眼珠子都快要冒出来了,但不干活门口的侍卫又不让他走,只能恨恨地接过扫帚把那块地扫了擦了。
他从来没干过这样的粗活,始终不得其法,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把那小小一块地上清干净。
顾之遥就像个监工一样,在边上冷眼看着秦贤将地拾掇干净了。秦贤斜眼看顾之遥一眼,恨得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将手里的扫帚扔到下人手里,站起身就要走,却又被下人拦住了。
“还要什么事?!”秦贤觉得自己再在馥园里多呆一会儿自己几乎要疯了,“有什么事也一会儿再说吧,你们府上总不会没有茅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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