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判官(玄幻灵异)——木苏里

时间:2020-12-29 10:30:07  作者:木苏里
  片刻之后,枯化的痕迹就蔓延到了前胸。
  他心口的印记泛着白,像树枝上腐朽的斑,依然辨识不清。
  闻时盯着那块印记,微微皱起眉。
  忽然听见有人沉声开口,问他:“发什么呆?”
  他乍然回神,转头就见谢问走了过来。
  镜子里的空间很奇特,跟镜子外是对应的,也有一面书桌、一方窗台,只是都很模糊,像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雾。
  谢问就倚着书桌站在雾里。
  他手里还还留着进笼时折的树枝,暂时丢扔不掉,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捏转着,像个划水偷懒的大户。
  “你过来干嘛?”闻时说,镜子里的声音也很轻渺,不提高一些根本传不到外面。
  “我不能来?”谢问连讶异都显得很清淡,下一秒就恢复了惯常的表情:“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要不我们捋一捋谁先占的镜子这块地盘?”
  “……”
  多大人了,谁跟你捋地盘?
  闻时没理他,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过了片刻,他忽然说:“知道枯化么?”
  “嗯?”谢问直起身走过来,扫了一眼床上的小男孩,瞬间明了,“哦,当然知道。”
  闻时却狐疑地看向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该知道?”谢问说。
  “不是。”
  该知道,但不该是这副表情。
  正常傀的“枯化”都在一瞬间,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下一秒就落地变成枯枝败叶白棉线。
  像这种缓慢枯化的,意味着做这个傀的人水平极高,高到世间罕见屈指可数的地步。
  这样的傀,别说普通人,就连判官都没几人见过,尤其是后世的判官们。这么乍眼一看,常人根本意识不到这是“枯化”的过程,反而会以为小男孩出了别的什么问题。
  所以谢问语气平淡如水,又答得这么快,反倒很奇怪。
  不过他很快明白了闻时的疑惑,解释道:“张家藏书很多,我这种半吊子水平,现实见不到的东西,就得在书里多看看。免得孤陋寡闻丢人现眼——”
  谢问笑说:“我很要面子的,尤其在年纪小一点的人面前。”
  闻时:“……”
  这话如果从老人口中说出来,那还能听一听。
  谢问看着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单论皮相也就比闻时大个两三岁,说这个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更何况……
  你知道我多大吗?
  闻时木着脸,心说知道了有你哭的。
  ***
  老人听不到镜子里的人语,一门心思都在那个傀身上。
  他伸手理了理小男孩的头发,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然后端起那碗香灰,用手指捏了一把,抹在小男孩已经枯化的手脚上。
  他在掌心、脚底、肚脐的位置涂了厚厚一层,又用食指挖了一点,蜻蜓点水似的点在小男孩的右眼角、鼻尖,最后是左心口,三个点刚好连成一条线。
  看到这里,闻时已经满心惊诧了。
  因为他看懂了老人的举动——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土法救人,这是在渡灵。
  就是强行从自己的灵相上剥离一点,引到傀的身体里,给傀续命。这是傀术中的一种方法,但几乎没人会用。
  一来,能续命的傀都是“枯化”缓慢的,单凭这点,就注定了大多数人根本用不到。
  二来,就算真碰到一个这样的傀,也没人会这么做,毕竟傀消失了还能塑一个新的,人却不行。
  这种公认的“屁用没有”的术法其实早早就被抛弃了,也就闻时略知一二,当做闲谈给后来的徒弟们讲过。
  这个老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也是像谢问一样翻书翻到的?
  闻时越发觉得不对……
  老人依然自顾自地忙碌着,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只黑色小盒,盒子里是一排大小不一的刻木刀。
  他挑了其中一把,低头在自己食指上划了一道口。
  衣柜缝隙里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抽气,估计是夏樵看到老人割手,有点不太忍心。
  鲜血瞬间凝成珠,顺着手指滑落。老人连忙挪到小男孩面前,依然在他右眼角、鼻尖、左心口的位置各滴了一滴。
  接着……他的食指便悬在了小男孩唇边。
  这是渡灵的最后一步,要让渡灵人的血进到傀的口中。
  如果咽下去,傀便会重新睁眼。如果咽不下去,那就前功尽弃,损失的那点灵相也不会回来。
  老人却没有犹豫,他捏挤了一下手指,第一滴血落进小男孩口中。
  那抹殷红很快渗进唇缝,下一秒,小男孩忽然抽动了一下。
  老人身体绷直了一些,看得出来期待又紧张。
  但是镜子里的闻时却知道,这招不会成功的。
  因为当初做这个傀的人太强了,相较之下,老人只是个普通傀师,充其量在普通傀师里算佼佼者。
  二者悬殊太大,又没有挂碍牵连。老人的灵相也好、血也好,对这个傀的作用微乎其微,是救不活的。
  果不其然,小男孩并没有咽下那口血,也没有睁开眼,反而激烈地挣扎起来,像个镇压不住的恶鬼。
  老人叹了口气。
  只是一滴血的功夫,他就比之前又老了一些,手指更加枯槁消瘦。
  “疼么?忍一忍、忍一忍啊。”老人的嗓音缓慢而温和,一边抓住小男孩的手,一边安抚。
  过了很久,小男孩才停歇下来,依然满脸死气。
  老人坐了一会儿,像是走了远路,得稍稍缓一口气。
  片刻后,他又伸出手,在小男孩唇边滴了第二滴血。
  小男孩依然没有咽下去,再次猛烈挣扎起来,枯化的手指好几次堪堪擦过老人的头皮,稍慢一点,就能顺着头皮钉进去,但老人依然哄着:“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啊。”
  不久之后,小男孩又陷落回被褥里,还是满身死气。
  而老人却更老了。
  他还是坐了一会儿,给小孩掖了被角,然后滴了第三滴血。
  接着是第四滴。
  第五滴。
  ……
  闻时从没想过,自己会什么都不做,在一个笼里安静地站这么久。其实这个时候解笼是最好的,但他却莫名不想打断这个老人家。
  他看着对方越来越老、越来越瘦削佝偻,忽然找到了一抹熟悉的感觉。
  笼里的日夜依然轮转很快,并非常态的时间。
  老人不知道挤下第多少滴血的时候,小男孩左心口的印记忽然有了一抹血色,像枯木逢春。
  他还是挣扎,在老人一瞬间的愣神下,枯枝似的手指抓挠到了眼睛。
  好在老人及时攥住,没让他再挠伤别的地方。
  又过了许久,小男孩喉咙一动,咽下了那滴血。
  枯树般的灰褐色从他身上慢慢褪去,手脚终于有了肉感,皮肤也不再青白泛灰。
  老人性格应该是沉静的,还是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日夜的努力慢慢化作一个结果。
  他没有动,只有手在抖,不知是太过高兴还是太过诧异,也可能……是有点难过。上了年纪的人常常如此,高兴到了极致就会变得有些难过,毫无来由。
  小男孩睁开眼的时候,目光依旧有些空洞,但也许是死过一次又咽了老人的血,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总之,有了一丝丝人的气息。
  他眨了眨眼睛,音调依然没有太大起伏,但第一句话叫的是:“爷爷。”
  “哎。”老人掖了掖被子,缓声说:“爷爷在呢。”
  “我为什么躺着不能动?”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像个新生的孩童,茫然地问着。
  老人说:“生病了。”
  “我的娃娃好像活了。”
  “那是做了噩梦。”老人耐心地解释。
  “我害怕。”小男孩说着,身侧的手指又痉挛似的攥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做点什么危险的事。
  但是老人却捋平了他的手指,说:“害怕可以哭,可以跟爷爷说,我陪着你呢。”
  “我眼睛有点疼。”小男孩眨了眨右眼。
  那里有一道被他挣扎抓挠出来的血口。
  “爷爷老啦,把你抱到床上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
  老人说着,打了热水的盆里捞出毛巾绞干,一点点给小男孩擦着脸。
  闻时看了老人很久,看到他捞起袖子时,手肘有一道熟悉的烫伤。
  他又把目光挪回小男孩身上。
  看着小孩心口的印记变得更淡,近乎于无,看着他鼻尖的那抹香灰和血滴消退,多了一枚很小的痣,看着他眼角的挠伤很快结成疤。
  ……
  跟夏樵一模一样。
  衣柜的门被风又吹开了一些,露出娃娃瞪大的眼睛,白色的灯光照在玻璃珠上,像哭过一样。
  “生病了你会不要我么?”小男孩问。
  “不会。”老人说:“我跟你有缘,想看你长大。”
 
 
第12章 解笼
  是了,这居然是沈桥的笼。
  闻时想。
  难怪夏樵说这栋房子眼熟,像小时候住过的那种。也难怪夏樵觉得,这里面发生过的种种,像小时候做过的梦。
  这个老人就是沈桥,而他居然始终没有认出来。
  也许是因为没有五官、轮廓模糊,也许是因为他记忆里的沈桥还停留在很多很多年以前。
  他不是没见过沈桥变老,但他总觉得这样脚步拖沓、声音虚渺的老人,跟当年那个戴着瓜皮小帽的清秀少年没有关系。
  衣柜里忽然传出响动,闻时回过神,听见里面传出轻低的叫声。
  那声音带着一抹沙哑,像是怕惊动什么人:“爷爷?”
  下一瞬,柜门被人推开,那个软绵绵的洋娃娃已经倒在了一边,无声无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小男生——那是夏樵自己。
  他身体是虚的,被屋里老旧的顶灯照得苍白,像是静默时光里的一道剪影。他茫然地站在老人身后,想拍拍他的肩,手却不敢落下去。
  “爷爷……是你吗?”他轻声问。
  坐在床边的老人动作一顿,抓着毛巾的手指慢慢扣紧。
  那一刻,笼里的时间仿佛冻住了。没人知道他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像很多笼主一样突然惊醒,接着暴然而起。
  “爷爷我是夏樵。”男生终于还是拍了老人的肩,很轻地摇了一下。
  十年一晃而过,他忘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也学会了很多小时候怎么也学不会的东西。
  他撒娇的时候,已经知道要软下声音了。
  他抓着老人肩头的布料,鼻尖发红,又晃了晃他,哑声重复了一句:“爷爷,我是夏樵,你看看我。”
  老人的轮廓忽然颤了一下,像水滴落进平湖里,接着丝丝绕绕的黑色烟气从他身体中乍然散出。
  这是……笼主醒了。
  几乎所有笼主在醒来的瞬间,都是带有攻击性的。他此生所有闷藏的怨憎妒煞、所有的舍不得、放不下都会在那一刻爆发出来,既是发泄、也是解脱。
  而解笼的人,注定要帮他接下所有,再帮他消融。
  黑气出现的刹那,闻时已经从镜中脱身而出。
  他瘦长的手指还带着镜子里的白雾,直探向老人。
  心脏和眼睛是灵相的关窍,他只要触到那里,把所有承接下来,这个笼就会彻底瓦解……
  但他却停在了最后一寸。
  他在即将抓触到老人灵相的时候,忽然收回了手,拢衣而立。
  而夏樵又带着浓重鼻音,求了一句:“爷爷,你回一下头好不好,你再看看我。”
  腾然四散的黑色烟气变得轻袅起来,幽幽静静地浮在空中,老人搁下毛巾,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转过头来。
  他在转头的一刻,终于有了五官容貌,苍老、温和,他的眼尾和唇角都有深刻的纹路,这是常笑的人才会有的。
  确实是沈桥。
  “爷爷……”夏樵眼睛瞬间红了,抓着沈桥的肩。
  “小樵啊。”沈桥轻轻叫了他一声,叫完又沉沉笑了一声,嗓音依然虚渺老迈:“我的上一任,也管我叫小桥。”
  “你看,我跟你有缘。”
  夏樵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拼命眨着眼睛。
  他害怕的时候总是叫得夸张,说是哭,其实并没有多少眼泪。而当他眼泪大颗大颗掉个不停,却根本出不了声。
  沈桥只是看着他,然后拍了拍夏樵的手。
  笼里的景象在飞速变化,90年代的五斗橱、窗格、书桌和床都在淡去,房间里的香灰味变得浅淡依稀。
  好像一个并不冗长的梦走到尽头,什么都散了,只剩下他们站在茫茫雾中。
  沈桥看着闻时,苦笑着叫了一声:“闻哥。”
  闻时点了一下头,他说不来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该应点什么。
  过了片刻,才道:“我没想到这是你的笼。”
  “我也没想到。”沈桥说,“我以为我能干干净净地上路呢。”
  他垂下目光,眼皮褶皱耷拉,重重地压着苍老的眼睛。
  又是许久,他才笑着说:“想要真正的无挂无碍太难了,还是舍不得,还是放不下啊。”
  “放不下什么?”闻时问。
  沈桥看着夏樵低垂的头,说:“我常会想,要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以前觉得就瞒着吧,瞒一辈子,做个普通人,生老病死,挺好的。”
  “后来又开始担心,担心如果我不告诉他,等我不在了,他再误打误撞知道,那该怎么办呢?就这么纠结、反复,想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有个痛快的结果。”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