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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玄幻灵异)——木苏里

时间:2020-12-29 10:30:07  作者:木苏里
  闻时连跑带翻,躲着小男孩的手。
  好几次手指都碰到他了,又被他惊险躲开,一路直奔楼上。
  “我马上就要抓到你了。”小男孩不断重复着这句话,阴魂不散,紧追不舍。
  直到二楼的吊灯突然断裂,轰然砸落,这才阻断了对方的步子。
  闻时借机,猛地窜进杂物间最顶上的柜子里,又在夏樵的鬼哭狼嚎中把他吊了上来。场面一度混乱又狼狈。
  在那片嘈杂声中,整个二楼所有房间,包括杂物间的门都“砰”地砸上了,关得严严实实。
  这一下动静很大,别说夏樵,连闻时都有点懵。
  但他们没出声,悄然地窝在橱柜里,隔着紧闭的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吊灯碎片从楼梯上滚落,小男孩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夹在其中,绕过吊灯上楼来了,由远及近,就停在杂物间门口。
  接着门锁被人拽了两下,嘎嘎作响。
  门被踹了几脚,却怎么也打不开,灰尘扑簌簌往下落,听得人心惊肉跳。
  过了片刻,小男孩终于放弃,转而去了其他几间房。
  闻时听到了布料的撕扯声,伴随着小孩不断重复的“找到你了”、“马上就找到你了”、“肯定能找到你”。
  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
  又过了很久,那种撕扯声才停。
  小男孩回了卧室,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整个二楼回归寂静,好像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
  闻时放松下来,感觉手有点酸,他想活动一下软绵绵的筋骨,却发现自己怀里搂着个东西。
  他低头一看……
  跟镜子中的谢问来了个脸对脸。
  闻时:“……”
  “别动。”谢问模糊的轮廓从镜子里隐去,但声音依然近在咫尺,“你这位置有点高,镜子容易摔。”
  也许是杂物间太小的缘故,听起来就好像……他其实并没有窝缩在狭小的镜中,而是在虚空里,就站在闻时身边,正低着头跟人说话。
  闻时沉默片刻,大概是逆反心理作祟吧。他抓着镜子,一声不吭地把手伸出去,像一种无声的震慑和威胁——
  只要他手一撒,镜子就能摔个稀巴烂。
  谢问也不恼,劝哄道:“屋里总共就三面,碎了可不能修。”
  闻时盯着镜子:“你为什么在我、手里。”
  他差点脱口而出“怀里”,又觉得不太对味,硬是拐了个弯。
  “你狼狈出逃的时候捞的。”谢问说。
  放屁。
  闻时冷声道:“我捞你干什么?”
  谢问失笑:“我怎么知道。”
  他想了想,评价道:“还挺讲义气。”
  夏樵这一趟受到了莫大惊吓,在旁边不敢动,也不敢插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谢问这个说话语气,总感觉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味道,仿佛这话没说完整。
  要是完整点,大概后面得加个“好孩子”。
  夏樵把这突如其来的脑补往他闻哥身上套了套,吓得一哆嗦,感觉自己可能脑子坏了。
  他连忙岔开话题说:“刚刚吓死我了!这个大逃生,简直跟我小时候乱七八糟的噩梦一模一样。还好闻哥你把吊灯弄掉下来了,不然——”
  想想刚刚那些撕扯声,鬼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然而闻时却暗自皱了眉:“吊灯是我弄的么?”
  “是啊。”夏樵说,“我看到你往前跑的时候手一甩,绳子绕上去了,然后吊灯就砸下来了。”
  闻时有些狐疑。
  谢问紧跟了一句:“我也看到了,身手还不错。”
  闻时:“……”
  也许是刚刚太混乱,真让他回想,他也记不清自己拉拽了哪些东西来挡小男孩的路,包不包括吊灯。
  可能太久没干活吧,闻时瘫着脸心想:这次处处都很梦幻,还是早点出去为妙。
 
 
第9章 笔记
  “那小孩还会发疯么?”夏樵后怕地问。
  “过了今晚就好。”闻时说。
  “噢。”夏樵松了一口气。
  谢问补充道:“等到明天再刺激到他,又是另一种疯法了。”
  夏樵:“……”
  闻时给了镜框一巴掌。
  棉花手打人没劲,谢问不恼反笑,说:“某些人是不是太凶了点?”
  某些人装死没吭声。
  杂物间没有窗户,在里面呆一会儿就会混淆时间。
  夏樵吓得不敢闭眼,闻时倒是靠着橱柜说:“我睡会儿。”
  为了防止烦人的谢问摔成八瓣,他勉为其难找了个安全位置,闭眼前拍了拍镜框说:“你老实点。”
  谢问欣然应允,过了片刻忽然说:“你肚子在叫,是不是饿了?”
  洋娃娃冷冷道:“闭嘴。”
  谢问笑道:“行。”
  然后真的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杂物间里依然一片漆黑,但外面的脚步声告诉他们,那对爷孙已经起床了。
  闻时惦记着楼下那个上锁的抽屉,想出去看看。又怕碰到新的危险,便没带夏樵,让他在杂物间里等着。
  本来他连谢问都不想带,但谢问说:“我不占什么地方,还能放哨,真的不考虑一下?”
  于是闻时考虑了一下……把镜子掖进了橱柜最深处。
  谢问:“……”
  “谁让你容易碎呢?你要是个娃娃,我就带你了。”闻时平静说完,开门溜了出去。
  他还是更习惯一个人做这些事,顾虑少一些。
  虽说笼都是虚相,但也有过判官除煞不成,反倒把命搭进去的事,数量并不少。
  他不想攥着夏樵和谢问两个人的命来冒险。
  ***
  这栋房子还是老式的窗户,采光一般。外面始终是阴天,屋子里也暗沉沉的。
  闻时藏在角落,看见老人缓慢地上了楼。
  昨晚砸落的吊灯不见了,天花板有个黑洞洞的豁口。
  二楼走廊上到处是洋娃娃的残肢,撕下来的头滚落一地,脖颈里溢出棉絮。
  玻璃珠似的眼睛被人揪了下来,滚了一地。有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瞪着屋顶。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抖开,一言不发地捡着那些头和手脚。
  小男孩站在背光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后,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老人没吭声。
  他又重复道:“对不起。”
  “爷爷对不起。”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艰难地直起身体,问他:“这些不是你喜欢的娃娃么?为什么又弄坏了。”
  小男孩的声调依然毫无起伏:“因为我害怕。”
  闻时:“……”
  你再说一遍你什么?
  这话要让夏樵听见,他能当场崩溃。
  闻时心想。
  而小男孩还在解释:“它们总看着我,我害怕。”
  “所以你又把它们的眼睛弄下来?”老人问。
  “嗯。”
  闻时想起橱柜里那些中式人偶缺失的眼睛,明白了老人那个“又”字。这种事,恐怕小男孩干过好几回了。
  老人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显得房子更阴森了。
  小男孩忽然说:“它们是活的。”
  老人看向他。
  小男孩:“它们都会活。”
  老人:“不会的。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吗?只要穿了胸口那根线,就不会活。”
  小男孩捡起地上的娃娃残肢,一本正经地说着吓人的话:“记得,所以我把它们都撕了,这些胸口上钉了纽扣,胸花,但还有些没有。”
  老人不知该怎么让他明白,只得说:“这种娃娃不一样。”
  小男孩问:“哪里不一样?”
  老人摇摇头,把剩下的残肢减了,放进垃圾袋里扎上口。然后问:“你为什么总觉得娃娃会活?”
  小男孩不说话了。
  老人又缓和了语气,像在开玩笑哄他:“就算真活了,有个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挺好。”
  “不好。”小男孩立刻摇头。
  “为什么?”老人问。
  “那样你就不要我了。”
  “不会,怎么会。”老人愣了许久,这才缓声说:“爷爷不会不要你的。”
  闻时听着微微皱起眉。
  但他并没有在这多耽搁,趁着老人在扫满地的棉絮,他借着垃圾袋的遮挡,溜到楼下。
  “你总算下来了。”谢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闻时惊了一跳。
  他这才想起来,老人卧室门口还有一个穿衣镜,谢问可以在镜子之间自如来回。
  “上面好玩么?”镜子里模糊的人影朝楼上看了一眼,“我以为你要跟那一老一小手拉手下来呢。”
  “滚。”闻时说。
  这要是以往,他多一句都懒得解释。但也许是谢问开玩笑的语气太明显吧,他脚都抬起来了,又补充道:“我听听什么情况,你要自己入笼你也得这样。”
  谁知谢问“唔”了一声,说:“我还真不大听。”
  他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不过我这水平也没入几回笼。就是顺嘴提点一句,听多了难免心软手软,不如不问。”
  听听这长辈教导晚辈似的口气。
  闻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哦。”
  谢问被他语气弄笑了:“怎么了?”
  闻时:“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尘不到呢。”
  洋娃娃顶着一张冷酷脸,抬脚进了卧室,还反手把门掩上了。
  镜子里的高挑人影倚着框靠了一会儿,哂笑着低声道:“大逆不道。”
  ***
  老人的卧室跟昨夜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床头柜上少了一面镜子。按理说这种变化会引起笼主的警惕,但看老人刚刚的模样,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也许是被二楼的狼藉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忽略了那面镜子。
  书桌的抽屉上依然挂着锁,昨晚被撬的痕迹已经消失了,说明笼主护住这里的意愿很强烈。
  闻时试着探出一根线,伸进锁孔。
  棉线像是活了,在锁孔里捣出很轻的咔哒声。
  他屏息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余光里,有什么东西正趴在窗框上,注视着这边。
  他抬头一看,窗框那空空如也,并没有东西。
  闻时又垂下眸子。
  娃娃的睫毛长度非人,有点遮挡视线,以至于他眨个眼,都觉得好像有影子闪过去了。
  锁头弄开的瞬间,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闻时再次抬头,窗框那里依然是空的,只有窗帘在初夏潮闷的风里轻轻晃着。
  开锁会碰到干扰是必然的,不是第一次了。
  他索性不再管窗框,一把扯了锁头,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抽屉,把里面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捞出来。
  然后转头就走。
  娃娃是个棉花身体,抱着这玩意儿头重脚轻,跑起来非常难受。
  闻时跑到门前,正要开门,却忽然抬了一下眼。
  就见老式的金属门把手上映着闻时这个洋娃娃的脸,而在他身后,一个散着长发的人头正直勾勾地伸着脖子探过来,嘴唇咧着诡异的弧度。
  闻时:“……”
  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瞬间放弃拉开门的想法,当即一个侧身,搂着文件袋从门缝里钻出去。
  侧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身后那些东西的模样。
  除了抻着长长脖子伸过来的森白人脸,还有横七竖八的手脚,像个趴伏在地的百脚蜘蛛。
  闻时二话不说,抬脚就是一踹。
  卧室门被他踹得撞回去,“砰”地一声正中人脸门面,帮他拦了一把追逐的“人”。
  不知道那人脸什么材质的,门还弹了两下。
  闻时拔腿就往楼上去,他上楼梯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哗啦脆响,听声音也能知道,是谢问把那面穿衣镜弄倒了,又帮他拦了一道。
  总是死寂的屋子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各处的玻璃窗都发出了“砰”“砰”的声响,咯咯震颤。
  闻时余光扫过去,全是在撞窗户的人脸。
  眼看着楼梯这边的窗玻璃裂开了缝,闻时手腕一动甩了绳子,在人脸破窗的瞬间,套索一般勒住了它的脖子。
  “闻哥!”夏樵在后面叫了一声,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闻时反手就把文件袋滑了过去,然后抡着人脸,把它扔了出去。
  人脸:“……”
  那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噗噗”闷响,闻时多一眼都没看,自己滑进杂物间,然后砰地锁上了门。
  他从自己身上又扯了两根线,然后揪住夏樵裙子上的线头,一边骂着:“这破手连个指头都没有,剁了算了!”
  一边还是拗着手腕,把绳子绕在了门把手上。
  娃娃的手对于他自己来说,够笨的。但在夏樵眼里,依然灵活得出乎意料。
  ……就是有点搞笑。
  也不知道闻时用绳子捆了个什么阵,反正这扇门被锤了半天也没能打开。
  唯一的遗憾是,夏樵裙子上的那根线他忘了扯断,以至于阵结好的瞬间,他一抽那头,夏樵就在门锁这头被倒吊起来,脚丫冲上地晃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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