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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1-01-03 09:06:03  作者:书自清
  孟裔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身长近六尺,壮如铁塔,剑眉星目。尤其肤白,如何也晒不黑,蓄着美髯,再使一柄罕见的双首螣刀,挥刀大开大合,潇洒俊逸,颇有白面关公的味道。故而入了北镇抚司,得了个“白孟”的诨号。因着一身好本事,又为人仗义,沉稳可靠,得了锦衣卫十三太保的赏识,跻身十三太保行列,序行七,又称“螣刀七”。
  锦衣卫十三太保是嘉靖初年留下来的一个名头,本不是什么有效力的组织,更类似于一个综合实力的排行榜。上榜之人都是锦衣卫中公认的翘楚,有北司也有南衙,也不乏宫城护卫亲军中的大汉将军。这些人不是本领非凡就是功勋斐然,排行以年龄、官职、功勋、声名、本领五项综合排序,序行以年龄大小和官职高低为主。但好事者大多看得是功勋、声名、本领这三项。故排行靠前的,并非当真本事就比排行靠后的强。
  孟裔娶的妻子是自家胡同口子赵氏米行家的小女儿。这位姑娘时年十八岁,小字秀莲,生得娇美动人,还会识字读书,打算盘记账,是个持家的好女子。但却因为天生体弱多病,被闲话不好生养,耽误到了十七八岁尚未定下亲事。孟裔来京中履职时二十一岁,第一次领了俸禄,去米行粜米时被赵老板一眼相中,不久后便成了赵家的乘龙快婿。
  夫妻二人婚后琴瑟和鸣,日渐情浓,很快长子出生,起名孟旭。孟旭出生时孟裔正当值,报信者急匆匆赶来,告诉孟裔赵氏难产了,吓得孟裔不顾一切地往家赶,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赵氏身子弱,生了长子后,将养了好一阵子,才算恢复了元气。孟裔体恤妻子体弱,此后也就没有再强求第二个孩子。长子孟旭继承了父亲的好体格,身躯强健,手脚有力,声音洪亮,翻身爬行都比一般的孩子要快。赵氏因得了这个孩子,围绕着她不好生养的闲言碎语也就此淡去。长久以来孤身一人的孟裔终于又感受到了血脉亲情,心怀大慰,将妻、子放在心头疼爱,极为珍视。
  五年后,赵氏再度怀孕,这一次确诊为龙凤胎。孟裔请来了灵济宫的罗道长为妻子诊脉。他医术高超,与孟裔曾在浙江抗倭战场上相识,与自己有过命交情。后两人几乎同时上京,罗道长挂单督讲于灵济宫,不久在灵济宫外开了一间医馆悬壶济世。他号脉之后告诉孟裔,胎位不正,此胎凶险,不知是否能安产。孟裔原本狂喜的心境一下添了十二分担忧。他悉心照料妻子,待产之日,更是请假在家全程陪伴。稳婆和赵氏娘家几个婆姨一早就待命在孟家,孩子生了大半日,妻子的痛呼惨叫让孟裔焦躁如困兽,终于产房内响起了两声啼哭,一声嘹亮,一声羸弱,两个孩子都平安降生。稳婆抱出来一看,一个瘦瘦小小,一个白白胖胖。瘦小的那个是男孩儿,白胖的那个是女孩儿。
  稳婆说,哥哥先出来的,脐带缠着差点被勒死,出来后气若游丝,好不容易才哭出来。妹妹后出来的,出来后也不用人拍,一声啼哭,声线嘹亮,十分健康。
  孟裔抱着两个孩儿哭笑不得,心说这妹妹霸道,打娘胎里就要夺哥哥的食,长大了可不得了。
  赵氏这一胎被折磨得昏了过去,足足昏睡了两天才恢复过来,醒来后就找孩儿。孟裔把两个孩儿抱到床头,两个孩儿的可爱模样让娘亲赵氏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她央着丈夫这就给孩子起名。孟裔想了想,道:
  “哥哥叫旷,妹妹叫晴。”
  自此孟家再添两口人,二哥孟旷与小妹孟晴。孟旷因着先天体弱,成长过程中三天两头生病,成了父母亲最牵挂担忧的孩儿。而大哥孟旭与小妹孟晴都是天生的好体格,在孟家好饭食的哺育下茁壮成长,好动贪玩,皮猴子一般。小妹最是崇拜大哥,大哥长了她五岁,孟晴三岁时,大哥孟旭已经开始随父亲孟裔习武,小妹对习武非常感兴趣,但父亲不教,她便偷偷地跟着大哥学。大哥最宠妹妹,对妹妹言听计从,变着法子偷偷教妹妹功夫。
  但是兄妹俩骨子里很懂事,玩闹过后,就会趴在老二孟旷的床头,陪孟旷聊天玩闹。孟旷总是生病卧床,下地走动的时间不多,孟裔专门把家里日照最好的东屋腾出来,给孟旷在窗边做了卧榻,让他即便卧床也能晒一晒太阳。
  自赵家龙凤胎出生之后又五年,赵氏第三次怀孕,这一次降下一个女儿,起名暧。这一胎比龙凤胎还凶险,彻底伤了赵氏的元气,小女儿孟暧也完全承袭了母亲虚弱的体质,自小便有喘疾。罗道长说赵氏此后不可再生育,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孟裔自此再不敢让妻子冒风险。
  时光飞逝,家中四个孩儿们日渐大了。
  大哥孟旭六岁发蒙,起初是孟裔带着读书。但孟裔虽读过几年私塾,文化水平确实有限。十岁时,孟旭被送去了书院读书。书院名唤“精卫”,是上京十二卫筹办的给官军子弟读书的官办武学。
  次子孟旷虽然体弱,但天资聪颖,孟裔和赵氏娘家商量着,专门请了一位教习先生来家中教导孟旷读书。先生姓梁,名季语,字德言,是国子监的博士,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只是太好喝酒,无所积蓄,出外教书是为了赚点外快,以赀酒钱。他看上去为人有些古怪,据说好像是那位鼎鼎有名的“狂人”李卓吾【注】还在国子监时的好友,也是他的信徒。孟裔也不大明白学问里的门道,只是看这位教习很是喜爱孟旷,孟旷也很喜欢这位老师,便让他一直教了下去。
  孟旭不喜读书,读了五年书便不读了,倒是武艺日渐精湛,终日里习武,筹备参加武举。孟旷则在梁先生的教导下学问日益精进,梁先生对他赞不绝口,称他乃是与张太岳一般的神童,等过几年参加科举,便可一举高中。
  大哥习武,二哥学文,不甘寂寞的三姐孟晴则开启了她的“蹭学”之路。生而为女,三从四德,合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这个丫头偏偏要迈出去,不仅如此,还自作主张随大哥习武,随二哥学文,学得不亦乐乎,本领竟然丝毫不比两位哥哥差。起初孟裔、赵氏夫妻俩还不让她打搅哥哥们,但渐渐发觉这丫头天赋异禀,孟裔不由起了心思。
  若这丫头能习得些本事,倒也不是甚坏事。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技多不压身,能保命。早年间经历的诸多生死磨难,让孟裔没有被理学那一套伦理观念所束缚,他决心让女儿也开始学文习武。不过,毕竟是女孩子,让人看到了闲言碎语到底不好,干脆,就让女儿打扮成男孩,等她大了再改回女儿装扮亦不迟。
  于是八岁的孟晴收了女儿家的打扮,换上了哥哥的旧裋褐,开始成日里跟在哥哥身后跑。白日里随大哥习武,出没于校场、作训场。夜里便在二哥屋中点灯习字,陪二哥读书。学问本领日渐精湛,更是出落得越发标致漂亮。
  孟晴孟旷虽不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但眉目五官却也十分相像,四方邻里总分不清她和孟旷谁是谁,也并不知晓孟旷体弱极少出门,故总把跟在老大孟旭身后的“虎小子”当做老二孟旷,孟晴因此十分得意,孟家夫妻也乐见如此。
  此后幺女小暧也加入了随兄姊读书的行列。她身子弱,实是不能习武,但却天生爱读书,冰雪聪明。小暧尤其喜欢姐姐,总是跟在姐姐身后,她幼年那段时间,赵氏总是生病卧床,不能照顾她,她几乎是晴姐姐一手带大的。
  十一岁那一年,打好功夫基础的孟晴开始随父亲和长兄习练螣刀刀法。这特殊的武器以及其演变出来的犀利奇诡的刀法,乃是孟家的独门秘术。
  孟家先祖是太/祖时期从滇南走出来,参加反元战役的哈尼族勇士。后成祖时期,靖难之役中也立过功勋。这套刀法,是寨子里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刀法。在林木茂密的烟瘴湿热之地,蛇虫泛滥,这刀法就是仿蛇出击时瞬间爆发的姿态,将两柄弯刀连接,上刃、长柄与下刃组成逶迤的蛇身状,以快速抽劈旋斩的方式挥舞,动作大开大合,迅疾无匹,要诀就在一个猛字,需要极强的腰腹和腿部力量。
  这套刀法对女子来说习练十分困难,父兄本以为孟晴是女孩子,可能练个皮毛就练不下去了,要练成此刀法,吃的苦实在是连男子汉都无法忍受。然而孟晴却咬牙坚持了下来,不仅完成父兄安排的功课,还自己给自己加练,终日里戴着负重在身上,熬炼筋骨。瞧着她如此认真刻苦,又当真有天赋,孟裔不由更加坚定要培养女儿的决心。似她这般年纪的女子,都已然开始缠脚纤足,学掌家、织女红,筹备着要出嫁了,可她却坦荡荡一双天足,从来也不碰那劳什子针线,一双手尽是磨出来的粗糙茧子。功夫日进,她这身子也愈发长成,高挑强健不输男子,步步生风可追车马,举止间毫无女儿家做张做致的姿态,肆性洒然,朗朗如日。赵氏不由忧心忡忡起来,怕这孩子将来没人敢娶。
  万历十年,孟晴十四岁,即将及笄。大哥孟旭已年满十九,即将及冠,并已参加顺天府武举乡试,夺头名,补锦衣卫缺,任从七品小旗,分在巡城卫所,专司宫城城防。这差事不似北司南衙浑水一滩,更稳定更清闲,只要小心谨慎,便一辈子不愁吃穿。孟裔十分满意儿子闯出来的成绩。同年孟旭告诉父母亲自己相中了一个女子,是同僚家的妹妹,虽然只是远远望了几眼,但却陷入情网,非她不娶。双喜临门,孟家夫妻不由十分开怀,开始筹办着为儿子提亲。
  孟氏本是哈尼族裔,但出滇入汉已愈百年。长久以来,诸多生活习惯均已汉化。不过孟家素来秉承一夫一妻白首终老的规矩,家中青年男女可自由恋爱,之后让父母长辈过眼同意,便可成亲,这是寨子里带出来的习俗,一直在孟家延续。
  如今,孟旭大了,就要成家立业了。孟旷孟晴这龙凤兄妹,也快要十五岁了。就连幺女孟暧也快十岁了。真是岁月如梭,孩子们都大了。孟裔这些年也深感年岁渐长,体力下降,大大不如从前了。或许,再苦个三五年,等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他便也退了,锦衣卫的差事朝不保夕,面对的是太多的人间黑暗,时间长了,会腐蚀人心。饶是他心念坚忍,也深感疲惫不堪。
  万历十一年的张居正清算案,是孟裔参加的最后一次行动,上头已答应让他此后退居二线,任卫所教官。只是孟裔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生命,他的家庭,他所珍视的这一切,就在这一年走到了关键的转折点上。
 
 
第6章 【旧事】
  万历十一年九月初三,秋已半,北京城渐渐转凉,白日里天高气清,到了夜里已然有些寒了。酉正一刻,正是日暮时分,西落的金阳洒满灵济宫西巷,在光滑的青石板路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远处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一身粗布竖褐,随意挽着发髻,戴一顶斗笠,肩上挑着担子,担着一筐柴一筐枣,担杆上还拴着山鸡山兔,背后负着长弓箭袋,还有一个用麻布捆着的长条状物什,很沉重的模样,似是武器。手脚上都戴着厚重铁片打制的负重物,全身上下的负重少说也得上百斤,饶是如此,却依旧健步如飞,手脚伶俐。
  她很快来到一户人家门口,门扉上贴着红门对,上书“竹报平安日,花开富贵时。”另有一对门神威武而立,须发皆张。她也不去瞧,径直推门而入,一入门便笑着出声喊道:
  “娘亲,暧儿,我回来啦!”出口是清泉般悦耳动听的女声,原来这戴斗笠的挑担人竟是个女子。却是身形颀长,肩背有力,前胸平坦。不熟之人,乍一入眼还当是个精悍爽利的年轻男子。她进门放下担子,摘了斗笠,露出底下一张秀美的容颜。远山黛眉,瑞凤长眸,鼻梁挺翘,红唇微弯,笑靥嫣然若春日暖阳。可着实是个俏丽美绝的娘子,哪还有半点男子之风?说也奇怪,这一张俏美容颜配上这一副高挑强健的身躯,竟透出十二分的英挺俊逸,磊磊飒爽,让人瞧着便心生好感。
  “阿姐!”北屋堂口蹦出一个小丫头,总角之年,一身梅红色的衣裙,娇俏可爱。她一路小跑奔向门口,从后一把抱住了正背对着她闩门的斗笠女子的腰际,小脸埋进她衣背亲昵相蹭,逗得斗笠女子笑出声来。
  随着小丫头,堂口又出现了一位美丽的中年女子,裙钗淡雅朴素,系着围裙挽着袖子,湿漉漉的双手一边在围裙上擦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暧儿莫闹,别逗急了又要喘,让你姐进来再叙话。孟晴,去井边洗洗,瞧你脏兮兮的,洗干净了准备吃饭,顺便打桶水到厨房来,将那枣儿泡上。暧儿,去叫你二哥到厨下来。”
  “是,娘亲。”姊妹俩异口同声道,随即孟晴转身,将暧儿抱起,逗她道:
  “我家小妹一日不见居然长胖了!沉甸甸的。”
  “才没有呢!是阿姐你累了,没力气了。”暧儿辩解道,随即在姐姐怀中笑作一团。
  姐妹俩闹了两下,孟晴便将孟暧放下,孟暧一溜小跑向东屋而去。孟晴重又担起扁担,穿过堂屋,进了后院,将那一筐柴在柴架子上堆好,随即将那麻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什往柴堆边一靠,那里面包着的是她未开刃的螣刀。她来到井边,利落地打水洗漱。她清早起身,上城郊山上打猎习武,日暮时分,打回一筐柴一筐山枣,另有山鸡两只,山兔一只,收获满满。她大约每五日会去一次,每次回来都能给家中带足柴薪与山货,家中已经很久没在市场上购过这些东西了,省下不少银钱。
  她打了一盆水,将山枣在灶台上泡上,一旁的灶台边,赵氏已端盘盛出锅中炖着的菜,上了不远处的餐桌。
  “娘亲,我把山鸡和野兔先搁在火眼这里了,等会儿我帮您杀了。”孟晴笑道,起身时没在意衣襟散开了,结果前胸开了个大门,露出了里面紧紧缠绕着的束胸带。
  “你这丫头啊,你看看你……”赵氏望着孟晴道,“女娃也没个女娃样,你又束胸?等下快解了,你也不嫌勒得慌。都怪你爹,当初脑子发热,非要让你习什么武。”
  “哎呀娘亲,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这茬,当初您不是也答应了吗?”孟晴笑着重又掩好了衣襟,走过来帮赵氏端菜。
  “我能不答应吗?你爹那脾气,我可拗不过他。娘亲是怕你将来嫁不出去,你都及笄大半年了,也没人来说亲,整日里就在外野,也不着家,菜市口打铁的牛娃子力气都没你大。”
  孟晴噗嗤笑出声,道:“人家却也没见过孟家三女,如何没头没脑就来说亲?不都以为我是二哥嘛。”
  她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了一个年轻文雅的男声:“又说我甚么?”
  孟晴扭头看向门口,果见她那龙凤哥哥就站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望着她。十五岁的少年羸弱的身躯还没孟晴高,手脚纤弱,皮肤苍白,但面容却十分俊雅,一身的儒士风度,面貌与孟晴有八分相像。他身边,刚及他肩高的孟暧努力地扶着他,也是瘦弱不经风的模样。这羸弱的兄妹俩与孟晴对比之下,若是不瞧彼此相像的面容,简直像是两家人。
  “二哥,我说你在四方邻里口中,可是个壮硕精悍的好汉子呢。”孟晴故意打趣道。
  “臭丫头贫嘴,不许损你二哥。都过来吃饭吧。”赵氏对着孟晴的脑门给了个栗暴,孟晴捂着脑门吐了吐舌头。门口的孟旷在孟暧的搀扶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揉了揉孟晴的头算作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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