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谢载月讶然。
如果像秦言所说的那样,二人已经形同陌路,那钱相便没理由此时来害他。难道这条路也找错了?
秦言那边长叹一声,道:“如今我和钱相之间,最多只会打个招呼,对于多年老友来说,这可不是和陌生人没差别?”
谢载月颇为理解的点点头,道:“造化弄人啊,也不知道是谁和他有仇,要下此毒手。”
这话像是提醒了秦言,他也开始蹙眉深思,到底平时钱相得罪过谁?
思来想去,一点头绪全无,只喃喃道:“老钱脾气不太好,可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知道分寸进退,我实在想不出是谁非要杀他不可。”
谢载月摇摇头,叹道:“看来这要成一桩无头公案了。”
说话间,门外走进一位小厮打扮的少年人。他径直走到秦言身侧,附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人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谢载月看着那少年轻轻蹙起眉。
颜寒忽然低下头,冷冷问道:“谢大人,你方才提起醒醉楼的楚洛,这是怎么回事?”
美人吐气如兰,却凉丝丝的瘆人,谢载月摸摸脖子,莫名一身寒意。
此时,那少年忽然转过身来,沉声道:“东家有些事要处理,几位客人请自便。”
少年面色如霜,冰冷异常。
“我说你对待客人这是什么态度?”宋流光跨步向前,毫不留情的教育起孩子。
少年没有说话,秦言却略带不满道:“念儿,不得无礼。”
谢载月在眼神在秦言和叫念儿的少年人脸上打了个圈。
这少年穿衣打扮虽然是下人,但看他趾高气昂的表情,还有秦言的对他的态度,他的身份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再说了,见到颜寒都不为所动的人,要么眼神不好,要么就是心智十分坚定。
秦言又道:“秦某确实有些事要处理,不能在此就留。不如这样,几位今日无论要买什么,要买多少,秦记都给各位最低折扣。”说着使了个眼色,掌柜的立马笑吟吟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哎,我说……”宋流光还要叫板,谢载月赶紧碰了碰他的胳膊。
此行的主要目标秦言都走了,几人便不再逗留,随便买些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一出秦记,宋流光豪爽道:“走,我请各位吃饭,上最好的酒楼,随便点。”
谢载月刚想答应,就想起了昨日颜寒的教诲,于是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宋流光推开他,道:“你去不去无妨,颜大人去就好。”
说着宋流光就要伸手去揽颜寒的肩膀。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颜寒已经四两拨千斤,只用一只手将便宋流光的双手反剪身后。力道之大,宋流光不住的冒冷汗。
“我说过,要守规矩。”颜寒声音冷峻,表情严肃,好像毫不留情的冰雪,在宋流光的心上砸开一个个又冷又深的口子。
接着又压低了宋流光的上半身,淡淡问道:“你……明白了吗?”
宋流光惊吓之余,不忘连连点头。
颜寒松开手,宋流光委屈的一路小跑,直到躲在横波身后。
谢载月也被这个变故惊的呆了半响,颜大人原来一点也不柔弱,何止不柔弱,这武力值简直可怕!
想想也是,毕竟颜大人可是地府阎王,还是古往今来法力最高的阎王。
不由叹一口气,感慨道:“王爷啊,不是所有的美人都能轻易招惹。”
“颜大人真的好可怕。” 宋流光声如蚊呐,生怕颜寒听见再来暴打他一顿。
宋流光的追求美人之路,就这样血淋淋的、恐怖的夭折了。
向来话多的横波,罕见的没有说话打趣,只是垂着手毕恭毕敬的站着。
看来颜寒一生气,泼辣自傲如横波,也是怕得要死。以后自己可以好好宠着颜寒,不让他生气,谢载月暗戳戳的想着。
宋流光在颜寒着讨了个天大的没趣,谢载月以为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辞职回家,谁知道第二天还是看见他坐在大理寺内,只是精神萎靡,眼圈发黑,皮肤发黄。
谢载月不厚道的笑了笑,心想谁让你和我争老婆,别说我不答应,就算我未来的老婆颜大人,那也不能答应!
做了一会白日梦,谢载月还是很义气的拍拍宋流光的肩膀,宽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苦恋一枝花。”
宋流光揉揉青紫的臂膀,叹口气,颤声道:“颜大人可不是花,他实在太吓人了。”
谢载月回响一番颜寒的所作所为,不以为意的答道:“我觉得颜大人很和蔼温柔。”
宋流光同情的看了一眼谢载月,又神秘道:“载月,据我多年经验推测,颜大人如果上了床,肯定不是屈居人下的那个……”
谢载月没听懂这话外之意,不解道:“这是何意?”
师父谢崖在这方面疏于教育,导致谢载月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尤其在宋流光面前更显单纯。
宋流光看了眼谢载月,问道:“载月,你今年多大?”
谢载月掰掰指头,“马上十八。”
“十八!不小了!本王十八的时候早已经遍阅群书,遍览群芳,而你......怎么还像个傻子似的?”宋流光微微摇头,心想世间还有如此纯洁的少男?“这样,看在咱俩都是段大人器重的下属的份上,本王一会送你几本书,绝对的精品,保证你一看,立马……嘿嘿……”
第三十章
谢载月怀着对新知识的向往,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状态。
旺旺懒散的卧在椅子上,一边享受着秋日暖阳,一边奇怪的看着谢载月,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谢载月摸摸旺旺后背,正经道:“没什么,一只小猫少瞎打听。”
旺旺吹胡子瞪眼,不屑道:“谁想知道。”
谢载月捧起旺旺的小圆脸,笑道:“如果你不是一只猫,我真的要怀疑连斐和你是亲戚。”
“为何总说我像他?”旺旺声音略微有些僵硬。
“连斐他很好,说你像他你还不满意?”谢载月道。
“他……”旺旺艰涩开口,“连斐很好?”
谢载月点点头,道:“连斐很好,尤其长得很好看,十分讨人喜欢。从前在离恨山,只要是连斐想要的,师兄师姐都会想尽办法给他弄来。”
虽然这些东西大多都被连斐拿来送给了谢载月。
“别看我比他大不了几岁,连斐可算是我带大的。”谢载月提起往事,五官都柔和起来,“连斐小时候没有奶喝,都是我熬粥喂他。”
旺旺盯着他看了许久,蓦地起身跳进他怀里,眯起眼舒服的躺着。
谢载月低头看着旺旺,可双眼却有些失神,无疑是替旺旺梳着毛,慢慢道:“连斐虽然长得可爱,可从小就很霸道,而且还记仇,这是不是和你有点像?”
以前,谢载月曾拿回小乞丐送给他的一把匕首回离恨山,连斐见到了,居然一把夺去,还恶狠狠的道:“不许要别人的东西!这刀我先替你保管。”
谢载月抢夺无果,和连斐生了好几天的气,直到有一日连斐带回一把更好的刀给他。
可是没感动几天,谢载月忽然发现小乞丐给自己的那把刀居然到了二师姐手里。二师姐还故意在谢载月面前用那刀刨土玩。
谢载月顿时火冒三丈,又和连斐大吵一架。
连斐理亏,但脾气却从不迟到,他“哐当一声”甩上门,一把将谢载月推倒,俯视着他警告道:“如果以后你再拿别人的东西回来,还是一样的结果,听到没有!”
谢载月很吃惊也很委屈,从前面团一样的小师弟何时变得如此凶神恶煞。
“连斐......”谢载月软软的开了口,他总觉得连斐的拳头一会就会毫不留情的落在自己身上。他可不想被小师弟打,那多丢人!
主要是连斐这小孩,不知道吃了什么,身高和武功都是一日千里,现在连师父都打不过他。
“谢载月,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别……别要他们……”连斐望着床上缩做一团的谢载月,眼神骤然一暗,声音慢慢低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惑。
谢载月张张嘴,还没问出为什么,连斐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转身打开门狂奔而去,两天后才又出现在谢载月面前。
这个别扭的小师弟,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旺旺挥挥爪子,打断谢载月的思绪,“他怎么霸道了,我又怎么记仇了,你倒是说清楚。”语气十分不满。
谢载月抓住那双乱动的肉爪子,笑道:“就算连斐见到,也要认你当个兄弟,哦,不认你当个宠物。”
旺旺扭扭胖胖的身子,想要从谢载月手中挣扎出来。
“唉,也不知道还不能再见到他。”那边谢载月却黯然起来,声音低沉道:“段大人说户籍上根本查不出连斐这个人,不知道是师父当年忘了给他上户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会的。”旺旺忽然直起上身,凝视着谢载月,万分郑重的答道,“你会见到他的。”
谢载月当旺旺在安慰自己,揉揉它的脑袋,接着往外看了一眼,“颜大人他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久了还不结束。”
院子里,颜寒端正的坐着石凳之上,横波和段乾坤则均一脸郁闷的站在他面前。
“陛下,八成是他做的,否则我们早都有所察觉了。”段乾坤认真道。
横波思索道,“载月被陛下带回地府后,他便消失了,这次回来难道还是因为载月?”说着往屋内看了一眼,见载月正抱着旺旺玩闹。
段乾坤沉默片刻,小心建议道:“陛下,不妨先静观其变,毕竟我们在明他在暗,知道他想做什么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横波点点头,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颜寒目视前方,想起了那个掀起两界风云的恶灵。
他修为深不可测,性子残忍冷酷,为了达成目标从来不惧牺牲一切。他利用过载月,伤害过载月,还对载月有着疯狂的占有欲。
颜寒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下意识摸摸眉间红痣,半响,低声却坚决道:“他,必须魂飞魄散。”
说罢,站起身,面色如常的进了屋。
颜寒刚将旺旺从谢载月怀里赶出去,刘渝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一进小院,发现段大人正如思想者般,站在石桌旁沉思。为了不打扰大人思考问题,刘渝改为蹑手蹑脚,悄悄地进了室内。
“颜大人!谢大人!”老刘压低声音,但兴奋之意还是溢出言表,“汴城里但凡有夹竹桃的商家、农户,不论他们为啥种,我全都找来了。”
“不错,老刘很敬业!”谢载月表扬道。
刘渝心花怒放,真心实意道:“能遇上颜大人这样的好领导,那是我老刘的福气。”
谢载月:“……”大理寺内,溜须拍马的风气真的要整顿整顿了。
汴城内种植夹竹桃的人并不多,只有两家经营苗圃的农户,三个卖花的商人而已。
提起夹竹桃的毒性,几人更是不知,纷纷表示自己的知识点增加了,心内也十分后怕,以后一定不会轻易去摸这花。
刘渝很满意大家的觉悟,在一旁频频点头,顺便赞道:“汴城百姓觉悟就是高。”
颜寒展开赵新南和钱相的画像,问道:“这俩人你们可见过?”
刘渝示意大家上前看看。
众人围上来看了一阵,一位农户突然指着赵新南道:“这不是赵记的老板?”
颜寒淡淡道:“你认识他?”
农户急切道:“赵老板就在我那买过夹竹桃,我得赶紧给他普及一下这花的毒性!”
颜寒道:“他可有说为什么要买夹竹桃?”
农户回想一阵,道:“好像说新得了一个香露配方,里面正有这夹竹桃。”
“这配方简直是害人啊!”老刘不禁感慨道。
农户也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忽然又辩白道:“各位大老爷,当时我和赵老板可是都不知道这夹竹桃有毒啊。”
老刘道:“没说你知道,激动个啥。”
农户讪讪低下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你们几个先散了吧。”上首的颜寒发话了,堂下众人如释重负,你争我抢的告辞而去。毕竟没人愿意在大理寺多待,即便少卿大人他美如名画。
颜寒继续安排道:“老刘,请赵新南明天来一趟大理寺。”
老刘道:“下官下午就把他押来。”
“不,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咱们得走一趟钱府。”颜寒站起身,简单吩咐道。
刘渝道:“好,下官这就去准备准备。”
颜寒颔首。
第三十一章
钱相的宅子门脸巍峨,日光下斗大烫金的钱府二字熠熠生辉,两扇朱漆大门足有三人臂长,门口两只石狮子也威武霸气,一看便是非凡的人家。
只不过此时的钱府到处挽着白花,挂着白灯笼,来来往往的人也是通身素衣,不苟言笑,处处肃穆又悲凉。
面色苍白的钱夫人,领着披麻戴孝的一双儿女,将大理寺一行人迎进门。
“颜大人,案子可有进展?”钱夫人一边带路,一边幽幽叹气。
颜寒沉默片刻,只道:“钱夫人,请节哀。”
钱夫人苦涩一笑,艰难道:“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便追随老钱而去了。”
刘渝安慰道:“钱夫人同钱老爷伉俪情深,让人钦佩,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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