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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近代现代)——冬祺

时间:2021-01-08 10:26:30  作者:冬祺
  姚岸卯足了力,一口气踩上去,却还是在长坡的三分之二处停了下来。
  “你奶奶的。”
  他气不过,还是得下了车一步一步推上去。
  进屋的时候,姚奶奶的大嗓门极具穿透力地敲击着耳膜。
  “你们那热不热啊”“我和你爸好得很”“大的不安分,小的挺乖”
  ……
  “姚岸!”
  “干啥子?”姚岸明知故问地靠在门框上。
  “你爸。”姚奶奶把电话塞他手里,“赶紧的。”
  电话那头喂了好几声,喊他名字的时候,姚岸才慢慢地把电话贴在耳边。
  “是我。”姚岸说。
  “在干什么?”姚辛平问。
  “刚出去了,才回来。”
  “别老跑出去玩,有空多在家里看看书。”
  “……”
  姚岸没吱声,他和姚辛平的对话向来不外乎两句,到这就打止了。
  可姚辛平今天许是心情不错,情绪挺高,问他有没有想要的,说他下个月一定回来。
  “哦。”姚岸应道,食指把电话线缠了一圈又一圈。
  那头又沉默了少许,然后,一个细腻的声音传来。
  “小岸呀,我是于绾。”
  姚岸抽开手指,电话线连抖了几下。
  他已经猜到于绾要说什么了。
  “我帮你喊他。”
  说罢,也不等那头回应,姚岸把话筒撂在桌上,跑到了隔壁房间里。
  没有人。
  他推开门,果然在水缸旁。
  水面静静浮着两朵一大一小的莲花,还有几片荷叶,姚见颀在石阶下,蹙着眉,手指压在下唇上,伸进嘴里头轻轻按着。
  “干吗呢?”姚岸站在阶上俯瞰着他。
  姚见颀闭上嘴,手放进水里拂了两下。
  “你妈打电话过来了。”姚岸说。
  姚见颀听了跟没听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水面。
  姚岸习惯了,偏头问:“不想去?”
  “……”
  “不想去就要说,说不。”
  “……”
  “嗨!”姚岸蹲下来,把手扎进水里,掀了一下。
  几滴水溅到了姚见颀脸上。
  姚见颀愣了愣,转过头看着姚见颀,脸上挂着泪珠似的。
  “怎、怎么了,你又不听我说话。”姚岸理直气壮。
  姚见颀垂下眼,举起手背,慢慢地把水珠一滴滴拭干。
  经过姚岸的威胁、恐吓外加严词厉色——
  到底还是没能将姚见颀喊过来。
  姚岸扣着头皮,重新拣起了电话:“呃,那什……”
  “是小岸吧?”于绾在那头道,“刚刚就想要你别去喊的,没来得及。”
  “啊?”姚岸眨了眨眼。
  “他脾气犟。”于绾笑了笑,“你们相处得还好吧?”
  姚岸扯长电话线,看了看外头乐得自在的那人,暗暗瞪了一眼,嘴角却没奈何地勾了勾,道:“挺好的。”
 
 
第8章 乳牙的掉落
  姚见颀左手端着碗,右手捏着筷子,有些笨拙地把饭往嘴里赶。
  在国外的时候一直用叉子吃饭,现在换成了筷子,不得法门也是情理之中。
  他的手牢牢捏着筷子的下端,两双筷子形成一个上大下小的X,夹一点总要掉半点。
  姚岸见他今天小口小口的吃着,还时不时皱皱鼻头,忍不住夹了一大块腊肉放他碗里。
  “好吃。”他示范性地咬了一大口自己碗里的,冲姚见颀扬扬眉,“你吃吃看,别光啃饭。”
  看姚见颀照旧不搭理,姚岸不服气地又给他夹了块肥瘦相间的。
  怎么会有人不爱吃肉呢。
  “你尝一口,尝一口我就不夹了。”姚岸保证道。
  “老折腾弟弟干啥,嘴巴那么闲?”姚爷爷听了半天,训道,“乖乖吃你的。”
  “劝他多吃点肉怎么了,小孩子长身体,就是要多吃肉。”姚奶奶难得回护了大孙子一次。
  “肉吃多了以后三高啊。”姚爷爷反驳。
  “以为谁都跟你这把老骨头似的?”姚奶奶嗤笑。
  “……”
  眼见着这家人为了一块肉都要吵出个架势来,姚见颀的筷子终于有些握不住了。
  他盯着那块颇有筋道的腊肉,颤巍巍地夹起来,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他就吐血了。
  饭桌上的争执陡然停了下来,老两口双双瞪大了眼睛。
  姚见颀还叼着那块腊肉,跟一头小狗似的,唯一不同的是,有丝丝的血液从他的唇缝间冒出来。
  显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姚岸忽然伸出右手,捏住了姚见颀两边的脸颊。
  姚见颀随着他的动作长大嘴,腊肉掉到了餐桌上,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颗小巧的门牙。
  姚岸端详了几秒,终于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掉牙了,瞧把你吓的哈哈哈……”
  姚见颀有些恼地打开姚岸的手。
  他盯着桌上那块沾着点红的门牙,一嘴的血沫子味儿,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空荡荡的牙床。
  “别舔。”姚岸眼快地说道,“到时候长不出来。”
  姚见颀将信将疑地缩了缩舌头。
  “咳,我当是怎么了呢。”姚奶奶拍了下大腿,松了口气。她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在姚见颀面前,“漱漱口,吐地上就行。”
  姚见颀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开水漫过门牙牙龈,陌生而奇异的触感。
  他鼓了鼓嘴巴,把水吐出,淡淡的红锈色。
  他知道那是血,他只是不知道,原来血不一定与痛相关。
  姚见颀并不记得自己的乳牙是如何一颗颗长齐的了,却深刻地记得自己每一颗乳牙的掉落。
  因为在这期间,有一个人一见到他黑黢黢的牙洞就笑,笑得还很猖狂。
  约莫一周之后,姚见颀的右门牙也顺利掉落了。
  这回是他自己用舌头顶下来的,那门牙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嫌烦。
  他拎着小贝壳似的门牙,用清水洗了洗,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上一颗是怎么弄的呢……
  “呀,又掉了?”
  姚见颀听到声音,赶紧背了过去。
  “我看看。”
  姚岸两步赶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捏着他的脸打量,像个专业牙医。
  姚见颀瞪着他翘起的唇角。
  趁人彻底恼怒之前,姚岸及时地松了手,饶有兴致地问:“你打算怎么办啊?”
  姚见颀目光落到那颗门牙上,一头雾水。
  丢了。
  似乎有点可惜。
  姚岸笑了笑,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个小小的红布包,上面有一团金线刺绣,是“福”的古字。
  他扯开两边的线,说:“上次的奶奶让我给你收起来了,你想留着吗?”
  姚见颀眨了眨眼,往里头瞧,果然是第一颗。
  姚见颀的手心渐渐平摊开来,视线移到姚岸的嘴唇上。
  姚岸的门牙长得很整齐,因为从小被姚奶奶揪着耳朵刷牙,颜色也白晃晃的,稍稍比别的牙长出一丢丢,像一只小兔子。
  虽然是一只笑得像大尾巴狼的兔子。
  “长得好吧。”察觉到姚见颀的视线,姚岸故意咧开了门牙,“我那会儿没你讲究,下牙就扔屋顶,上牙就扔床底下,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上哪流浪去了……”
  “我六岁就换第一颗了,比你早两三年,现在好像就剩几颗大牙没换了吧……”
  姚岸自顾自说着,不时用舌头推推,任姚见颀把他手里的布包拿了去。
  姚见颀把乳牙放进去,拉绳系紧,蹲到地上,把它放到了自己那张楠木床底下,又往里推了推。
  这样就好了。
 
 
第9章 生锈的门锁
  细腻的晚风带着未名的花木香拂来,夜空澄澈,星星似乎一颗颗降落在草尖上。
  一豆绿色的光芒不断时隐时现,呼吸一般,在空气中悠游。
  它缓缓地、不动声色又温柔地靠近,停在了姚岸的肩头。
  萤火虫趴伏在这处平地,似乎找到了妥帖的所在,光芒渐趋渐弱。
  姚岸垂下眼,用指甲碰了碰它的尾端。
  半晌,他抬起了头,一边翘着二郎腿,前前后后地摇着椅子,一边百无聊赖地数星星。
  他坐在庭院中央,沐在屋檐的一盏吊灯下,橘黄色的灯光倾在他头顶。
  身后的门一敞一阖,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锈迹斑斑的锁发出的呲呀声,好一会儿才停。
  椅子前倾的时候,姚岸顺势蹦了起来,扶住椅背,望向紧闭的厕所门。
  若有若无的水声响起的时候,他十分得逞地笑了笑,哼着歌跨进房里。
  爷爷和奶奶方才出去散步了,屋里空空荡荡,墙面投下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正从楠木床头上拎起一个黑包,然后爬到床板上,将包往衣柜顶一放,又用杂物给掩了掩。
  一气呵成。
  姚岸下床穿了鞋,吹着口哨踱出了门。
  几乎在迈出门的那一秒,四周“唰”地一声陷入了漆黑。
  姚岸第一时间以为是灯泡炸了,下意识抖了抖,捂住了脑袋。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不是炸灯泡的声音。
  双眼适应了黑暗,他往外看了看,除了星盏,并不见灯光,皆是清一色的黑。
  应该是停电了。
  他咳了两下,觉得方才有些丢脸,幸好没人瞧见。
  人……
  姚岸暗呼了一声,拔腿向屋东面跑去。
  生锈的门锁“咯吱咯吱”地叫着,嘶哑又刺耳,回荡在狭小而潮湿的厕所。
  姚见颀掰着锁棍,门锁却仿佛和他作对似的,怎么也扯不开,越是用力越徒劳。
  突然降临的黑暗似乎攫住了他的喉咙,他贴在门上,双手有些许的战栗。
  姚见颀强迫自己深呼吸,几秒的时间被无尽地拉长,他不屈不挠地拉扯门锁,又往门上捶了两下。
  没有用。
  他的力气太小了。
  “有、有人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是支离破碎的。
  他几乎要滑向地面。
  “喂,姚见颀!”
  姚岸的嗓音隔着空心的木板,清晰又透彻地传了过来。
  姚见颀贴着门的耳朵一阵锐痛,却清醒了不少。
  “还好吧?啊?”姚岸在外面焦急地扯了扯门,“你把门打开。”
  姚岸听见门锁反复拉扯的声响,以及……
  “打不开。”
  话语微弱,落在地上不会比一片羽毛重多少。
  但他还是听到了。
  “你等我一下,别乱动。”
  姚岸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四周又重归寂静,只是,似乎不再那么逼仄,不会连空气都成了一种压迫。
  没过多久,厕所的窗户被猛地从外推开。
  “妈的,还好这个没锁。”
  姚岸双手在窗框上使劲一撑,爬上窗台,跳在了地板上。
  地板上水渍未干,他的脚狠狠扭了一下。
  把叫疼声咽在嘴里,他将手伸向姚见颀,说:“来。”
  姚见颀蹲在角落里,没有动。
  质地轻薄的窗帘被风吹起,月光漏了进来,照着他眼角的盈亮。
  姚岸怔了怔。
  他放下手,慢慢地挪到姚见颀面前。
  姚见颀太小了。
  他的脚趾头在蓝色拖鞋里只堪堪露出一点,身上的衣服宽敞又潦草,被来不及擦干的水洇湿了很大一块。
  当他看着姚岸的时候,姚岸觉得,他就像一只刚破壳的雏类。
  姚岸摸上他的头发,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将他往怀里拢了拢,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见颀。”
  阒静的夜里,床板又一次呲呀地响动,没多久,被子下伸出一只小手,往床头摸了摸。
  抓了两把皆落空,手失望地空挠了几下,不得不缩了回去。
  姚岸在被子簌簌的摩擦声中睁开眼睛,他打了个呵欠,将头抬了抬。
  “还没睡着?”他问。
  电扇左右转动着,时不时掀起木床的蚊帐,拂到姚见颀鼻子上。
  他睡意全无,在姚岸的问询下咳了两声算作回应。
  “还怕吗?” 姚岸又问。
  姚见颀摇了摇头,忽而意识到对方看不见。
  他透过薄纱,和圆镜投射的星光,隐隐约约看见姚岸掀开了毛毯,半撑起上身,似乎是要过来。
  姚见颀把半边脸埋进枕头,嘴唇挨着棉絮,小小地吐出一句:“不。”
  姚岸果然停止了动作。
  他觉得挺稀奇的。
  今天居然听姚见颀讲了两句话。
  压根就不像怀恩和康子他们说的那样,小家伙不仅懂中文,还说得特标准。
  姚岸撤开手肘,重新倒回床上,困意已经被驱散了不少。
  眼前又闪现出许久前厕所里的那一幕,姚见颀在他的怀里,宛如家中那只被捕鼠夹夹断了一条腿的猫,一种受了伤的神情。
  不应该怕黑啊,睡觉的时候不照样关着灯吗?
  幽……幽闭恐惧症?
  也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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