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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近代现代)——冬祺

时间:2021-01-08 10:26:30  作者:冬祺
  “也可能是她临走前还想看看我吧,谁知道呢。”
  说到这里,姚岸浅浅地吐了口气。
  “太不负责了。”他说。
  这句却暴露了他曾经身为一个孩子的委屈和抱怨。
  他的牙齿碰撞了一下,好像要把过去所有昼夜里的巴望、叵测、心存侥幸,像水果糖一般通通嚼烂在这个月夜里。
  “所以啊,”再开口时,又变成了平常的语气,“你妈妈每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麻烦接……”
  姚岸的声音蓦地小了下去。
  姚见颀的食指搁在他眼角,像蝴蝶薄如翼的亲吻。
  “别哭。”姚见颀说。
 
 
第15章 鸳鸯床的帐顶
  “我、我没有!”姚岸要给他弄笑了。
  姚岸将脸颊在那根食指上蹭了蹭,证明似的:“你看,光溜溜的。”
  姚见颀果然顿了顿,收回了微痒的手指。
  姚岸慨然地叹了口气。
  他方才或许是有泪意的,极大程度上的雨雾凝集,他毕竟是在以身试法地对质并不轻巧的往事,却给姚见颀横生了一出。
  尽管是小小一出,他心底伤感的氛围却已被划破了,灌进了清凉的月色和空气。
  何况姚岸本就不是个容易伤感的人。
  他掂了掂背上的小家伙,觉出姚见颀是真的羸瘦,话和人都一样轻,可这样的轻却让他觉得很好受。
  “姚岸!!!”
  奶奶的十级咆哮差点掀翻屋顶。
  下一秒姚岸就被拎起了耳朵,从屋西头拽到了屋东头,一时间怒吼与哀嚎不绝于耳。
  “你自己疯也就算了,还带着你弟弟!看你把人弄成什么样子了!”姚奶奶骂道。
  姚岸自知理亏,并不像往日那样狡辩,只费力地踮着脚去够奶奶的手,怕自己的耳朵真给扯掉了。
  他心里苦啊。
  就在姚岸以为自己不是变聋就是变残的前一刻,一直坐山观虎的姚爷爷终于开口了。
  “老太婆,你先帮见颀消消毒。”
  不多时,姚岸感觉耳上一松,几乎跌下来。
  好险。
  姚奶奶暂时停止了咆哮,一边骂老东西没点用连药都找不着,一边到里屋翻出了一瓶红药水。
  姚岸不禁问:“奶奶,你怎么没给我用过?”
  姚奶奶:“怕浪费。”
  “……”
  姚见颀从闹剧开始便坐在一旁,左腿被平放在对面椅子上,旁观着这场和自己有关的闹剧。
  姚奶奶拧开盖子,用棉签沾了沾药水,对着他身上的伤口,竟有些下不去手。
  小孩子的皮肤最是细嫩,轻轻一按都能留下红印,何况是猝不及防的跌落。
  姚奶奶小心其是地把药水涂了上去,对着伤痕吹了吹,问:“痛吧?”
  姚见颀头一回没有那么抗拒她的靠近,但姚奶奶没有来得及发觉,她也没有发觉她那种长辈独有的温情,让这个孩子产生了一丝恍惚,以至于顺从地任她揉了揉头发。
  姚奶奶的温情没有持续很久,她一转脸,将炮火对准了姚岸:“你是搞什么,一个单车都骑不好?”
  “啊、啊?”姚岸愣了愣,慌忙应道,“就一下子没注意,不小心就……”
  姚奶奶狐疑地上下瞧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他脑子有没有内伤。
  “哎呀,我还得去拿自行车!”姚岸举起一根手指,跳到屋外,把奶奶的呵斥落在了身后。
  姚见颀的伤口沾不得水,洗澡最是麻烦,姚奶奶本意是替他搓搓背,没想又重复了姚见颀第一天来时的一幕——缩在墙角。
  “我就那么可怕?”姚奶奶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将毛巾往大孙子肩上一甩,长吁短叹地走了出去。
  “哼哼!”姚岸学着电视里头调戏民女的恶霸,把毛巾当棍棒似的摔在手掌上。
  姚见颀顿知不妙,还没逃两步,就被姚岸抱着压在了床上,不由分说地在他背上擦了几下。
  姚见颀挣得脸都红了,姚岸也轻松不到哪去,小东西反抗起来还挺有劲。
  姚见颀一躲,姚岸又一抓;姚见颀一挡,姚岸又一推......就这么缠斗般的擦了个澡。
  末了,姚岸大功告成地瘫倒在枕头上。
  姚见颀则是着急忙慌地缩进被子里。
  “k……”姚岸话到嘴边,匆匆收了回去,他咽下一个脏字,趣道,“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姚见颀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姚岸拍着肚皮,大手大脚地躺在床上,盯着鸳鸯床的帐顶,絮絮念叨道,“你要是个女孩儿,可比康子他们家的秀气多了。”
  “哎对了。”姚岸翻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姚见颀,“康子说想和咱家定娃娃亲,你要不要……”
  “不要。”姚见颀一掀被子,彻底躲了进去。
  打那天之后,姚岸带着姚见颀,过起了室内桃源的安分日子。
  这回是真安分了。
  每天除了狂补暑假作业,就是逗会儿猫,再让猫逗会儿鱼,光让逗不给吃,猫没几天就抑郁了。此外,再看会儿电视,强制性搞点家务,间歇性搞点破坏。
  每回打开电视,姚岸都极其贴心地给姚见颀调到卡通频道,但不一会儿,他就打着姚见颀根本不看的旗号,切到了武侠片,然后举着扫把学起一招一式。
  “你是哪个门派,报上名来!”姚岸潇潇洒洒地落地转身,将扫帚隔空对准姚见颀。
  “……”姚见颀只施舍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画起画来。
  姚岸原以为自己是个绝对坐不住的,但临近暑假尾声,把大多时光打发在家里,竟也没觉得难熬。
  日子在伤口饱愈以及牙齿生长中流逝,淡而隽永,久了,连他自己也有种幻觉,似乎从来都是这样。
  姚辛平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说他们明天回家。
 
 
第16章 质地柔软的绵绸
  久别重逢的戏码大抵相似。姚岸推着修好的单车回来——颜沐春替他修的,到底是个能人,姚岸无以为报,帮颜怀恩家里打了一整天的水。
  屋内有别于以往的静,秋千上是空的,厨房里蒸着饭,但人不在了,都聚到小厅里,姚岸每走一步,多听一句。
  “你当初放下孩子就走,我们不拦,这么多年人也大了,就算我们愿意,他还未必想。”
  “妈,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想不想的,城里新房子新玩具,哪能不喜欢。”
  “是,你出息了,住大别墅,我们只是乡下小破地方。”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妈都知道,就是嘴上功夫强。”姚爷爷说了句明白话,“还不是舍不得孙子。”
  “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姚辛平安抚道,“只是他迟早要去外头读书上学的……”
  谈话被木门的吱哑声打断。
  姚岸直起身,收回方才那副偷听姿态,勉强对着众人笑了笑。
  大意了。
  桌子旁,姚辛平于绾和爷爷奶奶相对而坐,仿佛拉开一道楚河汉界,此时四双目光望向姚岸,让他有些悻悻。
  “爸……”姚岸顿了顿,终是喊了声,“阿姨。”
  姚辛平应了声,算是对这样的称呼比较满意,没有对他发难,于绾眉目温柔地向他点点头。
  姚岸吃不消这样女性的温柔,他低下头,挪到了爷爷奶奶身后。
  “爸在和爷爷奶奶商量事情,你出去玩玩。”姚辛平开口道。
  姚岸皱了皱眉,他从来不喜欢姚辛平这种不打商量的语气,就像刚才一样。
  他张了张嘴,逆反的话还没出口,姚爷爷便说:“留着吧,也听听孩子的意见。”
  姚辛平显然愣了愣,也许他在外头发号施令惯了,从没有听别人意见一说,更何况那人是自己的儿子。
  但姚爷爷已经把姚岸拉到身旁坐下,表情和姚奶奶同出一气,看来真是要给他民主。
  姚岸虽坐着,仍是摇摇欲坠的不安,倒不是怵着姚辛平什么,而是......他害怕选择。
  “我和你阿姨要接你和弟弟到城里去住,行吗?”姚辛平尽管问他,却更像陈述。
  姚岸下意识回道:“可我就要开学了。”
  “那边的学校已经找好了。”姚辛平说,“你是六年级吧。”
  难为你还记得。姚岸暗自应了句。
  “你这是商量的口气吗。”姚奶奶不满道,她转过脸对着姚岸,“你怎么想的?”
  “我……”
  “爸、妈。”姚辛平打断姚岸,有些着急,“他就算现在不去,以后我也一定要把他接出去的,这里没有中学,镇上初中又远,不如让他早点习惯外面的生活。”
  厅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姚岸记得,上一次这样的场面还是姚辛平告诉爷爷奶奶他要再婚,于是带来了于绾和姚见颀,而这一次,却要把姚见颀和自己带走。
  姚见颀。
  这个名字好像一个词眼,敲了敲他的额头。
  姚岸环顾四周,事件的另一主人公从始至终都缺席。
  “我、我先去找他。”姚岸匆匆说完,推开椅子,一只脚踏出了门外。
  “姚岸。”姚辛平喊住了他,不容置喙,“我们明天就走了。”
  姚岸没有回头。
  “如果你还想自己做决定,那就现在。”
  姚岸是在后山找到姚见颀的。
  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一个较大的山丘而已,鸟类从别处衔来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12年,不足以让一个男孩成熟强大,却够让一株树木生长茁壮。
  姚见颀蹲在一棵杉树下,树根周围是只雀鸟,背上有道靛蓝色的纹路,丝绸一般。
  它不畏人,知道这里没有谁可以伤到它,也没有谁会伤它,于是恣意地将行将舞。
  小雀鸟蹦到姚见颀的脚边,在他的鞋面上啄了啄。
  姚见颀的目光动了动,他伸出手,在触及生灵的前一秒,先它一步退缩了。
  姚见颀站起来,麻雀随之飞走,他转过身,鼻头刚好擦着一片质地柔软的绵绸。
  “我当你在看什么呢。”姚岸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姚见颀很少被吓到,但这人当真一点动静也无,仿佛从树梢以降,他退开一步,抬起下巴,眼里盛着乍然。
  并不是反感。
  “你妈妈来了。”
  “嗯。”
  “你要回去了。”
  “嗯。”
  “你想回去吗?”
  姚见颀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像倒悬的湖心。
  “嘁,我问这么傻的问题干嘛,”姚岸擦了擦鼻子,“你当然想啦,这里动不动就停电,也没有玩具,吃个雪糕还要跑那么远……”
  他细细数着安定村的种种不好,像陈述一笔烂状,姚见颀自始至终只是听着,不否认,也不签字画押。
  姚岸说得口渴了,这才停下来,上下唇进进退退,唾沫濡湿了发干的嘴唇。
  他半蹲下来,撑着膝盖,与姚见颀视线平齐,像在酝酿着什么。
  “小屁孩。”姚岸顿了半晌,还是道,“要和你说再见了。”
 
 
第17章 无风的秋千
  姚见颀的表情像一张白纸。
  额前的发被风吹动了,是为数不多的几笔素描。
  他好像在回味这句话,将它变成自己能够理解的语言体系,以最快的速度翻来覆去,最终只剩下两个字。
  再见。
  他有些茫然。
  半蹲的姿势十分费力,姚岸重新直起了腰。
  该说的都说了,姚见颀似乎没多大反应。
  和自己想的一样。
  他当然不能指望一个短短的暑假他们能从彼此身上捡拾到多么牢固的维系,但作为一个孩子王,他还是有点忍不住的挫败。
  姚岸又没话找话:“反正我们以后还是要见……”
  “好。”姚见颀打断了他。
  “啊?”
  香杉树的影子遮蔽了姚见颀的眼睑,他绕开姚岸,从小道上走了下去。
  千事万事不关饭事,上了餐桌,所有的争执、不快都撂倒一边,以填饱肚子为最上。
  一家人难得融洽地吃完了一顿饭,只是席间不像过去那般闹腾,除了几句寒暄,倒比人少时更为安静。
  最爱闹腾的姚岸就没怎么吱声,答姚辛平的问也是长话短说,反正多说多错。
  姚辛平问起他的暑假作业、学习情况,倒是再没提让他收拾包袱的事儿,看来是真准他留在这了。
  难得啊难得。
  姚岸松了口气,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像鼹鼠本能地恋眷自己的巢穴,他喜欢安定村,喜欢不变,可是,又无端端地感到缺失。
  姚见颀和于绾坐在一块,比起到这儿的头一天,他整个人显得不再那么格格不入,饭粒都与牙疏离。现在他对姚奶奶夹到碗里的菜,至少会很给面子地尝一尝。
  姚岸也想给他夹两口,总觉得他又开始光吃米不吃菜了,但他们隔了一条直径的距离。
  众人放下碗筷后,姚岸很识相地去洗碗,他主要是想逃离方才的氛围。
  正刷着锅,姚辛平走进了厨房。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挺新,姚岸瞄了两瞄。
  “之前答应你的。”姚辛平把盒子放在灶台边,正面是一个手机的产品图片。
  姚岸忍着没碰,毕竟手还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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