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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近代现代)——冬祺

时间:2021-01-08 10:26:30  作者:冬祺
  姚岸蹙了蹙眉,总觉得他有些含糊其辞,待要深思又被敲断。
  “他认真的时候,我们聊过一次,就一次。”
  笪翎感觉到他的目光,泛着忐忑的求知欲。
  “跟刚才的话题差不多。”笪翎微眯着眼叙述,“我问他,对我在展览馆和你开了一个‘玩笑’生不生气。”
  姚岸没有察觉地直了直背,抵在沙发上。
  “他说,他只对自己生气。”笪翎道,“让你产生他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念头,甚至轻易地相信。”
  紧接着,椅脚在地上拖动的噪音挤占了忽然冒出的心绪,笪翎走到近门的储物柜旁边,寻出一张白纸黑字,比在胸前。
  “有一件小事,不知道他有没有碰巧和你提过。”
 
 
第158章 等待
  贴好标签的运装袋已经与对应的展品匹配,陆陆续续地从展墙上取下,就像树木落漆,保安在入口的执勤簿上登记人名和停留时间,发放入馆徽章,确保馆内的秩序与安全,撤展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
  姚见颀蹲在最后一个竖幅画作边,戴着白色手套的左手固定地握了握防止滑动的泡沫条,确认没有损坏后,在“未发现”条目中填写下日期和自己的名字。
  “明天可以准备拆除剩余的技术设备了。”姚见颀与身边的人说,“临时聘用的保洁人员会来做废物处理,到时……”
  他的话无缘无故停下来,由于一个不期而至的人。
  车轱辘话变成三言两语,交待完,姚见颀一边取手套,一边往一个光洁的展柱走去。
  “大概五幅画之前到的。”姚岸斜攲着柱子,赶着他问前抢答。
  “挺久了。”姚见颀脱下最后一个指节,“怎么不喊我?”
  “欣赏一下你工作的样子啊,我还没见过呢。”姚岸笑笑,“挺有魅力的。”
  “一板一眼的魅力吗?”姚见颀自嘲。
  “一心一意的魅力。”姚岸认真说,“你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不想打扰你。”
  姚见颀看了对方一会儿,未置可否,抬起光裸的手指,到达一个高度,沿姚岸左胸的盾形徽章勾勒了一周。
  “怎么讨来的?”他问。
  “哪里是讨来的啊。”姚岸挺挺背,“随随便便跟保安聊了两句,他就把入馆徽章给我了。”
  “随随便便聊些什么?”姚见颀放下手,揉搓着指腹。
  “吃了吗多大啦天气真好啊,挺好说话一人。”姚岸信口开河。
  姚见颀点头:“那看来要加强安保了。”
  “......那倒不必。”他的表情似真似幻,姚岸一时分不清其中的调笑成分,忙不迭道,“主要是我跟他说了,你是我弟弟,用的英语。”
  “就说这么一句?”姚见颀举眉。
  “啊,别的我又不会。”姚岸埋头拂了拂徽章,好像这一下子就落了灰似的。
  拂着拂着,看姚见颀也没有往下问的意思,也就拂完了。
  “现在能看了吗?”姚岸没头没尾地问。
  姚见颀当然知道他指什么,只说:“你来早了。”
  “来早了就能早点看了啊!”姚岸垫起背。
  “这东西,”姚见颀说,“太早了看不见。”
  “啊……”姚岸难掩丧气。
  姚见颀宽慰道:“吃点东西,去图书馆坐坐,就差不多了。”
  和姚岸听来的差不离,这里的食堂有前菜主菜甜点三样,3到5欧不等,姚岸这一阵儿会遍了各种奶酪鱼排通心粉,有些腻歪,今天就只点了薯条和汉堡。
  “有一家中餐厅的肉包子很好吃。”姚见颀将吸管投进酸奶,递给姚岸,“明天我们去。”
  姚岸即刻就知道他看出自己没胃口,接了酸奶应道:“咍,在家里吃挺好的啊,今天就是午饭吃得晚了。”
  “那打包回去。”姚见颀道。
  姚岸想推说些什么,却有几个端着餐盘的学生来跟姚见颀打招呼,其中一个也是亚洲面孔,说中文。
  “这是Yann,”姚见颀对姚岸介绍,“在酒吧就是他帮的忙。”
  姚岸本来好好吸着酸奶,闻言险些从鼻子里喷出来,有些心虚地望了姚见颀一眼,见他面无侃色,似乎只是就事论事。
  “哈喽!”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人冲姚岸行了个笑面礼。
  “你好,姚岸。”他放下酸奶自我介绍。
  “我知道。”Yann将盘子朝上端了端,“笪翎说,姚见颀忙得没空搭理我们,我就猜到是你来了。”
  他这话难免惹人遐想,姚岸再度看向姚见颀,后者的目光依旧毫无提示,像是随便他们怎样自由发挥。
  “是吗。”姚岸回,“你认识我?”
  “当然啦。”Yann朗笑,“不过是在木版上。”
  姚岸:“木版?”
  “对啊。”Yann道,“木版上面……”
  “木刻版画。”
  姚岸循向声音来源,只有姚见颀,不遮不掩。
  “你可以直接问我。”姚见颀说。
  姚岸面对他,一时竟想不到上下文。
  “对对对,你直接问他嘛。”Yann眼力极高,知道该给什么人调什么酒,也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例如此刻,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闭嘴。
  Yann率群众离去,还特意选了最最对角线的餐桌,给足社交距离也保留偷窥余地。
  “刻的……我吗?”姚岸刮着酸奶盒盖子。
  “是你。”姚见颀说。
  姚岸稍顿,又问:“什么时候画的?”
  “你指第几幅?”
  姚岸怔了一下子,话不全了。
  姚见颀说这话时叉子在通心粉上随意打转,像一种虔诚的动物,却伪装成一棵漫不经心的植株。
  “开玩笑的,没那么吓人。”他道,“只有五幅。”
  姚岸一点都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五幅一点都不少。”
  姚岸认为他不值这么多,不论是五张木刻版画,还是曾经被姚见颀藏在床底后来又被自己带到住所的一整盒素描草稿。
  “是为我自己画的。”姚见颀说,轻易地察觉到他的消沉,“我用来想念的方式,一直都很乏善可陈。”
  图书馆的闭馆音乐是德沃夏克,展览墙上回荡着大提琴的长吟,没有开灯,他们佩戴着勋章款款走到穹顶之下。
  “这里有一颗恒星。”姚见颀抬手指去。
  今夜无风,透过断桥铝天窗,姚岸得以望见旷古而来的星光,如一个步履蹒跚的幼年。
  姚岸仰望着星的时候姚见颀望着他,说:“你知道吗,它距离我们刚好520光年。”
  姚岸的脸被气体球的光芒浇透,他目光发烫地问:“这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吗?”
  姚见颀笑了,摇摇头。
  他迈出一笑步,背对着一个空空的雕塑支座而面对着实在的姚岸,他扶住姚岸的肩膀,像小时候触碰一棵赤杨的脉搏一样,贴了贴他的左脸,吻了吻他的额头。
  就能听到他的心脏。
  “只有……”姚岸凭着一腔莽勇开口,“只有这样吗?”
  笑意仍然保留在姚见颀唇边,他问:“你还期待什么?”
  姚岸的嗓子都皱紧了,他知道这一刻再好不过,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从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开始。
  如果这个问题发生在今天以前的任何一天,他想,他会做的。
  姚见颀此刻也在这样想,只不过他更多还是在等,等待是一件充满着深意的事情。
  他垂注的视线落到姚岸,他像踩在他眼睛上,只缺一个回应的足音。
  姚岸受不了的那种神情和悸动统统都来了,他攥足掌心企图扛住这种温柔的威压。
  “你留在这里吧,在法国。”姚岸说,“我希望你留下。”
 
 
第159章 莲心
  话一出口姚岸就知道,他大概毁掉了这个夜晚。
  久违的停懈从姚见颀的眉边逐一剥落,重新填补出一种与他们重逢时类似的戒严。
  “留在这里?”姚见颀的手还放在他肩头。
  “对。”姚岸说,“法国。”
  “你的意思是,要我继续过以前那种生活,就像你从没来过一样?”
  姚见颀的手从他肩头坠落,到底之前又重新被姚岸捧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岸握紧他,“你本来就想要拿到硕士学位的,不是吗,现在才只读了一年,不打算继续读下去了吗?”
  姚见颀稍停,问:“你看到了我的申请表?”
  “看到了。”姚岸如实说,就在今天,笪翎把它交给自己的时候。
  姚见颀面上流过一丝不耐,是对自己的粗疏的不耐,他说:“那不重要。”
  “那很重要。”姚岸道,“你从没跟我提过这件事,还说下半年就打算回国,我一直以为是真的。”
  “我说的是实话。”姚见颀平静道。
  姚岸顿了顿。
  他当然知道,姚见颀不会说谎,他只是会把一些他自认为无关紧要的线索都收拾起来,透露出的都是好兆头。
  “是因为我来了吗?”姚岸放缓了声线。
  “我迟早要回去的。”姚见颀只说。
  “是因为我。”姚岸肯定了。
  姚见颀不会狡辩,他的软肋从来都很明显,经年之后,它也不会变得多坚硬,只会越来越形同血肉。
  姚岸想,而我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吻的欠奉感到惶惶不安。
  “你原本的计划是怎样的?”姚岸的拇指抚摩他的手背,“说给我听听。”
  姚见颀愔愔地望着他,像要从他的身上和话中提炼出某种成分以辨真伪,经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开口。
  “读完二年级,拿到硕士学位,攒钱。”姚见颀话声平稳,吐字清晰,“去你在的城市。”
  他的手掌被姚岸狠狠攥了一下,一种下意识的战栗,姚岸试图放松,但很难做到。
  “那就这样做。”姚岸说。
  而姚见颀摇了摇头,没有袒露出无奈:“不可以了。”
  “怎么不可以?”姚岸忙道,“你的成绩完全过关的,我知道,老师也很喜欢你。如果,如果是因为我……”他停了停,忽然又不是那么确定,但依旧说,“我会常常过来的,我保证,一年很快就会过去了。”
  “很快吗?”姚见颀轻声问。
  姚岸心底蓦地泛了酸,再想收回那话已是不能。
  “一次飞行最少11个小时,往返就是一天,你有你的忙碌,又上哪里找那么多完完整整的一天?”姚见颀苦笑了笑,淡淡的,“就算在同一个半球又怎样呢,我们之间总会存在不能逾越的时差。”
  “这些都能克服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姚岸没想他居然将未来看得这么悲观,恳劝道,“我可以申请年假——我还从来都没申请过;我会天天和你视频,只要你有空,不论什么时候。”他定定看着姚见颀,说出最重要的原因,“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委曲求全,你应该……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姚见颀没说话。
  过了许久,久到姚岸几乎都能听见他的尾音在大理石上凉透,直到那时,姚见颀才如同解缚一般从自己手里松脱,拾起下颌,暇暇地眺向四周,瞳孔容纳着室内的暗度。
  “我的生活……大概就跟这座展馆一样吧。”他低低地开口,声音落着灰,“我可以装点它,让它看起来像样,甚至变得美轮美奂人来人往,就算不是谁都欣赏,至少也会赞美我的苦心。”
  他的视线游回姚岸,洒下夜色。
  “但我只在乎那一颗星辰。”
  直到躺进薄被里,姚岸身上仍然残留着星光的晒伤。
  睡眠好的人通常无梦,就像连日来那样,可今晚例外。姚岸在梦境里溯流而上,从每一个夏日尾声,从村落、从姚岸上大学前的家门口、从姚见颀北上的站台……是谁说的,年少轻远别,可他们不胜数的别离中,对方不曾有哪一次轻拿轻放。
  姚岸也曾自认洒脱,相信天不高路不远,他们总能轻易碰头。
  他们确实遇见了。
  所以他能够重整旗鼓,再次口声声地对姚见颀保证,说这一年不过尔尔,信心百倍地替他瞻望未来……可在姚见颀眼里,明明白白是这五年凿下的刻痕,写着世事难料。
  是他让他一朝被蛇咬。
  姚岸在夜里睁开眼。
  默尔而息的夜晚,只有挪动的衣料按捺着不发出声响,一个影子比夜更深晦,他半起,摇头扇停在一个回望的角度,手指郑重其事地摁下,扇叶再次旋动,满室重又营造着桨声灯影。
  “见见。”
  姚岸背挨着墙往他处眺望,看见那影子顿了一顿,竟没被吓着,只是循声问:“吵醒你了?”
  “没有。”
  姚岸坐了起来,和风捋过耳畔。
  他记得这台电扇是有故障的,转一段时间按钮便跳动,会停摆,要重新按,还以为修好了。
  “你呢,怎么没睡?”姚岸问。
  “有点渴就醒了。”姚见颀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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