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同学加入了讨论:“他可能被咱班校霸收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你看吧,他俩坐一起那么久没冲突,咱班那校霸以前哪个敢敢和他同桌?而且吧,这么长时间了,风纪委从来没给校霸开过"罚单"。”
“噫,你这么一说……我还以为风纪委多严正呢,想不到啊想不到……”
“只要私交好,啥办不成?”学生戏谑道。
“咳咳,安静。”老秦试图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后天年级上决定要月考。”
教室里一下静了,那一颗颗朝外的脑袋纷纷扭了回来,不知道哪个大嗓门的直接吼了出来:“什么!?”
老秦:“月考。年级上决定了,没得商量,特此通知。”
学生:“太突然了吧,搞什么啊?”
“要的就是突击检查。好好准备。”
老秦打完官腔就拎着他的竹条出了教室,走到窗边把一些学生探出去的脑袋打回去。
“唉,秦老师,别动手啊。”那学生半掩着窗户,捂着脑袋。
“好好复习。垫底的依然按照你们孙老师定的规矩惩罚。”
这话一下去,闹腾的学生熄了火。孙莉的处罚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略有耳闻。那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杀招,每一回都能在校园墙掀一场风暴。
学渣忧愁,学霸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思哲苦着脸,向周边抱拳作揖:“各位大哥,看在全组同生死共患难的份上,求求了,别交白卷。”
李旭:“我尽量。”
张思哲又向把眼睛转向沈浔求救:“哥,你使劲考,最好超我个一两百分。”
“嗯?”沈浔从手机里的花花世界回神,看了一眼张思哲,“哦。”
时隐轻笑:“那么狂,果然是学霸啊……”
那“学霸”两个字被咬得很重,似乎从他俩第一次见面,这个问题就绕不过去了。
刚开始是不相信,到后来时隐就觉得念顺口了。他世界里放眼过去,就这么一个学霸。
“哼。”学霸说,“这次考试,看着学霸给你露两手啊。”
*
放学以后,沈浔拎着书包带站在公交车站上犹豫了一会。那车慢吞吞开过来,载着一帮赶集的老爹老太。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队学生又猫咪抢食似的往门口挤。那车厢本来就满满都是馅儿,这会儿更是成了个要撑破的包子。
大爷大妈咿咿呀呀起来,学生不敢冲撞,又背个占位置的书包,最后也没挤进去几个人。
沈浔没去挤,单在旁边看着。他扯了扯下滑的书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临近考试,学校不强制要求晚自习。现在是七点二十,不早不晚,天边有暂未铺开的橘色晚霞。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下后,在赶回家复习和去一趟木材市场之间选择了后者。
从前他只是喜欢画画,后来有幸亲眼见到大师的石雕作品,那斑驳的大理石雕透着灵性,几乎是一下抓住了他的眼球。难以想象,从雄浑健美的男性躯体到薄如蝉翼的通透面纱,竟然通通脱胎于一块蠢笨的顽石。
从此他便与雕塑结缘了,报了班学起来,那帮老师夸他前途无量,但其实他这些都说自己偷偷做的,因为他妈看不得,更惹不得。
最近他见了木雕,小摆件灵巧生动,他看得心痒,便要自己入个门。
他离开公交站到马路对面去搭了地铁。还处于下班高峰期,地铁也人满为患。但好在空调凉气够足,地铁运行速度也快,很快他就到了市场。
市场里人不多,古色古香的街道排列着一家家店铺和作坊。
大一些的店铺装潢华丽,灯火通明。正门口竖着暗红的、姜黄的,圆润光泽的大件木雕,多是八仙、福禄寿,或者生肖像等。沈浔外行人也看不懂,除了好看和讲究以外就再也讲不出别的形容词。
小一些的店面和小作坊则低调很多,经营零售批发木材和小件工艺品,店面就一人宽。
他寻了一家中规中矩的小店面。
小店的木门上精细地刻着云纹,店里是一股淡淡的木材香味。穿过弄堂似的狭长走道,虚掩的暗门后边有一老人正拿着刻刀忙活。
沈浔扣了扣门。
老人忙完手上才慢慢转过来:“买东西上前厅。”
“前厅没人,打扰了。”沈浔说,“我不买成品,您这有没有边角料可以卖给我?”
“不买成品?”老人把刻刀放一旁,拍拍手上的木屑,指着不远处一堆零碎木头,“边角料在那,都是便宜木头。左边那堆是银杏,右边那几块是樟木,要不要?”
沈浔哪里看得出来那是什么木头,只听着说不是什么名贵玩意儿,便点了头:“可以。”
他过去从木屑中挑出几块巴掌大小的:“方便问一下这个木头好雕刻吗?”
“不知道你说的好雕刻是哪种好法。”老人说,“挺软的,省力。肌理构造也简单。”
沈浔点点头,琢磨着这个应该方便下手。他上回来随便进了一家大店面,花好些钱不说,买来的木头又沉又硬,颜色又深,难雕就算了,雕出来人不人鬼不鬼,把他个新手折磨的够呛。
挑好木头,他眼睛又挪到老人收下的活计上去。
这一看,他又被摄了心神一般移不开眼。
那一方长宽约为20厘米的鹅黄色小摆件上稀疏竖着几座木质小楼阁,一檐一柱细致整齐;高处是成片的山樱盛放,细看那花瓣纹路,竟细若发梢。
沈浔惊喜:“这是?”
老人瞥他一眼:“软木画。”
“卖不卖?”沈浔是个俗人。
“别的客户的。”
“那我也定制。”
“不做。”
沈浔愣了:“有生意不做?”
“我一年到头做不了几个,你上别处找去。”
“……”沈浔不死心,他虽然不懂怎么欣赏,但就觉得喜欢得紧,思索中余光瞥到角落里另一座软木画。
“那那个呢?”他抬下巴指了指问。
“那个废了。”老人说起来就气,指着一段细小划痕,“年纪大了,控制不好。雕一半废了。”
沈浔一看,那哪能叫废了啊!若不是老人亲手指出来,他估计得拿放大镜看才看得出来。
除去这一点,整幅画基本成形了,沈浔立刻道:“那我买。”
“你要买?年轻人,钱不是这么随便花的。”老头瞪了瞪眼。
“你都不要了,卖我又不亏。”
“不行,哪能占你便宜?”
“不算占便宜,你这既然是残品,降点价卖我,我又不会跟人说是这儿买来的。”
老头似乎有点动摇,沈浔又拐着弯诱导几句,最后他拗不过,耷拉着嘴角,竟是把残品直接送了沈浔。
“谢了啊大爷。”沈浔把那一堆边角料塞进包里,看看发暗的天空,这才心满意足地赶着地铁回家去。
路上无聊,他摆弄那座软木画,顺手发到了朋友圈。
从前他的朋友圈总是一呼百应的,如今出了附中,以前的朋友也基本没了联系,评论区空空荡荡。
倒不是人家嫌弃,主要是他自己心里隔应着。别人都有大好前途,只有他是被开除的问题学生。
结果这条发出去,很快就收到了评论。
【猫猫他爹】:不愧是你,手艺人
【酷盖】: 过奖。你点个赞,我送你一个。
【猫猫他爹】:你还记不记得后天考试?
沈浔笑了,这校霸自己不学习,管起别人还挺严肃。
【酷盖】:你尽管交白卷,不会让你扫厕所。
他打了包票,整理东西准备出地铁站,那边隔了一会才回复。
【猫猫他爹】:你送我什么?
沈浔扫了二维码出站,勾着唇角打出几个字:本大师的开山之作。
第21章
出了地铁站,拐过几个路口就到家。沈浔开门时敏锐地捕捉到一声吸鼻子的声音,混着对面窗户灌过来的穿堂风飘散在空气里。
楚倩在没开灯的厨房里站着,半开冰箱里的鹅黄灯光打在脸上,她眼里盛的那一汪水陡然滚落一滴。
沈浔刚还有点雀跃的心情瞬间凝固了,他在厨房门边盯着那乱糟糟的背影:“你怎么了?”
“没事。”楚倩抹一把眼泪,语气生硬,“我突然想着你晚自习回来会不会饿,想给你做点吃的,结果冰箱空了。”
“那就不做了,我不饿。”
“哦。”她说话很快:“其实我拉开门的时候有点害怕,我觉得那个灯泡会爆掉。然后碎屑会扎在我额头上,眼皮上,冲击波会切开脑壳,然后……”
沈浔蹙了蹙眉,然后忍不住轻声打断:“我也怕,你站过来点。”
“你也怕?”楚倩转过来,眼尾发红,“不,你不怕!你们肯定都不信。我跟你爸打电话了,他说不会,说我胡思乱想…你肯定也觉得我胡思乱想。”
“可是它真的会啊,我能预见的!哄一下就炸了,冰箱都爆开了!”她声音越来越尖,开始大口喘气,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一双手不停地把胸口锤得“咚咚”闷响,“真的好恐怖啊,你别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打自己啊!”沈浔冲过去用力拉开楚倩的手,一边侧身去够碗柜上的白药瓶。
为了以防万一,这个药家里每个房间都给放了一瓶。有的开过封,有的没有,眼前这瓶就还没来得及打开。
“我信你。真的,那个灯会炸,我帮你拆了它。”沈浔一边腾出手来戳药封,一边忙道。
他眸光阴沉下去,怎么偏偏就和沈艺衡打电话了?这平时打不通电话的人,这回倒是接的快!
“啊啊啊啊啊!”楚倩在挣扎着推他,哆嗦半天也接不到沈浔手上的药,于是又惊叫起来,眼睛死死闭着。
“妈!别急,我喂你。”沈浔急急把药喂进她嘴里,又伸手去端水给她。
药片很难吃,腥味像是生吞活鱼,她忙不迭把它送入食道,剧烈咳嗽起来。
那边沈浔关了冰箱门,关了灯,陪她坐在黑暗里。
他试着靠近:“没事了没事了,不会爆炸,炸也是先炸我……”
*
晚上十点半,孙姨家阁楼上的小房间里灯亮着,两个少年坐着桌子面前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来干嘛?”时隐看着李旭鼓鼓的书包问。
李旭:“哥,要考试了……”
“要考试你找我?”
“我靠,我走投无路了。我妈太恐怖了,她把我卷子贴在我房门上。我一直考个位数,现在连邻居家的小孩看见我都笑话……求求了。”
“……接着编?”时隐睨他,李某人从小到大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邻居家孩子笑他算得了什么?他能把人裤子脱了打一顿,然后拿卷子给人当小皮裙。
李旭撇撇嘴:“再考个位数,我妈要送我去当兵。”
“哦,那不是挺出息的吗?就怕部队不收你。”
李旭的嘴角又向下弯了一些,比天上的下弦月还弯:“你知道的,军营里都是我舅舅那样的,我怕……”
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舅舅。
“出息。”时隐悠闲拿过李旭拎着来的烧烤,还没递到嘴边,又放回去:“我主子的呢?”
“哎呦,看您说的!忘了谁能忘了咱皇上的?”李旭一看时隐这样子,虽然绷着脸,但是嘴角不是往下沉的,说明这事好商量。
“那考试的时候也关照关照我呗?”
“你倒一我倒二,谁关照得了谁?”
“不不不,你肯定是会的,你只是不想做。”
时隐哼一声不说话,李旭倒是把他这点摸得清楚。
李旭确实摸得清时隐的脾气。本以为这等麻烦事多半不会答应,还打算从公子下手哄他答应,谁能想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
时隐有点嫌弃李旭拿出来的那个猫罐头,一看就是红肉的:“主子吃白肉更香。”
但他还是拉开弄了点给公子,完了又动作一顿:“它不是皇上。”
公子要是皇上,他俩就是皇帝专用服务员——太监。
“啊?”李旭愣了一会,“不是,当皇帝不好吗?谁也没说咱是太监啊。就要是,也是大太监,掌事太监。”
“你自个儿太监吧。”
他一脸没好气,坐过去翻了李旭的本子:“以后约别的地方,别坐我床上。”
李旭干巴巴地往床沿挪了挪屁股。
时隐不喜欢把油污弄书上,李旭也不敢动,有点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干闻着烧烤味盯着一道数学题看。
已知角α的终边过点P(-8m,-6sin30°),且cosα=-45,则m的值为?
时隐翻出数学书,一边对照着一边拿笔写了几个式子。他打草稿倒是工整,从左上角开始顺着写下来。写写划划,到最后也没推出个什么来。
他看了一眼李旭,对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写完给我讲讲?我哥也太牛批了,自个儿看书就能做。”
“……”时隐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热情,便低头又看了一遍题目。
李旭眼睛盯着草稿纸,心思却在就飞到别的地方,他突然问:“哥,你是不是又打算开始学习了?”
时隐转笔的手一停,淡淡道:“没有。学不学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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