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帝国的类人形和宇宙绞肉机虫族是世代血仇,各种意义上的死敌。它的母亲据说是在边境的星际人,被一个发情中的虫子强/暴强制生下的它, 类人和虫本就有基因隔离,按理说不可能会诞生它。可自然总是有意外, 令人恶心的意外。
它的母亲在惊惧中死去,它的父亲死于虫族和其他异兽的大战里。它半人半虫的身躯显然是个异类, 不论在哪个世界中。
且不提它是怎样度过弱小的幼年期的。总之, 它成了虫皇身边的一柄短剑,暗杀的短剑。
凭借着自己能“吞噬”类人形身躯从而代替别人的特殊能力, 它在一次次刺杀行动中无往不利,以至于杀戮成了它生活的主旋律。为皇铲除一切挡路的东西,不论是类人形,其他异兽,或者是本族里不安分的玩意儿。
那时候它记得自己似乎是叫“塔”, 虫族语里“黑暗的渣滓”。
塔不是无敌的……或者说, 它的某些目标总是强大到逆天。
终于有一次, 在无尽头的杀戮里它产生了厌倦, 矮小强悍的身躯里所有能量都在它涣散的斗志下消逝了。在一次刺杀类人形军区领头人的任务中, 它受了重伤。四肢断到动弹不得,虫族暗波无法发动, 心脏都跳得不那么顺畅了。
它反而感觉有些期待。
仓皇逃到一颗垃圾星上,塔无聊地靠着树,不想重振精神为自己谋条活路。哦, 对了。为虫母做的任务是没有接应和善后的,它就是个一次性消耗品。要么完成计划,要么死。
即使是这样塔也从没有背叛虫母的想法——它流的血液是绿色的, 它的忠诚是刻在基因中的。
半虫瘫软在树根上,四肢一动不动,除了眼珠子能时常转转,身上几乎没了活物的气息。躺了整整两天,在被可怖的食腐生物分尸之前,它获救了。
是一个奇怪的类人形。
很短的头发,稚气的脸蛋,身板瘦小得和它有一拼,即使在类人形的雌性中都偏弱。那个人类似乎是意外来到垃圾星的,晕头转向地找出口,恰好碰见了塔。
幸亏它那个时候的形象是个人类小女孩,可怜兮兮地依靠在那,浑身弥漫着一股死气,惹人怜爱极了。如果是她本体的半虫形态,说不定阮陵会一刀砍过来?
不过以它对这个青年的了解,大概只会默默躲开吧……亲手终结一条智慧生物的命,他大抵是做不到的。
时至今日,塔依然记得那天的画面。
稚气未脱的青年拿着根小棍子拨拨它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小姑娘,你还有意识吗?”
“听得见我说话就眨眨眼睛!”
它鬼使神差地,就按他说的做了。
世上总有些温柔的人,他们从不说自己如何善良如何怜悯,你却忍不住挨在他边上,听他跟你讲话,享受他摸你头顶的触感。
青年自己都还没摸清楚自己怎么突然来到异世界的呢,就热火朝天地帮起塔来了。给它裹上自己的外套,找来棍子固定断裂的四肢,喂了点水,全程跟它说话让它保持清醒
“小姑娘这是哪里呀?”“小姑娘你家在哪?你的亲人呢?”“最近有没有急救的医院?”
“你别怕嗷,大哥哥带你找人去,可别趴在我背上睡觉哦,可不能睡着了。”
那时候的阮阮怕也只有17、8岁,连它年龄的零头都不到。
稍微恢复些力气的半虫像一只恶魔一般伏在青年肩头,橙黄色的虫眼盯着那白嫩的后脖颈,考虑要不要等肚子饿的时候一击咬穿他的喉管,宰了他做粮食。
可惜有那个心却完全没那个能力,塔谨慎地观察着这个看似弱小的雌男,他的敏捷度和侦查力都很好,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没头脑,但对危险的感知力却格外灵敏。如果它一次杀不掉这个愣头青,以它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会被反杀。
本能地判断让塔没有轻举妄动,它怀揣着恶意审视着雌男,连睡觉时都不会放松。
很意外地,一人一虫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相处了整整四天,大阮一路上找吃的一边带着“拖油瓶”找出路。那个年纪的青年实在太过单纯了,啥也不知道,对着小女孩外表的塔连丝防备都没有,更别提杀意了。
塔也莫名其妙地没有手起刀落,而是小心再小心地窥视阮陵,试图找出他的目的。找着找着,塔的身体就快恢复好了。
它最终没有杀他,只在阮陵找到垃圾星出口的前一个晚上“不告而辞”。塔转到了暗处继续观察雌男,隐匿在暗处如同见不得光的臭虫,肆意宣泄着内心悄然升起的好奇心。
它一路上偷偷跟着雌男,从垃圾星到边境,再到第三主星,看他一步步从穷光蛋到温饱再到有些余钱定居在塞纳城,塔在这个雌男身上浪费无数时间,却什么事情都不做。有时候它甚至质疑自己是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摄像头。
虫母没找过它,大概是当它刺杀失败死了。
或许是在暗中太久,塔萌生出了奇怪的念头——它想站在雌男身边说话,想和他成为类人形口中的“朋友”,以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于是它“吃掉”了阮陵的邻居“叶莉塔”,成了一位温柔可爱的小雌女,敲开了隔壁青年的家。
只要塔愿意,没有人能发现它伪装后的身份。虫族的人是这样,虫母亦是如此。
于是接下来漫长的两年,叶莉塔安稳地陪在阮陵身边,他们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塔原以为接下来的无数岁月都会这么流逝下去,美得如同身处天堂。
直到有一天,它被一股强大到极致的力量骇住了,那股压力简直如同它在面对一个发狂的虫皇!
在第三星系,类人形的的领土上,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种超越能量体系的力量——烈阳大帝!
阮陵和大帝意外结识了。
叶莉塔在惊惧中冷眼旁观着,它不敢出去找阮陵,甚至连迈出房门都不敢。兴许炎昫一个打量的眼神都能让它的精神力完全崩溃。
可伴随着极度恐惧而来的是狂喜……烈阳大帝独身一人出现在第三主星,没有随从,没有星际战舰。
叶莉塔毫不犹豫地主动联系了虫母,把一切全盘托出。
虫皇知晓之后欣喜若狂,但它即使再恨炎昫也没有立刻命令叶莉塔杀掉阮陵,而是反常地让塔潜伏在两人旁边监视,等待时机
直到那个绝妙的时机来了,叶莉塔最先发现青年怀孕了,而她依然毫不隐瞒地告诉了自己的主子。
虫皇当机立断,顷刻间亲自率领亿万虫族大军侵犯银河帝国边境,逼皇帝出征。叶莉塔迅速与虫母里应外合,在炎昫前脚刚走后脚就掳去了毫不知情的阮阮,顺便摧毁了他们家中的健康医疗机器人,销毁所有关于阮陵怀孕的数据。
老谋深算的虫皇不打算杀掉青年和孩子泄愤,它要在前线拖住烈阳大帝,为叶莉塔争取时间抓阮陵回虫星。一来青年可为人质要挟,二来待小龙崽诞下,直接以虫族皇子的身份养大,控制洗脑,为虫族而战。等长成熟之后放他上战场与炎昫父子相残,岂不痛快!!
它自己是奈何不了顶级的龙族,但同为龙族的孩子呢?再加上自己鼎力相助,银河帝国没有未来。
一切按照虫族的打算顺利进行,但叶莉塔抓走青年容易,带他跑出银河帝国的领土太难太难了,得知消息的神启铺开天罗地网搜寻踪迹,可是叶莉塔吞噬人并顶替星际居民的能力过于逆天,躲躲藏藏地带着一个孕夫走了大半年才得以靠近边境。
最终虫母在正面战场拖了近一年,实在经不住消耗开始撤军,也忍痛下令让叶莉塔杀母取子,否则炎昫回过神追杀来,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一路上任阮陵怎么求情怎么哭诉都走得无比坚定的半虫愣住了,皇让它杀了阮陵,取出快要足月的胎儿,立刻赶回虫星。
犹豫,她身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一言不发地继续带青年奔走,没有放过他,也没有杀掉他。
直到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他们到了边境星球,孩子取出来没有任何问题。
“杀掉他,杀掉他!!”
那个冷寂的夜里,虫母在她脑海中疯狂催促洗脑,一阵阵暗波席卷她的意志,她咆哮着变成狰狞的半人半虫冲到大着肚子的青年面前,背后六条锋利细长如刀的虫肢在清冷的圆月下妖异扭曲着
“杀掉他!杀!掉!”虫母的话语如同恶魔的诅咒
半虫冲瑟缩的男子嘶叫,浑身的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稀疏了
“塔……”阮陵跪坐在地上,颤声着呢喃:“我什么都给你,杀了我都行……”
青年抱着微乎其微的期待看着半虫,低泣道:“求求你放了孩子好不好,不要把他捉去虫星……你说过的,你说过要和我做一辈子朋友的,你说过的……求求你啊。”干涩的语言卑微到了尘埃中
听不懂人言的巨型虫子边咆哮边挥舞着锋刃,那尖端几乎抵到阮陵的太阳穴,虫肢微微颤抖着,在青年雪白的脸蛋上划出几道血痕,血珠滚滚而下
“杀!杀!!杀!!!”
“嘶!!!”
叶莉塔手起刀落,狂叫着砍断了自己抵在青年头颅的前肢,溢出的虫波瞬间洗去阮陵所有的记忆,她痛苦地嚎叫着一边肆掠破坏,一边远远地走了。
青年混沌着爬走,扶着断垣残壁惊惧地往回跑,直到晕倒在半途中,被强烈的腹痛震醒,最后获救。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不,不是。现在才是吧?
意识回笼,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的叶莉塔趴在类人形王城的废墟上,刚刚她瞧见阮陵和另一个雌男从机甲里跳出来,似乎去了战场中心
她自己快死了……为虫母战斗到了最后。
但她一点也不难受,十几分钟之前她还跟阮陵讲过话,阻止他过来呢。没关系,平安就好。
她这一辈子啊,就是幸福的日子过得太少了,如今能死在主子身边,也算死得其所了。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股奇怪的力量令她失去知觉的右肢关节灼热起来,那是虫母在出征之前为她续起来的断臂。不详的预感瞬间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不……不……不不不!!皇明明死了,那个畜生明明死了!!
奋力控制住自己的肢体,叶莉塔额头青筋爆凸,双眸几乎要流出血来
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
重伤的她连说话都吃力,只能“呜呜呜”地呻/吟着,汗水混着血水滚下来
“皇,不!不!!不要啊!!!”右前肢逐渐与本体分离,如同世上最阴暗恶毒的匕首
“皇!!”塔留着血泪,在心里悲怆地哭嚎:“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皇!!”
远处死去虫母的复眼忽然亮起绿莹莹的光,在所有人都防卫着尸体爆炸的时刻,叶莉塔的右肢生生撕离身体,以肉眼见不到速度直冲那个单薄的人影而去
“噗”的一身,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那完美的轨迹就像预演过无数次,完美地夺取他的生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塔用额头疯狂地撞着废墟,脸上一片血红,“为什么,为什么连死都不让我好死?!!为什么到最后都不肯放过我!畜生,畜生!!!”
她凭着极大的意志坐了起来,望向远方那个躺在爱人怀中失去活气的青年,面上似哭似笑,她拿起身旁锋利的机甲碎片,下手极狠地朝脖子剜去。
“砰!”碎片被巨力打落,风裹着浓重的血腥味窜到面前
她的脖子被人死死掐住,模糊的视野里是一张让她肝胆俱裂的脸
男人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样盯着自己,冷硬的脸此刻如同修罗煞神
“叶莉塔,你想死?”一字一句比脖子上锁紧的手还令她窒息,疯魔的皇帝在她耳边低语:“我痛苦一天,你就得在这世上苟活一天,你背后的力量,不管是谁,找出来之后,我要扒它的皮,抽它的筋,撕碎它所有亲族的头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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