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呵,你不可能死,我以6S级的精神力在你的脑域刻下钢印,你死不了,活着尝尝地狱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苏醒
阮陵从冗长的的黑暗中苏醒, 强烈的白光霸道地撕裂他的视野,让这个迷茫无依的灵魂在一片虚无的纯色空间里站定。
此刻的青年已不再是以往高挑秀气的模样,而是像个5, 6岁的小朋友。豆丁般大的身躯在这片时空夹缝连灰尘都算不上。
可他一无所觉。
他的思想尚且混沌,反应迟缓得如同临近报废的机器, 和阮宝神似的圆眼睛像玻璃镜一样反射着世间,但什么都印不进脑子里。
“阮儿?”一声突兀的呼唤惊醒了意识涣散的小孩子
阮阮的肉耳朵不自觉地一动, 费劲地抬头寻找声源。
这时, 重新有了自我意识的阮陵才察觉出异常——与他眼睛平齐的时一个人的腿部,即使抬头他也只能看见来人的胸口, 身旁人的脸被白光糊成一片。
“阮儿。”苍老的男音再度响起。
紧接着,奶乎乎的询问声也响了起来了
“阿爷?”小阮陵伸出肉嘟嘟的手牵住老人的衣角,踮起脚尖想看清他。
身边人亲切地一笑,弯腰轻易地就把小豆丁抱进怀里,阮阮也丝毫不抵抗, 张着双臂乖乖让老人抱。
真的是阿爷!
“乖阮儿, 来外面这么久吃苦了吧?阿爷带你回家了。”
“唔~”小宝宝把头紧贴在老人肩头, 双眸漫无目的地看着后面, 嫩嫩的嗓音听得人心都要化, “阿爷,我要你烧的粉条鸡蛋汤……”
“好嘞, 阿爷回去就给你做!”阮老的语气轻快起来,大手轻拍孙儿软软的后背,哄他睡觉。
阮陵顿时困意大涨, 窝在唯一的亲人怀里实在是太舒服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要管,在阿爷的庇护下睡着就好了, 就算父母不爱他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就在这双明亮的眸子彻底闭上之际,扰人清梦的怒吼声从渺远的尽头传来,被吵醒的小阮阮气鼓鼓地朝后看
在他们后方,时空夹缝正在一寸寸崩塌,而崩坏的源头正是一个满身戾气和血腥,向整个纯色空间宣泄仇恨的黑色巨龙!
它是这个世界的梦魇。
那惊天的咆哮裹挟着无尽的怒意从夹缝的角落里冲出,引得小阮陵起了一阵阵耳鸣。
孩子被吓得赶紧缩进老人怀里,可心头奇异的感觉却让他忍不住要把眼睛露出来偷偷看。阿爷显然发现了阮阮的情况,他温柔地伸手捂住孙子的大眼睛,哄道:“那怪物要吃人,别害怕,爷爷保证把你保护得好好的,乖乖趴着别动,小心摔下去了。”
小家伙在被夺去视野的瞬间就反射地举起手,两个胖乎乎的手抓着老人的无名指,但是没有使劲扒拉。
他看不见,可听得见,越来越清晰地听见。
那一声声,一声声震撼世界的怒吼全都浸着血,缠绕着散不了的痛恨
“吼——”那死亡前的悲鸣瞬间揪住了小家伙的心头,他在亲人耳边小小地问道:“阿爷?那是谁?”
“就是个破坏空间的怪物,怎么了?这个地带怪物很多,等回家就平安了。”
“……”乖乖的小孩似乎被说服了,安静下来
可突然间,阮阮使着吃奶的劲扒下阿爷的手,翘首看向后方浴血的暴躁黑龙,扭动着身体就想往下溜!
“阿爷!放我下来!!”急促的语调投射出小家伙焦急的心境,他挣扎的力气在老人身上还不小,险些挣脱下来。
老人不满地拍拍孙儿屁股,勒紧了手臂,嗔怪道:“怎么这么调皮?!歇几分钟不动弹都不行?小心回家扫把枝伺候!”
“阿爷——”长长的叫喊带着哭腔,被压制得死死的孩子绝望地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龙族,嗫喏道:“我要见他……呜……放我下来……”
那边的疯兽一开始就玩命地靠近这里,断裂的龙翼拖出触目惊心的血河,洪亮的吼叫也渐渐嘶哑,金红色的竖瞳死死锁着小小的一团
“呜呜……”阮阮认不得那个怪兽,可他心中迫切的痛楚却让他拼命地伸出手朝那边挥舞,好似多挥几下他就能碰到它一样
“阿爷!阿爷!我要下来!我们去看一眼好不好,就一下下,就一下下!”孩童状的阮阮噙着眼泪看着他,卑微地乞求这个曾经最宠爱他的人能停留哪怕一秒。
可他哪知道,只是这抬头询问的瞬间,他便永久失去了他。
最终,阮陵真正地睁开双眼,热流从眼角滚滚而下
这个世界里,没有阿爷,也没有炎昫。
————
什么是真实呢?或许有人会感叹做了一个逼真的梦境,被闹钟催醒的瞬间就是最真实的。而阮陵以为他是分不清真实或虚幻的,毕竟在星际的光阴如此写实,他简单的脑子被那种幸福感蒙骗,他抽不出身。
可当真正苏醒过来,木木地看着灰白色地天花板时,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真实。
就像一个人带着全息设备太久了,在全息的世界里度过无数时光,骤然取下设备,一眼看到开始之前给自己泡的那杯热咖啡,热气袅袅升起。
阮陵却没有惬意,他的真实是被刀活生生剜出来的,只余喘不过气的痛楚和茫然
耳边嘈杂的男女哭喊声,医生护士的惊呼声,朋友老师关切的安慰声如背景底色一样删除不了。他身体没有感觉,不能动弹,兴许可以交谈和微笑,可青年半睁的眼眸中只有死意。
醒来的几天里,无论别人怎么嘘寒问暖阮阮都没有精力回应
他全部的心力都耗在一个问题上
那是真实么?是真的吗?
如果最后医生告诉他这只是他精神分裂幻想编织出来的梦境
他希望自己能做一辈子的精神病人。
这个问题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薄弱的心气,隐约间听医生说他因为长期卧床而萎缩的身体正在稳定恢复时,他的精气神却在逐步消磨。
或许是上天垂怜他吧,待阮阮全身恢复知觉的时候
他在自己的后背心那里感受到了被“硌到”的细微痛楚,像个娇弱的豌豆公主那样。
青年把那硬物从身下取出来,摊开手一看
黑色的龙鳞戒指熠熠生辉。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恢复
阳光明媚, 这样晴朗的天气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李明赶着中午休息的时间驱车来了市里最好的医院,他腆着啤酒肚费劲地来到旁边的水果店里挑挑拣拣好一会买了好几袋子新鲜水果, 嘴里还念念有词:“水果价钱涨得可真快,就是没见品质好多少啊……不知道小陵还喜不喜欢吃。”那仔细的模样不像是个五星级酒店的老总, 倒像是个操持生活的家庭主夫。
他脚步轻快地走进医院环境最好的病房,见病人坐靠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也没打扰, 顺手就拎着热水瓶去打了满满两罐水,呼哧带喘地回来了
“小陵啊, 窗子开着冷吗?叔给你关了。”李明拎了拎裤腰带,“嘿咻嘿咻”地就要往窗边走。
阮陵看见自家李叔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轻声阻止道:“刚刚医生来过了,说要开窗通通风,你歇会吧, 别跑东跑西了。”
“嘿, 叔不累, 你婶这两天还嚷嚷着要送我去健身房呢, 说我缺少锻炼, ”李明拍拍自己圆圆的啤酒肚,发出“噗噗”的闷响, 非常得意地说:“她懂什么?我这可是将军肚,她不也胖乎得很,我俩谁也别嫌弃谁!”
阮阮被逗得笑着停不下来, 仔细听着李叔跟他念叨家里发生的一些琐事,比如说什么婶买了个爱马仕的包,拿着包摆拍了好几天, 再比如儿子晚上出去跟人鬼混被他夫妻俩逮到一顿胖揍……借由感受一丝正常家庭的温暖。
这李叔和阮陵没有血缘关系,他是阿爷的徒弟,正经磕过头拜过师的那种。以前阿爷家里就是很有名的大厨世家,只不过没落了,阿爷适龄去参了军,最后退伍回来一身本事,收了个身世可怜的小李明当徒弟,几乎就相当于阿爷的另一个儿子。
如今李叔凭着一身好技术和好运气挣了可观的家财,但一直孝顺阿爷,即使阮陵高中时阿爷离世,李明也一直像父亲一般照顾着他,连大学开学那天都是李叔给他背着行李去的。
至于阮陵的爸爸……现在大概在国外,和二婚的妻子孩子过得很完满。前些天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父亲母亲都来了,哭的很伤心,拉着虚弱的阮阮说了很多贴心的话,也留了很多钱,然后待了一天就各回各家了,据说是工作太重要只能请两天假。
阮陵……阮陵能怎么办呢?只能没什么气力地笑着表示理解,任由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走了。
他瞧着眼前这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叔,却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血缘至亲。
“诶?小陵啊,你这手上的是啥?”说到口干舌燥,李明停下来喝口茶,眼睛一扫看见了阮陵细白的无名指上戴着个画风不同的黑色戒指,不看不知道,他定睛一瞧却忽然身上发寒,心头就像被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啧,怕不是个邪门的玩意?小陵怎么搞了个这么个东西在手上?
阮阮低头看了看,沉默了一会,笑着说:“是朋友送我的,外国的新款式,好些钱呢。”
“哦!是你那几个小室友?”大叔一拍脑门,接着语气严肃地说:“小陵啊,你的这几个兄弟在你昏迷的时候每个星期都来,人家可都是用了心的,现在又送你这么好的戒指,一定要记得感谢人家啊,等出院之后把他们都约上来叔家里,叔亲自烧吃的给他们吃。男孩子在外面行走,可一定要记清人情,别总是受着别人的好,知道不啊?”
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叮嘱他。
眼角有点湿气,阮阮很自然地低头摆弄无名指上的婚戒,把那冲上鼻尖的酸意全数压了下去,“嗯。”
大大咧咧的中年男人当然察觉不到什么,他接着跟阮陵说他昏迷这半年多的变化,其实也没多大改变,毕竟阮陵在别人的生活中的占比很少,就算他永远醒不了,也只有寥寥几个人会伤心而已。
“对了对了!这次出院之后记得要去你阿爷那祭拜,这次你能醒来,肯定是你阿爷在保佑你。”
“好,等我出院了就立刻去。”
“到时候叔也跟你一块去,我也好久没去扫墓了,不带点烧酒去老爷子肯定饶不了我,哈哈!”大叔又高兴地拍拍肚子,阮陵能醒对他来说是这几年最开心的事了,当初老爷子逝世前跟亲儿子叮嘱好遗产分配后单独把他叫到身边来托付刚刚上高中的小陵,孩子们面前严厉了一辈子的老人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
说他没教好儿子,也没护好孙子,说阮阮这辈子福薄命轻,往后烦请他能护着便护着,让他平安活下去
李明当场就给老爷子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说这辈子只要他还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孩子饿着,可人还没护几年,阮陵就因为去山区支教遇见泥石流,被人抬着出来了。如果小陵醒不来,他以后都没脸下去见师父。
午休的时间不太多,李明下午还有不少会议要开,陪阮陵说了几十分钟话就走了,他不担心小陵没人照顾,这单人病房和护工他都弄了最好的,不管多少钱,他要这孩子过得舒舒服服。
从窗子那看着楼下李叔魁梧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阮陵把被子往胸口拢拢,无言地缩了进去,蜷了起来。
李叔有自己幸福的家庭,有妻子孩子和忙碌的工作,能抽出时间看望自己已经不容易了,他也不好挽留。
他只是有点眷恋那种短暂的温暖
他的家,在哪呢?
他有的,有的……
阮陵把戴着戒指的手在胸前,对着手心哈气,以温暖一下逐渐冰冷的四肢。
————
阮阮所住的医院就在自己大学旁边,属于业内顶尖的那一批。自从他醒过来之后就医生安排了康复训练,因为卧床近半年,阮陵刚开始几乎站不住,李叔特别担心,强硬地要他在病房里恢复好了才给回学校。
养病期间来了许多看望他的人,大部分都是学校的,毕竟大阮也是这大学里小有名气的校草,惹得不少人关心。
最搞笑的是,学校专门安排了好几个领导来慰问他,因为他是在暑假支教期间受的伤,校里给了不少奖励,还安慰他不用担心学分之类的云云,对大阮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在深冬瑞雪之下,大阮出院了。
李明那天实在抽不开身,没有到场,是阮陵的三个室友接他的。按大阮的意思,他现在已经行动自如了,想直接搬回寝室学习。而且学校就在医院旁边,特别方便。
久病之后的青年穿着黑色的毛衣坐在床边慢慢收拾东西,那腰背被裹身的衣服勾勒得更细,即使是一米八的大个子看上去也瘦弱得可怜,远不及在星际健康的模样。
突然,阮陵隐约捕捉到一点走廊的动静,耳朵轻微地动了动,缺乏血色的脸上扬起笑容
“阮哥!”风风火火的少年闯进病房里,像小旋风一般卷过来,即使手里抱着许多东西也不妨碍他蹿得像兔子一样快。
“涂涂。”大阮很自然地跟他抱了一下,冯涂这个小家伙特别黏大阮,他是考上少年班来这念大学的,大一刚来的时候才15岁多一点,跟室友处了几天就知道阮陵大腿最好抱,跟男妈妈一样温柔没脾气,于是缠他缠得紧,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喊:“阮哥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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