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光柔和,除了桌椅,没有多余的摆设,空旷的快有回声了。
我们坐在钟舒舀对面,跟前是和他一样大小的半环形桌子,很像辩论对决。
“我本来只通知了梁络,你们一块来我更欢迎。”他似坐在广播台上,向对面无数观众公布重要内容,背后有曲形的大屏幕,随着他说的内容滚动播放图片和视频,开始是他的自我介绍。
“我是体检中心院长钟舒舀,也是超级董事会的代表。西都的吸血食肉狂魔从来没有消失,公众以为他们不存在了,是因为他们学会了隐藏。但有一批猎人,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并把他们组织起来加以管理,这批人就是我背后的超级董事,你们不必知道他们是谁,他们需要安享晚年。”
钟舒舀滔滔不绝:
“时实隶属于我,我负责超级董事会事业的全部工作。我从毕业起便开始食血病体的研究,到现在取得了一些小成绩。未知来源的病毒控制着脑神经,让人对血液有特殊癖好,直至失去理智。尽管知道原因,但治愈病体的方法还没有找到。我曾试过干细胞移植,但病毒的破坏能力太强大,犹如螃蟹,横行无忌,牢牢守住自己的地位,任何想靠近脑神经的分子链都会被它的钳子掐断,它们在血液中会将外来的细胞围剿消灭。我们的研究持续了二十多年,研究室从一间办公室扩大到现在整个大楼。每个月所有病体的血液会被采集到这里,分发给每个研究室,通过各种方式寻找解毒之法,保证这项工作顺利进行需要丰厚的经济支持,他们的家属也需要贡献力量。”
听起来真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实际是承认向家属收取了高昂的“食品”输送费。
“最近几年,时实为我们的事业贡献了巨大的力量,西都大学不仅向体检中心输送了大量人才,还带动副业经济飞速发展,地下城便是他的杰作,他的牡丹园直通地下城。”
我们从一个小小的红细胞,看到众多实验室,最后屏幕定格在的时实的尸体上,一具躺在冰柜里的尸体。真是令人惊讶的转折。
“赵孟舟的确把时实送到了殡仪馆,但火化的不是时实的尸体。你们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们还不足成为世界的主宰。”钟舒舀话音甫毕,屏幕上出现了时实的办公室,视频中有时实,我,梁络。从我拿起壁纸刀到刺入时实心脏。
钟舒舀侃侃而谈:“后面的不必再放了,你们都很清楚。不必咬牙切齿,董事会没有追究你们责任的意思,时实虽然有功,但早晚要被代替,我向董事会强烈推荐了你们。但你们还存在一些问题,先来看一下梁络,这是你的胸片。”
钟舒舀用激光笔指示一下胸片上的病灶部位。我正思忖这个东西怎么来的,他做出了解释。
“这是在你们出电梯时拍的。食血者不喜欢吸烟的人,吸烟的人被病毒感染会怎么样呢,我们做过研究。病毒会主导机体将污染严重的肺叶放弃,但需要手术将被放弃的肺叶切除,否则在胸腔坏死会导致其它脏器受损,活不长久。你有超强的控制力,但肺部不适也同样影响了你的大脑,你的食欲不振,也帮了你。我很想知道健康的你最终会怎么选择。你的思想和学识我很赞赏,虽然你想研究的那些我们已经成功了。我可以提供本中心更先进的仪器供你完成新型香精的研制。你放心吧,你的手术我亲自负责。你恢复健康后不仅掌管现在的板块,我还可以让你到体检中心来。”
“你的条件是很好,但被人监视,我心里始终不舒服。”
梁络的回答我还算满意。
钟舒舀继续他的说辞:“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真相,我检查过,其实壁纸刀并未触及时实的心脏。他的甲状软骨碎裂,直白的说是被扼住脖子窒息死的。”
这点我倒未太在意过,当时的手感早不记得了,对于钟舒舀的挑拨离间,我淡然一笑:“如果我不同意,梁络根本扳不动我的手,杀了时实,我从未推卸责任。”
梁络并未看我,我想他和我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结果不重要,他心里的动机已经将时实杀死了。我们都对自己的动机负责。
钟舒舀很会抓重点,转移话题:“所以我发现了你的力量,并对它感兴趣。你可以如托举婴儿一般随便托起林以沫,这么强大的力量是病体中没有见过的。”
我去。我暗暗吁气,钟舒舀背后播放的是几个小时前,我和以沫在宿舍的画面。
以沫和梁络坐在离我一米之外,他们望着屏幕里的春色发痴。
“你是用研究掩盖你偷窥吧。”我道,暗想还好光线不足,画面是黑白的,以他们的耳力,对话应该不是很清晰。千万别让梁络误会,其实他根本不是我情敌。
“真正的好戏被床帘挡住了,我并没看到。”钟舒舀颇惋惜地道。
什么好戏,以沫上床就睡了,我觉得这是最冤枉的误会。
画面继续播放,我们的确消失在床帘后。正当我要松一口气,保住了以沫容易害羞的脸面时,清脆的机括声敲打了我的心门,低头一看,椅子向后退出一米的同时,扶手伸出铁扣,闪电般扣住了落到扶手上的双臂。双腿也没能逃脱椅子的钳制。
锁定我们,椅子继续后退。我们三人的间距拉开,没有了说悄悄话的可能。椅子最后固定在距墙一米的地方。
钟舒舀计谋得逞,立即起身:“我们去手术室。”
同时,房间侧面的门打开,进来一队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其中两个人轻松将锁在椅子上的梁络推进电梯,同钟舒舀一同离开。
“让我考虑考虑。”梁络的话被当做耳旁风。
剩下的几个人分别围上我和以沫,按胳膊的按胳膊,准备的准备。
一管不明白色液体从肘窝注射进我的身体。
我猛地感觉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没规律的扭曲,重影,虚幻的晃动。身体被莫名的气胀满,我觉得恶心,虚脱,难以聚集手上的力量。
我微弱的视线穿透虚空中重重模糊的影像,确定了以沫的身影,他还在被人按着身子采血,粗大的针管快满了。
我感觉时间无比慢长,声音非常摇远。梁络和钟舒舀都已离开,留我和以沫在无助中挣扎。
☆、临风
叮…铃,电梯门打开,进来一个身子瘦长的人。他的身影似在黑白的胶片里,四肢细长,黑色的圆眼睛很突出。
瘦长的身影慢慢走近以沫,医护人员发现后终止了对以沫的破害,拔下针管,纷纷退出房间。
是不是白扬林里那个人,我无法确定。看着他俯身,嘴贴上以沫的手臂,我告诉自己不能继续惰于反抗。
我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将全身的力量运到手臂上。我的心脏骤然启动,随着力量的增加,心脏跳动加快,像起启的马达,不再突突突地紧蹦,而是连续成不间断的直线,泵出的血流如洪荒之水冲破了手臂上的铁扣,腿部的铁锁也随之弹开。
我一只手便扯掉腰部的束缚,箭一般冲向猥亵以沫的男人,掐住他细长的脖子,和扣住他头顶的手掌同时使力,顺带住旁边一扔。
男人失去生命的□□如一堆棉絮,我不在乎他的死活。当他靠近以沫的时候,本该做好死的准备。
我抓紧最后的清醒,掰开以沫身上的铁锁放开他的手脚。以沫站起来,我却控制不住身体平衡坐在地上,又向后倒去。
在以沫怀里,我看了一眼他惊惧的眼神便闭上眼睛。快撞破胸膛的心跳让我口干舌燥,无力安慰他。
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温度,血液在燃烧,耳朵和脸颊相互炙烤着。与以沫的身体相比,冰冷的地板更适合我。我翻身趴在地板上,吸收能让我的大脑有一丝清醒的凉气。
刚刚脱离以沫,他便慌了神,用针管抽我的血。
“你干什么?”我很生气,夺过针管,随手扔出去。
“少爷,给我注射你的血,我要和你一样,我们同生共死。”以沫笃定地,坚毅地忍住了眼泪。
“傻瓜,你承受不住的,愿意同生共死,那就先帮我降降温吧。”我在他耳畔低语。
以沫真是听话的孩子,迅速冲到墙边,打开消火栓箱,拉出水带装上枪头,水柱对着还躺在地上的我射了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你。我抬头,妄图越过水柱注视以沫的脸,但水枪犹如神龙吐水,追踪着喷在我脸上,我不坚定的心声就这样被水流的声音淹没。
罢了,洗个凉水澡还挺舒服的,我肌肤的温度下降,没有了要被烧爆的感觉,心跳依然快,但安宁许多。
我站起来,迎着水流,如同站在淋浴头下,眩晕的感觉没有了,浑身充满力量。我屈臂弓身发泄了一下,力道带动骨骼咯咯作响,心里仍然不太满足。干脆将锁住我们的椅子提了起来。地板上的滑道是暗装的,提起椅子连带滑道也扯出来,消耗我一点点力气。
破坏之力释放便停不下来,我将另一把椅子,两张半环办公室都提起,踢烂。桌下的各种线缆让我想起之前令钟舒舀得意的监控视频,抬头看了看,这屋对角有两个监控器,我举起椅子将监控器打碎,还有射灯,曲形屏幕也不放过,屋内电源被切断,忽然黑下来。
我这般举指怕以沫以为我疯了。他关了消火栓,摸索着跑过来问我感觉怎么样。
“好啊。”我掐住他腰举起来。
水从电梯井流下去,声音像瀑布,我幻想我们身在秀丽的山川之间。
“你没事就好。”他开心地笑起来,抚着我额头,“你还很烫。”
“那你继续给我降温。”
我的衣服还在滴水,本不该抱他,但碰触他的一瞬间,我抵抗不了他的诱惑,我吻上他的手指,手背,掌心,甜蜜的味道沁人心脾。忍不住勾住他的腰,贴上他,让他知道我有多坚硬。
我故意在他耳边加重呼吸,善解人意的他热忱的吻上我的唇。焦灼的呼吸使我们像幼稚的初学者,我们都急于满足对方,又找不到方向。
我轻抚他的眉宇,光滑的发丝,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他,随着他的亲吻飞翔。
我刚刚放松,感觉离开了地面,便被拉下来。
一群保安拿着手电,从楼梯间冲出来。以沫赶紧搂紧我。
“没事。”我轻抚他后背安慰他。
“来。”我带他去打开消火栓,和他一起握着枪头,朝保安人群喷射过去。
“哎呀,停下,停下,我们来看看人怎么样了。”一个人用手臂遮住脸恳求道。
他提醒了我,还有个死有余辜的家伙,我道:“你们下去,别等我动手推你们。”
“好好好。”
想趁黑暗往屋里钻的人都被水柱射回去,僵持不到两分钟他们便认输,从楼梯退下去。
“我们去找梁络。”屋里又恢复黑暗,以沫拉着我。
“等等。”我挽着以沫找到被水打湿的尸体,“这个人是不是白杨林那个?”我抓着以沫的手,让他碰了一下尸体。
“他们的眼睛很像,好像不是。”以沫抱着我的胳膊,脸偏向我胸膛,思忖着说。他看不见,有点恐惧。
我检查了一下尸身,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我扒开他的眼皮,黑眼球还是那么大。用手一拈,拈出一片,类似隐形眼镜,可以看做隐形墨镜。
我把黑色的圆形墨镜放在以沫的手心里:“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又黑又圆了吧,他戴了这个。”以沫用手指摸了摸,厌恶地扔在地上。
“把钟舒舀抓过来,看看他有什么话说,所谓猎人,不过是高级的食血者。”我说。
这时,楚译带几个警察赶来,屋里又被手电筒照亮。
“你能来怎么不早点。”我和以沫走到楼梯门口。
“线人也不会未卜先知,梁络进手术室才知道。”楚译悄声对我说,又大声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快。啧啧啧,我原以为你也是普通人,只不过胆子大点,看来你不是胆子大,是不怕死。”
“你不也一样,在他们手里,你不过是只蚂蚁。”我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若不是我还活着,他们来了,估计也出不去了。
“抬走。”一个警察道。
我看了眼说话的人,楚译笑嘻嘻解释:“那就是我表哥。”
“你知道梁络在哪?”我问楚译。
“他们的手术室在十层。”
尸体被抬到十楼。我们在手术室外等候钟舒舀。
钟舒舀出来看到我和以沫愣了一下,随即堆满勉强的笑容。
我指着不远处担架上的尸体,提示一下:“他是谁?”
钟舒舀掀开白布盯着尸体的脸足足看了三分钟:“我不认识他。”
他们一出一进,没碰过面,不认识的理由看似充分,难道那个死人自己闯进大厦的?
我正暗骂钟舒舀如此厚颜无耻,一旁的警察接受了他的说法:
“他死在你们的楼里,你说不认识,那我们带走调查。另外我这位兄弟说他朋友在这里。”
“他一会儿会醒。”钟舒舀眼皮一番,伏法认罪的模样,“我承认我绑架了他,把我带走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们的当家人说,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
老奸巨猾,找了免费的保镖。
楚译拍拍我:“让他先进去,有消息我通知你。”
梁络被退出手术室,我和以沫留下照顾梁络,楚译先走。
天已破晓,这一夜的黑暗又被驱散。我的衣服已被我的□□烘干。
梁络整个胸部都缠着厚厚的绷带,敞着衣襟。我想不明白,钟舒舀为什么选择他代替时实,他们似两个半球就这样对接起来。
“好无聊。”我用床练腿,一只腿将床托起,在空中交换给另一只再放下。
以沫不大高兴我这么做:“你又没闲着。”
我告诉自己以沫只是爱心泛滥。
“你都醒了怎么不说话?”我忽然发现梁络睁着眼睛。
梁络摸着自己胸口,往床下一偏腿,利落地坐起来:“钟舒舀呢?”
以沫有点看愣了,我不耐烦地:“被警察带走了。”
“他和你们说什么了?”梁络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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