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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云不雨(近代现代)——达尔彭

时间:2021-01-17 09:24:37  作者:达尔彭
  他每一次见到季知非都不太自然,不自然得不像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同学。
  “和你有关系吗?季知非。”
  季知非沉默半晌,他知道苏风眠和叶傅轶的事和自己没有半分钱关系。
  这一周以来,他以狐狸狗的身份和苏风眠聊了很多,苏风眠几乎是三句不离叶傅轶这个人——但是如果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微信找他,他看起来正常得根本不像失恋的人。
  他不知道原来在苏风眠心里叶傅轶会这么重要。苏风眠越是和他说叶傅轶,他越是心里堵得慌。
  堵太久了,他甚至想和叶傅轶坐下来面对面聊聊,聊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想看看苏风眠喜欢的人,自己却讨厌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今天上晚班吧。”
  “是。”叶傅轶更疑惑了,也更加烦躁。
  “我也是,下班了去吃个宵夜?”
  叶傅轶一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在嘴边险些说出去了。
  “只要不太晚。”他还是答应了。因为答应的解释成本比不答应的解释成本低,他已经没啥力气去和人争辩,过段时间估计要和何殷唇枪舌战谈协议和财产分配。
  “多谢,那下班后大排档见。”季知非可算是离开了。
  叶傅轶离开以后,苏风眠简单地把办公桌收拾了一下,那支红笔的盖子原来掉到了常年不用的陶瓷杯里,里面落了很多尘,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掉进去的。但是生活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一直都很多,比如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他盯着笔盖发呆半晌,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一小跳。
  手机屏幕上大大的“妈”字,他马上接了起来。
  “喂,妈。”苏风眠又离开了办公室,走到外走廊,发觉外头已经下雨了,下得很突然,他以为看得到晚霞的一天是看不到雨的。
  “马上清明了,你今年有假吧?”手机那头的声音很苍老,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一个牙齿已经咬不动烂苹果的老妪孤零零地坐在电话机旁边,双手握着电话给儿子打电话的场面。
  苏风眠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家了,没有再回南方。
  几年前父亲去世后,他不知道他母亲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疯狂地给他介绍对象相亲。
  她说,家里需要一点喜事冲冲悲。但是苏风眠只觉得荒唐,刚失去父亲的那种沉重让他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尤其是父亲就在自己的手术台上抢救无效离开。
  他和母亲日日夜夜地争吵。最后忍无可忍,明确表态自己不会结婚后就离开了那个成长了几十年的城市。
  这几年也有和她联系,并且比起初一年几乎没有联络要好多了,隔三岔五,逢年过节,老人家会来一个电话。
  苏风眠说:“有假,但是应该不会回去了,我带高三,他们快高考了。”
  “哦......但是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来扫墓了,你爸爸,应该也想见......”
  “妈,”苏风眠打断他母亲的话,事到如今他还没有办法完全放下当年的事,纵然对母亲没有了怨念,但是对父亲去世的愧疚还是像骆驼刺一样布满了他心里的荒原,“我,我过几天打点钱过去,你记得看看到账了没,到了就打个电话给我。”
  “我说了我不缺钱,我这什么都有。”
  “你不缺钱,人保姆总要收工资吃饭的。”苏风眠无奈地说,“还习惯吗,她做饭对不对胃口?”
  去年年末,苏风眠涨了工资后就给他家老母亲请了个专门做饭扫地的保姆,托当地的朋友请的,他也不知道母亲到底适不适应。
  “可以可以,但是真的不用哎,浪费钱。”事实上,老太太在第一个月就把那保姆遣了,但也不想和儿子说。
  “那我不在那,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那个保姆我是叫温楠请的,发生了什么事就找找温楠。你还记得温楠吧?”
  “记得记得,这么多年的邻居。你当你妈老年痴呆失忆啊......”苏风眠的母亲忽然顿住,过了几秒又说,“话说她儿子都要中考了......”
  “嗯知道了,我这准备放学了,得开车回去,迟了就得遇上大堵车了。”苏风眠知道他母亲要说什么,只好又打断了。
  “你那大城市就老是堵车,小城市多好。”
  “妈,不是我不回去,找工作真的不容易,我也不是年轻人了,能在这里考到编真的得珍惜吧。”苏风眠揉揉眉心,“而且......”
  “你也知道你不年轻,还一个人待在这么远的地方......”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下班了,我先挂了。”
  苏风眠不得不承认,即使过了这么久,他和他母亲还是容易起摩擦——在这一点上他丝毫不像一个成年人,他好像叛逆了很多年的浪子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耐心总难以放在母亲身上。
  苏风眠挂了电话,本想再给温楠打过去一个电话问点保姆的情况,但是微信工作群忽然堆积了很多消息,红泡泡上的数字还一直在增加。
  苏风眠疑惑地点开,只看见校领导发了好几条消息,苏风眠看到消息后怔住了。
  消息上显示,有几个学生打架并且其中有人负了重伤,现在有的家属已经闹到学校并且报警了。
  苏风眠再认真看班级,自己班的某个学生居然掺和进去了,他都来不及多想就知道作为班主任怎么也逃不开这件事了,但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学生在高考前受伤会影响状态。
  没几分钟,那位同学的家属马上打电话给他了。
  “苏老师啊,我是刘越洋的妈妈,你知道我孩子现在在医院吗?你能不能先去看看啊,我这堵车又下暴雨的,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到啊我快急死了!”
  家长说话又快又急,苏风眠连忙问:“刘妈妈先别急别急,我也是刚收到这个消息,您知道越洋在哪个医院吗?”
  “静荣啊静荣啊还能去哪啊,哎哟喂你当班主任怎么不能多上点心呢,我的天......”家长一阵埋怨,“我还在开车,待会我要去医院见到你的,骨科门诊!挂了!”
  “苏老师,”苏风眠刚挂电话又被人叫住了,他看过去,是一个隔壁办公室的语文老师,“你现在去趟医院吧,你别太担心,刘越洋,也就是你班学生不是闹事的,是隔壁班两个人在楼梯口打架不小心把他推下去了,你不用担责的。”
  “我怎么可以不担心啊?我学生现在受伤了,并不是说谁的责任不责任的问题啊。”苏风眠说完之后其实自己也很后悔,对方是同事说这话应该也就是安慰,但是他听得却非常不舒服。
  空气静默几秒,语文老师脸色也不太好,苏风眠只好匆匆和他道歉便开车去了静荣医院。
 
 
第36章 
  “你可算是来了,苏老师!”穿着人造貂皮外套的女人站在门诊门口,旁边站着的就是摔伤了胳膊的学生。
  苏风眠看着他俩这样站在这里,悬起来的心便放下了,至少刘越洋没有出大碍。
  只是他刚赶到骨科门诊门口,刘越洋的母亲就又开始念叨了,一边念叨一边翻白眼:“我堵车都到了!你这一路顺畅的,怎么还这么慢!还好我儿子没事,不然我拿你们学校试问。”
  苏风眠想说自己怎么可能一路顺风,同一个城市同一个交通,他也堵了挺久的。不过职业素质不允许他和学生家长起冲突。
  “送越洋来的是?”苏风眠避开冲突地问。
  “校医。”刘越洋声音挺平静的,和他母亲比起来更是冷静,听起来不像是刚受了伤的人,他低头看一眼胳膊上的绷带,说,“不过我妈已经结了款了。”
  “走吧,愣着干嘛啊,舍不得医院啊?”刘越洋母亲瞥了一眼越洋,又瞥了一眼苏风眠,“钱呢我先给了,保险那边怎么走程序就你们负责了。你应该联系了吧?”
  其实苏风眠忘了这茬,但他还是点头了。
  “那越洋的手这一个月不能碰水,我得接他回家自习,假我先请了。”
  “妈,不用的,快高考......”
  “高考重要还是伤重要啊?你这伤的还是右手,字都写不了!我都请了假照顾你了,别打断我。”
  刘越洋噤了声,抬头望着苏风眠,苏风眠说:“没事,先养伤,课件我都会发给你,白天有时间你也可以来上课,现在复习阶段也大部分靠自己了,保持联系。”
  “谢谢老师......”刘越洋说完便被他母亲拉走了。
  他母亲好像是很风风火火的人,苏风眠看着她,感觉应该也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有一个小孩在读高三是什么感受,苏风眠不知道,他不知道家长为什么会做出让小孩在高考前在家休养的决定,高考和伤势,让苏风眠挑一个,绝对是高考,但如果他为人父母了呢——苏风眠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温楠打电话问老家保姆的情况。
  “风眠?你怎么在这?”
  苏风眠盯着手机通讯录愣片刻,他不用抬头看都知道叫他的人是季知非——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虽然……称呼有些陌生。
  “我学生受伤了,就来了。”苏风眠收好手机,塞进衣兜里,手也塞进去,这样便不会无所适从。
  “是那个女生吗?”季知非走近了问,“要帮忙吗?”
  苏风眠却退了半步:“不是她,已经看完走了,谢谢关心啊。”
  苏风眠如果不退开,季知非倒不会察觉到他的不自在,空气安静几秒,季知非想起来点什么,说:“对了,你四月份去不去同学聚会?”
  “什么聚会?”
  “你不知道吗?我是看同学群,说是四月份,同学聚会,每年一次吧,但我今年才加的群。”季知非说着掏出了手机,手指滑动片刻,把屏幕亮给苏风眠看。
  苏风眠挺诧异季知非会关心同学会的事的。
  他只好凑过去,刚靠近季知非,闻到季知非身上一阵不浓不淡的医用酒精气味,就听见季知非在耳边低语一句:“你要去吗?”
  苏风眠感到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注意力也没有办法在微信群聊天内容上,只盯着季知非的指关节,他可以很清楚地瞧见季知非手指的纹路,有点粗糙,指纹线很深很硬朗,也有茧子,薄薄的,在右手中指处,苏风眠猜那是写字写的;可能是拿手术刀的缘故,他的手指上还有一些刚结痂的细微划痕,细细碎碎的,不明显。
  但是令他有些疑惑的,是季知非的手有轻微的颤动,倒不至于说是帕金森早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稳——但主刀医生怎么能手抖。
  “你是不是有点冷?”苏风眠冷不防地问。
  “嗯?”季知非手指这下倒是抖得更明显。
  “没什么,只是看你有点手抖。”苏风眠摆摆手,又从季知非身旁抽离开了,“不过,这个聚会不是年年有的——以前是,现在频率越来越低了,毕竟大家都有家庭了。”
  “可惜我没有啊。”季知非莫名地接过这话,语气听起来像在自嘲,“你会去吗?”
  你去我就去。苏风眠脑子里闪过这句话,同时他又有些惊讶,季知非没有家庭——他想知道为什么。
  毕竟,他这么优秀。
  但是苏风眠把这些话硬生生咽下去了,就好像吞了一根鱼刺,不说出来百般不自在,说出来却非常愚蠢。
  “好像是在四月初,虽然日子不太好,清明之后。”季知非耸耸肩,又望向苏风眠。
  “我想想吧。”苏风眠对着季知非赤裸裸的眼神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似乎从里面看到了邀请的意思,季知非好像是想邀请自己,但他不确定。
  “嗯,想好了告诉我。”季知非说。
  “为什么?”
  季知非抬了抬眉毛,语塞半晌,不过他很庆幸路过的值班护士中断了他们的对话:“季医生,一个病人说要办理出院手续……就是宋小姐,你知道的,麻烦您过去处理一下。”
  “好,我马上。”季知非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他不能让其他医生代理,纵然他还没有到点上班,必须要先离开。
  他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苏风眠,苏风眠没有表情,只有疲态,好像累得连一个表情都扯不出来了,和自己对视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也没有多说一句“先走了”之类的。
  苏风眠走开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校园保险公司,确认刘越洋受伤的理赔款。
  前前后后谈了大半个小时,他才放心地挂了保险公司的电话,犹豫着回拨给刘越洋母亲。
  “喂?哪位?”对方的声音气势从来不输专业的演说家。
  “我是苏老师,越洋的班主任,我打电话过来是想告诉你……”
  “我知道,你想说你已经找了保险公司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越洋妈妈,还有一件事。”苏风眠沉下心来对她说,“先别挂。”
  “什么啊?”
  “现在已经快四月了,马上二模了,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越洋回学校上课,晚修你可以接他回去的这个没问题,但是越洋的学业还是不要落下比较好。”
  “说完了吗?”越洋母亲并不领情,“你以为我不让他回去上课是因为什么?我是他妈妈,我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心理状况已经很糟糕了,我只是借这个机会让他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你是老师,看着几十号学生,你当然发现不了。”
  “你是说……他有心理疾病?”
  “对。”对方的语气似乎没有那么冲了,“总之就这样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小孩,反正等你孩子读高中了,你会发现你简直比他还紧张。挂了。”
  苏风眠听着手机里传来冗长的“嘟”一声,声音消失后他不知道心里什么地方感到沉重。
  他想起来,越洋刚才的神情,大概能理解越洋母亲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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