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廉听到这四个字,立刻站了起来。
崔衍来到案前,翻找出一张地图,示意司马廉来看。
“齐王,楚王,赵王……”崔衍报一个,就用笔在相应的封地画一个圈:“河间王,长沙王,成都王。”
司马廉等了一瞬,问道:“这不才六个?”
崔衍点头:“目前只有六个,另两个恐怕还未正式入伙。”
司马廉神情严肃,眉头皱了起来。
“此外,陛下可知臣从何处来?”崔衍伸手在地图上齐王封地的位置一指:“齐王想让崔某相信他是受人胁迫,却也透露那些人‘扯他作旗’。恐怕逆党意欲推齐王……”
司马廉闻言拍桌惊呼:“望气者也说,王气出东方!”
“望气者?”崔衍“嘶”一声问:“请问陛下,是哪一位……望气者?”
“戴昇,戴扶摇。”。
果然是他!
当今世上最负盛名的望气者戴昇,出身广陵戴氏,七岁能观星,九岁那年准确预测出两次黄河泛滥,因此天下闻名。
说起来他还是崔衍的师兄。
他与崔衍都是由退休返乡的国子学司业伍老夫子开蒙的,两人前后相继在伍老夫子府上求学,短暂同学过一段时间,算是垂髫之交了。
其实两人的关系还不止于此。
崔衍是由戴昇领着初尝情事的。
那年伍老夫子古稀大寿,十四岁的崔衍于寿宴中途溜到花园玩耍,无意中撞见戴师兄与小倌在假山洞窟里办事。
戴昇非但不恼,还拉着他在一旁观看助兴,从此崔衍便懂了人事,之后诸般因缘皆由此而起。
崔衍那时暗自心许戴昇,可戴昇大他好几岁,从来只把他当小孩儿逗着玩,没认真看过他几眼。
戴昇束发后便被推举入京,在灵台专事观星望气,两人已有好几年未见。
当司马廉提议“朕现在就叫戴卿来!”时,崔衍不禁心口突突乱了好几拍。
戴昇着银白色道袍,脚步轻盈飘进殿来。
此人长眉入鬓,星眼含笑,风度翩翩。
崔衍望之不禁屏息。
那时总觉得戴师兄长身玉立,时时仰望着他,可如今看来,他竟比自己还略微矮一点点。
原来这些年崔某长了这么多。
戴昇拜完司马廉,这才看向身边的崔衍。
起初他并未认出来,只礼貌笑着拱手,片刻之后,突然双眼放光,惊叫道:“阿衍?!”
崔衍深作一揖,抬眼笑道:“戴师兄好,博远这厢有礼了。”
戴昇双手扶住他两边大臂,哈哈大笑:“博远长大了!竟这般风姿英俊,一表人才!”
司马廉乐呵呵的:“你俩认识啊?我还正说,你俩挺像的,都喜欢……男的……”最后两个字突然小声。
戴昇倒很坦荡:“圣上见笑了。不知圣上此次召见,有何吩咐?”
他笑盈盈看了崔衍一眼。
崔衍心中一跌,又是一个误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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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更到我最喜欢的路人攻了!
第67章 像从前一样称呼你
司马廉解释道:“上回崔老师不是问我,是不是术士报的吗?我一想,对呀,我还没问过灵台呀!我一问,戴卿就跟我说,气象确有异动,王气出东方!”
戴昇点头道:“圣上英明。其实此异象并非一朝一夕,已有些时日了。此前臣曾几次将此事报知太史令周大人,可再无人问……”
崔衍点头道:“这就对了。臣此行的收获,正可与戴师兄的观测相映照。”
于是崔衍将他在齐地的见闻和齐王的计谋,以及扬州刺史与别驾操弄山海税、收买人心的事,都细细讲了,最后给出结论:“六王谋反筹划多年,已成定局,眼下正苦觅一个点燃战火的借口。扬州刺史与别驾,或许还有其他镇守一方的权臣,都在暗中未雨绸缪,各做打算。”
司马廉叹气道:“我就说吧!对不对!崔老师,你还不信我!现在问题是有没有证据,能不能把他们一窝端了!”
戴昇与崔衍对视一眼,两下洞明。
此一节还得崔衍开口:“扬州别驾顾安对臣说,弓已拉开,箭在弦上,无力回天。”
“崔老师,你得说得再明白点儿。最好直接告诉我答案。”司马廉对自己的差生身份从来不加掩饰。
崔衍神情从未如此严肃:“这一战,不可避免。圣上须速做决断,早做打算,方能力挽狂澜。”
“啊?决断什么?打仗?”司马廉吓得嘴都咧成方的了。
崔衍与戴昇同时跪伏在地,崔衍郑重请道:“臣恭请圣上即刻谋划调度,与逆党决一死战。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戴昇趴在地上偏头看向崔衍,见他一脸肃穆,也赶紧宣誓:“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司马廉紧张得又坐在阶上抖腿,对他二人挥挥手说:“朕考虑考虑,给点时间……”
崔衍与戴昇出得寝殿来,两人无语并行了许久,崔衍终于打破沉默,突兀地说:“戴师兄可是误会了?崔某并未以身侍君。圣上两次召见,都是问宗室谋反之事。”
戴昇却意味深长地笑了:“哦?那是谁,能令博远雌伏身下?”
崔衍惊得一下杵在原地:“这……戴师兄你……怎知……”
“阿衍,戴某可否像从前一样称呼你?”
“求之不得。”崔衍莫名心虚,脸都红了。
戴昇伸手示意他继续前行,一面解释道:“阿衍忘了戴某做何营生?人乃精气凝结而成,望气者,上观天,下观人。吴郡别时,阿衍身上阳气充盈,其势逼人,眼角眉梢尽是骄傲恣意。可如今……”
戴昇邪邪瞥他一眼,咬了咬下唇:“阿衍行止之间竟露出三分阴柔媚态。”
“没有!不是!我怎会……”崔衍又停住脚步,连声否认,可没说完,自己先怂了。
“这是好事。”戴昇牵住他手,带他往前走:“阳极易损,刚柔并济,方能与天地和谐。”
那时崔衍存的小心思其实只是小孩儿懵懂,他不久便意识到自己与戴昇兴趣相抵,都是采菊之人,哪可能真有发展。
可如今时移势易,崔衍的改变被戴昇一语道破,久远的情丝重又缠绕,他一时竟动了些念头。
戴昇对此显然明白得很,他拉着崔衍的手轻轻一转,改成十指交扣,放慢脚步与崔衍手臂相贴。
“阿衍下榻驿馆多有不便,可愿随我回敝处暂住?”
崔衍客气道:“那怎么好意思打扰戴师兄?”
戴昇暧昧笑着表示:“阿衍可别这么说,你我不必见外。”
芜丁在宫门外苦等了半日,见崔衍竟与别人拖着手走出来,心上仿佛挨了一记重锤,堵得半晌出不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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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大人就偏爱这一款
原来大人就偏爱这一款。
眉目含情,举止飘逸,谪仙一般。
这世上怎的到处都有这样的人物?到哪儿都躲不掉!
芜丁赶着车,背对着敞开的车厢门,听戴昇客气地给他指路。
虽然背后没长眼睛,但芜丁能感觉到那两人黏糊糊贴在一起,秋波荡漾。
到了戴昇府邸,崔衍下车对芜丁说:“戴师兄邀崔某小住,阿芜替我将行李取来吧。”
这是打发我走呢。
行吧,不耽误你们重温旧梦。
芜丁一言不发又跳上车,调转马头甩鞭而去。
执鞭太紧,芜丁回到驿馆后,指尖都麻了。
在崔衍房中拾掇完后,他回到自己的小室。
窄榻上依稀还有崔衍的气息温度。
人生最残酷莫过于得而复失。
芜丁重重坐在榻沿上,再忍不住,垂头大哭。
自从那日与芜丁说开、卸下胸中块垒后,崔衍劫后余生似的,加之得了新趣味,他馋得要命,整日缠着芜丁予取予求。
情到浓时芜丁总问他“大人可否收收性子”,他都答应得爽快。
“大人莫哄我,我可当真了。”
“阿芜还不信我?我已全不中用,哪还浪得起来?”
“大人切莫灰心,来日方长,定会好起来。无论如何,你还有芜丁。”
今后便只有我跟大人两个了。
芜丁这几日走路都带风,整个人轻飘飘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
可我算什么东西?
我哪比得上那些神仙样的贵人?
我只是个粗鄙莽夫。
我只是个卖身奴。
主子给点好颜色,就肖想独占专宠了?
芜丁啊芜丁,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这是最后一次了!
芜丁对自己严正劝告,再不要被他那些浮情打动,再不要痴心妄想!
奴才就是奴才!
芜丁坐了许久,等心中最后一丝热情冷却,这才起身,木然收拾东西,离开这间曾短暂给予他温暖与希冀的小室。
此时戴昇正抱着崔衍发痴。
他吐着舌尖,在崔衍脸上、颈上、锁骨上轻轻舔舐,像小孩儿吃糖般陶醉。
“从前阿衍总偷偷盯着我看,以为我不知?”戴昇在他嘴角啄吻,像在等他主动。
崔衍意乱情迷,乖乖随了他的心愿。
事毕崔衍坐在榻边低头穿靴,戴昇从后搂抱着他,意犹未尽地蹭他后颈:“长夜漫漫,阿衍何不留下与我同寝?”
崔衍回头托住他脸,草草亲了个嘴:“不成不成,我家阿芜这会儿该到了。”
戴昇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那囚车卫,生得好相貌,伏羲骨直通天灵,身上有降龙伏虎之气。阿衍后半生,恐怕还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崔衍想起芜丁刚才驱车离去时那副神情,只担心他又恼了,心不在焉回道:“若阿芜任性冲撞戴师兄,还望戴师兄看在崔某薄面,海量汪涵。”
戴昇看着他,神情落寞:“哪里的话,是戴某夺人所爱……”
崔衍起身匆忙跑了出去。
时间卡得刚好,崔衍来到东厢上房时,芜丁正将藤箱置于凳上。
“圣上赐的华服,若不常穿,就不给大人浆洗了。”芜丁语气如常,竟毫无波澜。
看他并没生气,崔衍放下心来,没话找话:“阿芜可别误会了,崔某并未以身侍君……”
芜丁回头,见他脸颊殷红,额角薄汗未褪,口中泛起一阵酸苦。
误会?我可再不会误会了。
“可要为大人传热水洗洗?”芜丁淡定问道。
崔衍觍着脸扑上去抱住他:“若离了阿芜,崔某可怎么活呀!”
芜丁被他身上陌生的气味扎得浑身刺痛,心里不住骂自己:“狗奴才!叫你逾越妄想!你活该!”
次日戴昇便带着崔衍约各个衙门的青年才俊玩乐交际。
明里是向京中官场上的后起之秀们推介他这同门师弟,替崔衍铺路;实情是,战与不战,圣上显然犹豫不决,这事一旦说开,恐怕得有一场大辩,他二人想先探探各个衙门的口风。
听说要去的是洛阳首屈一指的飞阁馆,崔衍心里有些打鼓。
明月生馆那场事故,对他来说依然是个想起来就心颤的梦魇。
他谢绝了与戴昇同车,非要芜丁带他去。
芜丁对崔衍的忐忑心知肚明,可他强告诉自己,我只是个奴才,只管听主子吩咐,不该我管的事,少问。
飞阁馆在水边一座高台之上,名副其实是个“飞阁”。
车停在道旁,崔衍下来,抓起芜丁的手与自己的握在一起:“阿芜一同去。阿芜今晚陪我。”
芜丁一贯不喜这种场合,这次却顺从地应了,领着他一步步走上99级台阶。
戴昇站在馆门口,迎上来笑道:“阿衍好生磨蹭,怎么,有人不愿你出来玩耍?”说着冲芜丁点头笑笑。
芜丁恭恭敬敬拱手行礼:“芜丁给戴大人请安。有劳戴大人了。”
“嗯?这不家教很好?阿衍怎么说人家任性?”
戴昇携着崔衍进去,芜丁跟在后面眼神直愣愣的。
放心吧,以后再不任性了。
我是个下人。
我又聋又瞎。
芜丁挺直腰杆对自己说,他们胡作乱搞也罢,我只当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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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昇:跳预言家,这把打明牌
第69章 宴饮走向荒唐
今晚请的是尚书台和御史台的几位执笔、给事、佐令,清一色的世家子弟,漂亮公子。
芜丁说是又聋又瞎,心里却在盘算,这个是大人喜欢的模样,那个一看就是会勾人的浪货。
飞阁馆男倌女倌都有,来宾也不全爱好男风,须臾间包厢里就挤进来男男女女一大堆人。
芜丁看这乱哄哄一屋子人,眼都晕了,转身拉了门出去,在门口坐下发呆。
他无法控制地在嘈杂的人声中分辨崔衍的声音。
“……圣上……”
“……扬州……”
“……陆将军……”
“……人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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