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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越心里好生不舍，却还得哄他：“爹还得去寻你哥哥，北边打仗了，他还生死未卜……”
如幻闻言忽然愣住，眼睛发直，拉着姬越的手也松了下来。
姬越趁机后退一步，捧起他下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如幻，你要好好活下去，记着我，我们终会再见。”
姬越转身时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逃也似的跑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如幻突然抬头，冲如是说：“我哥死了。”
如是伸手推他：“你又胡说！”
“我没胡说！我看到他趴在一堆黄石头上，满嘴是血。”
“你在何处看到！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他说他哥死了！”如是撒手丢下白兔子，跑进去告状。
至真闻言冲出来按住如幻双肩，直直盯着他眼睛：“你在何处看到？如幻，你眼中有何异状？”
如幻双眸抖动不止，与至真对视，却似乎并不是在看他：“我看到……一个山沟，里面全是黄石头，还有死人。我哥趴在一块大石头下面，不动，身上有血，嘴里也吐血……”
如电登时眼前一黑，幸好如露在旁扶住了他。
如露与至真交换眼神，两人都眦目骇然。
“如幻，谁叫你看的？你心里，可有什么人……在……同你讲话？”如露声音都颤抖了。
如幻摇头：“人？没有人。爹爹说我哥生死未卜，我就看到我哥了。”
如电拉住他急问：“在哪里？你哥在哪里？你问问他！”
“问什么？我哥不动了，死了。就在……黄石头山沟里啊！”
如电瘫软在地，双手捂着脸抽泣起来。
“如电。”至真严厉唤他：“像什么样子？出家人……”
如电趴在地上咚咚磕头：“师父恕罪，师父恕罪……”
至真强作镇定：“如幻，你爹爹刚走，你心绪纷乱，故而产生了虚妄之念，不可当真。如露，你带他去歇息吧。去吧。”
“爹爹？”如幻瞠目呆望空里，忽然惨叫一声：“爹爹！”随即飞身窜了出去。
姬越出了山门，来不及哭，就被赤练携着往湖边竹屋跑去。
“子时一到，毒蛇便来接你。”赤练神色肃穆：“这里须得收拾干净。”
姬越用衣袖抹泪，将自己和如幻的衣物用品打成包袱，沉入湖中，又将屋内陈设以白布遮住，布置成屋主出远门的样子。
赤练出去一趟，回来时姬越已整理停当。
预备好的空冢在五里外的一处山林里，赤练布置好机关，进入甬道后，上头土方会自动塌陷，将人填埋在里头。
到了入口前，姬越突然抓住赤练小臂：“赤练哥，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我要回去找他……”
赤练黯然道：“你若不愿与我同冢，我在外面自尽便是。”
“不是，不是……”姬越蹲在地上痛哭：“我舍不得他……”
“还有半个时辰，你再想想。”赤练转身要走，却被姬越拽住衣袖。
“赤练哥，别丢下我……”姬越又一次扎进赤练怀里，他终究还是怕死，想再拖一拖：“对不住，赤练哥，是我误你一生……”
赤练抚着他后颈道：“非也。蛇谷那么多比我强的人，你偏偏选了我，这才令我晦暗的人生中，有了些鲜活的指望。幸甚至哉，不必抱歉。”
姬越昂头对上他温情含笑的眼睛，渐觉安心。
两人勾头刚触碰到彼此嘴唇，赤练忽然腰身一挺，软倒在姬越怀里。
姬越手上划过一阵冰凉，低头见一条浅棕色手腕粗、三角脑袋的蛇正从赤练腿上游行而下。
赤练立时七窍流血，浑身抽搐。
五步低沉的声音传来：“珊瑚，你害死了金环还不够，又把赤练蛊得命丧你手。”
姬越顿时浑身一激灵。
“你当我毒蛇是三岁孩童吗？怎会只派赤练来逮你？他蠢，你也蠢吗？”
姬越四下张望，想找棵树一头撞死，可这是片林中空地，目之所及连一个树桩都没有。
五步冷笑道：“你那疯和尚，是你的护身符，你竟亲手把他药傻了？怎么琢磨的？”
“蛇呢？嗯？”五步又问：“你连蛇都丢了？”
姬越闭眼绝望道：“我早不是毒蛇中人。我是姬越。”
“哼哼，好，那姬公子，得罪了。”五步轻抬手臂，天上便落下一张蛛丝大网，将姬越裹缠进去。
“别乱动，蛛丝有毒，烧皮肉。”五步一脸愉悦地望着在网中呻吟蠕动的姬越，又一抬手，黑暗中窜出四个带着皮手套的蒙面人，将姬越扛起便跑。
第139章 终于还是落在我手里
片刻后，如幻飞奔而至，见赤练躺在血泊里，扑上去哭道：“裴叔！裴叔！我爹呢？”
赤练只剩最后一口气：“走！别管……快走！”
如幻抬头眼一瞪，起身朝五步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别去，走啊……”赤练急得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死了。
蛛丝勒在姬越裸露的手和脸上，像刀割一样火辣辣地疼。
他这才意识到毒蛇并非只冲着他来，他们是要诱捕崔决！
佛祖保佑，至真大师一定要看住他！
姬越走前嘱咐如梦在山门口埋伏，如果如幻偷偷跟着，如梦便会出手阻拦。
可他并不知道，运营小哥已将如梦蹲守在隐蔽处的图像放给如幻看，如幻是从后山小路跑出来的。
姬越被塞进一辆马车，赶车人催鞭疯跑。
与此同时，五步还抓了另外三个倒霉蛋，也用蛛丝网绑住，以同样的马车载着，四辆车奔四条不同的路跑去。
如幻并未看出端倪，跟着其中一辆车疯跑了一夜，天亮时分终于追上。
车夫一见如幻，飞身上树逃了。
如幻拉开车门，见到的是一个裹在蛛丝里的陌生死人。
运营小哥“艹”了一声，他也被五步的障眼法骗了。
如幻的小脑袋瓜自然更无法理解如此复杂的事，气得他坐在道上蹬着腿嚎啕大哭。
运营小哥将三辆车的画面并排放在如幻视野当中，如幻还是看不明白，只打着哭嗝，一个劲儿叫“爹！爹！”
这三辆车虽在不同的道上飞驰，却都自南向北，大方向一致。
运营小哥意识到这一点后，赶忙给如幻画了一个大大的箭头，指着他眼前的北。
如幻爬起来，用袖子抹了泪，想了想，便按照箭头指示拔腿跑去。
五步已盯了崔决许久，发现他似乎能知天下事，行迹诡谲却从不跑空，因此他找到姬越只是时间问题。
此番以姬越为饵诱他入彀，是为将他收为己用，须得做个局哄骗他。
幸而他如今智识只是孩童，又一门心思扑在他这个假爹身上，要操弄他，倒也不难。
进豫州后，姬越被五步带到一处荒僻的废弃宅院，户主一家逃难去了，这里已被毒蛇当作隐秘据点。
蛛丝网在姬越脸上手上留下的勒痕呈粉红色，一格一格刺痛难忍，他紧皱着眉，蜷成一团动弹不得。
五步取下面罩，以真面目对他。
从前在蛇谷时，姬越见过他几次，印象中他是个面色苍白，神情阴郁的中年男子，如今十年过去了，他竟全无变化，面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令人心生恐惧。
“太攀大人吩咐，废了你。倒没说怎么废。”五步阴冷的脸上，慢慢绽开笑容：“这么漂亮的废物，我可舍不得丢掉。”
姬越顿觉毛骨悚然，牙关战栗磕得直响。
“崔决身上有不世神功，你把他招来……自取灭亡！”姬越厉声叫着，声音却在颤抖。
五步颇有兴味地勾着嘴角打量他：“你终于还是落在我手里。这下再没人护着你了。”接着冲那几个蒙面人抬了抬眼。
姬越被硬抻开手脚，剥了个精光。
他并不怕五步对他怎么样，这种事他经历得多了，早已麻木。
可崔决万一追来撞见了，那就全完了。
“别碰我！走开！五步！别让这些脏东西动我！你有本事自己来！”
五步举手示意那些人松开，姬越狗趴在地上，疯笑起来：“你是不是男人？这事还叫帮手？怕降不住我？”
“你当我要上你？呵呵……”五步眯眼笑道：“是人都能上你，我嫌脏。本座岂是那种被庸常肉欲裹挟的低俗之人？”
“你想怎样！”姬越心一沉，他深知不爱办那事的人，比寻常贪淫好色之徒更为可怕。
五步突然亮出一把匕首，照着姬越腰间软肉刺进去，又立即抽出来。
“呃……”姬越僵挺着身子惨叫一声。
五步用冰得瘆人的手托起他下巴，微张着嘴，贪婪地欣赏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庞。
第二下刺在姬越大腿上，姬越紧咬着牙闷声呜咽，痛得热泪颗颗滚落。
五步“嘶”的一声，仰头呼出一口气，神情迷醉。
“小珊瑚，你比我想的，更美味……”
五步将匕首深深捅进姬越肚腹正中，又缓缓拔出来。
在姬越惨烈的哀鸣声中，他竟痛快地笑出声来。
姬越从昏厥中醒来已是两日后。
腰腹和大腿上都缠着雪白的布条，姬越支起身子，只觉得伤口有些发木，并不十分疼痛。
他没死，还能动。
这畜生显然深谙此道，刀刀避开要害，让人痛得要死，却又死不掉。
五步出现在姬越床头，手指轻轻掠过他腹部伤处：“我的可人儿醒了？嗯，别怕，我怎会舍得你死？”
姬越被他含情脉脉的眼神恶心地直反胃，紧闭着眼扭头不理他，却听他语带兴奋地说：“有人来找你了，见不见？”
崔决！
姬越猛地回头，想吼一声，却喉头无力，出不了声。
五步把他毒哑了！
他“唔唔”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双拳在五步身上狠捶。
五步伸出干枯的食指抵住自己嘴唇，“嘘”了一声道：“小珊瑚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替你说。你才不愿当他爹，你想他想得快疯了，对不对？我来告诉他！”
姬越疯狂摇头，眼泪飞出两道弧线，五步却大笑着起身走了。
不多时，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如幻冲进来，飞扑到姬越身上大哭。
“你不是我爹！你不是！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姬越！我爹被匈狗害死了！我要替我爹报仇！姬越！我爹死了！我爹死了！”
姬越绝望得闭着眼无声痛哭，却忽然感到口唇被湿暖地含住。
如幻亲吻他，轻车熟路一如往昔。
姬越再无抵抗的力气，任由他抱着亲得浑身轻飘飘。
“我记起好多从前的事，姬越，我们……很多画面，还有远处的事，旁人的事。”如幻握住他双手一脸激动：“我会为爹爹报仇！那些害你的人，我会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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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姬姬：把#五步不行#给我打在公屏上！
第140章 你跟着我我不骗你
五步此时就站在如幻身后微笑。
姬越转头瞪着他，脸上肌肉抽动，咬牙切齿。
五步拍拍如幻肩膀，语气俨然另一个人：“小师父，你家姬越重伤初愈，不可过于激动。少说几句吧，来日方长。”
“好。”如幻起身，摸摸姬越脸颊：“夜里我再来陪你，你歇着，我再去杀些匈狗。”
“唔！唔！”姬越伸长手臂想拉住他，可他一抬腿便已窜出一丈多远，哪拦得住。
五步又坐回姬越身边，用手指绕他披散在枕边的头发，与他闲聊：“你这小情人真是痴情，听说我救了你，跪下就给我磕头！害我险些笑出来。诶？他竟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他当是白眉伤你，竟把人扯着双腿活活撕成两半！你没看见……简直是个活阎罗！”
姬越捂住耳朵摇头。
他最不愿见的事，又发生了。
这次更令他无法接受，眼看着崔决就要被这毒蛇妖人操弄，变成丧绝人伦的杀人工具。
嗯？可毒蛇为何要杀“匈狗”？
毒蛇不是投靠了朝廷吗？
谁得了天下，他们便做谁的走狗，哪会为哪朝天子尽忠。
姬越不禁眼珠轻晃，努力思索。
五步像读懂他的心声，凑近他小声道：“你想问我，为何要叫他杀匈狗？呵呵，小珊瑚，你可知，我原该是氐族王太子哩！我抛却声名地位，背井离乡，在阴暗处苟且了一辈子，到头来竟为他人做了嫁衣！他太攀，利用我等将他那好侄儿扶上极顶，可我又落得什么？这公平吗？小珊瑚，你说这合理吗？”
他声音越来越凶狠，手指疯狂搅动，将姬越头发扯得生疼。
姬越蹙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五步这才松手，将他发丝捋到耳后：“小珊瑚也被他们骗得好惨吧？无妨，你跟着我，我定不骗你。你可知你爹爹还活着！他在粟特国位极人臣，乐不思蜀哩。等你养好了伤，我再……好生疼你。”说着用四根手指重重在姬越肚腹伤口处按下去。
姬越疼得四肢抽搐着发出一声呻吟。
五步恋恋不舍地盯着他脸，倒退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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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堃与阿奇虎部汇合以来，两人日日争吵。
阿奇虎要去周边城镇索粮，冒顿堃不让。冒顿堃要阿奇虎出兵清剿山贼流寇，阿奇虎不肯。两人针尖对麦芒，大事小情都非要掐几句才能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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