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结账,阿重以为架子上都是糖,却看到不同一般的玩意,要杨雍给他介绍。看过去,原来是类似避孕套等性用品,五颜六色,竟然和糖的卖相不相上下。杨雍有点脸热,仍然低声解释了,阿重果断抽出一瓶果味润滑油,说想买来试试。
杨雍瞪他:“放回去。”
阿重理直气壮,硬是放在了结账口,和那一筐鲜桃子挨在一起:“今天应该庆祝,我看这个挺好用的。”
收银员不知道面前两个男人的言语交锋,兢兢业业,只是扫到那瓶子的条形码时停了一瞬,偷偷抬眼,才赶紧低头继续工作。小地方肯定也有这类人,可她刚上岗,没想到能轻易碰到,还是两个人大大方方,真是新奇。
“一共三百六十二,有会员吗?会员八折。”她笑语晏晏。
杨雍抿着唇,对阿重装傻的态度有些不爽,但很快自我舒缓了,对收银员温和地说:“那就开一张卡,麻烦你了。”
“好的。”
离开前,需要穿过一楼,门外有公交站点。灯光最亮的地方是珠宝首饰区,玻璃柜排列整齐,引人观赏,杨雍不由多看了几眼。他想起电影里女主角胸前摇晃的吊坠,是她不离身的信物,和魔鬼交易的凭证——她可真是个痴情人!正巧,他听见一对恋人在柜台驻足,犹犹豫豫地问:“还有更漂亮的款式吗?”他们在选结婚戒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多么令人嫉妒的美好。
换作从前,他会觉得这些虚无缥缈,是值得发笑的事情。但现在,杨雍沉默地经过,从那些谈笑里体会到了一种荒凉的天真,天真太难了,对感情付出信任,担着未来重回孤身的恐惧。
脑海中,女人的吊坠在胸口晃啊晃,是一个黑色的环,戒指也是圆形,无名指曾有连着心脏脉络的说法……
阿重突然握了握他的手:“车来了。”
公交上人也多,小孩被母亲搂在身前,唯恐被挤到,几个学生在角落聊刚买的衣裳,爱红爱绿,正是热情勃发的时候。每到一站,司机总喊人后退,退啊推啊,硬是盛得满满当当,把杨雍逼到了阿重的怀里。那袋桃子被阿重移到了靠车窗的手,没和人直接接触,怕弄坏,另一只手却环着身前人的腰。
杨雍在某个瞬间抬了抬头,与对方的眸子对视,心里一凛,他觉得自己看透了什么,好一个心怀鬼胎。
阿重则满不在意,喜欢就是喜欢,舍不得他离开视线。
到家已经晚上,七八点的夜色,不浓不淡,吃过饭就泡一杯温水,把切成片的干红枣丢进去。蜜桃要削皮,阿重等不及,拿来一个搓洗干净,口器戳进去,又听见有人摁门铃,不情不愿放下:“……哦,谢谢。”
杨雍看见他拎着蛋糕盒,恍然:“你买了——”
“昨晚订的。”阿重得意,“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对了,还要点蜡烛。”
点了五六支,没打算破坏上头的花纹,反正杨雍不在意年龄,屋里的灯关掉,只剩下盈盈的烛光,温柔到不像话。他被催促合上眼许愿,因此两人都静静地在心底讲述期望,杨雍睁开眼,阿重仍在垂着眉头,光影将这人的脸庞描摹深刻——杨雍突然就定住了,好像灵魂那根线被拽住,不禁打了个哆嗦。
可阿重一无所知,掏出刀子把蛋糕切块,流心粘稠,听说是微苦的巧克力,沾在蛋糕底就像油画颜料胡乱糊了一滩。杨雍对甜点的追求不深入不执着,今夜却兴致很高,不声不响,叉子摩擦碟子,吃了精光。
嘴角的奶油好像猫胡须,扭头,被身旁虎视眈眈的家伙盯准了,亲吻落下,于是把舌头也度过去,像两道风缠绕,有紧有松。
杨雍证实了自己的心动。
他主动解开脖颈处的纽扣,要人看瘦的身体,胸前两点如同红蕊,手指抚上去便会轻颤。他的眼睛垂下,睫毛翕动,嘴唇贴着阿重的皮肤,突然表现出一种凛冽的妩媚,不谙世事的勾引。
阿重屈服于他,同时感激世上有个他,恭贺生辰,恭贺一个男人的诞生。这具身体的滋味自此积蓄,通过时光酝酿使远道而来的虫品尝彻底,最甜的风味就这么来了,迫不及待。
“今晚我来。”杨雍察觉对方的走神,恨恨咬了一口,把脸颊弄红了一片。
听了这话,阿重再不想其他,喉结滑动,用动作应允。
第二十九章 格格不入
他仿佛要夺取对方的呼吸。
用力地做爱,跪坐着吞吐,既是被占有的一方,又是掌握上风的一方,杨雍觉得自己像点燃的香烟,发出一种奇怪的迷离气息,引着身前人失神。然而,阿重比他更显狂热,双臂收紧,禁锢着起伏的身躯,要他狠狠咬住,要他绝不留情地送上来。
真是心惊胆战——太盛大了,不顾一切依靠彼此,但还是纠缠,嘴唇吻着嘴唇,肉穴含吮性器,似乎要融进对方的骨血里。
微弱的巧克力味道萦绕在他们身旁,蛋糕还剩很多,稀里糊涂,一些被手指抹开,把皮肤也弄得苦甜交织。于是阿重伸长口器,在柔软上不住地舐、不住地摩擦。杨雍便愈发软了,眼睛斜着看过来,目光像慢慢流淌的流心,或者烂熟的果酱。他要黏得死死,成为枷锁,把这只本该胆大妄为的虫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爱真好,放纵真好。
“唔……太滑了……”杨雍闷闷地呻吟,刚才阿重挤进去太多润滑剂,腻腻的,蜜桃香很浓,叫他在上面不好使力。
阿重舔他下巴:“怕你疼啊。”
床上的事情总是伤筋动骨,做太狠了,杨雍就好像被打碎了身体,眼尾一直红,躺着不肯作声。可阿重心知肚明,今晚不可能很快结束,情欲充足,潮水泛滥就变成一场灾难,偏偏他们置身其中仍觉非常快乐。
杨雍不回答了,手指抓住对方的肩膀,神情柔和,叫人猜不透他有什么凶狠的想法。不安眠的蝉在窗外疯狂地叫,尖锐强烈,屋内反而温情,喘息与呻吟回荡,毕竟交欢不是浩瀚银海的冷月,是不怕脏、不觉得无耻的肉体碰撞。节制也是难的,无人配合,全闹得昏了头。
在某个瞬间,阿重忽然想明白了真相,可怕啊,面前这人气定神闲诱惑他,没有一次失败。但他还是心甘情愿蹚进去这条深不见底的河,或者是沼泽,欲望令人无比干渴,伸着脖子索求,管不了后果。这时,杨雍又张开双唇,一双积着水的眼觑着他,因此阿重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念着要凶狠地撞击,把那处敏感到极致的地方搅个翻天覆地。
值得,为这样的欢好,什么都值得。
做过第一回 ,杨雍还不觉累,缓缓动着腰,先前阿重射进去的东西混着润滑液流出,事后打扫肯定非常麻烦。他不往那边想,自欺欺人,盯着因激动探出了异于常人的肢体的虫,放任对方用这些部位抱紧,在皮肉留下道道痕迹。已经是凌晨,但除了和对方鬼混,再提不起劲,只想借庆祝的名号宣泄冲动,三番五次把身体合在一起。
唯一不随人愿的,或许是哪怕高潮、最意乱情迷的时刻,他们相互说喜欢——阿重是茫然,杨雍自认为某些话太过严肃,就这样吧,先维持现在的状态——喜欢就够了,谋夺更多是明日开始的事情。
……
杨雍没穿习以为常的白色,而是换一件浅蓝的上衣,这在办公室里引起了讨论,尤其那些第六感敏锐的女人,每个都目不转睛,试图从他口中探查出什么八卦。
“对,在新开的购物中心……”杨雍有些尴尬地应道。
有个年纪偏大的女同事抱着手臂:“你就该穿些活泼的颜色,年轻啊,干什么糟蹋自己。”她的话使大家都笑了起来。
又有人问:“真不是女朋友送的?”
杨雍笑容不改,语气也依然平缓:“不是。”
反而是那个和他一同去花店的同事帮腔:“好了好了,没看老杨被你们逼得喘不上气?都散了,工作多着呢,难不成都想加班。”
“你才想!”
成为话题实在难受,杨雍感激对方的帮忙,朝人点了点头。同事也回以微笑,只是那神情里似乎夹杂了什么,让他看不懂。不过工作要紧,单子堆在手里没处理,杨雍不敢把心思放在旁的事物,赶紧看起了文件。况且这些天阿重粘人得紧,若是加班,说不准对方会在楼下等多久。
想到这,他不自觉低头,瞄了一眼身上的衣物,浅蓝如湖水,是阿重非要买的。
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
午餐是粥,配上一个皮薄的香菇馅蒸饼,巴掌大,几口就没了。杨雍坐在工位上慢慢地吃,腰疼,没心思去找花店里的家伙。桌上的绿植开了小白花,卷卷的叶片绕在一起,分不开,让人联想到一个很缠绵的词语,叫缱绻。人也是如此,放不开的,出门前还是给对方准备了煮好的绿豆糖水,装在保温杯里,很清淡,最适合暑气重的午后。
用最干净、最喜欢的心去念一个人,当然有种简单的清凉感,风也和畅,水也柔软,远处的房顶上有白鸟忽地飞起。
还不够。
杨雍在这一行文字后打上句号,又另起一行,工作着才不至于走神。他是头一回体会这样的心情,慌张又凌乱,却还欢喜,如同久违地掀起涟漪,水面再平静都无法了,克制不住。哪有那么老,那么不动声色,直到这一刹那,醒悟到自己藏着一截不安分的骨头,从胸口戳出来。
不是烈火烹油,纵使心脏跳得快,也找个借口要冷静下来,平日面具戴得很牢,到对方跟前了才肯解开,由着人看一张沉堕的脸。
然而,这些心思永不会外泄。
最终还是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杨雍和几个同事坐电梯下来,注意到门外玩手机的高瘦身影,心里的烦闷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暖。他坦然地上前唤对方名字,阿重扭过头,朝他走来,视线移向了旁边几个人:“你们好。”
“哦,老杨,是你朋友?”有人惊奇,“你们长得有些像啊。”
杨雍应付了几句,向他们道别,然后拉上阿重离开,没多远,就被牵起了手,他也不在乎。傍晚天色还很亮,云霞流转,或许有人会看见,或许有人露出不一般的眼神,那又如何?杨雍没什么犹豫,毕竟身边这人情绪高,一直勾着嘴角。他的感情也逐渐有度地外露,不得不说,比从前自在了许多。
完全剖开自己的话,将会和周遭格格不入,要露不露,才显出一种别扭,把人和人分割开来,不全是同样的模样。
他们逛超市,突然进来一群学生,欢声笑语,在零食和酒水的货架流连不去,杨雍听了一耳朵幼稚的放浪形骸,才明白这些孩子刚参加了高考。十七八岁的年纪,迈过了认知中最高的一道坎,怎么能不高兴,浑身都放松下来,恨不得玩乐到天明。再过不久,学生就改头换面,为生活奔波,各有各的姿态。
杨雍回忆起自己的读书生涯,从前觉得乏味,现在倒是能寻出一两件有趣味的事情,比如被拖住给校运会投稿,比如班级聚餐……他选的专业不是喜欢的,但读下来仍有收获,找工作也没怎么折磨,顺利在这座城市定居。若是有一丝偏差,他就不会在那个落叶厚厚积了一层的日子遇见一只虫。
这么想来真是幸运。
“买冰淇淋?”阿重指了指冰柜。
杨雍回过神:“好啊。”
于是挑了一箱黄桃冰棍,这是阿重的嗜好了,使他被杨雍意味不明地瞥好几眼。怕融化,因此赶紧回家,在电梯里碰上聊天的父子,各站一边,男孩好奇地盯着阿重手上的一箱东西。父亲似乎对这两个男人的关系有些猜测,握住儿子的手,不让他靠近,杨雍察觉到了,向男孩展现温和的神情。这个父亲暗叹了口气,稍微松开,男孩便高兴地问:“你们在哪里买了冰淇淋呀?”
“附近的超市,很便宜。”
“真好,我也想吃。”
中间楼层分别,男孩叽叽喳喳求父亲改天给他买零食,父亲则慢悠悠回答,没提刚才一瞬间试图让他远离邻里的举动。杨雍感觉挺好,旁人管不到他的瓦上霜门前雪,这样的态度最恰当。
好心情持续到深夜,杨雍把冰棍咬碎,含着,然后俯下身将对方勃起的性器纳入口中。应该很爽吧,他听见阿重蓦地沉重的鼻息,肢体突破了表皮,狰狞暴露,又迅速被收回去。可惜欲望不能轻易减弱,他在心底暗叹了一声,开始缓缓动起舌头,温度把黄桃味的冰融化,仍有些碎粒,随吞吐的动作磨着性器。
做了好一会,杨雍都有些难受了,故意推着那些不再冰凉的液体到顶端,舌尖挑逗顶端,才逼得对方忍耐不住,宣泄出来。他一点一点都吃下去,没那么糟糕,觉得愉悦的时候,面前这人的一切都是好东西,衬得上温柔对待。
阿重不清楚他突然的感慨,但喜爱这样两人挨在一起的舒适,用指腹揩干净杨雍唇上的白浊,再吻上去。
此刻万籁俱静,他们和这世间格格不入——他们是独属于对方的。
第三十章 情潮惊至
秋风白露,既不沉重也不轻松,就这么来了,杨雍一早醒来,才发现盆栽的草叶凝了一层薄薄露水,忽然记起是这个名字很美的节气。他一直觉得是某个诗人有感而发,洁白凝露,静静地铺满天地,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只是提醒人要换上长袖的衣裳。
阿重也走进阳台,看了眼天色,把靠外的几盆花草挪到内里,说:“有点凉了,我去煮面吧。”
昨晚买了打折的面,一卷卷,如撒开的花落在锅里,没一会就柔软下来。彻底熟了,便捞上来沥干水,浇上亲手做的葱油,香得不行。因为两人都起早了,才有空下厨,平常多是在外头买包子豆浆,赶着去工作。
餐桌上也摆上花瓶,插了两三支快要败的百合,模样着实不怎么好看,但颜色挺纯,阿重表示丢了可惜,干脆带回来当短暂的装饰。自从先前接手了花店,他便非常勤快地学,连处理不合格货物的方法也向老板娘请教了十成十,被杨雍好一顿嘲笑他吝啬。但阿重脸皮厚,道:“还欠着钱……撕了借条才能阔绰。”
原来的老板娘身体和精力跟不上,早有盘出店铺的念头,见阿重厉害且人品好,便动了心思。杨雍得知此事,果断花了积蓄帮忙,而阿重高高兴兴接下,转头照着网上的格式写一张借条。杨雍理解他的想法,雄性啊,多少有点放不下自尊,随手就给签了。
因此现在两人不光是同居人,还是债主和欠债者的关系,在床上阿重也用这个调笑,说实在还不上就肉偿。当时杨雍身后还含着他的东西,忍不住笑了,一颤一颤地缩,马上被按住狠狠操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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