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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诺曹(近代现代)——孟还

时间:2021-02-19 08:15:39  作者:孟还
  仓库里又闷又潮,只有大门口的办公室里有个小窗户,其他地方根本就不通风,阿遇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细汗顺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流下,背后的衣服紧紧糊在身上。
  老陈看不下去,拿着水杯叫阿遇喝水,工友们见状,还以为老陈是阿遇的爸爸,笑着调侃他,怎么上班还带着一个爹端茶倒水地伺候。
  阿遇没吭声,不敢多说,孙姝予交代过他,在外面少讲话,怕说不了两句就要露馅,被别人看出个傻子受欺负。
  导购补完货,抱着一堆废纸箱出来,丢在门口准备统一处理。
  阿遇吞了吞口水,同主管好声好气商量,“这些箱子还要不要啊,不要的话给我行不行啊。”
  主管看他一眼,“干嘛?”
  阿遇面对别人总是没有什么心眼,所有的小聪明都用在孙姝予身上了,老实道,“拿回去卖钱。”
  主管点头,让阿遇不要耽误工作时间,得到他的同意,阿遇才上前抱着纸箱捆好叠整齐,挪到墙角一个不碍事的地方,老陈要上去帮忙,阿遇却摆手拒绝,意思是他来就好。
  “你不要管我呀,不然别人看见了又要笑话我。”他突然想起什么,看着老陈一伸手,“昨天我把捡的瓶子落你车上了,可不可以还给我呀。”
  老陈一愣,想起阿遇放在他后备箱的一堆饮料瓶,还以为是垃圾,昨天直接给清理了。
  “你怎么随便丢人家东西啊……”阿遇有些生气,忍不住埋怨老陈,转念一想,哥哥跟他说过,除了要保护尊重女孩子,还要尊老爱幼,老陈看着岁数不小,还给他做饭,不能朝他发脾气。
  他又赶紧心虚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可是你以后不要丢我瓶子了好不好啊,那些都可以卖钱的。”
  阿遇认真的神情让老陈哭笑不得,趁他回去上班,老陈给钟婉打电话,问钟婉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钟婉叹口气,“……傻了倒是比不傻的时候要好说话,辛苦你一下,再捡些瓶子还给他吧。”
  老陈简直叫苦不迭,虽是司机,却也是先生太太的心腹,如今还要陪大少爷捡垃圾。
  发梢渐白的老陈叹口气,任劳任怨地挽起袖子准备沿着街头巷尾走一遭,垃圾桶里淘一淘,刚一转身,就看见拐角一个人影闪过,他还以为自己眼花,定睛一看,果然是孙姝予。
  孙姝予见被发现,不再躲藏,轻轻冲老陈摆手,意思是不要惊动阿遇。
  老陈明白了什么,冲孙姝予点了点头,后者又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才跟着老陈一起转身离开。
  晚上阿遇回家,同孙姝予小声告状,说老陈不尊重人,把他瓶子都给扔了。
  孙姝予好声好气地哄他,指着墙角一堆老陈给他新捡回来作为补偿的塑料瓶。
  “陈叔不是后来又还给你了,他年纪这么大,还要去掏垃圾桶,你就别折腾他了,我烤些饼干,你拿去给他好不好。”
  阿遇越想越气,邪火撒不出来,一米八几的个子躺在床上直蹬腿,锤着枕头朝孙姝予道,“那么多瓶子,几块钱也有了!赔给我的是不一样的!我永远都少赚了几块钱,不行,你得亲亲我!”
  虽然他真的在乎那几块钱,却不是真的生老陈的气,更多的是故意撒娇,想让孙姝予哄哄他。
  可今天孙姝予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很久,久到阿遇有些慌张,心想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阿遇心中一惊,怕孙姝予生气,从床上跳下去拉他的手,惴惴不安道,“哥哥,你怎么都不说话,你今天好奇怪。”
  孙姝予抬眼看他,转身拉出一个空行李箱。
  阿遇吓了一跳,以为孙姝予要离家出走,委屈地大声嚷嚷,“我错了,我没有冲陈叔发脾气,我没有不尊重他,你别生气,我真的没有,你说的话我都有好好听的,要尊重女性,要尊老爱幼,我真的有听!”
  孙姝予背过身不住哽咽,趁着阿遇不注意很快地擦了下脸,故作轻松道,“明天周末,我们去附近逛逛,要在外面住两天呢,你收拾些东西放进去。”
  阿遇茫然道,“什么东西?”
  “就一些你最喜欢的,去哪都要带着的,比如小挎包什么的。”
  阿遇哦了一声,站着没动,很认真地思考。
  孙姝予想到白天看到的一切,阿遇转身搬箱子时,工友对他的指指点点,他们放肆嘲笑,指着自己的脑子挤眉弄眼,模仿阿遇的一言一行。
  他不知不觉间已是无声泪流满面,心里翻江倒海,一会儿刮东风一会儿刮西风,他就是无尽大海上无依无靠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大浪拍断,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撕扯博弈,一个告诉自己,不要离开阿遇,另一个声音又无比笃定,钟婉说的才是对的。
  突然间他又从背后被人抱住,孙姝予一怔,来不及擦眼泪,阿遇就开心地凑近。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只是这样听着,完全想象不出说话的人是个行为逻辑不正常的傻子。
  阿遇一字一句认真道,“那我要把你放进去。”
  他最珍贵,最喜欢,去哪里都要带着的,当然是哥哥啊。
  孙姝予背对着他,眼泪瞬间落下,阿遇没有察觉到。
  他说完那句话,孙姝予就没再回答,静了很久才若无其事地让阿遇去洗澡。
  热水淅淅沥沥的流下,阿遇眯着眼抹了把脸上的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他又惹哥哥难过了吗?
  阿遇关了水,外面哭声随之一停,他怀疑道,“哥?”
  孙姝予应了一声,问阿遇水杯带不带,阿遇听他声音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大声道,“要带的!”
  洗完澡后阿遇蠢蠢欲动,抱着孙姝予不安分地嗅他,但见哥哥一脸倦容,说不出的疲惫,只好委屈作罢,老实抱着哥哥睡觉。
  翌日一早,来接他们的是老陈,阿遇一脸警惕,小声质问孙姝予,“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
  孙姝予淡定道,“陈叔来送我们。”
  阿遇如蒙大赦。
  哥哥脸皮太薄,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亲也不给抱,更不许摸,听到老陈不去,他才稍稍开心些,一路上说话不停,问孙姝予他们要去哪里,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怎么还不到啊。
  孙姝予耐心回答,“快了,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老陈把车停在一家私立医院外。
  阿遇被孙姝予牵着往里走,迎头碰见出来接他们的钟婉,阿遇茫然地看着钟婉,以及她身后一群医生护士,转头对孙姝予害怕道,“哥哥?”
  他看孙姝予,又看钟婉,视线落在行李箱上,明白了什么。
  孙姝予喉结一滚,假装没有听到,把阿遇的行李箱交给钟婉,“他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仓库那边还没有辞职,可能需要你们去……”
  他话音一顿,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低声道,“算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那我走了,拜托您,一定好好照顾他。”
  钟婉红着眼睛说了声好,“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要去拉阿遇的手,却被阿遇狠狠甩开。
  “阿遇……”钟婉苦苦哀求,对方却充耳不闻。
  阿遇茫然地看着孙姝予,眼里只有他一个,“你去哪里,我要跟你一起。”
  “不,你留下。”
  孙姝予这才看向他,温柔道,“你好好治病,要听你妈妈的话,以后不要再捡瓶子卖废品了,好好读书,知道了吗?不要……不要再当一个小傻子了,还记得哥哥之前告诉过你的吗,以后你就会发现,你的世界里不止哥哥一个,工作,朋友,理想,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自己,这些才是正常人的世界。”
  “不是!你骗人!”阿遇固执地大声反驳,“我不记得,我忘了!”
  “你说过,你喜欢我当一个小傻子,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阿遇想来抱他,被孙姝予一只手推开。
  少年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些许难过,低头愣愣地看着横在胸前的柔软手掌。
  明明这双手昨天晚上还在抱着他,为什么现在又把他给推开了,阿遇想不明白孙姝予为什么一夜之间态度翻天覆地,试图为他辩解,艰难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生气了?”
  阿遇茫然道,“为什么要我治病,你不喜欢傻子?”
  身后目睹一切的钟婉已是泣不成声,她呼吸困难,悔恨地揪住胸前的衣服,啜泣的声音把心如刀割的孙姝予拉回现实。
  孙姝予很慢地摇了摇头,他装作眼睛很痒的样子,借机擦去眼泪。
  “我想让你当个正常人,一直当傻子会被人欺负的,没有人喜欢。”
  阿遇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那就这样结束了?
  孙姝予心里这样想,正要狠心离开,又见阿遇突然上前。
  他捧住孙姝予的脸,难过地看着他。
  傻子的目光定定落在孙姝予的脸上,两人挨得很近,是一个随时会接吻的姿势,他的拇指在孙姝予脸上蹭了蹭。
  “你做什么?”
  孙姝予一愣,想后退,阿遇却不让。
  “你说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阿遇忍着眼泪,懵懂道,“你撒谎,你骗人,我摸摸你鼻子变长没有。”
 
 
第三十八章 
  “那我听话,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你别离开我。”
  阿遇茫然地祈求他,嘴巴一张,尝到些咸味,他怔怔地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哭了,再抬头一看,孙姝予已经狠下心,往外走。
  他头也不回。
  阿遇喃喃道,“你看看我啊。”
  孙姝予脚步一顿,站在老陈车前,似是想回头。
  阿遇情不自禁露出期待地神色,然而孙姝予也仅仅是停顿了一秒,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傻子脸上欣喜祈求的表情来不及收起,就被迎头浇了一头冷水,他可怜地站在原地,一米八几的个子肩膀一塌,像个被人装在盒子里,留在马路边,冲着主人的背影唉唉呜咽的小狗。
  阿遇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汽车发动,他下意识追了上去,喊道,“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不要不开心,你说了你不离开我的。”
  “阿遇!”钟婉哭着喊他。
  一众医生护士追在他身后,阿遇只当没看见,被钟婉抱住,他就用力挣扎,脖颈间青筋暴起,阿遇满脸通红,大喊道,“你回头看我一眼啊!”
  阿遇声嘶力竭地喊着孙姝予的名字。
  “哥我知道错了,我听话!我再也不撒谎,再也不发脾气了!”
  “你回头看看我啊哥哥!”
  老陈的车加速,很快把阿遇甩在身后,转弯过后再也看不见。
  泪流满面的孙姝予这才敢回头。
  老陈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哭,没有声音,却像把一辈子的苦都在这一时三刻咽了下去,孙姝予揪住衣领缩在座椅上,眼睛紧紧闭着,好像这样就没有人看见他。
  老陈觉得他要把牙给咬碎了。
  钟婉没交代是直接送他去新的住处还是先回家收拾东西,老陈不敢擅自做主,可孙姝予现在的状态又实在说不了话,老陈只得开车在附近绕圈。
  孙姝予在一个小时后情绪稍显平静,起码能开口说话了,老陈问他什么打算。
  孙姝予满脸忡怔,眼睛肿着,老陈看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家的孩子,有些心疼,自作主张把车开回他和阿遇的公寓,让他进去收拾行礼,孙姝予却道,“再等等。”
  老陈以为他是有所留恋,谁知孙姝予却道,“阿遇会回来找我的,得等于太太把他劝回去。”
  果不其然,二人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阿遇的身影就出现在楼下,是钟婉开车送他回来的,孙姝予不在,阿遇果然不听她的。
  他从车上跳下冲进单元楼,但是他进不去,因为孙姝予没给他留钥匙。
  傻子失魂落魄地出来,坐在楼下花坛边上,钟婉要来给他批外套,就被他推开,他茫然地盯着小区进出入口,想认出熟悉的身影。
  老陈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孙姝予,怕他情绪支撑不住,谁知这次孙姝予竟是没再哭了。
  孙姝予透过车窗,看着阿遇孤单的背影。
  阿遇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此刻最想见的人就在离他几米之外的地方。
  “你见过她吗?”
  孙姝予突然开口,老陈一愣,“谁?”
  “阿遇的未婚妻。”
  老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孙姝予忍不住,几乎是自虐般地向老陈打听阿遇喜欢的人。
  “有点胆小,不太敢说话。”老陈回忆道,“但很懂礼貌,很懂事,和钟……和阿遇从小一起长大,她还有个哥哥,算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
  孙姝予点头,想起那天钟婉来找他。
  那句“阿遇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如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起,那一刻钟婉过往所表现出的迟疑犹豫全部都有了答案。
  他直接愣在沙发上,双眼发涩,脸色惨白,好像忘记怎样呼吸。
  孙姝予他从来没有陷入这样一种窘迫的情形,他没有办法和钟婉对视,体会到了鱼被抛到岸上乱扑腾是什么感觉。
  当年哪怕是孙旭欠钱跑路,债主通过他留下的联系方式找到孙姝予的单位,拿水泼他,揪他头发喊他还钱,当着全体同事的面大骂他是个骗子无赖。
  从那以后孙姝予再没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就算他有大学文凭,人家也不敢用他,电话打到之前的单位,问孙姝予这人怎么样,为什么离职,前雇主支支吾吾,说人品道德有点问题,欠钱不还,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
  却都没有此时来的无地自容。
  前三十年糟糕透顶的人生,都比不过当着阿遇亲生母亲的面,被她一语道破阿遇是有未婚妻这件事情让他无地自处。
  更可笑的是一秒之前孙姝予还在异想天开地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和阿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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