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灯下有红尘(GL百合)——安度非沉

时间:2021-02-25 14:12:29  作者:安度非沉
  她自嘲着,转转头,尽管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无故寻死,但她仍然有点儿坚持的东西的,虽然是步步退后,步步妥协,但有些事情是退无可退的,她心里有数。
  张秘书正好在,面对谢一尘他面色笃定声音温柔,回头看宁珏,就自言自语地唉声叹气。
  宁珏实在是以前多问了几句,知道张秘书家里的难处,就顺口一问:“你家里的事怎么样了?”
  “还有什么事,就是家里孩子的事情,明天星期天,本来是休假……”
  “哦。”宁珏那时并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张秘书灵机一动:“不如你明天带谢小姐去,反正司机会来接送,你就像平时一样就好,谢女士也会来,大的事情不用你,就是照顾谢小姐的身体……”
  宁珏:“你实在忙,那我去也好,要买票吗?”
  张力大笑起来:“什么票不票的?你们走的是员工通道,车子有通行证,从后台过,你去了就知道。”
  宁珏抿了嘴巴,似乎为自己没有的见识多用了些时间消化,然后拢起头发,事就这样成了。
  她的休息日平白无故地没了,清早起来,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件轻松拢起的泡泡袖的衬衣,扎在裤腰里,青灰色的长裤剪裁得很得体,头发特意扎了起来,她像个女学生。
  这件衣服一般是特殊的时候穿的,至于是什么时候,总之,绝不是和谢一尘来看旧友跳舞的时候。
  演出是早上九点,那时平都市并不堵车,所以八点钟,司机才把车开到门前,按了一声喇叭,从外头进来,宁珏在吃早饭。
  “是你——一直没再见你,没想到你也来这里做营生了。那次多亏了你,今天晚上你千万得来我家吃饭。”司机胳膊上一道长长的疤,脸还是瘦长精神的,握着宁珏的手,感激地摇了好几下。
  当初就是他和谢一尘在同一辆车上,宁珏一视同仁地拖出两个人,司机意识比谢一尘清楚,所以记得她什么样子。那时候宁珏才十五,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两个人都没怎么变。
  忙碌了一会儿,宁珏好奇:“谢女士不回这边?”
  “她还在哪个书记那里聊天,说坐那位的车过去,要我们在入口等她见面。”
  最后是谢女士在等她们。
  车开向金碧辉煌玻璃外墙的活动中心,绕过值守的保安,到了后面一道保险杠前。司机亮出了通行证,车子在连着三四道的减速带上颠簸,谢一尘睁开眼,宁珏适时回答:“到了,再睡就演完了。”
  谢一尘一上车就睡过去了,脑袋一歪,枕着宁珏的肩膀昏昏沉沉,似乎是在抵触去看那场演出,心理的情绪直观地影响了生理,她天生有一种难言的敏感,心里的东西很快地冒出来,让身体被心情操纵着,这不可抵抗。
  谢女士等在入口处,孤身一人,戴了墨镜抵挡阳光,只看见黑白不分明的两个人迎面而来,一个坐着,一个走着。
  谢女士从宁珏手里接过谢一尘,宁珏在两人交接的那一瞬,故意晚一点松开推手,试图从谢女士眼睛中看出自己的形象,但隔着墨镜非但看不清楚,就是谢女士把墨镜轻盈地别在衣领上,也并没有看她——就是不认识,不记得她。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演出完了,我带她出来。”谢女士说。
  宁珏没说什么,她虽然是来蹭演出看,但没得看,她也不算亏。
  天气不冷不热,在外面和司机聊天也并不无聊,她没说什么,回身折返,谢一尘忽然回头说:“宁珏。”
  “啊?”宁珏没回头,她反应很快,第一时间从身上寻找什么意外落下的东西,摸遍四个兜,几乎是一瞬间,她略微侧过脸:“什么落在车上了?我去拿。”
  “你陪我进去吧,姨妈有时候不方便。”谢一尘说,虽然这样说,但也微微抬着头征求她姨妈的意见,得到肯定之后,对着宁珏的方向招了招手。
  宁珏略微挑眉,不太清楚谢一尘要做什么,为什么带她进去。
  她自认比较讨厌,在谢家不做多少事,无所事事地赚着高额的工资,还对自己的服务对象一副冷淡的样子。谢一尘咳嗽,她就捂住口鼻避而远之,除了散步就是吃东西,看了一些杂书,和谢一尘聊聊天,对谢一尘说话也从来少有客气,她自认,如果有的换,她一定被淘换到垃圾市场去。
  陪同在旁边,她低头充哑巴,脚下的走廊是红黑相间的格子砖,她沿着格子低头不语,偶尔停下,听见人们聊天。
  “一尘来了,呀,我们都念叨你呢,气色不错呀……”
  “小谢身体都好了?还挂念舞团呀,真不错……”
  谢一尘,谢女士,还有宁珏,一路从闲言碎语中穿过,最后到了嘉宾席上,红绒布的椅子一排一排,场内空旷,观众还没有进来。巨大的幕布沉沉拉着,场内只开了半面灯。
  脚步空旷,轮椅的轮子在地上碾过,脚步声缓慢清脆,幽幽回荡。越过舞台,到达座位,最显眼的位置旁是单位安排给谢一尘的,要让所有舞蹈演员第一时间看见她,看见她在第一排鼓掌。
  幕后忽然探出一张脸,有个年轻的女孩轻声喊:“谢老师,李老师喊您。”
  谢女士松开推手:“好,马上。”
  宁珏顺势接过谢一尘,谢一尘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停在原地。
  谢女士说要去后台看看,人就走出去了,仅剩她们两个时,谢一尘央求:“我想坐在座位上,把轮椅藏起来。”
  “那你坐稳了。”宁珏弯下腰,右臂穿在她膝弯,打横捞起谢一尘。
  这里没有宁珏的位置,所以,等到第一排到场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陆续入场时,宁珏就会离开。她抱着胳膊随意找了个位置暂且坐下,谢一尘双手搭在膝头,攥起拳头:“今天,我要看李娟娟的表现。”
  “怎么把自己说得像个老领导?”
  “我是要想通了,我站不起来,她做得好,我就放下。”
  也不知道谢一尘到底是花了多久才说出这番话来,态度转变得令宁珏惊讶,但是她没有写在脸上,只是点头:“嗯,拭目以待吧。”
  “你别走远好么?”
  “演出结束我就来接你。”
  说是演出结束,但后面长长的观众通道有空可钻,吸烟室旁的走廊有扇封闭的小窗,宁珏从身上摘下一个细小的黄别针,撬开小锁,吹走灰尘,推开窗,从小小的格子中可以看见大半个舞台。
  簇拥着谢一尘的人们都衣冠楚楚,但这些也不过是观众。
  灯一黑,舞台就亮了起来,谢一尘在视野中黯淡下去。吸烟室出来的男士看见她在这里偷看,想说什么,宁珏回头:“有烟没?”
  点起一支烟,用身体抵住窗户,宁珏不关心舞台上到底如何,夹了一支烟从兜里抓出之前随便捡来的广告纸读,音乐轰鸣让身体随之颤抖,男士钻进吸烟室,四下看看:“小心被发现了。”
  宁珏对被发现被抓住这件事很有心得,吸了几口,在窗台上弹去烟灰:“这里买票多少钱一张?”
  “你没票,是怎么进来的?”
  “溜门撬锁。”宁珏含蓄地笑,很快地吸完一整支烟,在吸烟室拧灭烟头。
  再次开窗,长久的铺垫后,舞台上,白娘子已经亮相了。
 
 
第16章 幻梦一场
  白娘子亮相了。
  李娟娟穿了身白衣焕然地亮相了。
  在懵懂的群妖之中,白娘子已经用身躯,用肢体,用神情表述了一个愿望,她挣脱眼前这所有的枷锁,挣脱群妖的蒙昧,她要去往无尽的天边去。
  然而她受了伤,一条孱弱的小蛇,只有一个年轻的许仙来,许仙医治她,她记住了许仙。
  自那一别。
  漫长的修炼……极其漫长的修炼,群妖呼喊着,白娘子是蛇,蛇形扭动着,在挣扎中修炼,最终她懵懂地转动蛇尾,一转眼,百花簇拥着她,山间的溪水潺潺围绕着她,她从莲花中绽放,她修成人形,她穿行在崇山峻岭之中。吐纳天地灵气,汇养日月精华,她一转眼,看群妖衰败,看天地变旧,修炼中,一条青蛇陪伴左右。
  再一转眼,她忽然望见了许仙,于是她牵引青蛇往许仙处去。
  沧海变换,风景流散,人间仙境褪去,换成滚滚的红尘之间。
  西湖边,断桥畔,许仙和白蛇相遇。
  宁珏看着舞台上的李娟娟和许立文,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出舞蹈。宁珏不懂艺术,但她承认,动作是美丽的,人体是美丽的,故事也是美丽的。
  是白娘子决绝忍受非议,前往仙途的痴。
  她靠着墙看舞台上的一切,看许立文和李娟娟表演缠绵,表演爱,然后李娟娟松开许仙,松开小青,忽然跳出了人群。
  李娟娟是不舍得的。
  李娟娟不是白娘子。
  千千万万个白素贞中,这出《白蛇新编》的白素贞不是李娟娟。
  谢一尘默然想。
  她看见白素贞眷念着许仙了。
  不,这是别人的白素贞,这是话本戏曲各种的白素贞,唯独不是这出舞剧的白素贞。她不关心众生,她短暂地停留人间,那是她报恩,那是她迷思,是她从头到尾都出自自己的决意,如果她爱这些,她就不会抛开所有人独自成仙。
  她不知道李娟娟喜欢许立文,她只觉得,李娟娟不是白素贞。不是,谢一尘不放心,她放不下,她不认可!
  轰轰轰——鼓点响起来了,雷声大作,白素贞告别许仙,魑魅魍魉纷纷冒出来,场上忽然鬼气森森,白素贞面前,所有的阻拦都来了,所有的痛楚都来了。
  姐妹的情谊,夫妻的情分,百姓们,群妖,鬼怪,黄泉之中,九幽之下,全都朝白素贞涌来了。
  她竭力地起舞,竭力地挣脱。
  可竭力的,只是谢一尘脑海中的自己,她的眼神模糊了,已经看不清面前的舞台,红白黑蓝青混成一团,色块斑斓。
  她就是来看这些的吗?是看着这出戏被这样糟践,看着它一点点滑向陌生的远处吗?
  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泪眼婆娑了。谢女士拧了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出洋相,可是她怎么忍得住?姨妈怎么忍得住?姨妈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这白蛇早已偷天换日,早已只剩皮囊没了三魂七魄?
  剩下半场,忍了委屈,忍了酸楚,灼灼地忍耐着,几乎抓破裤子,条件反射地掐起了自己的两条腿……这两条腿啊,不争气,为什么偏偏是腿,牺牲的不是脸,却是腿?剩一张空空的皮囊,却什么都不能做了!她在宁珏禁止她掐的动作上狠狠动手,对自己残忍过了头,直到全体演员汗津津地谢幕,谢女士推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连手心都掐痛了。
  宁珏推着车过来的时候,谢一尘有心再说几句。
  她对宁珏说更多的话,仿佛是要分享自己的命运……宁珏差一点就成了她的角色,但命运一错开,或许宁珏会更好,不必遭此大难,或许会更像个白娘子……不,宁珏并不稀罕做什么白娘子,连从贫困的日子中变成富人也要逃走,心里的火焰比她更旺。
  可众目睽睽,她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宁珏是救命稻草中的迷幻草,是她的安慰剂,她和宁珏坐在一起,仿佛泯灭了“早知今日”,仿佛消去了“如果那时”,没有后悔,只剩平静,可以思考别事——一剩下自己,只剩下半截的舞台,像断桥,没有彼岸。
  她只是回到自己残疾人的位置上去,被姨妈接在手里。然后宁珏在身后远去。
  舞团的直接负责人李云光慈眉善目,身边跟着一个评论家兼作家,后面跟着李娟娟,才卸了妆,素净地走来,舞蹈服在身上披散着,谢一尘瞥了一眼。
  一番寒暄之后,评论家发表高论:“我是到了现场才发现,这出《白蛇新编》的立意太高了,这是说妇女解放的呀,娟娟跟我女儿差不多大,没想到就能演出这么深刻的作品,真的太厉害了。”
  李云光笑笑:“说妇女解放这回事,我们还是得跟您学习,您的作品《虞姬》那才是新瓶旧酒,有滋有味,那才是妇女解放呢,要说立意,我们这‘白蛇’,恐怕不如您的‘虞姬’。”
  该作家的《虞姬》据说要改编为舞剧,舞团要在文学作品中汲取营养求得生存。所以相谈甚欢,互相吹捧。
  “白蛇是个什么形象,她都是千年的妖了,还要嫁给一个凡人洗衣做饭,这是封建的压迫,她自己挣脱出来,她觉醒了,她想起最初自己的理想就是要成仙,她冲破拦阻最后成了仙,我觉得这个故事真的太让我震撼了,娟娟,你是我见过最年轻,最有前途的青年舞者,好好混下去,到时候评了职称,全国人民都看着你。”作家说。
  李云光象征性地说:“娟娟还年轻,没经验,不瞒您说,我们这白蛇最佳的人选,还是一尘。”
  话题抛到谢一尘这里,人和人说话就是这样,我给你面子,你也不要让我下不来台,李云光之后还要李娟娟参加全国的巡演,之后少不了夸她的。
  接下来就是要谢一尘的认可了,戏已经演到这儿了,谢一尘不露出笑容,不夸奖几句,她就是给领导下不来台。要她认可,也只是个面子,她不认可又怎样呢?演出照旧,评论家几篇文章就可以把李娟娟捧起,把谢一尘踩下。
  对绝大多数观众的审美来说,并不能区分出谢一尘与李娟娟的白蛇有何不同。
  她说什么都不重要,但要她认可,要皆大欢喜,要李娟娟安心,要堵住悠悠之口。
  谢一尘的悲凉忽然从身下激起,仿佛麻痹的双腿忽然有了愤怒的知觉,不是痛,不是痒,是通贯全身的悲哀,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幻觉,刚才的委屈卷土重来。
  谢女士在她沉默时,为她垫了一句:“我们谢一尘也经常夸奖娟娟,说全舞团她最认可的就是娟娟了,娟娟又小她一岁,刻苦,也是舞团的老人了。”
  李娟娟低头说谢谢,笑容在脸上愈发明媚起来。
  但谢一尘并没有去看谁的表情,她想撒谎,但全身上下都在反对她,她出了车祸就不敢说真话了吗?她豁出去之后底线都没了吗?
  可是所有人的面子都给她了,她再扇个耳光出来?
  不能,她斟酌着,缓慢地发言:“李娟娟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神态语言都是一流的。”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