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骁得了喘息的机会,不管身上的疼推开白帆还想上,被白帆一把掐住脖子给按在了自己身边。白帆真心疼自己被踩烂的方便面,“你丫的别给我动了!”可褚骁的力气大,他几乎要压不住,不得不在褚骁的麻筋上撂了一胳膊肘,才把人给制服。
“滚开!”
白帆喘了口气,看向眼前那染着红毛,十月天就穿了件带流苏皮背心的混混道:“赖三,你们这么打一高中生不太合适吧?”
赖三吐了口血水出来,动了动下颌,“你可搞清楚了,是这小子像条发了病的疯狗一样冲上来找架!”
“我他妈就是狗,有本事你弄死我啊!”褚骁挣扎得厉害,扬起了一片灰。
白帆加重了手上的劲头,“你特么能不能少说两句?”
对方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个满脸血,一个瘸了腿,另两个拧着脖子把手指捏得“嘎拉嘎啦——”作响,已将他们圈在了中间。
白帆整个人都压在褚骁身上,逼得褚骁跪在那,勉强控制住这磕了药一样的人。“成啊,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要不报个警,有话局子里说。要我兄弟先动的手,到时候免不了给你们赔偿。”
赖三笑了,“你这小子算盘打的不错啊。”
“客气。”
赖三那是在警局榜上有名的种子选手,就算他说自己是受害者那都没人会信,哪个高中生没事干,作死去找地皮流氓的麻烦?
可他就偏偏遇上了个脑子少根筋的褚骁。
赖三吐了两口痰,用鞋底给蹭了,“你既然知道我,就应该晓得,我赖三从来不吃亏。他伤了我兄弟,我就让他这么走了,还怎么在这片混下去?今儿就算进了局子,我赖三吃了一时瘪,回头我也能让他知道后果。”
白帆皱起了眉,“那你想怎么解决?”
“他不是想打?”赖三指着褚骁,“那我就陪他玩玩。”说着走到一旁用脚尖挑起一根废弃钢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
白帆脸色一沉,“怎么个规矩?”
赖三拇指指着自己道:“我的规矩,哪里发生的事儿哪里解决,你们只要跑出这厂子,这事儿就算完。”
褚骁甩开白帆,推了他一把,拿满是灰的手擦了下脸上的血道:“和他没关系。”
白帆脱下了外套,绕在自己的右手臂上,眼神不善地扫了一眼那五个人道:“我走不了了。”转向褚骁的时候又换了副表情,比变天还快,他朝褚骁笑了笑,眼神往厂外一瞥,“小少爷,事儿是你惹的,你可得保我平安啊。”
褚骁并不领情,“我的事不用你管,滚。”
“哥们儿,别演了。”赖三道,“动过手的想撇清关系可没这么容易。”
厂子里的情况很简单,赖三一共五人,抄了家伙,拿砖的拿钢筋条的都有。
白帆褚骁两人,手无寸铁。
除了挨揍和逃跑,白帆实在想不出第三条路来。褚骁正值疯劲上头,打架也有自己的路数,但刚才被人摁着打已经是满身伤,再来一轮说什么也扛不住。他躲开迎面一击,反身兜着那人脖子往下一压,膝盖往上一提,直接照人门面磕。
赖三并不多注意他,这样最好。
他弯腰闪躲之际手里抓了把灰,小胡子改变路数直接往下一劈,白帆踩着钢筋条借力上跳屈腿一袭,膝盖正中小胡子头部。后面一人攻上来,他抓住小胡子的肩,背抵着他的身体侧翻,接上一个扫腿再下一个。那人倒地之际飞出手中搬砖,白帆被砸中背部。
他向前一个趔趄,顺势捡起一根钢筋朝褚骁跑了过去。他左手飞出钢筋条,右手挥出一把灰,抓起褚骁的手就跑。
快出厂子时,褚骁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砖砸了下腿,踉跄着险些摔倒。这么一磕绊,赖三已经追了过来,眼看着一钢筋朝着褚骁脑袋就要落下来。白帆没多想,一把将褚骁护在身后,右手格挡的同时借着褚骁的身体侧踢毫不客气地正中赖三的咽喉。
他们两也因此摔了出去,越过了那一条三八线。
白帆只能庆幸腿长了那么一点点,又事先缠了衣服……卸了赖三一半的力道。但他右手腕子有旧伤,再生挨上这么一棍,疼得差点咬碎牙根。
赖三弯腰捂着咽喉,眼睛充血地看着他们。
白帆唇都在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出了场外,事了了。”说完架起褚骁便走了。
褚骁脑门上刚被拍过一板砖,晕晕乎乎的被白帆带着走,走到一半扶着一棵树吐了。吐完直接坐在地上,疯子一样的开始笑。
白帆去拉他,被他一把推开,“滚开,谁他妈要你管!!”
“能不闹了吗?”白帆脸色比褚骁还难看,“都特么被人揍出脑震荡了,还闹?拿命玩呢?”
“我要你管了吗?”褚骁指着他,越吼越激动,嗓子哑得都快没声了,“老子要你管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死不死关你屁事啊!?我乐意拿命玩你管得着吗?事逼!”
白帆冲上去对着褚骁就是一巴掌,“醒了吗?”
褚骁撇着头沉默了半天,然后把自己一点一点缩了起来。白帆叹了口气,解下了腕子上的衣服,抖开往褚骁的脑门上一罩,然后点了根烟在一旁抽。
不断有路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两个学生样的男孩子一个罩着衣服坐在地上,一个靠着树在抽烟,中间隔了一滩呕吐出来的黄胆水。
白帆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褚骁开了口:“喂,我饿了。”
白帆用脚尖碾息了烟头:“还走得动吗?”
褚骁站了几次才站起来,“我没带钱。”
白帆摸了摸裤兜,身上也就剩十块二毛,还是刚买泡面找下的。“走吧。”他带褚骁穿了小道,这人一脸血,走在大马路上实在怪吓人的,指不定还会被巡警给拦了。
他用剩下的十块钱买了两袋泡面,“我家在前面。”
褚骁皱了皱眉,不知道扯着哪里的伤口有些疼。他从来没有去过同学家做客,他不喜欢,觉得这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想到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俞庆芝三年来对他的百般邀请,全都被他无情的拒绝了。不过眼下他这狼狈样子确实哪儿也去不了。
白帆家楼下的铁门应该是锁坏了,他都没掏钥匙直接拉开了。不知道几楼在开战,褚骁前脚踏进门,后脚就听“哗啦——”一声,从楼上浇下来一盆水。接着住一楼的老大爷就冲了出来,开始喷楼上的住户。
“你家有人吗?”褚骁停驻了步子。
“没人。”
他们上楼的这几分钟,楼下的骂战已经从问候祖辈刨祖坟上升到了各种污浊词汇。
“我们这里就这素质,别介意。”白帆开门时说道。
白帆家大概四十平米左右,家具很少,虽说收拾的挺干净,但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浑浊的味道。白帆进门后关掉了几扇窗,那味道才稍微淡了一些。
白帆用脸盆接了些热水,翻出了医药箱替褚骁处理伤口。他沾湿了纱布替褚骁擦了脸上的血。褚骁上次打架的淤青还没消下去,又添新伤。嘴角裂了,右耳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额头那道口子大约有一公分,略深,一直在渗血。伤口上黏着灰,换了三盆水才勉强擦干净。
白帆翻出了液体创可贴,“这玩意儿能止血和消毒,但涂的时候很疼,你忍着点吧。”
褚骁以为自己是不怕疼的,可事实是这液体创可贴一沾上伤口那可比受一板砖还疼!
“操!”褚骁疼得弹起来。
“靠!”白帆被褚骁脑门撞得七荤八素,捂着下巴蹲在一旁,差点要跪在地上……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褚骁也捂着头顶,疼得够呛,“你他妈下巴是锥子?”
白帆冲他比了个中指,没见过这么恶人先告状的。
他想了半天,决定换一种姿势上药。
“你觉得我们这个姿势合适吗?”褚骁瞪着白帆,那人一条腿横压着他的腹部,位置实在是有点尴尬。
白帆俩胳膊肘死压住他的肩,说话就跟含了口水一般,口糊得要命,“将就着点吧大少爷,你要再给我来一下,我就该去了。”
褚骁开始笑,笑得跟傻逼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第12章
褚大爷那张豁了口的白净脸皮是回来了,可身上脏到不行,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除了灰还有血和汗。
刚发疯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如今面对一头奶奶灰的自己,他一秒都忍不了。
“你……借我点钱。”褚骁认命般地开口,觉得自己真够不要脸的。刚在废厂那对着人家发脾气,这会儿被人捡回家,让人给处理伤口,还要问人借钱。“还有身份证……”
“干嘛?开//房啊……”白帆笑着问,“是不是还得买套干净衣服?”
褚骁抿着唇飞快一点头。
“小少爷你这不行啊,后路都不想好。”白帆道,“你有那闲钱不如多请我吃两顿。我家虽然不比宾馆但比小旅馆条件好点,”说着进房间翻了套运动服和一条毛巾扔给褚骁,“让你洗个澡的水还是有的。对了,内裤就不用还我了。”
褚骁给递了个——你找死的眼神,转身进了厕所。
白帆家的厕所又小又像没装修过的毛坯房一样,色调灰暗,一扇推不到底的小气窗。太阳根本不愿意往里照似的被前面那幢楼给挡了个全,只能开下那昏暗裸/露在外的黄色小灯当照明。
浴帘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花色和颜色,上面的勾环断了几个,拉起来有些费劲。
褚骁觉得挺奇怪的,他居然在这么个逼仄阴暗的空间里,站在坏了几个眼正在胡乱呲着水的花洒下,竟然找回了点再世为人的感觉。
虽然知道这四个字不是这么用的,但那一瞬间褚骁脑子里就只闪过了这四个字。
也许是因为白帆,那个时候的白帆,朝着他义无反顾冲过来的白帆。
他是有些触动的,即便他习惯性拒绝别人的好,习惯性推开身边所有的人,他心里也还是有一本帐在。
除了那一巴掌!
特喵的白帆!不是掐脖子就是扇巴掌!沃日!
等他洗完澡出来,就听见白帆在打电话,开的还是免提……那人在厨房里背对着他单手煮面。
“大白啊,这单你可不能这么给我掉链子!人就是组团冲你名头来的。”
“接不了。”
“哥知道你高三了,就打一单行不行?”
“不是,是我打不了。”白帆用嘴撕开了调料包倒下。
“你难道!?”那头提了提声音,随即声音降了下去长叹一声,“又伤了?”
“嗯。”
“我求求你了哥哥,你知道你自己的手对我而言很值钱吗?”
“知道。”白帆答得诚恳,他用筷子搅了搅面,觉得差不多就关了火。“你让大潘打吧,他带得动。”
“哎……成。我跟老板去谈谈,都是你的女粉,听到你受伤应该会体谅的。”
白帆转过头,看见褚骁站在那,就冲他比了个眼神,示意他自己来拿面。
“大白,这两个月我就不给你单子了。你给我养好伤,十二月有比赛。”
“知道了。”白帆挂了电话对褚骁道,“吃咸鸭蛋吗?”
褚骁点了点头,“你……要紧吗?”
“没事,旧伤罢了。”白帆抛了个蛋给他,“不过我说小少爷你可真够精致的,洗个澡洗了半小时。我只知道姑娘家有这个本事……没想到……”
前一秒褚骁还在愧疚,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白帆是因他而伤,自己作大死还要拉着别人下水。这会儿,他只能忍住不把面碗对着白帆脸扣过去的冲动。
他有些半身不遂地坐下,身上的伤刚被热水给浇醒了,开始叫嚣,疼得他腰膝酸软。他喝了口汤,由衷地感叹自己真是贱,两个多小时前还娘们唧唧地在哭,爆发出了自虐倾向找地痞流氓干架,两个小时后却坐在白帆家吃着泡面挖一口流油的咸蛋黄,心满意足。
白帆之前说他,不傲娇不成活,还真是没错。
褚骁其实就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被不断地挤压着,开始变形、扭曲,却始终没有越过临界值,所以他备受折磨。如今他一脚跨了出去,得以爆裂开来。碎裂过,疼过、哭过再度清醒之时,他就还是那个褚骁。
“刚那电话是找你干嘛的?”
“小少爷还会打听这些?”白帆戏谑地看了褚骁一眼。
“我现在很尴尬,所以想要找些话题。”
白帆笑出了声,“游戏陪打。”
“损失多吗?”
“小一千。”
褚骁一根面差点呛进嗓子里,咳了好半天,咳得浑身发痛。
白帆就含笑看着他,“这更加尴尬的话题我们还要继续吗?”
“闭嘴吃面吧。”
吃完面,总要有人洗碗。
褚骁看白帆那手也不像是能洗碗的,撸袖子准备自己上。白帆支着头看着一脸为难的褚骁忍不住要嘴贱,“这种脏活就不劳烦小少爷了,您歇着吧。”
“滚!”褚骁皱眉。
洗碗这种事情是人基本都会,只有愿意和不愿意之分。褚骁在家是不动手的,曾经帮他妈洗过两次,最后被赶出了厨房。这人洗个碗刷个锅要半小时,洗洁精的沫儿在水槽里都能堵着下不去。
白帆嘴角勾起,一把握住褚骁伸过来拿碗的腕子,“放着吧,回头我洗。”
褚骁盯着他的手,眯了眯眼。白帆立马撒开,双脚一蹬,连人带凳弹出了褚骁的攻击范围,“一时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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