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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乐伎变仙君(玄幻灵异)——今士心

时间:2021-03-03 09:34:21  作者:今士心
  我和尹亮相互搀扶着,跳下小船,漫过浅滩,往岸上跑,大腿以下都被水浸湿了。我们跑了没多远,便喘不上气,尤其我的肋骨,我不支跪地,尹亮刚把我拉起,后面的追兵就把我们包围了,我们只好束手就擒。
  原本尹亮他们先下手为强,最后却被巴陵王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回到巴陵王府,果不其然巴陵王没有好脸色。
  “伶十三,你这个骗子!”巴陵王气吼吼道,“你不是说要证明我的清白吗?你跑到哪儿去了?你果然是和他们一伙的!”
  “你身边的是谁?哦,尹中丞的孙子,黄门侍郎尹亮!”巴陵王想必也是认识的,“你是不是早盼着我死?这下好了,你落到我手里,看我弄不死你!”
  尹亮浑身一个激灵。我站到尹亮身前,义正言辞道:“方才逃命时,尹侍郎救了我一命。殿下若想杀尹侍郎,就先杀了我吧!”
  “你……”巴陵王气得手发抖。
  “我死了,无人能证明殿下清白,殿下尽可以杀死尹侍郎,但尹侍郎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施礼道,“请巴陵王饶尹侍郎一命。”
  “滚!”巴陵王怒道。
  我拉着尹侍郎离开前堂,回到我的住处,找出巴陵王府的通行令。
  “刚刚真是多谢了!”尹亮心有余悸,疑惑地看着我手中的令牌,“这是……”
  “巴陵王府的通行令牌。”我交到尹亮手里,“我到这里第一天,医官给我的,我留着无用了,你拿着正好可以离开这里。”
  “你留着怎会无用?”尹亮不肯收,“要走一起走,我来救你,怎能撇下你独自逃生呢?”
  “小哥的好意我领了,可通行令牌只有这一张,如果我们两人只能出去一个人,那也应是你。”我冷静地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巴陵王留着我的目的无非是证明他的清白,朝堂的斗争我不懂,我只能把我看到的、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答应了巴陵王为他作证,此时离开是不义,如果巴陵王没有谋反而被污蔑,我能作证而不作证,不仅我良心不安,对皇帝更是欺瞒,这是不忠,我知道我身份低微,可我也不想做一个不忠不义的人啊!我人微言轻,所以有些话,尹小哥愿意传达再好不过。乐伎伶十三从未见过许大夫,也从未受巴陵王所托把书信交给过许大夫,那封书信来历可疑,望能彻查。”
  “好,伶乐师,我一定把你的话传达给胡特使!”尹亮神色郑重。
  我送他到王府西门,他拿着通行令牌离开了。
  他们不待询问巴陵王情况就动手,可见早已认定了巴陵王要谋反,根本连一个给巴陵王辩驳的机会都没有。我的话不知有用没用,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若巴陵王没有反心,可他蓄养的府兵实在厉害,连巴陵郡的守军都打败了,规模也远远超过一般的府兵,真的是像他自己所说那样,仅仅是好勇斗狠、喜欢角斗吗?但他现在的实力,跟皇帝比起来还很羸弱,皇帝若真想惩治他,他是躲不过的。我认不清其中的是非,但不管怎样,我要忠于自己的心,在巴陵王这件事上,绝不说谎。
  
 
  ☆、君子固穷,忍辱负重
 
  事情的发展跟前尘差不多,皇帝还是派萧踪的父亲、丹阳尹萧华前来攻打巴陵王。巴陵王不死心,以为萧华是他的堂伯,会站在他一边替他向皇帝求情。殊不知巴陵王是萧华的堂侄,当今太子殿下也是萧华的堂侄。几次交锋后,对方的士兵毫不手下留情,巴陵王终于心灰意冷了。
  正是盛夏的夜晚,巴陵王问我:“伶十三,你喜欢刘邦还是项羽?”
  我道:“刘邦。”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位宽厚长者。”
  “呵,我喜欢项羽!”随即巴陵王唱起项羽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我沉默不言。
  巴陵王道:“伶十三,你不是乐伎吗?弹这首曲子!”
  巴陵王的仆人摆上了琴,我按巴陵王的吩咐演奏垓下歌,巴陵王就和着我的琴曲引吭高歌。直到月亮升到中天,巴陵王坐在地上像一个孩子一样哭起来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想当年楚霸王是多么气壮山河啊!可叹被刘邦那个小人设计害死!刘邦还被称为宽厚长者!我空有一身勇力,不能像楚霸王那样建功立业,就要被兄弟陷害、被父亲逼死了……上天为何如此待我……”
  巴陵王抽泣着,断断续续说:“自我出生,便说我克父,父亲把我过继给二叔,后来父亲当了皇帝,我的兄弟都是王,只有我身份和他们不一样,衣食住行处处比不上他们……”
  “我心中愤懑,用拳头锤车门,锤得自己拳头流血……”
  “大臣可怜我,给父皇上书,我才恢复郡王的身份,我没有别的爱好,只想跟人打架,这也错了吗?我爱好兵器,买兵器要用钱,我跟魏国做些生意,偷偷卖些布帛,难道我错了吗?父皇为什么偏偏盯住了我?”
  “就算我心中曾有怨恨,他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儿子,我会想推翻他吗?我怎么会谋反呢?证据,证据,要什么证据?人之常情,为什么都没有人信我?”
  我冷眼旁观,不为所动。巴陵王突然冲上来,举起我面前的琴摔断,他半是期待半是逼迫地问我:“你信不信?”
  为求保命,我还是得回答:“小人信殿下。”
  巴陵王哈哈大笑起来,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真怀疑他疯了。就见他撕开自己的外衣,脱下里面白色的里衣,咬破中指,写道:
  臣罪山海,甘心斧钺。遣使俱至,竟无宣旨,臣方设宴,即便攻伐。纵臣有罪,辩白无机。此苦之深,惟愿矜怜。明日臣束身投军,希还天阙,停宅一月,臣自取尽,可使父无杀子之讥,臣免逆父之谤。既不遂心,今便命尽,临启哽塞,知复何陈。
  巴陵王把带血字的白布衣给我,道:“你知我是巴陵王,知我名字吗?”
  我摇摇头。
  巴陵王笑道:“我姓萧,单名一个赏,字云赐。”
  “萧赏,云赐?”我轻念一遍。
  “对,伶十三。你既信我,我便认你做朋友。明日我束身请罪,若得见天颜,定求他宽宥巴陵王府众人。若不能得见,这封血书就请你带给萧踪。”
  “殿下相信我?”
  “你肯留下来替我证明清白,我缘何不信你?”
  “殿下莫忘了一见面就打断了我两根肋骨,到现在还没好,殿下难道不怕我挟私报仇?”
  “你不是这样的人。”
  “殿下未免太肯定了。”
  “眼下我也无旁人可信任了,便是你想毁了就毁了吧。”
  我低头又看了一遍血书,慨叹道:“殿下,你我相处日短,你对我的托付却极重,小人实在怕难以承担。”
  巴陵王摇了摇头,道:“我好勇斗狠,别人都以为我有勇无谋,以为我没脑子,但我不糊涂,也很明白,萧踪若真帮助太子,想害我就先杀你灭口了,你却活到现在,一来萧踪喜欢你,二来你活着定然更对他有用,显然第二条是更重要的原因。太子想害我不假,但想扳倒太子的人也不少,我死了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死也要跟太子对抗到底。这封血书就是最有利的武器,你明白了吗?”
  “殿下死了,这封血书就是扳倒太子的利器,使臣不肯宣旨便攻击殿下,找出背后的主使,太子一定罪责难逃……”我若有所悟,“可小人还是想知道,殿下为什么认为小人一定能做到呢?”
  “君子固穷,忍辱负重。”
  “小人不是君子。”
  “但你能坚守节操,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殿下谬赞,话已至此,小人以性命起誓,保管血书直到交给萧将军。”
  巴陵王长吸一口气,指天大呼:“太子萧盛,我做了鬼也要在地狱里等着你,要你殉葬!”
  我折好血书揣入怀中,只觉像揣了一团火,一团巴陵王复仇的烈火在里面。我若销毁血书,太子的罪行便不会被揭露吗?为了自己即位陷害自己的兄弟,这样得位真的合乎天理人伦王法吗?我无力再深究,当务之急还是先忧心自己的处境吧!
  我问巴陵王:“明日殿下束身投军,小人要如何脱逃呢?”
  巴陵王吹了一个口哨,黑衣人送来一个小纸筒,巴陵王打开,道:“你背着我偷偷放走了尹亮,你以为我一无所知吗?”
  “小人实不该欺瞒殿下。”我赶紧请罪。
  巴陵王道:“我既知道,就不算你欺瞒,也是我有意放他走的,不然他拿着通行令牌还没出王府大门我就能把他杀了。”
  “殿下说的是。”
  “尹亮逃走后,没有忘了你,用飞鸽给你传书,要救你出去,被我属下截获,明日我派二十勇士送你去约定的地点,尹亮自然会把你送去萧踪那里。”巴陵王胸有成竹。
  第二日,我见巴陵王坦胸被缚登上小船,就是我与他的最后一面了。二十勇士护送我到王府外面的奇星丘,据说此处山丘罗列从高处俯瞰如奇星璀璨,故而得名。尹亮率弓箭手包抄,我忙忍痛高喊:“都是自己人!”
  我还没看到剑拔弩张的双方放下武器,就昏厥过去了。
  我再醒来,是躺在高床软枕上,帷幔低垂,炉香甜腻得熏人。我勉力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布置低调奢华,这是哪里?就见一个熟人撩开帷幔坐在我身侧。
  “别动。”来人语调清冷,带着威慑的气息,正是萧踪,他道,“这炉香有催情的作用。”
  我忙紧闭呼吸。
  他“噗”笑出了声,道:“瞧你紧张的样子,我骗你的,这炉香是镇定止痛的作用。”
  我想说话,可一抽气就疼,在巴陵王府的时候明明没这么脆弱,最终,我低声嗔怪道:“为何骗我?”
  萧踪伸手探上我脸颊,专注深情道:“你先吓我,不许我骗骗你么?”
  他要开始装了,好吧,奉陪到底:“小人不知哪里吓到将军了?”
  萧踪一板一眼道:“你在相国寺失踪,不是吓我吗?你身陷巴陵王府,不是吓我吗?你亲临战场,刀剑无眼,箭矢纷飞,不是吓我吗?”
  我故作思索状:“将军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这些就吓着将军了?”
  “你身负重伤,肋骨折断,脏器出血,不是吓我吗?你昏迷十日,药食不进,不是吓我吗?”萧踪续道。
  “将军手上的人命无数,小人的一条命又算什么呢?”我作可怜状,“将军这样说,可折煞小人了!”
  萧踪把脸埋到我颈侧:“你是不是转性了?从巴陵王府回来,怎么感觉温顺了许多?”
  他这样问,是不是决定不装了。
  “将军不喜欢,那请将军不要离小人那么近。”我把音调放冷。
  萧踪直起身子,诧异地看着我:“这么快就恢复本性了?”
  “将军是不是还没玩够?”不管他是不是还要装下去,我决定不玩了,正色道,“将军与小人不是久别重逢的情人,将军是棋手,小人是棋子,将军下一盘大棋,把小人当成一枚棋子,很好玩吗?”
  萧踪沉了脸,久久不说话。
  我就知道温情不会超过一刻钟,我直接问:“夫人可安好?将军可做了父亲?”
  萧踪点点头:“喜诞麟儿,母女平安。”
  “推算日子,令嫒刚满三月,我身陷巴陵王府之际,将军正筹备孩子的满月宴,不是么?”我决定毫不留情地戳穿萧踪的虚伪。
  “但我还是托尹兄救你,不是么?”
  “将军大人,你我本无恩怨,求您不要每次见了小人都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好么?”我近乎哀求,“小人会着道,忘记作为一颗棋子的自觉,平添幻想与痛苦,是将军想看的吗?”
  我伸手探胸膛,萧踪抓住我的手:“你想干什么?”
  “血书呢?”我决定进入正题。
  “你胸前肋骨断了,不能随意触碰。”萧踪似没听到我的疑问。
  “将军大人,我问您,血书呢?”我急切道,“巴陵王投军前交给我的,他让我交给你。”
  萧踪攥着我的手更紧了,他似在生气:“血书那么重要吗?尹兄把你送过来的时候,你紧紧按着胸膛不放,我听尹兄说你受伤了,我以为是你胸痛,掰开你的手才知道你是为了护着血书,甚至把快要长好的肋骨又按断了!伶十三,你傻吗?巴陵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萧踪要布局,没有他的血书,我就做不到了吗?”
  
 
  ☆、长夜谈心,心烦意乱
 
  我别过脸,不去看萧踪,对他的话也置若罔闻。萧踪怒极反笑:“伶十三,我认栽了!”他用手扳正我的脸,强迫我直视他。
  “你到底想怎样呢?”萧踪的声音透着满满的无奈,“害你涉险,是我的错。若我说,我从未视你为棋子,你可信我?”
  我阖上眼睛,一句话都不想说。信萧踪吗?不信他吗?他的错不是害我涉险,是不该无情偏似多情。我缓缓睁开眼睛,无力道:“将军这样说,会害小人误会?”
  萧踪把耳朵贴近我唇边,安然道:“误会什么?”
  “误会小人也会得神灵眷顾,是被人关心着的。”我有气无力,勉强微仰头亲了一下萧踪的耳鬓。
  萧踪显然被我的举动惊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我。
  我轻笑:“将军是不是觉得被冒犯了?小人、小人……也有渎神的感觉。”
  “我不是神。”萧踪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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