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风说:“是去膳堂?说来也巧,我们也是去那里。”
贺舞葵提议:“那就一起去吧?”
朱炎风大方地答应:“嗯!”回眸一瞧黄延的脸色,知道他一向嫌弃贺舞葵,便什么也不说,只单手揽过他的腰,带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小师弟走在他二人的身后,贺舞葵说:“前日,师父说,过些日子要考验小师妹的道法与武艺。师父说,若小师妹能参道悟道,就要我们几个师兄弟轮流与他比试武艺。”
朱炎风回眸瞧了黄延一眼,只问:“延师弟也要吗?”
贺舞葵肯定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朱炎风又问:“城主怎么说?”
恭和答道:“城主说,暂时不能让小师妹知道师兄的身份,所以作为特殊考验的人选。”
黄延好奇:“让我做特殊考验?”
恭和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任务,兴许那一日师父会下吩咐吧。”
平京城隍,胧月坊十三条的路口右边的铺子,写着‘苏氏’小字与‘九扇铺’大字的深蓝底招牌旗子在高处悠悠地随风摇曳,在铺子门口出入的人影依旧只增无减。
环鹰与羿天在一张收拾得极为洁净的空桌前各自坐下,只刚坐下,环鹰便望了望四周的食客一眼,对羿天说:“这里的客人还真多,都是商贾大户的,还有官户的。”
羿天理所当然地答道:“老师开的点心铺子,纨绔子弟自然慕名而来。”
环鹰忍不住好奇:“你好像很了解,难道也知道‘九扇铺’这个招牌的来历?”
羿天不假思索地回答:“其实很简单!这里有九扇门和九扇窗,所以叫‘九扇铺’,各地分铺也与这里一样。”
环鹰微愣,随即‘噗’地一声笑了,说:“竟然这么简单?!我都没有注意过这里的门窗有多少呢。”
两人只刚聊了几句,店小二已亲自来到桌前,客气地问道:“甘霖公难得光临本店,今日想吃什么?”顺便告知:“前两日才刚出了新品‘六重塔’,卖得很火呢。”
环鹰好奇,忙问:“是什么样的新品?”
店小二立刻答道:“客官请看本店墙上的画卷,所画之物正是新品。”
环鹰回头瞧了瞧墙壁上的那几幅一模一样的画卷,感兴趣道:“那是什么?既不像吃的,也不像喝的。”
店小二耐心解释道:“是消暑的菓子,需要用勺子挖着吃。”
环鹰笑道:“似乎很有趣。”
羿天立刻大方地对环鹰说:“我请你吃这一个吧。”
环鹰微微垂眸,怪不好意思道:“要三两银子呢……”
羿天大方道:“只要你开心,我不在乎这点钱。”
环鹰怪不好意思地答:“谢谢你。”
羿天便对店小二说:“一份‘六重塔’。”
店小二问道:“甘霖公不要别的了?‘六重塔’是预订之物,现下预订,要到一个时辰以后方能享用。”
羿天干脆地答道:“把食单给我。”
店小二立刻将手中拿着的木托盘缓缓递到羿天的面前,羿天从木托盘里拿起一支墨笔,在放置于托盘底的一张食单上勾选了几个,依次是:芒果浆舒芙蕾厚松饼一个,草莓浆舒芙蕾厚松饼一个,奶油泡芙两个,西柚茉莉绿茶两杯。
一个时辰以后,一只好似星辰璀璨般的琉璃杯送到了环鹰的桌案上,寒气往外透,在杯壁外侧融化成冰凉的水珠时不时落下,杯中盛着六重甜品,从上往下的顺序是——彩虹棉花糖栗子草莓冰激凌双球、蜜红豆抹茶布丁、草莓浆芝士慕斯、芒果粒杏仁豆腐、椰子粒烧仙草、提拉米苏麦旋风。
环鹰看着这一只从杯底至杯口都填满了可口点心的琉璃杯,愣了愣:“这就是一个时辰以前,我要的‘六重塔’?”不禁纳闷起来:“天啊,今夜我是逃不过要胖五斤了……”
羿天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吃,陪你一起胖。”
环鹰拿起长柄银匙,小心地往琉璃杯中挖了一勺,放在嘴里品尝,然后笑道:“不用了!我决定今夜胖五斤!之后你带我减掉这五斤就好!”
羿天只微微浅笑,静静看着他享用这杯点心,眼里流转着宠溺的神色,并未注意到店里又新添了两名食客,一个是黄绸圆领袍青年,一个是绀缎圆领袍青年,正好坐在了他两人的右手边的邻桌。
两名青年从食单上干脆地点了菓子和茶饮以后,便侃侃而谈,黄袍青年说:“你可听说过这个?”袖口往前伸,便已将一枚纸片压在桌案上。
绀袍青年立刻拿起纸片展开,瞥了一眼:“这是……游玩之地?”
黄袍青年含笑纠正:“是游仙之地!”紧接着循循善诱:“已有不少风流子弟去过,归来以后皆言那里妙不可言,那花魁才色无双,简直仙女下凡!我表哥也去过两次,这才推荐于我。”
绀袍青年说:“这地方我听说过,那里消费很高啊!与在庆余春见公主殿下一样!”
黄袍青年告知:“拿着这张口令纸,就可以走后门直接见花魁,比别人少花五两银子!”
绀袍青年立刻道:“如此划算,咱们不如结伴前去,如何!”
黄袍青年道:“据说要十三人成团才能走后门,光你我可不行。”
绀袍青年忙问:“你可找到了别人同去?”
黄袍青年说:“眼下已找到六人。”
绀袍青年干脆道:“我这边也问一问吧,找到想去的人就知会你。”
黄袍青年欢喜着答应道:“行啊。”
只因这两名青年聊得很投机,羿天忍不住听了几句,听出是与烟柳有关,便不往下听了,只含笑着再将目光投在环鹰身上,待环鹰享用完‘六重塔’,便大方地用一枚交子付账,与环鹰走出九扇铺以后,在街上缓缓散心。
环鹰说:“那两个看起来像官家子弟,父亲应是五六品的官。”
羿天好奇:“那两人?邻桌的?”
环鹰点点头:“嗯。”肯定道:“因为他们提到了永馨公主。”
羿天说:“他们说的这个地方,应该是老师最近探查过的那一家烟柳。”
环鹰问道:“然后呢?”
羿天轻轻摇头,答:“就是寻常的烟柳。”
两人忽然沉静下来,片刻后,羿天回眸瞧了瞧环鹰一眼,环鹰也回眸含着羞意迎接了这个目光。羿天一声不吭地就轻轻牵住了环鹰的手,问道:“接下来可有打算?”
环鹰不解:“什么打算?”
羿天改成更直接的问话:“去我府邸,还是回宫?”
环鹰微微低头,微微含笑,透出了一股浅浅的羞涩,答道:“明日歇假,我在宫里大概会很无聊。”
羿天听得明白这番话的意思,便说道:“明日午后,我正好要进宫见师公,不如那个时辰我送你进宫,如何?”
环鹰含笑着,轻轻应道:“嗯。”
羿天牵着他的手,大方地带他走在通往自己府邸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甜品‘六重塔’,是写这一章之前的前一晚梦到的甜品配方。它每一层都是清甜的口感,就不会腻。
杏仁豆腐是甜品噢,甜杏仁浆的冷冻切块,很像豆腐花。
☆、第121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慕容无砚缓缓穿过回廊,微风亦缓缓从远处吹过他身侧,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细细闻一闻,风中混了淡淡的香气,一开始隐约闻到是花香,再闻一次便令他觉得熟悉,袖手反复多闻几次,便觉得香气之中有着一股辛夷香。
白木兰花,又名辛夷,其香为阳清远钟爱的香气,无砚便立刻去追这一抹香气,追到了一座八角水榭,推开门扉以后就忙不迭地大叫一声‘阳清远’。
话音刚落,立刻传来一声惨叫,但不是阳清远的声音,无砚愣了愣,随即快步冲到屏风后方,只见杨心素坐在桌前正紧紧捂住心口,因为刚刚被惊吓过而脸色微微发白。
无砚忙不迭地质问:“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心素缓了缓心情,答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无砚舅舅的问题真奇怪!”
无砚看到桌案上摆着一只小熏香炉,源源不断冒出的香雾正是那一抹辛夷香的源头,便指着那一只小熏香炉,问:“这道香,你哪里弄来的?弄来做什么?”
杨心素见他突然如此严厉,一说话解释就忍不住紧张得结巴:“我,我,我白日的时候,就是随便去了月明清风楼转一转,就看到了一包香粉,觉得浪费了太可惜了就,就随便烧了一些,看看是不是很好闻……”
无砚教训道:“你怎么能乱拿别人的东西!拿了怎么还乱用!”
杨心素委屈起来:“我以为他放在那里是……不打算要了的……”
无砚伸手到他面前,掌心朝上:“把剩下的香粉给我!”
杨心素不敢拒绝,从衣襟里掏出来一只小锦囊,老老实实地放到无砚的手中,无砚收起小锦囊,认真地叮嘱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顺便跑进月明清风楼。”
杨心素诧异,连忙道:“雁归岛是我家耶,月明清风楼只是雁归岛的一小部分,我,我怎么连自己家的地方都不能去?”
无砚用食指笔直地指着他的眉心,严厉道:“我说不给就不给,你敢不听,明日习武有你好受的!”
杨心素急忙妥协:“好好好!我不去月明清风楼了,再也不去那里了!”灵机一动,趁机要求道:“无砚舅舅啊,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明日让我多歇息两个时辰行不行?”
无砚干脆道:“不行!”
杨心素退一步要求道:“那一个时辰行不行?”
无砚板着脸,不回答。
杨心素再退一步要求道:“那,那,半个时辰总可以吧?”
无砚只道:“偷懒半个时辰,以后你就得多花半个时辰习武。”
杨心素很是欢喜,启唇就想说一句‘谢谢无砚舅舅’,但无砚没有心思等他说多余的话,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小香薰炉,拿在手中就转身离开水榭。杨心素愣了一愣,纳闷着喃喃:“怎么连香炉也要带走……?!这道香就这么珍贵?”
潇潇楼里的寝房,带回来的小熏香炉静静地被放置在桌案上,黑黑不知何时跃上了桌案,站直了猫脚,微微直起猫背,两只猫手轮流拍打毫无重量的香雾。
无砚伏在窗台,脸庞朝着夜空,却微微垂眸,思绪根本不在眼前的风景,安静了许久许久,忽然从衣襟里掏出那一只锦缎质的小锦囊,看了看锦囊,指腹摸了摸锦囊,似是睹物思人。
同一个时辰里的青鸾城内——
黄延坐在一间房里的桌案前,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册,拇指灵巧地翻动着书页,双目也专注于书页上的字字句句,桌案上的灯盏里,灯火不知不觉地燃去了一半灯油,他却是全然没有发觉。
一道孤影往金云楼徐徐移动,徐徐进到金云楼,一袭米色衣袍,樱花粉广袖衫子,腰系浅灰带子,远远瞧去,在微风中,只令人觉得儒雅而彬彬。
黄延已然换了另一本书册来看,才刚翻到了中央的一页,突然一件薄薄的衫子盖在了双肩,令他不由回头瞧去,一个回眸便迎上朱炎风的脸庞,便垂下手中的书册,问道:“你怎么来了,不与我说一声?”
朱炎风答道:“来看看你有没有睡。”
黄延浅浅一笑,才道:“那你觉得我有没有睡?”
朱炎风轻轻抚了抚他的头,然后将他轻轻拥入怀里,轻轻劝道:“好了,别睁那么大的眼睛看书了,该睡觉的时候要睡觉,熬夜不好。”
黄延笑问:“怕我长黑眼圈?还是怕我明日犯困?”
朱炎风没有思考便立刻道:“都怕。”
黄延坚定地回道:“我可从来没长过黑眼圈,怕也不会。”
朱炎风只道:“延儿若是乖巧,现在该听大师兄的一声劝。”
黄延想了一想,勾起的唇角微露一丝狡猾:“不让我看完这一本,难道你原先就有什么说不得的计划?比如……”
朱炎风刚要启唇,黄延微笑着抬头望着他,并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封住他的唇瓣,有意不让他解释。朱炎风看着黄延带笑的水灵桃花眼,好似刚吞了一口蜜糖,心里甘之如饴,忙抓住唇前的玉手,自己解封,然后微微弯腰,一个吻温柔地落在他的眉心,宠溺道:“你想看完这本书,那便看吧,不过,只能是这一本。”
黄延便继续撑着头,用另一只手的拇指翻动书页。朱炎风瞧了一眼桌案上的几本叠得高高的书册,替他搬走了,带到了另一间房,点亮了灯盏,站在博古架前,先拿起最上边的一本,瞧了一眼书名,才放至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反复如此放回了手中的书册。
黄延合上书册,抬头不见朱炎风,也不见其他书,便猜到他去了哪里,只将眼前这本书轻放在桌案,立起身就走去了那间房,连门扉也没关上。
朱炎风刚好处理完手中的书,正准备要转身,突然冒出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蒙住了自己的双眼,立刻怔住了。
黄延的声音从耳廓旁边传入耳朵里:“猜猜我是谁?”
朱炎风平静地答道:“还能是谁?金云楼里只有我和你。”
黄延故意问道:“这个‘你’是谁?”
朱炎风无奈地浅笑道:“还能是谁……”
黄延要求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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