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华百口莫辩,只笑了起来,厚着脸皮答道:“想不到我一时喝多了酒,竟然提前与扎月洞房了,对不住啊!”
雪恨说:“这件事,我得要知会尊父,薛掌门请先洗漱吧。”便拿走扎月的鞋子与簪子,走出这间寝房。
扎月沐浴以后,就坐在亭子里,双臂伏在坐凳护栏上,看着风景发呆。阳清名缓缓走进亭子,与她寒暄:“小姐这么早就坐在这里,早饭不想吃吗?”
扎月只听声音便认得出来,但闷闷地答道:“不想吃!不想见到那个半老头!”随即回头,问道:“清名叔昨夜去了哪里?我一夜也没有见到你。”
阳清名浅笑道:“跟少尊主在一起。”
扎月微愣:“你和我哥哥在一起,一晚上?!你们……”
阳清名大方道:“小姐可以随便想一想,但请不要胡乱说出去。”
扎月答道:“我才没有心思去想你和我哥哥发生了什么,我满脑子想的是我爹要如何处置我的事。”
阳清名劝道:“小姐不必想了,尊主必然是过几日后便知会薛慕华关于小姐怀上身孕之事,然后劝薛慕华上门接亲。”
扎月无奈道:“我,我的孩子注定只能在淅雨台出世吗……只能冠以薛姓吗……”
阳清名安慰道:“那只是暂时的,待薛慕华失去了淅雨台的权势,小姐想让孩子姓伏还是姓祝,皆由小姐自己做主。”便向她捧手:“我去见尊主了。小姐,请。”
扎月瞥了阳清名远去的身影一眼,仍是在困恼,忍不住轻轻一叹。
平京城隍内,刚下过了一阵暴雨,拨云见日之际,日辉倾泻而下,但还没那么快温暖潮湿的地面,风依旧残存一丝丝凉意。在一处景致极好的澡堂,白日里没什么客人,朱炎风与黄延却来到了这里。
将浑身的衣服都挂在衣服木架上,让旁边的香炉缓缓升起香雾熏染衣服,朱炎风回头瞧了瞧露天浴池氤氲里的熟悉身影一眼,赤脚踏着台阶走进浴池。
有什么东西突然割破水汽,快速飞了过来,朱炎风抬手快速一捞,张开掌心一瞧,见是一片翠黄叶子,愣了愣:“这片叶子……”
黄延的声音,从水汽对面传来:“这么舒适的澡池里,如果活络筋骨,一定是又养生又好玩吧。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大师兄敢不敢玩?”
朱炎风迟疑着看了看手中的叶子,回道:“兵器是……这片叶子?”
黄延说:“用最普通的东西,做最不寻常的兵器。”
朱炎风也知晓‘比起依赖于温热澡水,运动过后所感觉的暖意才能真正使人暖和’这样的道理,便问道:“最多几招?”
黄延干脆地答道:“我们两人毕竟是来泡澡的,就三招吧。”
朱炎风与他相距三四丈,脚底板站稳,两指之间夹着的叶子充当刀剑,歇着指向水面,心里沉静下来后,大度道:“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黄延立刻抬起一只夹着叶子的手,踩踏澡水,向朱炎风刺去!两片叶子承接着刀剑的意志,像刀剑一样冷冽交锋起来,叶片之间竟也不断闪烁出星光,两人旋身,小跳跃,身形移动,都搅乱了平静的澡水,水花时不时飞溅而起,落在两人的大腿上,乃至后腰下方,交锋有多激烈,水花也跟着溅多高。
挥舞着的叶片不仅劈开了眼前的风,也劈开了水面,再度飞溅起水花,打湿上怀与背部,发缕随打斗的动作舞动,渐渐变得有些零乱,令两人暂时失去了平日的柔情,两双眼眸坚毅又冷冽,眼中只有彼此不寻常的神兵挪移的方向。
两人招式快如飞燕,乱如麻,眨眼之间已经比过了两招,叶片交锋达数百次,溢出的热汗与微凉的水花同时在肌肤上相遇,叶片所充的‘利刃’无情,甚至逼命,彼此皆敏捷避开,叶片自脸颊旁边或是鼻梁前方划过去,雪亮冷冽的‘刃光’都令人暗暗捏一把冷汗。
最后一次,两人同时刺向彼此,刹那的交锋后,朱炎风的身影自黄延的身侧闪过,两人同时站稳脚底板,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又同时垂下了夹着叶片的那只手。
黄延回头问道:“我的神兵,有没有弄伤你?”话落,瞧见朱炎风突然弯下了腰,便慌忙奔过去,单手扶住他身躯,脱口:“你伤到了哪里?”
朱炎风只平静地答道:“你别挡着我,水里有一颗很好看的小石头。”
黄延听罢,微愣,随即低头瞧了瞧澡水:“在哪里?”
朱炎风说:“在你的脚旁边。”说着就把手伸进手里,一捞,就捞到了一颗光滑的雨花石,有紫蓝黄三种颜色,在日辉之中,犹如玉髓一般清透绮丽,闪烁泽光。
黄延稍稍遗憾道:“可惜只有一颗,而且这一颗也不知道是别人遗落的,还是澡堂的东家不小心倒进来的。”
朱炎风问道:“要不再找找看还有没有第二颗?”
黄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答道:“明明我们两人是进来泡澡的,现在却像捞金。”随即憋了一口气,钻进了水里,在水里一阵寻觅。
一刻钟以后,朱炎风又找到了一颗赤黑两色玫瑰纹的雨花石,黄延则找到一颗雪与银灰两色雨花石,朱炎风将手中的雨花石都塞进黄延的手中。
黄延说:“这么好看的石头,你……是要送给我?不留一颗给自己?”
朱炎风回道:“就当我借花献佛。”
黄延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借花献佛’还有这个意思?”
朱炎风只抬手,替他移开贴在他脸颊上的一丝银白发缕,然后与他一同坐下来,安享舒适的澡水。
黄延时不时从水里伸出一只手,瞧了瞧握在掌心里的三颗艳丽的雨花石。
两人出浴后穿上衣袍,来到账台结账,朱炎风趁澡堂的东家敲打算盘时,说:“东家,这浴池里为何会有雨花石?”
东家闻言,立刻愣住,忙道歉道:“客官,您在池子里找到雨花石了?哎呀抱歉啊,是我闺女调皮,把雨花石倒进了池子里,之前我捞出来了,没想到还遗漏了几颗……”
黄延便抬手,大方道:“既然是你家闺女的东西,那便要还给她。”
东家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这石头也只是好看,并不值钱。”
付完帐,两人便离开澡堂,走在长街里,朱炎风瞧见黄延已经许多次观赏手中的三颗雨花石,不由道:“延儿似乎很喜欢这种小石头?”
黄延只回道:“玫瑰,雪山,瑶池。像不像?”
朱炎风瞧了一眼他手中的雨花石,肯定道:“嗯!像!”
黄延朝他微笑:“以后我的收藏品,又多了一样。”
朱炎风好奇:“你的收藏品?”
黄延回道:“你想知道吗?那便要把耳朵靠近一点。”
朱炎风立刻把一只耳朵凑近一些,黄延朝着他的这只耳朵,轻声说道:“回青鸾城之前,我不告诉你!”
朱炎风愣了一愣,开始发觉自己被黄延调戏了一回,但心中并无半分介怀,只微微一笑,一只手揽住了黄延的后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更一章………
☆、第141章
雁归岛上,阳清远正与无砚在海岸边的小沙滩赤脚散步,他手里提着自己的鞋,也替无砚提鞋,偶尔停下来,迎着海风,看了看浪潮,再一回头,恰好瞧见无砚弯下腰,只有屁股朝着自己这一边,而无砚还在自己身侧弯腰认真地找着什么,他狡猾地浅浅一笑,用膝盖轻轻一撞。
无砚回头,瞧了瞧他一眼,脸上无怨无怒无喜,却是伸手,干脆地拍了他的同一个部位,只是这一下过后,便又继续弯腰找东西。
阳清远问道:“你在找什么?这沙滩,有宝物?”
无砚答道:“找贝壳,经常有贝壳被冲上岸,我想找紫色的贝壳。”
阳清远好奇:“这海里还能有紫色的贝壳?”
无砚详细说道:“紫色越深的布匹,价格就越贵,因为紫色染料多半是从紫色贝壳里取出来的,至少慕容世家是这样。”
阳清远听明白了,又道:“这东西一看便是稀有之物,不容易找到!”
无砚回道:“那我至少也要找到一块砗磲。”
阳清远再度好奇:“那又是何物?”
无砚答道:“它虽然不比蓝宝石、绿宝石以及红宝石贵重,但也有宝石的光泽,可做廉价宝石。”
两人在沙滩上来回走了几遍,只找到了两块有着一小片紫色的贝壳,其余的皆是形状有趣的普通贝壳,但无砚还是带回了慕容山庄。
在路上商量过后,无砚便将这些贝壳逐个放入竹筒流水的石缸中,摆成一个圆盘,点缀这竹筒流水的风光,平添几分雅致,每每来此地洗手的时候,低头便能看到水底里的那些有趣的贝壳。
一家人照旧像平日那样,围坐在桌前吃饭,文茜吃着吃着,突然说道:“后面的洗手池里长出了好多贝壳,形状还挺好玩儿的。”
杨心素闻言,惊讶道:“真的假的?!那缸子是石头做的,石头还能长贝壳?”接着欢喜着顽皮道:“等吃完饭,我过去拿几个玩耍!”
无砚淡淡地脱口:“你一个也不许拿,那是我和清远找回来放进去的。”
杨心素微愣,因为这个真相,只得收敛了欢喜,继续埋头啃饭。
文茜恍悟:“难怪了,我还觉得奇怪怎么凭空冒出这么多有意思的贝壳。”忙问道:“你们两个上哪里找来的?”
阳清远轻描淡写道:“最南边的那一处小沙滩。”
文茜便对坐在身侧的杨彬说:“改日我们也过去找一找,碰碰运气。”
杨彬回首看着她,只是温柔地微微一笑。
夜深了以后,阳清远把猫都找了回来,两只小猫各放在两边肩头,一个臂弯里抱着慕容黑黑,另一个臂弯里抱着玉蝉,登上小楼的楼梯,送回寝房。
刚步入寝房,阳清远便愣住了,只见那些贝壳都被带回来了,表面已经干燥,放桌案上,在烛火光中隐约闪现出一丝光泽。本着好奇心,他问道:“怎么又带回来了?”
无砚正用坚固的细绳在每一个贝壳上缠绕十字,绑起来,答道:“还不是因为家里的混世魔王,他那样说了,贝壳放在那里迟早被他偷去一两个。”
阳清远把猫都逐个放进了铺上软垫的圆形竹篮里,才来到桌前坐下,看了看无砚手上的忙活,又看了看无砚的神情。无砚说:“你有空,就分担一点,把它绑好了。”
虽然不知道无砚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阳清远也不去计较了,干脆地捏起一根细绳,像他那样在贝壳的上下左右缠绕十字,好不容易弄完了以后,全然不知时辰,只是因为觉得很困倦,便脱下广袖披风衫子,身着中衣爬上了寝榻。
一觉睡到大清早,当阳清远睁眼时,无砚还躺在身侧熟睡,他便不打扰无砚,只轻轻将无砚的一只胳膊从自己的胸膛轻轻地拿起来,轻轻地放回去,再轻轻地起身,穿好衣袍,梳理好青丝,便要去晨练。
但他只刚出了隔断门,突然有东西在他眼界里一闪一闪,好奇心令他上前瞧个究竟,来到窗户前,发现在日晖中闪烁着光彩的东西,竟是那些形状各异却十分有趣的贝壳。他不曾想到,无砚将这些贝壳用细绳缠绕十字以后,悬挂在窗户前,做成了一道梦帘。
细细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回头,无砚正披着一件披风衫子在双肩,超过腰际的青丝还没有梳理,垂直地披散着,正平静地望着他这边。
“你这么快就醒了?”
“猫叫了,起来准备猫粮。”
“我去弄好了,这四只猫,每只猫的口味都不一样。”
“你不是要去打坐和练剑?”
“弄完猫粮回来,时候应该还很早。”
话音刚落,门扉打开,阳清远走出了寝房,在外面的廊道里消失了。
无砚只平静地转身回到隔断门内的里室,轻轻坐在寝榻边缘,抱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只成年猫,令它坐在自己的双膝上,随即举起它的猫手,温柔地挤开猫肉球,检查指甲。
随即,无砚对黑黑说:“黑黑,你的指甲够长了,该用剪子修一修了。”猫抬头瞧了瞧他,温柔地叫了一声‘喵’,无砚答道:“不想剪也得剪,你见过玉蝉的指甲有比你长吗?”猫又叫了一声‘喵’,无砚继续道:“今日是你剪,明日就轮到玉蝉。”
玉蝉在无砚背后叫,黑黑在无砚面前叫,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一阵轻而快的脚步声不适时地从外面传来,渐渐逼近,到了隔断门外就蓦然停下,是一个女子声音响起:“禀告少当家,信使送来了一封函,是给远爷的。”
无砚好奇道:“怎么这么早就有信送来?”
侍女答道:“信使说,这是从桃夏送过来的,赶了好几日的路。”
无砚更甚好奇,立刻道:“先把信函拿进来给我。”
侍女立刻冒昧地走进里室,呈上了信函,就退了下去。
无砚一瞧纸上的笔迹,依稀认得出笔迹,便立刻拆信,将信笺过目。
阳清远用托盘端着几碟新鲜的猫粮回来,摆放好碟子,回头就瞧见梳妆台上放置着一封信函,忙问无砚:“这是给谁的信?”
无砚直白道:“是给你的。”
阳清远愣了一愣:“不会是……我哥哥写的?”
无砚只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你自己看吧。”
阳清远便拿起信函,拆信过目,然后折起信笺,一句话也不说。
无砚关心着问道:“下个月十五,你去赴约,还是不去?”
阳清远回答:“我生辰啊,也是他的生辰,自然要去。”瞥了瞥无砚,瞧见他垂眸掩饰心情,接着说:“我们成亲了,他是我哥哥,也该是你哥哥了,一起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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