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烟华惊奇:“月儿,这是怎么了?”
因为这句话,坐在桌前的两个男子也同时看向扎月那边。
扎月松开捂住嘴的手,答道:“我没事,只是不知道这几日为何总是想吐,却吐不出什么,我也好像没有吃错东西。”
裳烟华惊愣,瞧了伏连雷一眼后,转而强颜欢笑:“没事就好,先吃饭吧。”
伏连雷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便吩咐道:“恨儿,你现下去叫人请大夫过来,给你妹妹诊一诊。”
雪恨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立起身就走了出去。
裳烟华含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请大夫过来看。”
伏连雷不回答,只是严肃地盯着扎月,令扎月不禁暗暗心虚。
过了一会儿,雪恨回来,坐回位置继续吃晚饭,唯有扎月小心翼翼地吃,生怕喉咙再度涌出催吐感。
这一家人刚享用完晚饭,侍女们刚从桌案上撤下了食具与残羹,女郎中才跟随侍从来到饭厅,伏连雷立刻吩咐她:“小姐方才想呕吐却吐不出,你替她瞧瞧是什么原因。”
女郎中恭敬地答应一声‘是’,就先瞧了瞧扎月的脸色与五官,然后同时为她的两只手号脉,只过了两盏茶,便向伏连雷禀告:“主人。小姐有喜了。”
雪恨闻言当即吃惊,裳烟华只平静垂眸,伏连雷震怒,扎月更是如晴天霹雳无法镇定,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伏连雷先命令女郎中退下去,随即斥责扎月:“难怪你总喜欢往外跑,最近更是失踪了许久,原来你在外面竟是做了这等事!”
扎月急忙说:“爹!我,我!我没有乱来!他是我的意中人!”
伏连雷轻轻叹了叹,继续说:“也不能全怪你,你可真是像极了为父年轻的时候,为父早该瞧得出来。”
裳烟华突然不高兴了,脱口:“提什么过去!”
伏连雷满不在乎,但眼下只想质问扎月:“那个男子是谁,你与他纠缠多久了?”
扎月的嘴唇止不住地发颤,不句话也不肯说。
裳烟华插嘴,好言劝说伏连雷:“别逼她了,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伏连雷只怕坏了计划,便干脆地对扎月说:“为父要你在这几日里,把孩子打掉。”
扎月怔了怔,双手不由捂住肚子,随即摇摇头,恳求道:“爹!我不要!我不要打掉孩子!我不想让它还没有出生就这么可怜地死去!”
伏连雷愠怒:“好!那你告诉为父!大婚之前,你要为父如何向薛掌门、向淅雨台解释你肚子大起来的事情?”
扎月急忙当面跪下来,哭着求道:“爹……,月儿求您了!让月儿生下这个孩子!”
雪恨细细一想,突然想到了一个策略,忙提议道:“尊父!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用让我妹妹打掉孩子,也能顺利在薛掌门面前瞒天过海!”
伏连雷稍稍克制心头怒火,答道:“你说吧。”
雪恨接着说:“请薛掌门过来,然后制造他与我妹妹有过关系的假象,让他误以为孩子是他的,如此我妹妹既不用牺牲贞洁,计划也能继续进行!”瞧了瞧扎月,补充:“只要我妹妹愿意配合这场戏。”
扎月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立起身答道:“爹,我……我配合就是了。”
伏连雷终于平静下来,只吩咐这兄妹二人:“在依计行事之前,你们哪个也不能离开云岫顶,好好静待为父的吩咐。”
雪恨乖乖道:“是!”
扎月也答道:“我知道了。”
☆、第138章
万里无云却飒爽的那一日,黄延站在一处石壁的顶上,脚底朝向几百丈深的川流,却很是悠然,展开手中的信笺,静静地过目一回,朱炎风站在他身侧,只静静看着他。
过了须臾,黄延只是轻轻勾起唇角,轻轻哼笑了一声,捏着信笺的手随意向天际一扬,信笺便在他手中炸成碎纸,他只张开手,任碎纸从手指间随风飞走,像花瓣一样飞扬飘落到任何一个地方。
朱炎风趁这个时候问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黄延答道:“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朱炎风微愣:“这么复杂?”
黄延详细说来:“他们找对了地方,让幕后主使坐不住了,派了细作伪装成捕快,想在那地方杀人灭口,死了几个真捕快。”
朱炎风忙问:“那金陵阁的人……?”
黄延再度哼笑一声,答道:“青鸾城的弟子哪有那么容易对付。”
朱炎风说:“那我们现下,就按原先的计划前往桃夏?”
黄延轻轻应了一声‘嗯’,此时,横过他二人脚底下方的川流水面上缓缓行过一只小船,黄延早已瞧见了,侧头对朱炎风笑道:“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证明你有多爱我?”
朱炎风怔了怔,不明其意。
黄延不等他明白过来,二话不说便背朝悬崖,往悬崖退步,然后突然跳下悬崖。
朱炎风见状,惊叫一声‘延儿’,急忙跟着跃下悬崖,一把搂住黄延的腰,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黄延只抿唇笑了笑,然后告知:“下方有船,如果我们都落到船上,便生,如果都落进水里,便死。”
朱炎风便紧紧搂住黄延,一直不松手,风通过他们的衣袍和衫子的袖子,令他们逍遥自在形如神仙。朱炎风看着下方的小船,随时做好自救与救黄延的准备,而黄延只悠然地看着他的脸庞。
只是须臾,两人的脚底便轻轻地稳稳地在小船的船头着地,很是幸运。
撑船的船夫吓了一跳,回首亦也余惊未定,不由脱口:“两位爷啊!上我的船也得先打个招呼啊!差点要把我骇死了!”
朱炎风致歉:“抱歉,临时之举还望海涵。”接着要求道:“劳烦送我们到辛夷渡。”
船夫一边撑船一边答道:“辛夷渡还很远很远,不过你们上对了船,我可以趁天色渐晚之前,送两位爷到那里。”
悬崖峭壁的缝隙里,长出了枯瘦的小树,树枝却很坚强,簇拥着的浅紫色重瓣花朵在飒爽的风中正开得灿烂,朱炎风抬头瞧见了,不禁对坐在身侧的黄延说:“是紫樱花。”
黄延便顺着他的指尖望向悬崖高处,看到那一抹粉紫色,露出了轻轻的笑容,接话:“还没有到九月,秋天的樱花竟然早早开了。”
朱炎风遗憾道:“可惜金凤岛上没有紫色的山樱花树。”
黄延回忆起来,不禁当面谈起:“神护山上也有一处樱花林,长在涌泉口。每回打水回来烧茶给我,茶里都浮着几片新鲜花瓣。”
朱炎风接话道:“这也是延儿喜欢那里的原因?”
黄延轻笑:“谁不喜欢风雅又浪漫的地方?”
谈笑之间,小船已经离开悬崖石壁之间,行入缓和的流域,两岸的垂枝樱树枝很低很低,几乎要伸进水中,落了一些艳丽的花瓣飘浮在水面上,宛若川流披上了一件浅紫色、浅杨妃色的霞帔,小船轻轻地穿过其中,轻轻破开这道‘霞帔’,留下一条清透的水痕。
黄延随手在水中轻捞,便是满手花瓣,贴覆在肌肤上,他使出轻的风火之术,退去了手中的微凉水珠,手中的花瓣便随风飞扬起来,又飞回了水面,他本不想挽留花瓣,光只瞧见眼前这般美景便已知足。
到了辛夷渡,便没有这样的美景,黄延惋惜着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待朱炎风付钱给船夫以后,两人上了岸边,去附近的驿站借了马匹就飞驰着赶往桃夏郡国白花城。
入夜以后,在白花城里,属长乐东街右侧的极乐会最为灯火辉煌,犹如宵中佳节,门庭若市。长乐东街在往昔本就是一条冷清的街,自从极乐会安宅于此,每晚至拂晓之前才灯火兴阑,许多商贾便趁机将店铺开在这条街上,渐渐就兴盛了起来,赶超了安定寺前街。
子时在即,黄延与朱炎风缓缓穿过人山人海的长乐东街,一副随便逛一逛的样子,悠闲地走着,朱炎风袖着手,启唇:“上次我们是光明正大进去的,这次要如何进去?”
黄延一边随便瞧瞧街边的货摊,一边答道:“宅子的左侧似乎有一条小巷子,过去看看地势,合适的话,就从那里试试吧。”
两人来到话语里提到的小巷子,只有这里冷冷清清,除了他二人,没有其他人经过,黄延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长角恶鬼面具,戴在脸上之后,就使出轻功,如猫一样轻巧灵活地跃上了墙顶,又敏捷地跃上屋顶,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朱炎风也戴上这种面具,紧跟在他身后,又与他飞快掠过屋顶。
极乐会的座座通明楼宇之间,喝酒谈笑声与云和雨低唉声交织在一起,互不干扰,果真像个世外桃源,众人沉浸于自己的美梦与私欲,全然没有察觉屋顶上快速闪过的两道身影,后院深深,虽也灯火通明,却没有前院与中院那般热闹,这两道身影只往后院去。
地面上,有几道身影静静地穿过庭院,为首的身影一袭赤红衣裙,犹若夜色中绽放的彼岸花,一眼便认出是杜落娘。见此,黄延与朱炎风便停下步伐,藏身在屋顶斜坡的另一侧,暗中窥探她之举动。
杜落娘领着一名蒙着纱巾在脸上的绝色女子,与奏乐者、歌者和舞者一起步入了一座楼阁,黄延与朱炎风忙跟了上去,轻轻落在楼阁的屋顶上,朱炎风轻轻地抽出几片瓦片,与黄延低头凑近这小窟窿,静静窥视屋内。
屋里坐着好几个青年,皆是文雅打扮,身上所穿的广袖衫子、男子褶裙与广袖披风衫子皆为蚕丝绫罗正绢质地,头上所戴的冠缨亦为金银宝珠与金丝,一眼便看出是达官贵人,那蒙着纱巾的绝色女子刚步入屋中央,那些青年便激动着雀跃起来。
乐曲奏起,舞者开始翩翩起舞,那蒙着纱巾的绝色女子只是静静地陪着杜落娘坐在众青年对面的席,眉眼顾盼生辉,回眸暗送秋波,不知送给了谁,却都能引得众青年一阵骚动,歌舞酒席上,不是谈风月,便是谈他们自己的仕途,偶尔像是当面炫耀家世,好引起那名蒙纱巾的绝色女子的注意。
过了好一会儿,杜落娘将一只酒壶交给蒙纱巾的绝色女子,当着众青年的面,宣布:谁要是在击鼓传花中抢到了绣球,花魁就亲自为谁斟上一杯价值千两银子的佳酿,谁要是在博弈之中完全胜出,花魁就亲自喂谁饮下这杯佳酿。
几句言语便惹得众青年欢喜着跃跃欲试,此番享乐之宴从头到尾皆十分平凡,毫无一丝蹊跷之处。黄延没有坚持看到散宴,再度使轻功轻点屋瓦掠到了别的屋顶,朱炎风一见,便将瓦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就使出同样的轻功追上黄延的步伐。
黄延在屋顶、墙垣、庭院与回廊之间飞速闪过,蹿入了另一座灯火通明的楼阁,闪进首楼角落里一间昏暗的雅间。朱炎风替他关上门扉,走到他身边,摘下面具,轻声问道:“这间房有什么不同?”
黄延不回答,只干脆地走到一个只到腰间这般高的抽屉柜,熟练地抽出右边第一个抽屉,然后往里边深处摸索了一番,抽屉柜下方的地面立刻自行挪动,竟是暗藏机关,自柜子背后的地面出现一个扇子形的密室石阶通道!
黄延忙将抽屉放回原位,牵着朱炎风的手,步入这密室石阶通道。朱炎风好奇:“你怎么准确地知道这间房有机关密室,机关就在那个抽屉里面?”
黄延简单地答道:“果真与湘冬阁的布局一模一样……”面具没有摘下,声音便听起来有些沙哑,但他并不在乎。
朱炎风恍悟,便只跟着黄延一直朝前走,走进了一个宽敞的地方,黄延忽然停步,掏出火折子,用微弱的火苗稍稍照亮眼前,竟是一个秘密议事厅,椅子、茶桌和立架灯笼都十分整洁。朱炎风只环视了一眼,再度问道:“这里的布局,难道也……?”
黄延轻轻点了点头,接话道:“那时候……洛荧,天离,贺香,颜涛,还有莲幂,流风,贺香身边的几个刀剑高手,都进过湘冬阁的密室。洛荧与天离都已亡故,颜涛病故,莲幂跟随贺香,流风不知去向。”
朱炎风再度好奇:“这个流风是什么来历?”
黄延答道:“他的祖父是暮丰社创者刘沐风的麾下,投靠暮丰社乃子承父业,我让他呆在湘冬阁负责湘冬阁的安全,必要的时候,曾派他做过秘密任务。”
朱炎风揣测:“此人会不会与极乐会有关?”
黄延无法断定,便不回答,只转身走到椅子旁边的一扇糊纸栅栏推拉门的前面,将推拉门推开,走了进去,朱炎风重新戴上面具,快步跟上。
这又是一条绵延的通道,两人牵着手,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终于走到了尽头,走到了石阶口,小心翼翼地踩过石阶,到了最高处,黄延伸手握住墙上的机关,用力旋转便将头顶上的石门打开,眼前又是一间雅间。
两人刚离开雅间,便觉得眼前的庭院有些眼熟,一望屋顶,才记起来此前来过这里,而这里就是极乐会的后院!对面的一座楼阁依旧灯火通明,谈聊的声音自楼阁里的雅间传出,黄延欲往前走,但朱炎风忽然瞧见几个身影从对面楼阁飘过来,忙快速将黄延拉回来,云速躲藏起来。
两人在隐蔽的暗处,瞧见那名蒙着纱巾的绝色女子与陪伴着的两名舞勺之年的少女自眼界里走过,黄延稍稍一想,便悄悄跟了上去,朱炎风拦不住他,只好跟了上去。
到了后院最为偏僻的一座屋子,蒙着纱巾的绝色女子吩咐两名少女退下,就步入屋内,灯火光点亮,透出了紧闭的窗户,但只是须臾,灯火又熄灭了,听不见人语与声响。黄延便冒险靠近,从正门推开门扉入内,朱炎风护在他身后。
两人进到屋里后,发觉屋里早已不见那名女子,黄延再度掏出火折子,借着火光一照屋内,竟见那名女子的衣服,从纱巾、缂丝抹胸儿、薄纱交领短衫、曳地绢褶裙到广袖披风衫子,皆一件不落地丢弃在了挂衣木架上,旁边还有一双绣花高云头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知道铁树果有毒哎!我小时候乱摘来吃过…(笑哭),然后由于它很—难—吃就吐出来了!幸亏它很难吃~
119/179 首页 上一页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