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与朱炎风走在一条幽深的径道上,步伐十分悠然,两名天狗面具男子尾随在他两人身后,但碍于身份悬殊,不敢走太近,总是与他两人相持着一丈间的距离。
黄延忽然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衣襟相交之处,轻轻感叹:“你送给我的玉,我一直戴在身上,也许玉这种东西最爱吸收寒气,在洞窟里它似乎更寒凉了几分。”
朱炎风侧头瞧了瞧他的那只手,关切道:“你觉得冷吗?要我替你把它取下来?”
黄延平静地回道:“至亲之人所赠的东西,不能随便就离身,不然一不留神你就找不到了,找不到是其次的,找不回来你就会后悔一辈子。”瞥了瞥朱炎风一眼,又道:“我怀里还有一件东西。”
朱炎风好奇着看着黄延,只见黄延一只手探进衣襟里侧,掏出了一件金灿灿的双狮子流苏剑穗,不由对黄延说:“这剑穗,是你当初我们互赠礼物之时,你送给我的那件?”
黄延回道:“我替你把它找回来了。”然后停步,替朱炎风系在了腰间的革带上,绳子的长度刚刚好,当作腰间佩饰也毫无违和。
朱炎风摸了摸这件饰物,手指便染上一片寒凉,说道:“我现下觉得是这个洞窟寒凉,因为这件东西在我手上也是寒凉的,难怪这里要叫做眠龙井,在这里避暑可真不错。”
黄延提醒道:“外面已经是炎炎夏日了。”
一名天狗面具男子从前方走上前来,向黄延恭敬地拱手,并且恭敬地禀报:“见过掌门,主人邀掌门过去一趟。”
黄延便不假思索地朱炎风说:“你先回去等我。”
朱炎风轻轻答应了一声‘嗯’。
黄延立刻先离开,跟着那名天狗面具男子来到一处雅致的石殿,在桌前才刚坐下来,紫天离便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把茶壶轻放桌案以后,紫天离开门见山:“爹,您说过会助我一臂之力。”
黄延干脆地回道:“为父不会食言,平京宫都为父甚为熟悉,可带你潜入宫中擒下苏仲明,届时,有苏仲明作为人质,软禁起来,你的目的可以达成。”
紫天离轻轻点头认同:“嗯!”
黄延劝道:“计谋要尽早办妥,现下苏仲明应还在调养身子,不能让他有机会再从青鸾城请来那名法师再造连命咒。”
紫天离听罢,便不假思索地决定道:“我想明日就出发,爹如果觉得妥当的话……”
黄延立刻道:“再好不过了!”便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轻放在案上,拿起杯子,饮下那一杯清香的茶水。
自从伏扎月顺利诞下了孩子,至第五日,雪恨见扎月能平安哺乳,便离开了繁星苑,独自骑马跨越千里,回到了云岫顶,把扎月生产的喜事告知两位高堂。
伏连雷吩咐雪恨暂且留在家里陪伴生母裳烟华,并计划几日以后三人一起前往淅雨台总舵拜访,以便见一见扎月与扎月的孩子。
那一日午后,雷填填雨冥冥,雪恨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端着一只圆形托盘,缓缓穿过湿漉漉的径道,托盘里是他亲手泡制的荷叶茶。
当他来到裳烟华的寝居,将托盘轻放在首楼的桌案上之后,便去敲裳烟华寝房的门扉,敲了三次门,唤了三次‘娘’,迟迟不见裳烟华回应,直觉告诉他——事情很不妙,他便用力推门,一下子就将门推开了,他立刻闯入寝房,但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立刻又奔了出去,在这座院子里寻了一遍,似乎在这座院子里除了他便没有别人。
他立刻撑伞离开院子,刚出到院门,遇上裳烟华的贴身侍女撑着油纸伞回来,便拦住她问道:“见到我娘没有?我娘去了哪里?”
侍女急忙答道:“少尊主!小的方才就是出去找尊主夫人的,但是没找到……”
雪恨登时愈加觉得不妙,立刻就走,急忙来到一座大屋,见到伏连雷,便立刻道:“尊父!我娘不见了!”
伏连雷回首,惊讶道:“现下还下着雨,你娘怎么会无故失踪?你有没有仔细找过?”
雪恨确定道:“我娘的寝居,我都找过了,都没有见到她!”
伏连雷不假思索道:“马上派人将云岫顶每个地方都仔细找一找!”
雪恨重重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嗯’就立刻离开大屋,叫了几十个人,在云岫顶里里外外都寻觅一回,雨中,几十个油纸伞盖到处挪移,两个时辰以后,又再度聚集到一起。
有人向雪恨禀告:“少尊主,小的们已经找遍整个云岫顶,没有找到夫人!”
雪恨不完全信服,问道:“你们真的什么地方都找过了?”
对方急忙答道:“欺骗主上是要掉脑袋的,小的们怎么敢撒谎……”
雪恨立刻转身,急忙回到大屋,对伏连雷道:“尊父!已经派人找过了,还是找不到我娘!”
伏连雷有些难以置信:“云岫顶这么大,她怎么可能莫名失踪?又因何故失踪?”好好寻思了片刻,突然有了不妙的联想,脱口:“她总不能……也去了那里?!”
雪恨立刻问:“尊父知道我娘也许去了哪里?”
伏连雷吩咐道:“你立刻赶去平京宫都,不要让她接近苏仲明!”
雪恨不明白:“娘亲为何要去宫都接近苏仲明?尊父,这到底有什么内情?”
伏连雷只道:“快别问了,挖根刨地的时辰足够让你错过追回你娘的时机!你现下快些去,将你娘带回来!”
雪恨立刻就走,带上斗笠,披上蓑衣,骑马飞奔出云岫顶,快马加鞭赶往平京。
数日以后的平京宫都,天气还算不错,御花园里依旧是鸟语花香,在当中的步昆庭内的宽阔院子里,正有几个人惬意着。
苏仲明脚踩着木质滑板,玩得不亦乐乎,单脚也能稳稳地立在滑板上,任滑板怎么滑行怎么转弯,他一直犹若大山一般不动,只惬意地在风中挪移。
羿天鼓掌夸道:“好好好!老师帅得不行!”
一旁的李旋立刻提醒道:“你可别因为太得意,从上面摔下来!”
苏仲明大度地回道:“我玩滑板这么多年,早就玩溜了,这块滑板我也检测好多次,没事的!”话落,便驾驭滑板冲上了台阶,带着滑板来了一个潇洒利索地旋身,驾驭滑板沿着台阶往下冲。
李旋担忧地叫道:“小心!”
但只见苏仲明平安地驾驭滑板像风一样飞了回来,苏仲明只道:“你们走吧,让我玩一会儿。”
李旋听罢,回头望了羿天一眼,羿天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点头,李旋转身就走,羿天尾随在后,片刻以后,这院子里就只剩下苏仲明一人。
过了好几盏茶,零乱的跫音由远及近,三十几个年轻的宦官奔入了这个院子,苏仲明一只脚着地,停了下来,奇怪道:“宫里出大事了?这么多人来上报。”
只刚说完,却是意外的状况发生了——那些年轻的宦官不言语,很干脆地从袖口里边抽出了短刀,将苏仲明包围起来,一个接着一个地攻击苏仲明。
没有感到惊讶,苏仲明立刻抓起滑板,将滑板作为武器,一面抵挡劈过来的利刃,一面砸了过去,必要时腿脚配合着反击。
打了一会儿,凭他平时的身手,打倒了十名假宦官,但他并没有就此松懈,边打边脱口质问:“是谁派你们偷偷闯入深宫做内应?把主谋供出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一个男子声音,自敌方身后传来,是那么嚣张又冷傲:“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多余的架势就收下吧!”
苏仲明听闻这个声音,便回头望去,来者是两名披着斗篷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那名赤红恶鬼面具男子走在最前头,穿过内应让开的一条通道。
苏仲明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来历?胆敢擅闯宫都!”
赤红恶鬼面具男子答道:“当然是来接你的人,你与李旋已经没有了连命咒的束缚,不再是连命夫妻,与我闯荡天下岂不快哉!哈哈哈!”
苏仲明质问:“巨母蚨王是你搞的鬼?你就是这数年用巨母蚨制造连环命案的主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赤红恶鬼面具男子轻轻哼了一声,嘲笑道:“李旋到底在这数年里给你灌了多少迷惑的药汤?你竟然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就是我的了!”随即下令:“给本座拿下苏仲明!”
假宦官立刻握紧短刀,再度一个接着一个地攻击苏仲明,如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闪出了两道人影,替苏仲明击退了几个假宦官。赤红恶鬼面具男子认出其中一名帮手,微微惊讶地脱口:“李旋?!你怎有可能还在此处……!”
李旋握紧长剑,转身就朝赤红恶鬼面具男子而来,一剑刺了过去,但赤红恶鬼面具灵巧地避开了,两人激烈地打斗起来。
☆、第199章
李旋连续挥剑,招式之快,令赤红恶鬼面具男子只能忙着闪退,无暇抽出自己的长剑,相持好一会儿,李旋举剑刺过去,快速挑落了赤红恶鬼面具男子的面具,真容当场干脆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苏仲明望去一眼,叫道:“果然是你!何笑!”
紫天离不慌也无惧,仍敢嚣张地大笑一阵,然后说道:“我很欣慰,这个名字还刻在你的心里!跟我走,李旋并不是你活在这个世间的依赖!”
苏仲明严肃地脱口:“是你该乖乖束手就擒!你为了一己私欲,策谋残害十万条人命,应该伏法认罪!”
紫天离嚣张地回道:“在你还无法擒下我之前,何必说些无用的话。”然后对身后的麒麟角紫金面具男子说:“爹!我不想恋战,您该出手了。”
麒麟角紫金面具男子不回应,只快步向前走,走到了李旋的身后。李旋轻轻哼了一声,对紫天离道:“你根本没有高手作助力!”
紫天离眼睁睁看着紫金面具男子加入苏仲明的阵列,不由吃了一惊:“爹!您怎么会……?!不!你不是我爹!”
紫金面具男子立刻脱下斗篷,摘下黄延的面具,真容竟然是莲幂。看到这张脸庞,紫天离再度吃一惊,对莲幂道:“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莲幂答道:“很遗憾,紫少爷。莲幂这条命很刚,去了黄泉路走一回,见了我弟弟一面,然后又回来了!从此以后,我要为我弟弟风闻的遗愿而活!”
紫天离质问:“谁要在乎你的狗命!你只要告诉我,我爹怎么会换成了你?”
苏仲明打岔道:“只要你束手就擒,你自然会知道无极是怎样调换成了莲幂的。”
紫天离仍不畏惧,即刻对内应下令道:“来啊!大开杀戒啊!没抓到苏仲明之前,只准战,不准死!”
话音刚落,那些假宦官便握紧短刀,发了疯似的攻击莲幂、羿天、李旋与苏仲明。在这个充满鸟语花香的庭院里,再度响起了利刃交锋的声响,打斗的身影迷乱了人的双眼。
李旋不知不觉地靠近了苏仲明,贴到了苏仲明的背部,回头瞥了瞥苏仲明一眼,干脆地劝道:“仲明,你先到安全的地方避一避!他们的目标是你!”
苏仲明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边打边往后退,由李旋护着,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静观打斗的情况。但他没有想到,最意外的危险往往发生在松懈的那一瞬间!
突然从暗处闪现一道人影,悄悄地接近苏仲明的背后,从袖口里露出了一把尖锐的小刀,直接刺向苏仲明。但苏仲明耳朵敏锐,察觉到了身后有异,用眼角余光瞥见了危险,及时躲闪开了。
行刺者不肯罢休,一次不成功就纠缠着苏仲明,连续刺下几次,苏仲明一个低头躲避,小刀刺入发髻,挑落了发钗,墨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苏仲明一转身,避不及时,就被刺中了肩臂,衣衫被刺破,鲜血自伤口一涌而出!
因为连命咒,李旋感知苏仲明肩臂的疼痛,便立刻回头望去,随即冲到苏仲明的身边,一拳一脚一剑就将行刺者打倒在地,单手扶住了苏仲明。
行刺之人所戴的斗笠掉落地上,苏仲明一瞧对方的容貌,立刻吃了一惊:“你是……红颜教的教主,裳烟华?”
伤口做疼,令他皱了皱眉,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捂住伤口,李旋立刻将他横着抱起来,关心道:“我马上带你去看御医!”
苏仲明皱着眉说:“你能忍住我的伤痛,我不能太懦弱。”
裳烟华笑道:“那你就乖乖让我杀了你吧!”
不远处传来紫天离的声音:“阿裳?你不该来这里,快回去!”
裳烟华回道:“我就是来报仇的!红颜教没有了……我什么也没有了……裳烟华这一辈子除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这一句话,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李旋冷酷道:“你这是附加之罪,他根本没有干涉过你的人生,何来与你有仇?”
裳烟华悲苦而坚强地笑了笑,随即狠狠道:“如果没有苏仲明,我的人生,绝不会是现下这个样子!”
苏仲明忍着伤痛,劝她道:“我知道你昔日怪我魅惑何笑,无论我说多少次‘没有’,你一定都不会信我,你恨的只是他心里把我看得太重,这一刀,我不怪你,就当作是弥补你的,你走吧,我不定你的罪。”
裳烟华听到如此大度的言语,愣了一愣:“你真的一点也不怪我,甚至还要放我走?为什么你要如此大方……”
苏仲明轻轻一笑:“这一刀,让我明白你很爱他,是他执迷不悟,他的执迷不悟令你伤透了心,嫁给别人不是你的本愿,所以我懂得你的苦,既然我们有缘相见,我不希望你这辈子过得太悲苦,你快些走吧,我就当作你没有进宫行刺过。”
裳烟华微微垂眸,含恨道:“为什么我的苦,你能看透,可他却总是不懂?我与他偷偷私通,怀上的孩子只能偷偷打掉,只有扎月能取巧生下来……”说着说着,暗暗握拳,眼泪也管不住地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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